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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天子有錯,百姓無罪

二人在永昌侯府不問世事的照顧了二老一月有餘。

朝堂事情本來就多, 蕭凝安又手握兵權,這一來二去便堆積了許多朝堂上的事情等待處理,皇帝急得團團轉, 因為有些事情必須要兩個人的朱印批上才可做決定。

*

“殿下!微臣叩請殿下出山,如今朝堂上十分混亂,都在等著皇上和您定奪。”新選上來的戶部侍郎被派遣來到永昌侯府門口請蕭凝安上朝。

永昌侯府自然是不願意做這個惡人的, 於是隻要朝廷上下來勸蕭凝安的人, 永昌侯府都會把他們放進來, 但是卻根本不插手此事。

誰都知道, 那也皇帝特地還下了一道命令, 不允許攝政王府的人進宮。

那一夜的事情誰都知道,就是因為皇帝特地下了一道命令, 不允許攝政王府的人進宮, 這一遭才致使青黛姑娘殞命。

永昌侯府其實也很生氣, 但到底是皇上的人, 他們不敢把怒氣顯現在臉上,甚至還願意把大臣放進來, 樹立一個配合朝廷的賢良美德。

但……那些大臣們僅僅是進了府, 連正殿都無法進入。

今日, 戶部侍郎新官上任, 被那些老油條派遣來求蕭凝安上朝,他早知那樁事, 其實也很為難。

“微臣也略知當日的事情一二,但卻不敢言天子之錯處。”戶部侍郎決定冒個險,這過去的一個月以來那些大臣軟硬兼施都沒有把攝政王請出來。

甚至有些威脅過了頭, 反而被攝政王的人捉拿扔進大牢裡,隨隨便便扣了一個不敬之罪, 原先的戶部侍郎便是如此被踹了下來。

蕭凝安坐在正堂,右側則是寧歡意,她給寧歡意喂糕點吃,耳朵卻沒閒著,一字一句的聽那戶部侍郎說話。

“這次來的人,倒是有些誠意?”寧歡意咬了一口棗糕,吃的滿口生香,總算是把前段時間心緒鬱結而瘦下去的補了回來。

蕭凝安看著寧歡意的臉蛋上終於有了幾兩肉,開心的跟個孩子似的,葉下廚學做糕點,這些時日似乎把她前半生的痛苦都磨滅了,終日都能笑起來。

衛雲作為蕭凝安的貼身侍衛,看得出來自家主子的改變,更何況曾經高高在上的人此刻也能洗手作羹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接著說。”

蕭凝安聽到寧元勳誇這個戶部侍郎,便知道他說的話讓寧歡意舒心,既然自家娘子舒心,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蕭凝安不上朝就是因為寧歡意身邊在意的丫鬟殞命,再加上那晚,皇帝恐怕是誰都沒有放在眼裡,才連攝政王府的人都不放行。

當初他這帝位,大半都是蕭凝安打下來的,可想而知當蕭凝安得知被猜疑的時候,她心有多寒。

“天子有錯,固有專門彈劾之人。可百姓無罪,還望攝政王殿下/體恤百姓,也能彌補一下天子的疏漏。”

“戶部侍郎說的這些話若是在皇帝聽來,那是能殺頭的大罪。你不怕嗎?”蕭凝安懶洋洋的喝了口茶水,鳳眸冰冷的看著跪在庭院中間的戶部侍郎。

戶部侍郎聽到了蕭凝安的聲音,知道此事十拿九穩了,便立即回答:“殿下心中有怨,不過是想聽有人說出來這話罷了。倘若真的要怪罪微臣,將微臣交給皇上,微臣算是為黎民百姓而死,此生無怨。”

聲音久久回蕩在庭院之中,蕭凝安還沒站起身,寧元勳卻站到了廊下,蕭凝安立即走過去扶著寧元勳:“嶽父大人為何出來了,如今已入初秋,風裡已經有些冷了,切勿吹風啊。”

寧元勳點點頭,他指著跪在庭院當中的戶部侍郎,心中頗有感觸:“他所言不假,此事乃為百姓而求,凝安吾女,便去上朝吧。”

兩虎相爭,受傷的卻是百姓們,寧元勳不是不理解蕭凝安像替寧歡意出青黛之死的氣,可到底是一月有餘。

算算也該夠了。

“既然嶽父大人都這麼說了,凝安遵命就是。”蕭凝安規規矩矩的向寧元勳鞠了一躬,於是吩咐衛雲將人扶回去休息。

寧歡意緩步出來,與蕭凝安並肩站在廊下,秋日雖然不像夏日那般炎熱,可高懸在天空之中的日頭卻也曬人的很。

戶部侍郎一大早便身著朝服跪在這裡,的確是已經很有誠意了,蕭凝安不便做的事情,寧歡意便來做。

“方梨,去扶大人起身,看茶。”寧歡意的眉眼溫柔,在廊下穿著一身水藍色的長裙,微風拂過那鬢間的海棠步搖隨之搖晃,散下些長發卻柔順,看著就十分招人心向往之。

方梨是寧元勳重新挑選的人貼身伺候寧歡意的,她話少卻謹慎,從前是宮中侍奉的,禮儀教養那是無可挑剔。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二人竟十分默契,饒是這樣,青黛之死在寧歡意心中還是一處不可觸及之痛。

方梨很懂事,她立即把戶部侍郎請進正殿,好茶好點心的伺候著,寧歡意和蕭凝安坐在上首,端詳著他。

“王妃娘娘願意將在下請進正殿,定是已經願意與微臣一敘,不妨說說看。”戶部侍郎輕抿了一口茶水,揉著已經脹痛的膝蓋,繞是如此,戶部侍郎他也並未缺少任何禮節,讓人看著很是舒服。

“王妃娘娘心慈,不願看著大人在殿前跪著。嶽父大人更是心係天下百姓,如此一來,本王明日便上朝。如何?”蕭凝安覺得自己已經很給他們麵子了,可是戶部侍郎卻又撲通一聲跪下,眼眶都紅了。

“殿下!如今江南災後重建事宜都還在等著您和陛下定奪,微臣老家江南,許多親人正在飽受苦難……”戶部侍郎已經五十多歲了,他哭起來實在是讓人看著於心不忍,寧歡意站起身來走到戶部侍郎身前。

水藍色的裙擺搖曳在地,她步搖輕輕晃著,扶起來戶部侍郎,隨後轉過身來,扯了扯蕭凝安的衣角。

“殿下……你若不允,今夜便睡書房可好?”寧歡意的聲音軟軟糯糯的,恰似蕭凝安剛剛遇見她的那日,小臉蛋浮著紅暈,拖了些尾音,那白皙的麵龐簡直是最勾人的蠱物。

蕭凝安被她的聲音勾的喉間乾澀,說話都有些沙啞,她將寧歡意好好的扶著坐到椅子上,二人眼眸相對。

蕭凝安聲音很輕:“夫人身段纖細,麵色紅潤。想來近日身子養的的確不錯,今夜圓房可好?”

