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點名,全程勉強才能跟上的朱厚熜。
“到了。”
朱厚熜看著門前掛著的匾額。
慈幼局?
京師的慈幼局似乎並不在此處,是皇兄另外置辦的?
仿佛知道朱厚熜心裡的疑惑,朱厚照頭也不回地解答“不過掛個名罷了,不必多慮。”
兄弟倆走入院中,見歸整的院落中,左右各設十間房,中間一座傳出朗朗讀書聲。
朱厚熜隔著窗戶往裡看去,見裡頭滿滿當當地坐著年齡不一的孩童,正在一個衣衫打著補丁的中年書生引導下,搖頭晃腦地念書。
讀的書也是尋常開蒙書籍,專為識字所用。
朱厚照壓低聲音,不影響到裡麵。
“此處是朕前幾月著陸鬆安排的。這裡的孩童都是京畿慈幼局中挑選出來的孤兒,無父無母。”
“到了這處後,先識字,而後習武。大一些的孩童,自有陸鬆請的錦衣衛老人,專授偵查之法。”
“那些孩童不與他們一同上課,都在後院。習武之後,便是偵查課。”
“走,朕帶你去看看。”
繞過前麵的正房,後麵一塊寬闊的平地,十數個孩童正在習武。
他們不過習武一月,如今還在打基礎——紮馬步。
當然,在朱厚照的要求下,膝蓋上還擺了兩個水碗,伸直的手臂上,一邊掛著一個小水罐。
“這些孩童沒有家人,能活下來都是艱難。他們不覺得現在是吃苦,反倒認為,有口飯吃,有衣服穿,就是好日子。”
“往後長成,無家人牽掛,就少了一份羈絆,不至於被人輕易拿捏。”
習武場內很安靜,還在打熬身體的孩子們,尚未進行正式習武。
朱厚照和朱厚熜看了一會兒,不敢出聲驚擾,掉頭往回走。
朱厚熜不由想起先前,當時不過是為了考個舍人,就被皇兄按著吃了一番苦頭。
當時他心有怨言,覺得苦,如今看著,比起這些孩子,卻還遠遠不如。
“皇兄對這些孩子,心裡有把握嗎?”
朱厚照搖頭,“人心難測,朕也不知未來會如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往後若是你覺得哪裡不妥當,再行更改便是。”
二人行至院外,停了下來。
“此次嚴家的事,正是這些孩童在陸鬆的帶領下,查出來的。可見往後用處還大,朕辦此事,是對的。”
“不能一味地依靠朝臣、監宦,要有自己的一股勢力,專聽於己。”
“嚴嵩如今為朕辦事,他抱著何等私心,朕不管。既然替朕辦事,朕就不能寒了他的心。”
“德清姑姑定會為林鹿上疏,特地入宮求情,也說不定。但朕已下決心,不會輕饒。”
“此事王弟就不要摻和了,若是德清姑姑求到你那處,隻管推說忙便是。太貴妃心裡有數,不會讓朕、讓你為難。”
朱厚照忽地笑了,扭頭去看朱厚熜。
“王弟可知朕替此處取了什麼名兒?”
朱厚熜拱手示意,“願聞其詳。”
朱厚照的眼神悠遠,仿佛天邊看不到儘頭的雲彩,悉數收入眼中。
“幽明衛,朕喚他幽明衛。”
吾有一計,可使漢室幽而複明。
這是朱厚照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也是他最大的浪漫。
此計成與不成,全憑天意,不作強求。
他惟願幽明衛於幽暗處,行光明事。
能一直陪伴著大明朝,陪伴著中國,於看不見的未來中,尋找到熒熒之光,走出最華光溢彩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