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要穿情侶裝!
翌日清晨, 睡了許久的寧歡意終於回來了些精神,她撐著腦袋看著還在睡覺的蕭凝安,指尖描繪著蕭凝安臉型, 癢癢的觸感讓蕭凝安陡然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便是寧歡意那張好看的臉蛋,昨天睡了整整一日,如今終於算是恢複些精氣神, 蕭凝安彆提多開心了, 她坐起來將人攬在懷中, 感受著溫香軟玉。
“今日要早起去林府赴宴呢。”寧歡意感受著蕭凝安往自己脖頸間胡亂的親著, 推了推蕭凝安, 嗔怪的眼神卻極為媚。
蕭凝安其實也不敢太過放肆,她不過是親近了一會便直起身子來, 吩咐下人進來更衣梳洗。
丫鬟們魚貫而入, 寧歡意梳妝前需要先喝藥, 小臉蛋皺起來, 像是受儘委屈一般,蕭凝安的發髻很好挽, 因此她早就梳洗好站在一旁看著寧歡意, 心裡疼得慌, 伸出手捏了捏寧歡意的臉蛋。
寧歡意順著蕭凝安的那雙手看過去, 今日的蕭凝安終於不是玄色衣袍了,她換了件暗紅色的衣裙, 看起來並不鮮豔卻喜慶,很適合芳誕這樣的日子穿,可一偏腦袋, 寧歡意看到床榻上擺著蕭凝安給自己挑的衣裙,也是一件水紅色的衣裙, 比暗紅色亮些,看起來儼然剛剛成親的模樣。
寧歡意癟嘴,指著床榻上的衣裙不滿:“水紅色不稱膚色,況且人家芳誕,我們打扮這麼出挑乾嘛。”
寧歡意對於穿衣打扮,很有自己的一套審美,也正是因為她的這套審美,京城女子總是追求著寧歡意的打扮。
蕭凝安愣了愣,她並沒有因為寧歡意的挑剔而失落,反而像是受虐狂一般笑著湊過來:“那娘子今日穿什麼衣裳,我也好跟著娘子一起搭配呀。”
寧歡意狐疑的轉過頭來,她不是一向喜歡玄色衣袍嗎?心中有疑惑,但寧歡意還是喝完藥後站起身來走到櫃子麵前。
精致紅木雕刻而成的木櫃當中都是名貴的緞子製成的衣料,細細看起來,整個櫃子裡都是寧歡意的衣裳,包括從永昌侯府帶來的那些衣裳。
“啊……殿下的衣裳呢?”寧歡意問身邊的方梨,方梨隻是打趣的笑笑:“王妃娘娘,殿下的衣裳都在隔壁的屋子裡,都是玄色暗色的衣裳,殿下特意吩咐,如意居的所有櫃子都放王妃娘娘您的衣物首飾。”
方梨不過是跟了寧歡意一個多月,這樣的細節都知道,寧歡意卻從來沒有在意過,她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看著蕭凝安,白嫩纖細的手扯了扯蕭凝安的衣角。
“殿下……委屈你了。”寧歡意聲音軟軟的,她總是覺得有些委屈蕭凝安,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怎麼就淪落到屋子裡的衣櫃都不能用了?
蕭凝安抬起手來撫了撫寧歡意鬢間的碎發,聲線清冷卻寵溺至極:“歡意何出此言,這是我願意為你打造的,不希望你因為嫁入攝政王府就降低任何的標準。我要讓你比在閨閣當中更加幸福,好不好?”
寧歡意重重的點頭,既然蕭凝安很少有什麼亮顏色的衣裳,她記得之前從蕭凝安的衣櫃當中找到一身淺黃色的裙子,款式雖然不算很新,但是中規中矩,勝在蕭凝安生的好看,想必衣裳穿在身上也好看,而自己……
寧歡意樂滋滋的從櫃子裡翻出來那件很喜歡的鵝黃色百褶長裙,外麵罩著更淡的披肩,溫婉謙卑最相宜了。
和蕭凝安那件衣裳也很搭,寧歡意說出來自己的想法之後,蕭凝安眼眸亮亮的,像是得到禮物的小狗狗,她笑著吩咐身邊人把那件淺黃色的裙子拿出來。
寧歡意很是滿意的看著這兩件裙子,蕭凝安的那件雖然簡單但也正因為簡單,很符合蕭凝安那性子。
而自己那件鵝黃色百褶長裙設計複雜,裙擺搖曳下來也是不同的高度,精致卻不失溫婉,簡直是很搭配。
蕭凝安也是越看越喜歡,她抱著那件淺黃色的衣裙很快就換上了,寧歡意越看越不明白,她戳了戳蕭凝安的腦袋,笑彎了眼睛:“怎麼回事呀,怎麼突然穿這些顏色的衣裳?”