寧歡意聽完這話,臉色瞬間漲紅,就連耳尖都是紅紅的,她輕輕推了推蕭凝安,卻沒推動,想著戶部侍郎還在,便隻好點頭應下。

這一個月以來,蕭凝安謹遵太醫的醫囑,甚至連寧歡意的情緒都不敢讓她太過激動,太醫說不可圓房便真的沒有,情到濃時,也隻不過是親親脖頸親親耳尖,然後自己乖乖的去洗冷水澡了。

這些,寧歡意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如果說分辨一個人喜不喜歡自己,要看她會不會惦記自己,有沒有那樣的情/欲在心。

可若要分辨愛意,便要看她會不會負責,會不會在身子不適的情況下,寧願委屈自己也不強迫。

寧歡意知道蕭凝安很愛自己,卻還是有些迷茫,為何就對自己生出這麼些愛意。

她覺著蕭凝安的容貌要在自己之上,紅衣怒馬馳騁疆場,回京都是那般鮮豔奪目。

怎麼會喜歡自己這個循規蹈矩的閨中女子呢?

太多的疑問到嘴邊卻被蕭凝安那滿腔的愛意憋了回去,寧歡意有的時候隻覺得,無妨,她愛我就好。

蕭凝安占了便宜,此刻更是春風得意,命衛雲取來書房那一大堆的奏章,大手一揮:“此乃一個月的奏章以及江南水鄉災後重建的解決方法,這一個月當中本王並未出手,除了心寒皇帝所作所為以外。還有就是時機不對,江南水鄉災後,倘若很快撥款定然遭到貪汙,拖些日子,反而引起百姓戾氣加重,江南那些官員怎敢貪汙。”

其實很多事情都還在蕭凝安的掌控當中,她也不忍心看著百姓們流離失所,可皇帝卻忍心。

如此說來,倒是唏噓一片。

戶部侍郎的眼淚懸在臉上,他身邊的小廝接過來那一大堆的奏折,兩個人那種感激之情全都溢於言表,蕭凝安回過身子來,握住寧歡意的手掌。

“夫人在府中好生歇息,凝安去去就來。”蕭凝安自然是要跟著這些奏章一起去皇宮,同樣也要敲打一下皇帝,讓他不要忘記自己那個皇帝位子是怎麼來的。

寧歡意回握住蕭凝安的手,給她極強的安全感,杏眸還是那般明亮:“凝安凡事注意安全,我等你。”

蕭凝安點點頭,小狗一樣蹭了蹭寧歡意的脖頸,依依不舍的跟著戶部侍郎離開了永昌侯府。

頓時,整個正殿都空空蕩蕩的,寧歡意就那樣坐在位置上發呆。

方梨向來說話很少,但此刻走到寧歡意身後替她揉了揉肩膀:“王妃娘娘今日辛苦了,奴婢瞧著神色不佳,可有什麼心事?”

“沒什麼,就是總覺著自己這副身子,委實太弱了些。”

第82章 方梨

方梨總覺得自己和這位王妃娘娘似乎有很多的隔閡, 她不願意向自己敞開心扉的說。

而自己也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婢女,其實說與不說,都不是什麼大事。

方梨替寧歡意揉著肩膀, 力道適中讓人祝福極了,似乎這麼些日子的勞累與委屈全都消散了。

入秋了,永昌侯府中的槐花樹也都已經凋零了, 落花入泥的景象令看客心中也是有幾分蕭瑟之感。

熱茶放在一旁許久, 寧歡意一直沒有去動, 直到門口的侍衛來傳, 說是有人要求見王妃娘娘。

寧歡意身子虛弱, 很少出門社交,從前那麼一個朋友還利用自己隻為扳倒小妾和庶女, 寧歡意此刻不知道還有誰會來求見自己。

難不成, 是有人想通過自己其實是去求蕭凝安的?

寧歡意思忖許久, 可還是將信將疑的站起身來, 她走到廊下示意侍衛把人叫進來。

永昌侯府的侍衛那都是唯寧家人的命令是從,他應聲退下, 永昌侯府的大門打開, 映入眼眸的竟然是一個女子。

她身著紅色長裙, 在已經微涼的初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寧歡意的水藍色衣裙更是和她形成了對照。

“永嫣,見過王妃娘娘。”永嫣的聲音早已不複從前好聽了, 若是曾經的永嫣還如同孩子一般天真純善。

那麼現在的永嫣,神色倦怠聲音沙啞,怎麼看也認不出是曾經的那位了。

“你是……永嫣?”寧歡意揉了揉眼睛, 哪怕是一個月前的永嫣,都沒有這般憔悴。

不過也是, 皇後一黨被皇帝除掉,永嫣從前幫了皇後這麼多事,最後還將皇後全盤托出。

皇後一黨容不下永嫣,皇帝他們更是容不下這位不忠不孝之人。

如此想來,永嫣落入如今這下場,似乎能夠理解了。

永嫣點點頭,她從跪拜的姿勢總算是抬起頭來,正殿點燃著檀香靜心,寧歡意知道來人是她之後便轉身回去坐著了。

永嫣並未起身,那紅色衣裙依舊拖在地上,所幸日頭毒辣,倒是不涼。

“王妃娘娘身體近來可還安康?”寧歡意沒有說話,那就由永嫣自己開口說。

庭院和正殿還是有些距離的,即便是寧歡意能夠聽到永嫣那沙啞的嗓音,永嫣也看不清寧歡意的容顏。

就仿佛永嫣一直無法靠近寧歡意是一樣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永嫣不自覺的開始模仿蕭凝安的穿衣打扮。

