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清河村的紅星中學的教師辦公室中,一個穿著有些陳舊襯衣的人正在低頭批改作業,他輕伏在桌案上,身材清瘦,卻脊背挺直,多出幾分矜持清雅。
“舒老師,舒老師。”
門外傳來了老校長的聲音,舒洺彥抬起頭看向了窗外,一雙眉眼恬淡疏闊,謙和溫潤,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清雅矜持,一個看著五十多歲的人進來了,他站起來打了招呼:
“林校長?怎麼了。”
“周主席來信兒了,說是今天有個大老板要過來看看,沒準能捐款給咱們這兒修橋呢,這個事兒啊就你懂,中午讓食堂弄兩個好菜,你陪我和人家見見麵。”
舒洺彥放下了手中的筆,手抻了一下衣服才出去。
遠遠的一輛黑色看著就很高級的車緩緩駛來,直接進了校門,舒洺彥站在林偉的身邊,他的目光看向車的後座,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有一陣異樣的感覺,車後座的門被司機打開,裡麵的人長腿一邁便跨了下來。
“林校長,這就是季總,季總這是學校的校長林偉,這是這一次申請修橋項目的舒老師...”
舒洺彥在看清眼前那人的時候身子就僵硬的立在了原地,季馳方才以為在車裡看錯了,但是此刻麵對麵他絕不會認錯眼前的這個人,眼前的舒洺彥和記憶中的模樣差了太多,一身洗的有些發白的襯衣,清瘦異常,臉頰上沒什麼肉,這一身衣服就跟90年代穿的一樣,就是放在他們季氏底層的員工上都嫌寒酸。
舒洺彥知道季氏有該基金會捐款,他是在一次落款中看到的,但是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和季馳見麵,相比十年前那個刺頭一樣的年輕人,此刻的季馳身上的氣勢銳不可當,他其實是見過的,在報紙的版麵上,現在看他比那版麵上還要好看的多,他其實是想多看兩眼的,還是那火一樣的眼他怕太燙了,最後還是微微垂下了眼眸。
“季總?”
季馳向林偉伸出了手。
“您好林校長。”
林偉立刻過去和他握手,又介紹了一下舒洺彥:
“季總,這是我們這裡的骨乾教師,舒老師,這一次向基金會申請基金就是他最開始申請的。”
季馳緩緩側目,黑眸落在了身邊人的身上,他抽回了手伸向了舒洺彥的麵前,嘴角輕提,聲音壓的有些低帶著幾分玩味兒的感覺。
“骨乾教師?”
“季總。”
舒洺彥看向伸在他麵前的手,輕輕抬手,就在手指就要觸上季馳的手的時候那雙寬大的手掌忽然落下,他的手僵在了四月還有些寒的風中。
“還知道申請基金,你們這位骨乾教師知道的倒是還不少。”
舒洺彥緩緩放下了手,周輔國忙打圓場:
“季總,裡麵的飯菜都準備好了,我們先進去吧,這村子裡雖然沒有什麼太像樣的飯店,但是這雞可是城裡吃不到的,您今天好好嘗嘗。”
季馳被簇擁著走在前麵,舒洺彥落在後麵一步的位置,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眼前那個穿著西裝的高大身影,十年了,好在是又見到了一麵,他的唇角還是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食堂中間擺了一張大圓桌,季馳自然是坐在了主位上,學校裡不可能有什麼好酒,這酒是周輔國特意從家裡拿的西鳳酒,也是名酒了。
“季總還沒來過這裡吧,今天就嘗嘗這裡的地道地方菜,這酒啊配上這燉小雞最好了。”
這年頭找人辦事兒哪有不動酒的,季馳喝了兩杯林偉敬過來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絲毫都不掩飾的將目光落在了舒洺彥的身上,微微挑了一下下巴:
“你們這位舒老師架子這麼大嗎?”
林偉的動作一僵,他知道舒洺彥的胃不太好,想要打個岔過去,但是季馳卻絲毫不為所動,就是那樣盯著舒洺彥,十年前他回到家裡麵對已經空無一人的屋子時那種被背叛的感覺重新湧上了心頭,多可笑啊,他前一秒還在斬釘截鐵地和人家說舒洺彥絕不會離開,後一秒就收到了一封告彆的信件,多諷刺啊,他可以豁出一切的一份感情,在人家眼裡不過是隨便就能被割舍掉的垃圾,他的堅持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麼會審時度勢的一個人,他還以為這些年混的得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