蕭凝安站在半人高的銅鏡前,看了好幾遍這才強裝鎮定的說話:“今日要去林府,要和你差不多的衣裳才行。”
蕭凝安說這話的時候,雙頰染上薄紅,她不太好意思把小心思公之於眾,其實是因為林聽寒那不該有的心思,若是彆的地方的宴會也就罷了,林府的宴會,蕭凝安必須要和寧歡意穿著差不多的衣裳顏色才行。
蕭凝安賭氣的小心思,其實極為可愛,寧歡意並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她隻是以為蕭凝安占有欲太強,並不介意。
“早膳便不吃了,快來不及了。要早點去才算重視。”寧歡意重新坐在銅鏡前讓方梨給自己洗漱挽上發髻,她雖然不怎麼過問蕭凝安的政務,但是也知道林府的人對於蕭凝安當初是很重要的兵力,他們是蕭凝安對抗皇帝的底氣。
被如此理解的蕭凝安卻並不領情,幽幽的坐在一邊,拿起來送過來的糕點吃著,明明甜甜的糕點吃完了卻一股醋味:“從前怎麼沒見你對林府這麼上心,難不成……難不成你真的很在乎林府和林聽寒嗎?”
蕭凝安說這話的時候低著腦袋,她像是受儘委屈的小孩子,寧歡意未施粉黛臉頰卻紅紅的,惱羞成怒的握成拳頭打蕭凝安,那點子力道對於蕭凝安來說根本不足為奇。
寧歡意咬著牙把心裡的想法告訴了蕭凝安,蕭凝安這才眉開眼笑:“這麼說,原來歡意是很在意我的,對不對?”頃刻間,蕭凝安那委屈的神情替換成嘚瑟,這種得意一直持續到了上馬車的時候。
蕭凝安一身淡黃色的衣裳實在是和往日的風格大不相同,寧歡意看著也很歡喜,因為她本來就明豔好看,是那種極為攻擊性的美。
雖說平日的玄色更顯得她高深莫測、位高權重,可是卻無法為蕭凝安的姿色添彩,隻有這種不搶戲的衣裳,能夠襯托出來蕭凝安那種明豔張狂的美麗。
這是寧歡意學也學不來的,刻在骨子裡的恣意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蕭凝安的膚色白皙,這樣的穿著錦上添花,令人眼前一亮。
不過麵對旁人的時候,蕭凝安總還是一臉威嚴,看起來就讓人從心底裡懼怕,偏偏寧歡意不害怕,她時而捏捏蕭凝安的臉頰,時而躺在蕭凝安懷裡弄亂她的裙擺。
可蕭凝安垂眸的時候,儘是溫柔繾綣,她根本就對寧歡意生不起氣來,簡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人人都看得出蕭凝安那眼裡的愛意。
馬車寬敞,寧歡意卻偏偏要躺在蕭凝安的懷裡,她拚命維持著發型,卻還是喜歡蹭蹭蕭凝安的胸口,蕭凝安的身材凹凸有致,卻不如寧歡意那兩團柔軟。
蕭凝安忍住自己喉間的乾澀,她握住寧歡意那作亂的手,低聲安慰著:“不許亂動了,要不然在馬車裡辦了你。”
之前的蕭凝安很少說這樣露骨的話,偶爾說一說,反而很有情調,寧歡意紅著臉坐起來,整理著有些亂的發型,掀開馬車的簾子向外麵看去。
微風從被掀開的簾子往裡送,寧歡意看著外麵有些乞丐,心裡酸楚,想起來兩日後的施粥活動,又覺得很開心,放下車簾之後攬著蕭凝安的胳膊:“謝謝殿下,我之前身子不好,也想過辦施粥,可是爹爹怕我們做的太過耀眼,樹大招風,這才放棄沒有辦過。殿下算是圓了歡意從小的一個夢。”
寧歡意很小的時候就有想過,隻是當時永昌侯府還需要謹慎行事,寧元勳也不放心寧歡意的身子去施粥,因此一拖再拖,沒有機會實行。
寧歡意看著那些殘疾的乞丐,家徒四壁,但凡是個驕傲的人,又怎會甘心淪落街頭乞討。
日子一天天的涼下去了,寧歡意真的很想儘一份力,至少一頓飽飯說不定就能救一個人的性命。
蕭凝安不知道原來寧歡意這麼早就有這樣的善心,她更覺得如獲至寶,她攬著寧歡意在懷裡,隻要是寧歡意想乾的,蕭凝安就陪寧歡意做。
馬車搖搖晃晃的來到林府,今天天氣並不算好,陰沉沉的,蕭凝安扶著寧歡意下馬車的時候,寧歡意覺得心裡不算安定,很不喜歡這樣的天氣。
林府門口其實也來來往往不少的人,隻不過很少有位高權重的大臣,看起來就好像是被蕭府打壓了一般。
好在全朝堂的武將都能夠來林府撐場子,倒也不算很蕭條,寧歡意和蕭凝安來的時候,那些武將都很開心,他們得知今日並沒來錯地方,畢竟蕭府整日掛在嘴上的攝政王,竟然在今天這樣的生活來到林府。
“微臣,攜小女恭迎攝政王殿下大駕光臨。”林將軍帶著林聽寒恭恭敬敬的跪下看著蕭凝安,眼眸當中的感激之意很是明顯,當年選擇追隨蕭凝安果然沒有選錯。
第92章 醋壇子打翻了!!