蕭凝安喜歡紅衣,那麼永嫣便著紅衣;蕭凝安對寧歡意無微不至,永嫣也耗費一個月的時間遍尋名醫。

她的身份早已不如從前,尋醫都有些費勁,但如今一有了消息,便立即馬不停蹄的跑來要告訴寧歡意。

隻是……寧歡意神色冷淡,杏眸當中的梳理像把錐子刺入永嫣的心中。

“本妃身子還好,勞永嫣公主掛心了。”寧歡意已經知曉是永嫣聯合皇後把自己的父母親弄進牢裡,無論如何也對她施展不出笑容。

永嫣大抵也知道為什麼,她接著跪在地上說道:“王妃娘娘那是打娘胎裡便帶出來的病症,尋常的太醫大夫自然是無法醫治。可過去的一個月裡,永嫣挑燈尋書,終於從一本古籍上找到一位專治娘胎舊疾的神醫。神醫雖已故,可他有弟子於世,此時正雲遊至江南懸壺濟世。”

此言一出,寧歡意有些心動,自己的確是一直參湯不離口,甚至這些日子還覺得底子越來越虛弱,總是擔心無法久伴蕭凝安身側。

永嫣帶來的這個消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及時雨般。

可……寧歡意對永嫣心懷芥蒂,她站起身來走到永嫣身前,墜著寶石的繡花鞋踩在庭院當中的磚石上,雖然聲音極小,可永嫣還是聽見了。

她抬起頭看看著寧歡意,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麼救世之神,陽光照在寧歡意的身上,打出一圈光暈,的確是恍若天神下凡。

水藍色的衣裳清新不失溫婉,發髻上的首飾亦是與衣裙相搭配,永嫣知道,當初寧歡意在閣中戴的什麼首飾第二日便會風靡京城,成了王妃之後更是被寵到全京城的首飾隨便挑。

在愛意裡生長的寧歡意,又怎會像自己呢,似乎就是這麼一瞬間,永嫣便釋然了,她原本帶著渴望的眼神,此刻也變了。

“寧姑娘,且受永嫣一拜。”

這一拜是不合乎規矩的,但也正是不合規矩,這一刻寧歡意隻是寧歡意,不是誰的妻不是誰的王妃。

而永嫣隻是永嫣,也不是身負罪孽的永嫣公主。

寧歡意也沒阻攔她,甚至沒有彎腰扶她,僅僅是站在永嫣身前,二人隔著幾塊磚石的距離。

寧歡意發髻上的步搖也因為寧歡意停止走動而不再搖晃,這樣的站姿娉婷好看,腰肢挺直。

寧家女子自當如此。

永嫣叩拜而起,把剛剛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和寧歡意說了一遍,卻並未換來寧歡意的垂眸。

永嫣有些挫敗,她跪走了幾步上前,拽了拽寧歡意那水藍色的裙擺。

“寧姑娘心中縱然恨我,也萬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那名醫有無效果,一去便知啊。”其實永嫣心裡也沒底,但是打聽了幾個江南而來的婢子,都說那大夫的確厲害。

永嫣苟活於世,隻有寧歡意這麼一個念想了。

寧歡意心中酸痛,她蹲下身子,精致的裙擺有了些褶皺,掛在腰間的珍貴禁步也垂在地上,她把那點子裙擺從永嫣的手中抽了出來。

“永嫣公主請自重,那日青黛為何而死,你知我知。”寧歡意聲音冰冷,她雖然身子不好卻不是傻,過去的一個月裡細細推敲當時的事情。

憑借衛雲的本事,即便耽誤個一時半刻也總會想出辦法,怎麼就輪到青黛去撞門。

永嫣被拖入了那日的回憶當中,眸色泛紅,她拉著寧歡意的手,扯著嗓子:“彼時你正臥病在床!若是想讓你一醒來就得到好消息,便隻能加快進程。永嫣隻覺得,青黛一命,死不足惜!!若能還你安康,我什麼都願意!”

寧歡意聞言頓了頓,甚至都忘記了把手從永嫣的手中抽出來,身邊的方梨早就跟了出來,她見到有人意圖對寧歡意不敬,根本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了,直接上前來手勁很大的掰開永嫣的手,護在寧歡意的身前。

“我們攝政王殿下最煩有人對王妃娘娘動手動腳,你若是還想留著自己的手腳,那便請自重!”寧歡意被護著了身後,看著方梨的背影,倒是沒想到方梨平時少言寡語的,在這種時刻居然敢冒著得罪公主的風險來護著自己。

當年青黛,大抵也是如此。

寧歡意隻覺得自己頭昏腦脹的,她不願意繼續在這裡和永嫣掰扯,站起身來由方梨攙扶著回房,永嫣就這麼跪在這裡,也無人管她。

*

“王妃娘娘,湯藥熬好了,太醫叮囑要先喝藥才能用膳,奴婢給您端來了雲片糕,您向來愛吃。”方梨好生伺候著寧歡意回到棲雁閣坐下,一套流程都熟練的不能再熟練,今日用藥有些晚,她更是馬不停蹄的提醒寧歡意吃藥。

寧歡意點點頭,看著銅鏡當中的自己,雖然生病多年,但也得益於不怎麼出門曬日吹風,那白皙的連帶喝藥喝出來的紅潤,看起來的確是健康了許多。

但是寧歡意知道自己的身子,其實這麼多年一直是這樣,沒有好也沒有壞,不過是參湯吊著,不至於日日夜夜咳嗽個沒完。

湯藥苦口,寧歡意看著那白玉碗中盛著的黑乎乎的湯藥就犯愁。

哪怕是這麼多年喝藥,也還是如同小孩子一樣發愁吃藥,方梨似乎看出來寧歡意的躊躇,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她端著各種梅子杏子還有蜜餞又走過來。

“雲片糕雖然香甜,可和這藥比起來那也算不得什麼,王妃娘娘畏苦,奴婢是知道的。這不,梅子乾杏子乾還有蜜餞,定讓王妃娘娘隻苦那麼一瞬,好不好?”

方梨逐漸和寧歡意熟絡了,話也漸漸多起來,她打趣著寧歡意,致使棲雁閣當中並沒有多麼尷尬。

寧歡意的心事被旁人看透了也是羞愧難當,她端起來玉碗一飲而儘,待全都咽下去之後,又連忙從盤子裡把那些蜜餞梅子一股腦的塞在嘴裡。

寧歡意感受了一下酸味,那好看的臉都皺成了包子臉,她算是明白了方梨果真沒有誆自己,這梅子似乎不是小廚房晾曬做好的,而是哪裡的特產。

“方梨!怎麼這麼酸!”寧歡意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可酸的實在應激反應因此提高聲音,這樣的憨態可掬,實在是讓方梨覺著可愛極了。

方梨捂著唇替寧歡意倒來一杯茶水,被寧歡意扭著耳朵問責的時候,這才連連告饒:“這是奴婢老家的酸杏乾,那簡直是以酸著稱,就來了那麼一小捧呢。”

方梨總算是拋棄了死板教條的模樣,展現她作為十來歲小姑娘該有的活潑。

寧歡意這才知道少了些什麼,她彎著眼眸問:“那你都給了我,你自己想家的時候怎麼辦呀?”

