楊一清那邊的進展很順利。
仿製火器所需的場地、人員,乃至後續需要投入的物料和資金,也都準備妥當了。
這讓汪鋐壓力巨大。
短短幾天內,汪鋐的鬢角,肉眼可見地白了不少。
“臬台,董參將那邊……怎麼說?”
汪鋐皺著眉,掃了說話者一眼。
他現在哪兒還有臉去見董禎,是人家見自己和楊公走得近,主動過來找自己說話的。
董禎倒是沒提戰敗,隻是詢問自己,可有地方需要幫忙的。
汪鋐沒好意思說,請董禎吃了頓便飯後,隻說有什麼事,再行上門叨擾。
董禎也看出他的尷尬,沒多言語就走了。
汪鋐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人情冷暖。
他好不容易爬到了三品大員的位置,成了地方上的實權官。
卻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就將過去所做的一切推翻。
要是他當時能多留意佛郎機一些,或者趁兩國互通商貿時,先把那些火器搞到手,哪裡還需要現在這麼麻煩。
如今兩國交惡,想摻沙子都摻不進去。
楊公那頭,已是萬事俱備,自己這邊,卻毫無進展。
汪鋐把自己的官位,看的是很重的。
他還想著能調去京師,做個天子腳下的京官。
哪怕職位低一些呢?
地方官入京述職,都得看那些京官臉色,三品大員也不例外。
這也是他多年盤踞在廣東省,於地方上廣結善緣的原因。
廣東地界上的文武百官都知道,隻要衝他汪鋐開口,能幫的,都會幫一把。
董禎就是這麼和他結下的情誼。
如今一朝戰敗,人走茶涼,連個願意為自己說話的人都沒了。
董禎還算好的,還樂意來往。
他這次算是被自己給害慘了,損失慘重,上峰那邊都交代不過去。
剛到手的左參將,八成得飛。
回頭京師層層施壓,追究起戰敗因果來,怕是原先的僉事都保不住。
不過汪鋐現在也無心去計較這些,他自身如泥菩薩過江。
汪鋐這段時候,一直在嘗試,看能不能和佛郎機那邊船上的中國人聯係上。
有些中國人,是沿海百姓,去做工的,有些則是佛郎機在占據滿剌加後,強擄當地人為奴的。
汪鋐有信心,隻要能聯係上,就有把握讓他們反水。
但佛郎機似乎一點機會都不想給。
如今廣東沿海,都對佛郎機施行了封鎖政策。
雖也有當地名門望族,為了豐厚的海利,與佛郎機私下貿易。
不過兩者會把交易地點放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周遭數艘哨船把風,一有動靜,立刻將消息傳過去。
等自己派人抵達後,兩方人馬早就消失無蹤。
嘗試幾次後,汪鋐就放棄了這個法子。
他們的船隻不如佛郎機的快,抓不住的。
隨後,汪鋐又想著,是不是可以潛入到滿剌加,與那些百姓進行聯絡。
佛郎機占據滿剌加後,逐大明國敕封之王,迫滿剌加百姓為奴。
滿剌加已經多次向中國求助,希望借中國之力,助其複國。
倘若他們能夠與滿剌加那邊聯係上,定然能讓這些亡國後,被迫受到奴役的百姓,為中國效力。
待驅逐佛郎機後,滿剌加疆土又可恢複,百姓亦可恢複良民身份。
可佛郎機在滿剌加周遭,停駐了數艘大船。
都是蜈蚣船,船堅炮利,非叭喇唬船能比擬的,船身太大容易暴露。
而哨船又支撐不了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