蕭凝安並不同往常那般臉上沒有表情, 如今的她反而很是得意,攬著寧歡意的胳膊,秀眉高挑, 得意張揚的好看。
“都起來吧。”蕭凝安一揮手,滿堂的人複又站起來,今日宴會的主角是林聽寒, 她很少在京城當中舉辦什麼宴席, 因此這一次的生日宴會看起來很隆重。
除了沒幾個言官, 永昌侯府和鹹陽侯府都推脫, 兩個宴會都不曾赴宴, 還是聽說寧歡意也來林府,裴阮為著母女相見, 這才也過來。
寧歡意一眼就在人群當中看到了裴阮的身影, 她很是開心沒想到母親居然也能來林府赴宴, 正要走過去和裴阮坐在一起, 蕭凝安卻扯扯寧歡意的衣袖。
寧歡意順著力道看過去,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蕭凝安要攔著自己, 誰料蕭凝安低眉順眼的看著寧歡意, 話語間有些不安:“歡意……那邊靠聽寒太近了……”
寧歡意氣結, 她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蕭凝安突然對林聽寒那麼防備, 倘若是朝堂上的事情,林府的忠心那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林聽寒有任何不忠於蕭凝安的作為。
就憑蕭凝安那樣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怎麼可能還來林府赴宴,估計早就找辦法把林聽寒給搞下去了, 那麼既然不是這樣的事情,寧歡意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蕭凝安對林聽寒這麼防備。
但是寧歡意還是很偏愛蕭凝安的, 畢竟是自己的夫人,那是正兒八經行過周公之禮,親密無間的妻。
自然是比彆人要重要許多的,既然蕭凝安吃醋,那寧歡意隻好跟著蕭凝安坐在彆的席間。
蕭凝安的身份實在特殊,就連方桌都是單獨分出來的,在最上首,哪怕是今日的主角林聽寒,也隻能坐在一旁。
如今恐怕隻有皇帝來,才能夠讓蕭凝安把位置挪開,寧歡意跟著坐在這樣寬敞的一大桌子,卻隻是坐了兩個人,實在是冷清極了。
那些武將很多是男臣,女將軍也不算少,但是都分開坐著,按部就班也不好招呼不認識的人過來坐著,反而叫人家拘束。
寧歡意看了看身邊的人,蕭凝安身邊的衛雲這幾天去準備粥廠的事情剛剛回來,一身風塵仆仆還要跟著蕭凝安來林府,寧歡意做主道:“衛雲和方梨都坐下吧,和我們一同用膳。”
這話一出,方梨還沒覺得有什麼,衛雲立刻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們這些奴才怎能與主子同桌而吃呢?”
方梨也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從宮中出來,對於這些尊卑之禮隻會更加注重,確實是沒有丫鬟宮女上桌吃飯的道理。
寧歡意卻不,她拉著方梨坐在身邊,將手搭在方梨的手上:“曾經,我還未出嫁的時候,在棲雁閣都是和青黛誰的一起用膳,因為我沒什麼朋友,白瑩瑩也不能時常來看我,我就經常叫著丫鬟們陪我。再說,你背井離鄉來到京城,入宮多年卻還是沒有辦法回到家鄉,我向你許諾,以後在我身邊就猶如在家中。縱使禮不可廢,尊卑自在人心,你坐下吃個飯還是可以的。”
方梨沒有接著推脫,眼淚卻在眼眶裡打轉,她拿起乾淨精致的筷子坐在席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感覺了。
方梨總算知道為什麼人人都喜歡寧歡意,哪怕是宮中挑剔的太後娘娘都很喜歡她,時常念叨著。
實在是太過惹人喜歡,從來不拿喬卻也有作為大小姐該有的傲氣嬌氣,但是從來不苛待下人,因此從來沒聽說過永昌侯府中棲雁閣裡下人有什麼不忠之人。
寧元勳和裴阮的眼光毒辣,挑選下人有一手是一方麵,寧歡意以心相待也是一方麵。
方梨也算是在這個時候,並不單純的把寧歡意當做主子,而是願意拿心去追隨的人。
蕭凝安似乎也是被寧歡意這番話感動到了,她招呼衛雲坐在對麵也吃,雖然衛雲是男子,但是跟在蕭凝安身邊這麼久,已經算是半個掌事丫鬟了。
眾人都沒有忌諱這個,反而是他們兩個落座之後,終於是整個席麵變的熱鬨起來,正式的飯菜還沒上,現在桌子上擺著的是糕點和一些開胃小菜。
正式開宴之前,要先請戲班子來這裡咿咿呀呀的唱戲,那在庭院當中紮好的戲台子唱戲的確是把整個宴會的氛圍搞起來了,沒有人去在意言官們來沒來,永昌侯府來人了就已經是言官最大的代表了,武將大多不拘小節,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提高很多。
蕭凝安有一段時間一直在邊疆打仗,她很是適應這樣的氛圍,但她總是偏過頭來觀察寧歡意,害怕從小守著規矩長大的姑娘現在很不適應這樣的環境。
可蕭凝安看到的寧歡意確實活潑的,並沒有因為這樣的環境而變的不耐煩,她時而認真聽戲,時而和方梨探討著糕點的做法,還會很認真的和槐花糕做對比。