第83章 堂堂攝政王和貓爭寵

提到想家, 方梨的眸光頓時黯淡了下來,她微微笑著搖頭:“沒事的,王妃您在哪裡, 哪裡便是方梨的家。”

其實這樣的思想,在所有入宮為奴為婢的人當中都要根深蒂固,有主子在的地方便是家。

甚至都不能流露出來想家的情緒, 宮外雖然不比宮中那般嚴厲但是也終究不愛看到下人整天思鄉情切。

對於這些, 寧歡意是知道的, 但她看著方梨那略顯失落的神情, 也是有些不舍的。

“你家鄉在哪裡?”寧歡意不過是隨口一問, 卻得知是江南水鄉。

寧歡意先是一愣,後又彎了彎眉眼, 溫柔的握住方梨的手:“還真說不準, 可能你真的還有機會回到家鄉呢?”

方梨剛剛不是沒聽永嫣說的話, 因此也算是種下了一顆小小的希望種子, 而如今聽到寧歡意的話,那顆小種子也有些萌芽。

方梨連忙跪下, 哪怕是最後沒有, 但凡主子有這個想法, 已是奴仆之幸。

寧歡意還想再多吃點蜜餞壓下去酸酸的味道, 誰料門外傳來通報聲,是裴阮來了。

“娘親, 怎麼過來了?要是想歡意,傳召歡意過去即可呀。”寧歡意壓住咳嗽,連忙起身跑到門口福身迎接, 裴阮滿臉的笑意,扶著寧歡意上上下下打量她:“眼見著成了親, 是大姑娘了。也體貼懂事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經過那一番事情,裴阮臉上的皺紋多了好些,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

但至少,裴阮本身就是美人胚子,因此即便是有那些歲月的痕跡,也完全掩蓋不了裴阮的美貌。

寧歡意很像裴阮,是溫婉大氣的美,大大的杏眸眨呀眨,似乎是做了什麼錯事都能立即原諒的可愛模樣。

裴阮被寧歡意拉著進棲雁閣坐在了上首,環顧四周看這些陳設,總感覺還如同往常寧歡意沒出嫁的時候。

“即便我們家寧寧出嫁了,這棲雁閣裡所有的陳設,娘親也總是按時按日的讓那些人來打掃清理,你什麼時候回來都能夠住進來。”這大抵便是娘家存在的意義,蕭凝安固然很好,可在父母看來終究不如自己愛女兒,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給女兒當靠山,決不能讓蕭凝安欺負了去。

裴阮撫摸上寧歡意七歲時贈予她的那個白瓷瓶,昔日的場景似乎還浮現在眼前,裴阮眼角有些淚珠,她握住寧歡意的手,屏退眾人。

“這些日子以來,來我們府上求攝政王去上朝的人也那麼多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接著擺架子了,我和你爹爹的病也都好的差不多了,今日你們便回自己府上吧。”哪個當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多留在府上陪伴自己,裴阮說出來這些話的時候,其實自己也非常不舍。

但經此一事,裴阮和寧元勳更加明白了什麼叫做樹大招風,倘若能夠更好的保護女兒,那就不該接著擺架子。

蕭凝安不去上朝自有她的原因,可寧歡意卻不能接著一直住在永昌侯府了。

這些道理,裴阮明白,寧元勳明白……寧歡意聰慧,自然也是明白。

“女兒知道了。”寧歡意趴在裴阮的腿上,安安靜靜的趴了一會,便起身笑著看裴阮,不想讓裴阮的心理壓力太大。

裴阮拍了拍寧歡意的手背,隨即又站起身回去替他們收拾東西。

臨走之前,裴阮還是轉過身來眼睛裡銜著淚水:“寧寧啊,用完晚膳再走。”

裴阮哪裡舍得寧歡意回攝政王府,倘若可以,裴阮和寧元勳也希望她們一直住在永昌侯府裡,可是不行。

不僅僅是因為前段時間的事情,更多的是現在皇帝忌憚並未消除,如果什麼奏折都在永昌侯府批閱,則更容易起疑。

為著長久的安寧,便值得委屈一下。

蕭凝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夕陽的光都有些微弱,她踩著僅剩的夕陽餘暉回到永昌侯府,今日朝堂上的情形她也算是有所掌控。

為了讓皇帝放鬆警惕,自己進一步拿捏皇帝,的確不能一直住在永昌侯府了。

正在蕭凝安發愁的時候,卻得知寧歡意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正坐在正廳等自己去吃晚膳。

蕭凝安加快了腳步,甚至朝服都沒換下來,就來到了正廳。

寧元勳和裴阮坐在上首,寧歡意和方梨也都入座了,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景象,蕭凝安不禁駐足。

寧歡意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她轉過頭來向蕭凝安伸手:“殿下,快來用膳。”

“好!”蕭凝安爽朗一應,她也是有家的人了,從此萬家燈火也有屬於蕭凝安的一盞。

為了答謝蕭凝安這個“良婿”,寧元勳還開了槐花釀,那是永昌侯府獨特的技藝,出了永昌侯府,這世界上再無此般佳釀。

蕭凝安陪著寧元勳喝了一杯又一杯,等到酒過三巡,晚膳也用完了,才起身要走。

寧元勳的臉都喝紅了,興衝衝的要送蕭凝安,卻被扶回去睡覺,裴阮一個人走出來相送,送到永昌侯府門口的馬車上的時候,裴阮嗔怪的捏捏寧歡意的臉:“你也不好好管著點凝安,看她把你爹爹灌的。”

當然,這話並沒有怪罪的意思,裴阮不過是想再和寧歡意說幾句話,隨後又囑咐道:“回到攝政王府之後一定要給你家殿下熬些醒酒湯,要不然明日起身又要頭疼了。”

