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在眼中,痛在心裡。
往後,皇明就要靠這樣的人去支撐嗎?
朱厚照在詔獄中逗留片刻,看夠了三個勳戚的表現,失望離開。
朝廷養著這些人,這麼多年,花費這麼多銀錢,全都砸水裡了,連個水花都看不見。
離開的時候,蘇進看到天子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回到宮裡,朱厚照就讓司禮監擬定中旨,給嚴嵩升官。
將他從翰林院調到戶部,任員外郎。
此外,還賜了嚴嵩之妻歐陽氏為宜人。
禮服送至已經收拾妥當的嚴家,歐陽氏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她望著疊地齊齊整整的衣服,兩隻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卻遲遲沒敢伸手去摸。
嚴嵩穿上新製的官袍,正得意,卻見妻子情怯模樣,有些奇怪。
“為何不試試?若是不合身,便托公公們送回宮中改動。”
歐陽氏含羞地笑了笑。
“哪兒就敢摸呢。你瞧奴家這手,糙得很,沒得將好端端的衣服給摸勾絲了。”
“這可是禦賜的呢!怎可輕易待之。”
歐陽氏轉身打量著精神氣十足的嚴嵩,頻頻點頭。
“郎君穿這一身可真好看。威風極了。”
嚴嵩嘴上道“這算什麼,他日我定要穿著紅袍與你看。”
又強拉著歐陽氏的手去摸誥命的禮服。
“試試看,好不好?”
但在觸及妻子手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與歐陽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彼此知根知底。
在娶歐陽氏前,嚴嵩從未想過自己會娶彆人,自娶她之後,嚴也不曾想過自己會再與其他女子有瓜葛。
有歐陽氏,足矣。
但這雙手,卻和自己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還未成親時,嚴嵩偷偷拉過歐陽氏的手,互訴情衷。
那時候,少女的手柔嫩嬌貴。
哪裡是現在這般粗糙。
歐陽氏笑道“成婚之後,婦人需操持家務,哪裡就能同幼時比。”
屋外響起鄰居的聲音,是在喚歐陽氏。
歐陽氏趕忙應了,對嚴嵩道了句自己很快就回來。
匆匆自屋內出去同人說話。
嚴嵩緊隨其後,藏在籬笆後偷聽。
歐陽氏特地讓鄰居小聲說話。
“今日張家還招人去浣衣,你去不去?”
“不去了,我家郎君今日休沐,我得服侍呢。”
“也是,你家郎君如今高升了。那往後酒樓浣洗的營生,你還做不做?”
“做!自然要做。嗐,雖說是升了官,可能得幾個銅錢?還得想轍補貼家用。”
“要不想些法子,如何能早些兒將老家的孩子接過來一同住?這當娘之後,心裡掛念孩子,真是半刻都不想離開。”
“誰說不是呢。喏,這幾個雞蛋你拿著。家裡窮,也沒什麼好的。權當是賀禮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回頭嬸子家裡若是要人幫忙,叫一聲就行。”
嚴嵩覺得,自己是找到了答案。
不是婚後婦人必定會因操持家務而辛勞。
是自己讓妻子受了苦。
嚴嵩趕在歐陽氏之前,先一步回到屋內。
目光重新落到托盤中的禮服時,他隻覺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