蕭凝安聽到槐花糕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得笑彎了眸子,她記憶猶新,想起來當初就是因為槐花糕而結緣,至少寧歡意就是那個時候才記得自己的姓名樣貌的。
隻是看著看著,蕭凝安思緒飄遠了,想起來剛剛寧歡意提到的白瑩瑩,她突然雙手攥緊,沒想到兩輩子,兩輩子都能還得寧歡意身子如此。
蕭凝安忍不了,寧歡意同樣感覺到了身邊人情緒的波動,她杏眸微微濕潤轉過頭來,嘴角還有些糕點的殘渣,這樣呆萌的模樣也算是微微撫平了些情緒。
“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開心?”寧歡意想起來剛剛來林府的時候蕭凝安吃醋的事情,她不清楚其中的事情,因此更害怕是林聽寒惹得蕭凝安又不開心了,便問了出來。
蕭凝安伸出手來撫了付寧歡意的發絲,眼神收回了剛剛的戾氣,轉而溫柔極了,她摸著寧歡意的腦袋,像是摸小貓崽一般:“白瑩瑩,可不可以交給我來處置。”
蕭凝安很尊重寧歡意的想法,倘若這次她還是想讓自己放了白瑩瑩,那蕭凝安就放了她,蕭凝安也還是可以放了她,大不了就是在以後的日子裡,多加防備。
蕭凝安雖然忘不了那一天自己多麼害怕多麼憤怒,多麼想把白瑩瑩碎屍萬段,但正如寧歡意說的……她沒什麼朋友,看起來京城裡麵喜歡她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能夠在寧歡意生病的時候侍疾的人卻隻有白瑩瑩。
因此白瑩瑩對於寧歡意來說可能真的很重要,至少曾經很重要,寧歡意這次既然選擇拖著腿被打的白瑩瑩,應該也是不希望白瑩瑩就這麼折在那裡。
蕭凝安不該替寧歡意做決定,寧歡意很有自己的思想,蕭凝安不願意違拗她,也不願意做一點讓寧歡意不開心的事情。
所以,思前想後,蕭凝安還是打算問問寧歡意的意思,即便寧歡意要留她一條命,蕭凝安就讓她生不如死就是。
“白瑩瑩嗎?好歹我們朋友一場,那一次我把她救出來,這次我便求你一件事。留她一條命,其餘的都由你來。折磨完就把她流放出京城吧,我不想讓她在攝政王府的地牢裡,也不想……讓她接著回白府興風作浪。”
寧歡意說到這個事情,明豔的眼眸很快暗淡下來,她淡淡的說著自己的決定,其實對於心善的寧歡意來說,這樣的決策實在還是有些不忍,但寧歡意知道,隻要讓白瑩瑩接著留在京城裡,保不齊還會出事。
蕭凝安點點頭,她很是意外這次寧歡意能夠下狠心,雖然沒有要了白瑩瑩的命,但是既然交到自己手裡,那也是不會好過的。
蕭凝安給衛雲使了個眼色,衛雲立刻知道怎麼辦,等著宴席結束就去捉拿白瑩瑩。
戲台上那咿咿呀呀的唱戲聲終於停了下來,那些人舉杯祝賀林聽寒生辰安康之後,算是正式開席了。
那些林府的丫鬟都端著飯菜上來,全都是珍饈美味,飯菜精致可口的程度,讓寧歡意也覺著有些興致。
她向來對飯菜很挑,攝政王府的廚子都不太合胃口,可今日宴會上的飯菜,簡直是太合寧歡意的胃口了。
蕭凝安越吃越皺眉,吃到最後都把筷子放下,雖然寧歡意看過來的時候總是一臉的春風和煦,但私下裡,已經不知道瞪了林聽寒多少次。
坐在裴阮那桌的林聽寒似乎也感覺到了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抬起頭來看向這邊,正好對上蕭凝安那想殺人的目光。
林聽寒一縮脖子,恭恭敬敬的端著酒杯走過來,她今日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裳,還是那種很簡單的裝束,並沒有因為生辰就變得怎樣精致。
蕭凝安冷哼一聲,還是喝下了林聽寒敬的這杯酒,不過說的話還是難免拈酸吃醋的:“聽寒長大了,既然也喜歡女子,不如早日求娶彆家姑娘,也好有人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寧歡意還在吃東西,她一滴酒也喝不得,因此並沒站起來敬酒,咽下去一口菜之後才站起來端著茶杯以茶代酒:“祝林小姐生辰快樂。”
林聽寒自然是開心,索性沒有回答蕭凝安剛剛發難的話,隻是一飲而儘寧歡意敬的那杯。
一時間,空氣之中醋味更盛。
第93章 傳召入宮
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寧歡意和林聽寒喝完那杯酒, 蕭凝安破天荒第一次鬨小孩子脾氣,她站起身來把林聽寒趕走,臉色看起來很難看。
林聽寒也很識相的端著酒杯離開, 寧歡意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她捏著蕭凝安的耳朵,在方梨麵前也不給蕭凝安麵子, 蕭凝安卻甘之若飴的看著她:“夫人輕一些, 耳朵會疼。”
雖然這麼說, 蕭凝安看起來卻很是受用, 寧歡意鬆開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你快說, 到底是怎麼了?”