寧元勳從前年輕的時候也常常外出赴宴,那個時候裴阮就經常捧著一碗醒酒湯哄寧元勳喝下,要不然第二天看著寧元勳頭疼自己也難受。

寧歡意重重的點頭,一定記下,二人相顧無言,隻是看了許久,寧歡意隻登上了馬車,掀開車簾向裴阮揮手。

蕭凝安早已上了馬車,她雖然酒量不錯,可槐花釀實在醉人,此刻她也是有些頭疼,待寧歡意上馬車之後,蕭凝安就像是小孩子一樣趴在了寧歡意的腿上,合上了眼睛小憩。

馬車搖搖晃晃的,等來到攝政王府的時候,寧歡意便輕輕推了推蕭凝安,把她叫醒。

蕭凝安一起身,寧歡意便跌進她那醉人的目光當中,鳳眸蘊含了些勾人的媚意,她先下了車,等到寧歡意要下車的時候便打橫把寧歡意抱起。

寧歡意毫無準備,在蕭凝安的懷裡掙紮的時候,蕭凝安附在耳邊道:“夫人可彆忘了,今日上朝之前你是如何答應我的。”

寧歡意的記憶瞬間被拉了回去,她的臉頰漲紅,不覺有些害羞根本不敢接著掙紮了。

蕭凝安溫柔的抱著寧歡意走入如意居,如意居裡的丫鬟們全都很有眼色,看到這樣的場麵,就都退了下去。

蕭凝安全程當了那個服侍的人,一邊吻著寧歡意的耳垂,一邊幫她摘下來發釵步搖。

寧歡意臉色酡紅,情欲漸漸攀附而上,待發髻都散開後,她雙手環著蕭凝安的脖頸。

“殿下~”寧歡意吐氣如蘭,是最最勾人的,她媚眼如絲的看著蕭凝安,竟然是比鳳眸還要誘人。

她將蕭凝安推倒在床榻上,輕輕將外麵那層輕紗散下來,朦朧的看得見床榻內的事情。

蕭凝安躺在榻上,寧歡意則跨坐在蕭凝安的身上,第一次如此主動。

可寧歡意終究敵不過蕭凝安,趴在蕭凝安的肩頭求饒。

要了好幾回水給寧歡意沐浴,蕭凝安知道寧歡意的身子剛好不太過分。

寧歡意累狠了沉沉睡去,蕭凝安躺在寧歡意的身側看著她那安靜的側臉,彆提多麼開心了。

“吾妻歡意。”蕭凝安湊上來親了一口,像是偷吃到糖的小孩子一般,如願以償的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寧歡意是被身上的酸痛弄醒的,醒來的時候蕭凝安正一臉饜足的坐在床邊看著自己,寧歡意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可這樣的寧歡意在蕭凝安看來就好像是小貓鬨脾氣,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她靠近寧歡意,嗬氣出來,熱氣灑在寧歡意的脖頸上,使得她極為敏感。

寧歡意被她折騰的睡不著,怨氣極大的坐起身來,伸出手向蕭凝安要:“小橘呢!”

蕭凝安愣了,然後委屈巴巴的把臉放在寧歡意伸出來的手掌上:“夫人隻擔心小橘,卻不關心凝安嗎?”

寧歡意感受著掌心的溫度,剛剛的那點子怨氣煙消雲散,甚至覺得蕭凝安甚為可愛,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蕭凝安的臉。

蕭凝安看出來了寧歡意的動機,於是主動帶著寧歡意的手揉自己的臉,寧歡意被逗笑了,下一刻喵嗚喵嗚的聲音便自門口傳來。

寧歡意驚喜的一抬眸,看著那小橘踩著白色的小襪子走過來,尾巴高高的,瞥了蕭凝安一眼之後麻利的爬到床上,趴在寧歡意的懷裡。

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寧歡意的胳膊,像是在邀寵,寧歡意立即被分走了注意力,她揉了揉小橘的腦袋,心都要化了。

蕭凝安卻恨得牙根癢癢,她攥起手來靠近小橘,堂堂攝政王居然會威脅一隻貓:“你要是再爭寵,本王把你燉了當藥引子!”

第84章 早膳

寧歡意見狀哭笑不得, 她連忙坐起來把小橘從蕭凝安手中解救了出來,小橘的毛色極好看起來蕭凝安這一個月以來也沒少好好照顧小橘。

寧歡意緩緩抬起頭來,她觀察著蕭凝安的下巴, 隻覺得自己的凝安似乎瘦了不少這些日子以來蕭凝安的確一直都在照顧自己和父母,可她卻總是來回波折。

蕭凝安不知道寧歡意為什麼突然這麼看著自己,還以為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 她緊張的看著寧歡意, 聲音都有些發顫了:“夫人, 是哪裡不開心嗎?”

寧歡意被這樣的小心翼翼給逗笑了, 她伸出手來想揉蕭凝安的腦袋, 奈何蕭凝安實在是太高了,又是站著的, 寧歡意有些觸摸不到。

蕭凝安卻很能夠明白寧歡意的心思, 她俯下身來任由寧歡意的手掌在自己的長發上揉來揉去, 寧歡意心疼極了:“殿下都瘦了, 都是歡意不好,本該好好照顧你的。到頭來卻是你照顧我。”

本朝不是沒有同性成婚的, 但是正因為有, 寧歡意才會不自覺的拿他們和自己做對比。往往這個時候, 寧歡意總是覺著自己這個攝政王妃做的一點也不合格。

蕭凝安看著寧歡意毛茸茸的腦袋和小橘一樣就這麼垂下來, 覺著有些好笑,她伸出手捏著寧歡意的耳垂, 白嫩柔潤的。

“到底是誰說這些混賬話惹得我家娘子這般惶恐。歡意昨夜伺候的明明很棒啊……”

蕭凝安說這些不過是想讓寧歡意放鬆神經,可寧歡意卻委屈巴巴的扯著蕭凝安的衣袖:“那如果有更加美豔的女子,是不是殿下便不再需要歡意了。屆時, 這攝政王妃之位,歡意是不是也要拱手讓之。”

寧歡意泫然欲泣, 這副模樣簡直讓蕭凝安心疼到了骨子裡,她連連搖頭,就好想是被寧歡意中了什麼蠱一般:“歡意怎會這樣想,當初凝安要迎娶你之前便向上天起誓,此生絕不納妾絕不廢攝政王妃,絕不辜負歡意。”

