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閃著精光的眼睛,倒還是老樣子。
他與陳敬也算是老相識,彼此對視的時候,了然一笑。
朱厚照不等楊一清坐定,在他屁股剛沾上繡墩時,就讓他趕緊將整個戰事,事無巨細全都說一遍。
楊一清邊說,邊細細回憶,撿了幾件要緊的事說了。
提及臨行前,廣府民眾的慶賀,敬佩之意溢於臉上。
“臣有幸,蒙陛下看重,托付此戰。有賴廣東上下官民一心,才將立下此等功勞。”
“臣不敢將諸般功勞,悉數攬於己身。鬥膽為廣府民眾,向陛下請功。”
朱厚照笑道“這個自然,朕早已安排好了。無需楊公擔心。”
先前他聽了更為詳儘的戰況,不由驚訝連連。
扭轉戰局,說來簡單,真要去做,步步艱難。
朱厚照覺得自己難以想象,那些廣府的軍匠籍,是如何在極短的時日內,就將佛郎機的火銃仿製出來的。
以他看,若是沒有這批新式火器的開發,這場仗鹿死誰手,還難說。
朱厚照停頓了一下,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問楊一清。
“不知楊公對廣府軍匠籍……此次的表現,如何看待?”
楊一清略一沉思,拱手道“此戰自然不可忘軍匠人的功勞。軍匠籍雖位卑,卻也齊心戮力。前方將士奮勇殺敵,他們在後方亦有貢獻。”
“臣已領命,將此次參與仿製火銃的軍匠人都帶來京師。不知陛下有何安排?”
朱厚照沒立刻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他隻道“朕欲另辟一處,獨立於火藥司和軍器局之外。如今此二衙門中的軍匠人所備不足,全賴地方,有時也不甚便利。”
朱厚照說的含糊,楊一清也聽得迷糊。
將武備交由地方,不正是因為兩京顧不過來,所以才由地方上奏,自籌武備嗎?
而且物資依然由京師調配,地方不過是有人員配備和製造權罷了。
令設一府,會不會造成冗官的問題?
楊一清是個靈醒人,見天子沒說明白,自己也就不再追問。
左右軍匠籍的事,不過是小事。
真要重新設立,也就天子一句話的事。
內閣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和天子擰著來。
萬一把人再往大同“家裡”逼,可如何是好?
彈劾都能淹死他們。
朱厚照輕咳一聲,端正了坐姿。
“楊一清。”
楊一清一震,知道正事來了。
他自繡墩上起身,行至中間,鄭重跪拜。
“臣在。”
“楊一清此次督戰有功,朕授你總領軍國事務所大臣一職,視同內閣大學士。”
朱厚照叫人將楊一清扶起來。
“楊公一路奔波辛苦,這幾日先在家休息。三日後,來宮中上值即可。”
“你的同僚,也一並到那天再認識。”
楊一清頓了一下,又問了天子一個問題。
“如同內閣一般,亦在宮中上值?”
這可不單單是視同內閣,完全是和內閣一個待遇。
往後這是要打擂台?
朱厚照笑的得意。
“楊公先不急,鎮國公尚未開府,且在宮中將就吧。”
楊一清眼皮子一跳。
頓覺大事不好。
自己這是上了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