蕭凝安看著寧歡意的眸子,即便是不想說卻知道要是再不說可能會被寧歡意誤會, 然後惹她生氣, 蕭凝安最害怕寧歡意生氣了, 她扯扯寧歡意的衣袖, 委屈著把那天晚上所說的話一字不差的和寧歡意說了。
說完,蕭凝安還窺著寧歡意的神情, 生怕寧歡意對林聽寒生出彆的心疼的意味。
好在寧歡意隻是頓了頓, 就開始認認真真的用膳, 蕭凝安不敢接著說旁的, 也隻好開始用膳,隻是今日這場宴席注定是不會太平了, 很快,林府的小廝就開始來報,說是皇帝賞賜了很多東西給蕭府, 而林府卻根本沒有想起來似的。
林將軍捏碎了手裡的酒杯,站起身來走到蕭凝安身邊詢問應該怎麼辦, 蕭凝安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是這樣想著,怕是皇帝為了打壓自己,開始向蕭府示好了。
蕭凝安臉色不好看,林聽寒同樣也是這樣,她作為今日生辰宴會的主角,居然還被皇帝區彆對待,哪怕是誰估計都不會好過的,蕭凝安淡淡笑了笑:“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彆怪我跟皇帝對著乾了。”
很快,攝政王的旨意頒布而來,林府的東西足足比皇帝賞給蕭府的多了三倍不止,蕭凝安比皇帝有錢多了,皇帝的錢都是國庫裡的,如果賞太多自然會有官員彈劾,而蕭凝安的錢財都是她的,自然可以隨意支配。
因此,林府原先因為這件事而憤憤不平的那些官員武將,現在總算是都開心很多。
寧歡意看著那些東西搬過來也不心疼,她現在還沒緩過神來,隻覺得很多事情自己似乎看的並不是很通透,這才讓蕭凝安沒有安全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卻和一個將軍之女爭風吃醋。
現在林府混亂,蕭府也好不到哪裡去,攝政王賞賜林府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般來到了蕭府,蕭府當中事情很多,那些言官最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現在聽說了這樣的事情,蕭大人氣的臉色鐵青,就連這些飯菜也吃不下了。
與此同時,皇宮勤政殿當中皇帝神色莫測,他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麵的親近大臣為自己出謀劃策,揉了揉眉心:“蕭凝安這是了心和朕作對了。很多時候,朕並不想和她作對,可是隻要有她蕭凝安在一天,朕的皇權便終歸是不夠穩定的。”
這一點,皇帝知道,大臣知道,蕭凝安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今三方在的勢力很是難受,皇帝和那些大臣一起想辦法但是還是想不出來什麼,皇帝就變得很煩躁,最近皇宮裡麵很多事情都在改革,皇帝很是力不從心,他還在密切的關注著攝政王府的動向。
這個時候,在下麵站著的一個大臣不由得跪下開口:“陛下,求您救救我的女兒,怎麼說,也是為了陛下的春秋大業而犧牲啊……”
皇帝卻並不以為然:“朕知道你們家忠心耿耿,為了朕付出一個女兒又何妨,朕立刻下一道旨意,封你為國公功臣如何?”
*
蕭凝安看著林府其樂融融的景象,還是很有感觸的,她拉著寧歡意的手,從剛才就感覺到寧歡意似乎很不開心,也不能說是很不開心,至少她看起來總是鬱鬱寡歡的。
“抱歉,是不是我讓你不開心了。”蕭凝安總是習慣先開始道歉,其實寧歡意更多的是感覺自己的不對,於是開始愧疚,誰料蕭凝安先開始道歉,自己就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了。
寧歡意反握住蕭凝安的手,她溫和的解釋:“我是覺著都怪我,才讓你會胡思亂想的。你不要太擔心,寧寧喜歡的是蕭凝安,不是攝政王殿下也不是彆人。”思來想去,寧歡意還是決定要和蕭凝安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
至少能讓蕭凝安稍稍放下心來,蕭凝安果不其然聽到這話開始有些臉紅。
衛雲轉過身去偷偷笑,方梨也覺著眼前的畫麵實在是太過溫馨,這不就是自家王妃娘娘的表白現場麼?