“若有違背,必定身敗名裂不得好死。”這樣的字眼若是尋常人說出來恐怕寧歡意還不會去相信,可這話由蕭凝安說出來,便是那樣的讓人不寒而栗。

似乎像她這樣固執的人,要是真的做了對不起寧歡意的人便真的要自戕絕不苟活,寧歡意也被這樣的決絕給嚇到了,她連忙起身捂住蕭凝安的嘴巴,杏眸當中的嗔怪似乎都要溢出來了。

蕭凝安被捂住了嘴巴,她彎了彎杏眸看著寧歡意,不懷好意的攬著寧歡意的腰肢坐在榻上:“夫人這般投懷送抱實在是讓凝安招架不住啊。”

寧歡意嚇得連忙從蕭凝安身上起來,她想起來昨晚實在是太累了,絕不能再讓蕭凝安得逞,蕭凝安自然知道自己昨晚的確是有些過分了,因此也沒有接著嚇唬寧歡意。

昨天直接把這些日子朝堂上堆積的事情處理完了,蕭凝安特意走的正規渠道告假一日在攝政王府收拾,畢竟也有一個月未曾回來了。如意居和書房都要好好收拾一番。

理由的確十分充分,隻是這些根本不需要蕭凝安親自動手。宋儒既然能夠跟在蕭凝安身邊這麼久,自然是能夠揣測幾分的,因此蕭凝安其實是拿出一天的時間來陪伴寧歡意。

剛剛逗完寧歡意,蕭凝安轉身向外走,如意居的正廳是二人平日裡用膳處理賬簿的地方,現在是用早膳的時候,圓桌上自然放著的是剛剛熱好端上來的飯菜。

全都是根據寧歡意的口味做出來的飯菜,蕭凝安向那些丫鬟要來了托盤,再由自己給飯裡夾些飯菜,什麼爽口小菜開胃甜點,能端到榻前的全都讓丫鬟端著給寧歡意吃。

寧歡意原本還坐在榻上和小橘玩的正開心,就聽見丫鬟們魚貫而入,再一抬眸就看見手裡的飯菜了。

寧歡意有些受寵若驚,她沒想到蕭凝安居然能夠直接讓丫鬟把這些飯菜全都端進來,寧歡意臉色有些羞紅:“哪裡就這麼嬌貴了,快些讓他們都給端出去。我要用膳的話自己就出去吃了。”

蕭凝安似乎就是知道寧歡意要這樣講,因此特意坐在榻前把一個小桌幾搬到榻上,這樣飯菜也不會灑,寧歡意甚至都不用下床,她鳳眸微微彎起:“你呀,昨晚的確是我不對,把你折騰狠了,估計和小橘玩一會你就要睡覺了?這樣不吃飯不喝藥的,身子怎麼能好的快呢?”

原來……蕭凝安時時記掛著自己還要吃藥的事情,因此不怕麻煩也要把這些飯菜端到這裡來,可是寧歡意即便是被嬌寵著長大也從未嘗試過這種在床上吃東西的事,她還是顧慮甚多:“可是這樣吃的話,倘若弄到床榻上豈不是臟兮兮的。”

蕭凝安伸出手來捏了捏寧歡意的臉頰,她竟然從來不知自家這小王妃有的時候和小孩子一樣,也和小橘一樣愛乾淨。

蕭凝安剛遇見小橘的時候,即便小橘生活在泥濘當中,卻總是能保持自己身上乾乾淨淨的,似乎隨時在等待來人的擁抱,能將它帶回家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可能是蕭凝安把小橘愛乾淨想的太功利了,小橘不僅僅是為了所謂的擁抱和容身之所才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的。

換句話說,小橘和寧歡意一樣都是自身就很乾淨的,本來就不染纖塵,又談什麼把自己弄乾淨呢?

這兩個都是那麼乖巧到讓自己覺著心疼,恐怕這才是把小橘帶回家的真正想法。

蕭凝安這下什麼也沒說,她隻是端著寧歡意愛吃的爽口小菜和清爽不油膩的素包子到她身前,聲音是極儘溫柔繾綣的:“攝政王府的丫鬟便都是為了照顧你而設立,這床鋪若是臟了就再換,哪怕是你不喜歡這床,即便是禦賜的。本王也能立即將它扔到皇宮門裡給皇帝看。”

蕭凝安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帶了些旁人都不自知的惡狠狠,她自然是不允許誰欺負寧歡意,可皇帝的事情,終究還是讓蕭凝安心中有了隔閡,恐怕那皇帝已經忘記了自己的龍椅是怎麼來的了。

寧歡意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卻聽出來了蕭凝安的意思,不會有任何人置喙自己,哪怕是皇宮裡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蕭凝安很少在寧歡意麵前自稱本王,可如今也算是說了,寧歡意便知道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蕭凝安,其實最害怕寧歡意受委屈。

寧歡意心裡暖暖的,當下也不多說什麼,接過蕭凝安手中的包子就開始吃,蕭凝安原本還沉浸在難過當中,突然看到寧歡意這般,蕭凝安緊繃的弦也算是突然放下了。

“歡意乖乖吃飯,什麼事情都有你家殿下擋著呢,既然你叫我一聲殿下,我便替你托起這個天。好不好?”蕭凝安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隻知道寧歡意少吃一口飯自己便不安樂。

隻知道誰若是讓寧歡意受了委屈,自己便一定要把那委屈討回來。

當蕭凝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寧歡意感覺自己眼眶四周濕潤,低下頭來啃包子的時候淚珠隨即掉了下來,蕭凝安自然是關注到了,她很是慌張,連忙詢問:“是不是包子不和胃口,還是身子哪裡不舒服?你和我說,不怕不怕啊……凝安在呢。”

蕭凝安嚇得就差傳太醫了,寧歡意這才堪堪將人攔下,她快速在蕭凝安的臉頰旁落下一吻,紅著臉擦眼淚,這下是真的認認真真的啃包子,就連眼淚也不往下掉了。

蕭凝安反而愣在原地,自從成婚之後,這大大小小的親熱也是不少了,可寧歡意的主動親近總是讓蕭凝安愣神好久,反應過來又是自顧自的傻笑,寧歡意堪堪咽下去一口包子:“你怎麼了,難不成不喜歡我親你?”

