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由來已久。
先前朱厚照就和朱厚熜提及過,隻是當時覺得還不到時候,所以沒施行。
朱厚熜忍不住問“皇兄以為,現在已經是時候了?”
朱厚照搖頭,“未必。不過京師此次水災,倒是給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由頭。”
“今歲多地水災,若全憑開倉放糧,平糧價,倒是勉強可以做到。可若是明年再來一場大範圍的天災,又該如何?”
“彼時各地糧庫還有多少糧能用?眼見著今年的北方的糧是要減產了。”
朱厚照看了一眼邊上垂首不語的穀大用。
“起碼朝臣不會有太多反對意見。為削宗祿一事,朝臣連年都有上疏。”
“為明年計,這事兒該提上來了。”
朱厚熜拱手相詢“可需臣弟先行上疏。如若宗室有人提出,想來之後會更順利些。”
但這樣做是會有風險的。
朱厚熜的領頭作用,自然會受到朝臣的擁戴,可在勳戚和宗室那邊,就會被恨之入骨。
朱厚熜也未必就真的那麼大公無私,認為往後這個天下都是自己的,如今吃點小虧也無妨。
畢竟皇位一日不屬於他,他就一日是安陸那個小地方的藩王。
而且他目前還是世子,尚未正式冊封。
在朱厚照麵前這樣說,一來是為了向皇兄表忠心,二則也是想要試探朱厚照的決心。
朱厚照擺擺手,“用不著你。等你登基後,名聲未必會好哪兒去。為帝者,不過行中庸之道,尋求一個最平穩的法子。”
朱厚熜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這還是皇兄頭一次,把話說得這麼明白。
雖說皇兄如今三十有餘還無子,可到底是經曆了死而複生之事,說是神跡也不為過。
之後會不會再有皇嗣,真的不好說。
要是老來得子呢?
屆時今日這話,又如何言說?
朱厚照自然看出弟弟的不自在。
“彆放心上,既然朕已有決斷,就不會讓你到時候難做。你眼下隻要安分就行,彆做那等出頭鳥。”
罵名他來背就好,債多不壓身。
弟弟養著名望,往後登基,想做事也能順利些。
“朕之所以開始急迫起來,也是由於廣東的戰事之故。往後要用錢的地方多了,朕的那些皇店皇莊,又叫內閣的先生們弄沒了許多。”
“想退後一步,容易得很。可要往前走半步,都難如登天。”
“前些日子,還有給事中給朕上書。要把關在獄中的錢寧、江彬等人給處決了。朕留中了。”
“若是王弟你能趕緊長大多好啊。”
朱厚照帶著幾分惆悵歎道“若再給朕幾年時間,朕就能放手讓你把興府的老人安排到各個要緊位置上去了。”
“現在太急了。他們剛入京師各個府衙,尚未建功。擢升太快,朝中會有微詞。到時候反倒不美。”
又嘀咕“要是瓊州的那個海剛峰也能趕緊長大就好了。他今年多大?和滌新差不多年紀吧?”
朱厚熜沒留心聽,低頭想著事兒。
“那要不要臣弟先上疏,彈劾京中諸貴賑災無力?然後皇兄才好發難。”
朱厚照還是搖搖頭,“你先不忙這個,朕自會安排。等他們鬨起來,到時候你有的忙。”
朱厚熜當然感覺到皇兄對自己的維護之意,倒是很不好意思。
他善於揣度人心,敏感多疑,總是忍不住多往壞處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