寧歡意一直在等著蕭凝安的表態,蕭凝安隻是緩緩站起身來,抱著寧歡意入懷中,寧歡意被突然抱在懷裡,起先懵懵的反應過來之後便也伸出手來抱著蕭凝安。
宴會漸漸逼近尾聲,蕭凝安一直就在聽著探子來彙報蕭府現在是一個怎樣的情況,果不其然,蕭府現在那位簫大人臉色難看到那些客人都吃不下飯據說大家都很有怨言。
蕭凝安隻是笑了笑,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蕭凝安壓根就不擔心蕭府那些人,最讓蕭凝安頭疼的是這小皇帝,怎麼回事。
最近小皇帝的動作明顯有些過分,他開始著意提拔自己人,蕭凝安隻不過是一個月沒有上朝,再次回到朝廷上的時候,就發現好些曾經她覺得有才之臣全都被皇帝換到了無關緊要的位置裡麵,這樣的動作蕭凝安哪裡還看不明白了,隻是,蕭凝安並不覺得皇帝有獨當一麵的能力,不過是一會沒有上朝就忙的一團亂。
急於提拔自己人,卻沒發現那些所謂的自己人其實都是昏庸之臣,雖然的確很忠心,但是根本不能長久用下來,絕不能把這個朝堂都毀了,
因此蕭凝安處理完江南的事情之後才開始著意的在朝堂上盯著那些人,短短兩天就已經把幾個很受重用的人趕回原來的位置了,估計皇帝也是因為這個開始著急了。
蕭凝安麵如寒霜,對於這個皇帝很是失望,當初自己總覺得應該交給有皇室血脈的人來,卻沒想到他壓根不適合做皇帝。
換句話來說,這些年在蕭凝安的安排下把這個皇帝保護的太好了,以至於長年齡不長智商,隻知道盯著蕭凝安手裡的那點權利,這樣的話實在是也太讓人頭痛了。
“殿下……皇帝他傳召您即刻入宮。”衛雲就在這個時候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蕭凝安皺著眉頭,今日原本就不需要自己入宮處理政務,為什麼皇帝還要自己過去。
蕭凝安借用林府的房間換上了衣物,她再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玄色的朝服,那莊嚴的裝扮看起來讓人大氣也不敢出,寧歡意站在門口低著頭,似乎是在下什麼決定一般:“凝安……殿下,歡意陪您一起去。”
寧歡意剛剛脫口而出就是私下裡稱呼蕭凝安的樣子,但她及時住口,堅定的抬起頭來:“父親年老,永昌侯的位置歡意願意襲爵。”
這些並不是寧歡意自己決定的,方才在蕭凝安處理事情的時候,裴阮終於抓住機會走過來握住寧歡意的手交代了太醫說的事情,寧元勳身子骨經曆這次的事情已經不如當初硬朗了,這樣的情況最主要的就是不能夠再過多的勞累。
寧元勳原本是打算不要這麼早讓女兒襲爵,可一方麵寧歡意嫁的可是攝政王,因此寧元勳不由得為寧歡意計深遠,這樣也不算是完全依附於蕭凝安,好歹也算是有自己的爵位。
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蕭凝安看著寧歡意和裴阮表示很理解,原本她就打算讓寧歡意襲爵可以上朝堂為官,沒想到居然這麼快,蕭凝安不由得擔心起來寧歡意的身子,這身子本身本來就需要好好修養:“你的身子,真的可以嗎?”
寧歡意握住蕭凝安的手,她並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既然蕭凝安說能夠為自己治好,那寧歡意並不擔心這一點,現在主要是朝堂上很混亂。
寧歡意如果能夠在這個時候襲爵,就能在言官的範疇當中幫助到蕭凝安,這樣的話,蕭凝安也不算是孤立無援。
寧歡意知道蕭凝安很厲害,年少成名。身邊沒有任何人幫助也能夠走到今天這種時候,蕭凝安這其中的苦楚恐怕隻有她能知道,即便和蕭凝安成親這些時日,寧歡意卻根本不知道她親生父母的情況,自己尚且能夠襲爵,可是蕭凝安卻是什麼也沒有。
蕭凝安知道了寧歡意的心思,她帶著寧歡意往皇宮過去,這路上的氣氛不比來的時候那般輕鬆,周邊全都是蕭凝安安排的暗衛保護寧歡意的安全,不知道什麼時候,入皇宮居然成為一件很危險的時候,皇帝也是感覺每次蕭凝安來皇宮就好像是要來逼宮一樣。
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實在是讓人覺得很放心不下,寧歡意她能夠察覺到一點的,因此不由得開始替蕭凝安緊張,反而蕭凝安卻是一臉輕鬆,甚至還說道:“夫人真的很關心我,我很開心。”,
第94章 劍拔弩張
進了皇宮之後, 就不能接著乘坐馬車了,因此是坐在軟轎上抬著二位入宮。
寧歡意被迫與蕭凝安分開,心裡並不是很安定, 她甚至有些慌,白嫩的手攥著手帕,時不時的掀開簾子往外看。
人為抬的軟轎總是搖搖晃晃的, 寧歡意本來就身子虛弱, 如今有些暈, 她麵色進一步變得蒼白, 好在很快就到了勤政殿。
“宣——攝政王及攝政王妃。”
勤政殿前太監尖細著嗓音, 這樣通傳的聲音幾乎整個勤政殿裡裡外外都能聽見。
蕭凝安站在原地並不行動,她伸出手來握住寧歡意那藏在寬大衣袖裡的小手, 她附在寧歡意的耳邊低聲道:“今日出了勤政殿, 你不隻是我蕭凝安的攝政王妃, 也會是擁有自己爵位的永昌女侯。”
寧歡意不禁彎唇動容, 她沒想到蕭凝安這麼在乎自己的感受,這一點恐怕連她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 原來嫁給蕭凝安之後居然丟失了自己的姓名。
到頭來不過是一句攝政王妃罷了。
寧歡意點點頭, 漸漸使上力氣握住蕭凝安的手, 勤政殿實在算是金碧輝煌, 就連裡麵的那些花卷裡麵似乎都夾雜著碎金,如今國家國富民強, 自然是極儘奢華。
蕭凝安撇撇嘴,當初若是沒有她,恐怕國家還在休養生息當中, 如何能夠這麼快富強起來。
可是自己的一再退讓,倒是讓皇帝生出了這許多心思來。
蕭凝安冷哼一聲, 二人各自想著便來到了正殿。
皇帝坐在上首,麵前還有一些被緊急叫過來的大臣們,似乎是要討論什麼事情。
皇帝聽到聲音,從成堆的奏折當中抬起頭來,他看到了跟隨而來的寧歡意,不著痕跡的皺皺眉頭:“王妃怎麼也過來了,如今是要討論很重要的政務,王妃不如先回避?”