寧歡意一般都是叫蕭凝安殿下的,這個時候卻想捏蕭凝安的耳朵,將人提溜起來詢問到底怎麼了,蕭凝安笑著往寧歡意的懷裡鑽。

寧歡意卻掰著蕭凝安的腦袋不讓她動作,把手裡的包子擱下,這才說話:“你可知,我叫你殿下並非是想讓你一個人抗下所有,我知道凝安很棒已經走到這個位置自然是比萬千女子厲害很多了。但是,歡意雖然身子孱弱卻不是花瓶。”

寧歡意看著蕭凝安那瘦削的麵龐簡直是打心底裡心疼她,可是實在是沒有辦法讓蕭凝安不再勞累,寧歡意想做的就是,希望蕭凝安知道背後有人,寧歡意會永遠支持蕭凝安的。

蕭凝安沒想到寧歡意會這樣說,她從背後摟住寧歡意的腰肢,將下巴擱在寧歡意的肩膀上,聲音很輕:“當年在戰場上的時候,我曾經就在想,一定要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心上人,要不然即便是戰死沙場又有什麼所謂呢?所以歡意,我知道我身後有你,但這和我強不強大,又是一碼事。我要護你,要不然我戰死沙場,又有什麼所謂呢?”

寧歡意連忙捂住蕭凝安的嘴巴,嗔怪著看她:“以後這些話不許說了,多不吉利。我的蕭凝安自然是年年歲歲都要平平安安的。要不然,我去祈福豈不是白祈福了?”

“祈福?”蕭凝安突然想起來什麼,眼睛亮亮的。

第85章 白瑩瑩來訪

寧歡意自然是沒錯過蕭凝安那突然亮晶晶的眸子, 寧歡意正在疑惑的時候,蕭凝安卻還是催促著寧歡意接下去說。

“是呀,那幾日聽說你要提親, 我特意去佛前替你祈福,其實那個時候,我也算是已經把你當做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了。”寧歡意覺著自己說這些話已經很有感覺了, 蕭凝安卻似乎沒有聽到自己所期待的答案。

寧歡意其實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影, 蕭凝安為什麼那日就這麼對自己一見鐘情的呢。

蕭凝安是那般令人敬仰的存在, 寧歡意從未奢望可以和蕭凝安有什麼,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似乎已經很顛覆寧歡意的想象了。

“怎麼了?看起來, 你好像對我這個回答並不是很滿意?”寧歡意放下喝粥的碗,伸出手來撫摸著小橘的腦袋, 毛茸茸的觸感終於讓寧歡意稍稍冷靜下來。

蕭凝安若是不喜歡自己, 還能喜歡誰呢?以蕭凝安的身份地位, 還有這張禍國殃民的臉蛋。她如果喜歡彆人也一定有辦法把那人帶在身邊。

蕭凝安將下巴擱在寧歡意的肩膀上, 態度很是親昵:“如果說,寧寧你忘記了很多東西呢?不過沒關係, 就當是一場夢, 我自己能夠記著就好。”

寧歡意聽著聽著就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好像是在吃自己的醋, 也就是說蕭凝安曾經和自己有些什麼,隻不過是自己不記得了。

寧歡意越來越在意這些到底是什麼了, 隻不過蕭凝安似乎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因此一直像是小橘一樣蹭著寧歡意的肩膀,寧歡意轉過身子看著蕭凝安那張俊俏的臉蛋。

紅唇哪怕不染任何東西都紅的那麼勾人, 蕭凝安天生就會勾引人一般,寧歡意堅定了心智她盯著蕭凝安的眼睛聞到問道:“蕭凝安, 我第一次這樣認真的問你問題,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蕭凝安不自覺的就開始緊張起來,她很怕什麼最後一次這樣的字眼,可是寧歡意強製蕭凝安看自己的眼睛,寧歡意那雙很好看的眸子平時都沒有什麼殺傷力。現在就好像奶凶奶凶的,蕭凝安緊繃著的心緒終於也算是放鬆了一些些。

“你且說,你愛的是我,是永昌侯府唯一的嫡出姑娘寧歡意,而不是任何旁人對吧?”寧歡意雖然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去糾結這些似乎也沒什麼用,但是寧歡意隻想得到一個答案。

這些年在閨閣當中,寧歡意除了學習那些大家閨秀該學習的東西,還看了很多畫本子,什麼透過我的眼睛在看著誰的劇本,寧歡意很喜歡卻很害怕出現在自己身上。

蕭凝安似乎猜到了什麼,她捏了捏寧歡意的臉頰,喜愛的神情都要溢出來了:“傻寧寧,我蕭凝安對天發誓,倘若心上人另有其人,便立刻五雷轟頂而死。”

寧歡意這次沒有捂住蕭凝安的嘴巴,而是忍著直到蕭凝安說完才敲了敲蕭凝安的腦袋,嗔怪幾聲又問:“那……你可是因為什麼恩情等各種理由才會這麼喜歡我的麼?”

其實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棘手,蕭凝安上輩子直到抱著寧歡意的釵環坐在火海當中的時候才想明白,自己對於寧歡意從來不是什麼恩情,倘若隻是想報恩,那蕭凝安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又是如何生出來的。

看著寧歡意紅燭搖曳被送進洞房,蕭凝安將整個王府都翻過來隻為攪合那場洞房,可是當她看到寧歡意那雙濕漉漉的眸子的時候,蕭凝安上輩子還是鬆手了。

隻是蕭凝安萬萬沒想到,怎麼就到了那個下場,蕭凝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外出處理公務,隻不過是一時沒有看住……蕭凝安想到這些就不再敢接著回憶了,寧歡意也看出來蕭凝安的不對勁。

雖然還是心裡有很多疑慮,但是寧歡意卻是不敢接著說了,蕭凝安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密布的紅血絲似乎是在彌補當年的自己。

蕭凝安緊緊的將寧歡意摟在懷裡,聲音雖然不大卻很堅定:“寧寧放心,我蕭凝安對你的愛意不摻雜任何其他的,倘若有誤……”

蕭凝安脫口而出又要說那些血淋淋的誓言,這次好歹是被寧歡意攔住了,她依偎在蕭凝安的懷中,感受著蕭凝安正在跳動的心跳聲。

“我都相信你,這些有力的心跳就是愛我的證據。”寧歡意有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可能太過矯情了,怎麼就突然這麼在意蕭凝安的真心與否。

這麼些天了,哪怕是一個冷冰冰的石頭都能夠被蕭凝安的真愛給感化,可能寧歡意不過是太過害怕這樣的愛情很快就轉瞬即逝,畢竟在這樣的時代,寧歡意見到了太多人變心。

寧歡意從來不置疑真心,但是真心瞬息萬變,寧歡意怕自己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準備,其實今天問出來這些,哪怕是蕭凝安真的變心了這些誓言又有什麼用呢??

