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沒打算今天就把所有東西都定下來。
具體的細則,還需要一段時日去完善。
方方麵麵,都需要考慮到。
他本來想把宗藩開禁的事,先放到第一步,想了想,又覺得不妥。
還是兩條腿一起走,來的更好些。
勳戚中,不乏有騎牆派。
那些不上不下,過不了奢侈的生活,又能吃得飽飯的。
總會觀望著。
他們觀望無所謂,朱厚照著急。
早點收拾行李走人,他還能少發點宗祿出去。
主打一個能省多少錢,就省多少錢。
朱厚照覺得,這時候,他能體會到民間說的,當家不易的話。
作為一宗的大家長,偏心哪個都不好。
家裡的錢,就這麼些。
花在這裡,那裡就不夠用,得勒緊褲腰,靠緊巴巴地吃鹹菜湊活過去。
朱厚照心裡想著事,言行也變得緩慢起來。
“今日就到這裡吧。你們先回去,將宗藩開禁,還有商稅改製的事,都想一想。”
“回頭交個可行的法子呈上來,朕看一看。到時候再做定奪。”
眾臣拱手稱是,起身告退。
楊慎將桌上的記錄,隨手收拾好,正準備帶走時,嚴嵩走了過來。
捅捅他。
楊慎沒明白過來。
嚴嵩又衝他使了個眼色。
楊慎更是茫然。
嚴嵩心中一歎,指尖從袖中露出,虛指楊慎手中的那一疊紙,又朝若有所思狀的天子努努嘴。
楊慎這才恍然大悟。
他趕緊雙手捧著記錄,小步行至朱厚照麵前。
“陛下,此乃臣對今日奏對的記錄。”
朱厚照恍惚了一下,趕緊回神。
“哦,放下吧。回頭朕看過後,再派人送回文華殿去。”
楊慎心中大鬆一口氣,如摸到了燙手山芋,趕緊將記錄放下。
這時,其他人早已離開乾清宮。
太監們陸續進來,將會議所用的桌椅搬出去。
走出殿門,楊慎側身躲過身後搬椅子的太監,從袖中摸出一方絲巾,擦擦額上細密的汗。
嚴嵩走過來,輕聲問他“嚇到了?”
楊慎長出一口氣。
“惟中你還沒走?”
嚴嵩聲音極淡。
“等你呢。”
楊慎揉了揉心砰砰跳個不停的胸口。
“是有些。若非你提醒,我今日非在陛下麵前出醜不可。”
楊慎有些鬱悶,還有些委屈。
他是打算把記錄帶回文華殿存檔,壓根兒沒想著要給他爹過目。
他爹是首輔,對這些記錄自然有閱覽之權,隻要開口,就能看到,自己何必多此一舉?
不過楊慎此時倒是察覺出,有個首輔爹,並不能稱得上是絕佳好事。
今日眾人對自己的忌憚,他敏銳地察覺到了。
嘴上雖然不說,但心中所想,總會帶出來些。
楊慎沒做幾年官,一直在翰林院修撰書籍和觀政,不曾接觸實權部門。
雖然他父親也曾將他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導。
但那時候有父親為自己遮風擋雨,或者說得更直白些,給自己擦屁股。
到自己處事時,不免有些慌亂。
嚴嵩望著楊慎,神情複雜。
“談不上出醜不出醜。用修乃稚子心思,不通其中門道,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