寧歡意站在下麵,身子單薄虛弱,她看起來弱不禁風,那些大臣聽了皇帝說的,都不由得有些想笑,但是礙於蕭凝安在這裡,沒有人敢笑。
“陛下,請您先批閱左手邊第三個奏折,再決定要不要臣女離開。”就當所有人都以為蕭凝安要出手替寧歡意找回場子的時候,卻都聽見了寧歡意不卑不亢的說出聲,聲音並不軟弱,甚至鏗鏘有力,讓人不得不生出一絲佩服。
皇帝雖然不滿寧歡意和自己說話的語氣,可是他有些心虛,也不敢對寧歡意過分說什麼,隻好依著寧歡意的話先從左手邊開始數三個,抽出來一看,上麵工工整整的字跡,赫然寫著。
“永昌侯府寧元勳上書。”
皇帝有些震驚,因為自從一個月前聽信皇後之言冤枉了永昌侯府之後,寧元勳一直稱病不肯上朝,原本皇帝也是不滿意這一點,可是聽說蕭凝安回來上朝就是因為寧元勳的勸誡,因此又一直給寧元勳批假。
這麼多天,皇帝已經很少見到寧元勳上的奏折了。
帶著滿腹狐疑,皇帝還是打開了那奏折,看著奏折裡麵的內容,皇帝的麵色並不算太好,因此底下站著的那些大臣全都大氣也不敢出。
蕭凝安卻永遠是最出挑的那個,她根本就不怕皇帝什麼表情,想給寧歡意找個軟凳,可寧歡意卻搖搖頭,蕭凝安很快就明白了寧歡意的用意,今日寧歡意是代表著永昌侯府來麵見皇帝,自然是不能夠隨意坐下。
蕭凝安原本還想坐下,可是心尖尖上的人站著,她無論如何也坐不下,因此隻好陪著寧歡意站在正中央。
那些大臣都識趣的給蕭凝安二人讓開位置,也就隻有攝政王能夠有這個底氣大大方方的站在這裡。
“寧老可是身子不適?朕可以繼續批假的。”皇帝咬著牙,把奏折放在桌子上,成堆的奏折似乎都沒有眼前這一份刺眼。
寧歡意卻抬起頭來,聲音鏗鏘有力:“家父實在年老,又因為牢獄之災,如今已經身子不夠硬朗,恐怕不能接著上朝勞累了。還望陛下成全。”
說罷,寧歡意便直接跪下,隻是那挺直的腰杆卻看起來並不像乞求的樣子。
皇帝良久沒有說話,蕭凝安便直接伸出手來把寧歡意扶起來,她聲音冰冷,那雙鳳眸似乎直接能把皇帝看透一般:“陛下,歡意她身子虛弱,恐怕不能久跪。”
這話雖然像是在解釋,可語氣加上蕭凝安那神情,更多看起來像是在興師問罪。
皇帝自然是沒有說什麼,他原本想把蕭凝安叫過來說賞賜林府的事情,可是如今被寧歡意這麼一打岔,皇帝反而亂了陣腳。
皇帝並不是多麼擔心寧歡意無才,反而正是因為知道寧歡意通透,又已經嫁給了蕭凝安,原本永昌侯在寧元勳身上,也不算完全站隊過去蕭凝安,可是寧歡意如果襲爵了……
那結結實實的就是站在了蕭凝安身邊,如今蕭凝安的勢力本身就已經很龐大了。
如果這樣的話……皇帝很擔心自己的勢力,他看著寧歡意,總想著再留寧元勳一段時間。
“臣女為人臣,本身就自小學習四書六藝,懇請陛下成全。”寧歡意又一次懇請皇帝成全,就像是在逼皇帝一樣,其餘的那些大臣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寧歡意學習那些東西,京城裡麵都是知道的。
更何況女子為官本身就已經漸漸成為主流,如今朝堂上出彩的都是女子,相比之下那些老油條都是居高自傲的男子。
今日參與這次議事也大多都是女子,她們聽到寧歡意這般請求,實在不知道皇帝為什麼一直在猶豫,於是都紛紛跪在寧歡意身邊。
剛剛雖然也因為皇帝不重視而想過笑話寧歡意,但是這個方麵,大家反而很是團結。
紛紛跪下來的時候,寧歡意才算是看到了那些女性互幫互助的具象化,這些人並不是因為蕭凝安或者自己任何原因去幫忙,單純因為都是女性,又肯定寧歡意的學習。
即便寧歡意身子很弱,卻也依舊願意幫助。
寧歡意感動不已,麵上卻不顯,她淡淡的笑著看向皇帝,如今皇帝已經騎虎難下了,他緊攥著手,最後迫不得已還是沉聲道:“批……”
這一個字落下,寧歡意這才放鬆下來,身邊那些所有的人終於也坐起來。