寧歡意還是很清醒的,不過是清醒的看著自己淪陷罷了。蕭凝安不再說話,她隻是給寧歡意夾著寧歡意愛吃的小菜,早膳破天荒的吃了很多。

寧歡意揉著肚子坐在榻上的時候,蕭凝安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在照顧寧歡意,而且並沒有照顧的不好,蕭凝安驚奇於這一發現,她很是開心的逗弄著小貓咪,小橘也跟著吃了很多貓能吃的東西。

現在蕭凝安看著床榻上一大一小自己的兩隻貓貓心裡很是自豪,當然,寧歡意不隻是自己豢養的貓貓,更多是自己的信仰。

蕭凝安從來不管彆的,她隻知道寧歡意開心自己就開心。

寧歡意坐在榻上消化了一會,蕭凝安這才吩咐下人將那些已經熬好的藥端進來,藥一被端進來,整個如意居裡麵就充斥著這種味道,蕭凝安看到寧歡意皺皺眉頭,其實自己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但是沒有辦法,寧歡意這身體是不可以離開湯藥的,一旦離開湯藥就有可能再次發生那種咳血暈倒的事情。

蕭凝安看的眼角緩緩沁出淚珠,她何嘗不心疼寧歡意小小年紀就已經吃了這麼多湯藥,身子早就已經被藥浸潤的差了,單薄的背影讓蕭凝安總是眼眶微紅。

寧歡意其實很怕苦,可是這麼怕苦的人恐怕從此之後都離不開湯藥,小橘在桌幾下轉來轉去似乎也是感覺到了寧歡意即將喝的東西很苦,她總是喵喵叫,可寧歡意還是端起來湯藥碗一飲而儘。

蕭凝安立即給寧歡意塞了一顆梅子,這是方梨的那些梅子,酸味實在是很大。寧歡意很快就忘記了嘴裡的苦味,隻剩下那些酸味“蕩氣回腸”

蕭凝安吩咐下人將這些吃過的東西全都收拾走了,還更換上了新的被褥軟枕,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寧歡意識貨因此立即躺下感受這些東西的舒適。

蕭凝安雖然是告假一日,但是還是要在自己府上處理奏折,算算時辰,蕭凝安隻好起給寧歡意掖了掖被角,帶著滿腔的愛意走了出去。

一時間,如意居當中隻剩下了寧歡意和小橘,小橘很乖巧的趴在寧歡意的懷裡,小家夥通人性一般,知道寧歡意身子虛弱,它也沒有鬨來鬨去,反而很省心的趴在那裡,寧歡意都覺著很神奇。

陽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懶洋洋的灑下來,這樣愜意的時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梨推門而入的時候,寧歡意懷裡的小橘立刻豎起毛發,看到是方梨之後又放鬆下來,寧歡意覺著頗為可愛,這小家夥就好像是能夠保護好自己一般。

寧歡意一邊安撫著小橘一邊抬起頭來看著方梨:“怎麼了?”

方梨她並不認識那人,但看起來似乎很是著急:“王妃娘娘,來人似乎很著急,她自稱白瑩瑩。”

白瑩瑩?寧歡意撫摸小橘的手瞬間頓住了,神色慘白,方梨似乎也知道這人恐怕並不是什麼好來頭,因此著急想去回絕,寧歡意卻搖搖頭:“讓她去正殿等我。”

“王妃娘娘……”方梨很是擔心寧歡意的身體,倘若今日要見的這個人會對寧歡意身子恢複產生影響,方梨真的不想讓寧歡意去見,可隻有寧歡意知道,白瑩瑩對於自己來說,總還是有些彆樣的意義。

既然已經看出白瑩瑩是個什麼樣的人,寧歡意倒是也不會什麼都信了,她將小橘抱在懷裡,方梨著人把白瑩瑩帶到正殿,自己則留下來給寧歡意梳妝打扮。

寧歡意今日吃了早膳又按時喝了藥,此刻麵色紅潤看起來倒不錯,她抱著小橘緩緩踱步往正殿走,路上想了很多很多,到最後,寧歡意還是讓人留意著書房那邊,自己一旦情緒激動馬上請蕭凝安來。

寧歡意說完這才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這麼依賴蕭凝安了。

蕭凝安也總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寧歡意彎彎唇,整理了一下自己天水碧色的衣裳,大大方方的走進正殿,與白瑩瑩見麵的那一刻。

寧歡意愣住了,白瑩瑩怎麼瘦成這樣了?

第86章 被綁(上)

白瑩瑩正坐在正殿等著寧歡意, 她身形消瘦,簡直看不出來之前的那種豐腴模樣。寧歡意陷入自己的回憶當中,當初自己和白瑩瑩一起玩的時候, 白瑩瑩的手指圓潤可愛。

可是如今一看,寧歡意根本想不到到底是什麼會讓一個人短時間內變化能夠這麼大?

白瑩瑩聽見聲音抬起頭來,她看著寧歡意那還帶了些紅潤的臉頰, 就覺著十分好笑, 為什麼自己就變成現在這樣, 令人恥笑。

明明之前, 自己和永昌侯府也算是旗鼓相當, 可是現如今卻成了這般地步。

寧歡意心裡還介意著之前的事情,所以看著她的時候心裡不算很開心, 但是之前畢竟是有過幾年的時光, 寧歡意還是惦記著她的好, 因此願意現在來見白瑩瑩, 白瑩瑩知道自己此行是來乾什麼的。

因此也沒有擺什麼架子,直接站起身來先行禮:“白瑩瑩見過王妃娘娘。”

何曾幾時, 白瑩瑩見自己還需要行禮了, 寧歡意愣在原地, 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了, 她想起來是自己說的。

那件事過後,自己曾經和白瑩瑩說過, 自己和她早就沒有了昔日的情分。下次再相見的時候,怕是就要這樣子以禮相待了。

白瑩瑩很是遵守,可是自己卻還是有些許的不太習慣, 寧歡意坐在了主位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白瑩瑩還是那樣鞠躬站在原地。

“近些日子的事情我也有聽說, 你……還好麼?”白瑩瑩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寧歡意讓她起身的時候,白瑩瑩有些局促。

寧歡意端起來茶盞,笑意不達眼底,茶杯當中的浮沫被寧歡意撇去,緩緩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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