“恭喜永昌侯寧歡意。”那些大臣齊聲恭賀,可是這樣喜氣洋洋的場景卻很讓皇帝無奈,他揮手擬訂了一道聖旨讓身邊的太監宣讀,寧歡意襲爵寧元勳的事情就這麼解決了,寧歡意原本還打算站在蕭凝安身邊陪她,皇帝卻眼神晦暗:“都退下吧,朕和攝政王單獨聊聊。”
其餘的人自然是立刻退下,可是寧歡意卻站定在遠處不願意挪開,蕭凝安拍拍寧歡意的臉蛋。
“走吧,在軟轎上等著我。乖乖的,餓了讓方梨去禦膳房拿些糕點。”蕭凝安並沒讓寧歡意留下來,寧歡意也沒有堅持,她眼神遞給蕭凝安,似乎是在說讓她小心,蕭凝安點點頭,便目送寧歡意轉身出去。
陡然間,勤政殿當中的氣氛很怪異,她也不害怕,甚至根本沒有什麼所謂,隨手拉來太師椅就坐在下麵,倚著椅背,吊兒郎當的看著正襟危坐的皇帝。
“不知道皇帝有何賜教。”
皇帝突然想起來蕭凝安剛剛回來京城的樣子,向自己求娶寧歡意的時候,還在認認真真的找自己商討,那樣子哪有如今的吊兒郎當。
皇帝從龍椅上站起身,指著這把龍椅,似笑非笑:“蕭愛卿,對這把龍椅有沒有興趣。”
這話一出,勤政殿當中的氣氛似乎又冷了幾分,蕭凝安臉上的笑意並沒收斂,隻是壓根不達眼底。
“從前半分興趣也沒有,如今倒是有幾分興趣了。”蕭凝安紅唇勾起來,她這每個字都如同釘子一般刺入皇帝的耳中,皇帝斟酌著蕭凝安這番話裡幾分真假。
結果卻讓皇帝身體發涼,蕭凝安似乎並不是裝的,她隻有在決定什麼事情之後,才會這般胸有成竹的看著人。
就這麼怔怔的看了蕭凝安許久,皇帝突然從正位走下來,從袖間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逼近蕭凝安的脖頸。
與此同時,皇帝也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氣流,似乎都在阻礙著自己的動作,皇帝隻有拚儘全力,才能夠勉強維持著挾持蕭凝安的身形姿勢。
“陛下啊,這勤政殿四周,已經布滿了本王身邊的暗衛,恐怕您這匕首還未劃出什麼,您便渾身氣血逆流而亡。”
蕭凝安根本就不害怕,她甚至往前動了動,皇帝反而往後撤了。
“蕭凝安!你到底要乾什麼?!”皇帝忍無可忍的歇斯底裡著,蕭凝安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她攥住皇帝的手腕。
“本王要做什麼?嗬,陛下啊……您為何不看看自己這些日子做了些什麼!”蕭凝安猛地鬆開皇帝的手腕,惡狠狠的推開皇帝。
那些氣流消失,皇帝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顯得很是狼狽。
蕭凝安接著道:“本王不上朝都那一個月,你不處理江南災後重建,卻一直盯著本王的位置?還把朝廷上可用之臣都換走了?可笑至極!”
第95章 我想與你並肩
皇帝聽到蕭凝安這樣說, 居然真的神色一愣,他怔怔的看著蕭凝安,似乎是在思忖什麼。
過了一會, 皇帝居然猙獰著:“所以即便是你沒上朝那一個月,眼睛也一直盯著朝堂上啊……”
“本王乃是攝政王,關注朝堂中事有何不對?”蕭凝安很有底氣, 她還是坐在那把椅子上, 看著勉強站起來的皇帝, 似乎她蕭凝安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皇帝似乎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 因此直了直腰, 試圖能夠比蕭凝安的氣勢更大一點,殊不知這樣的小動作反而把皇帝自己襯托的特彆小家子氣。
蕭凝安怒極反笑, 她也知道皇帝還是要留幾分顏麵的, 因此並沒有做出什麼更加侮辱人的事情, 她隻是坐在那裡, 笑意不達眼底:“好皇帝,如果想要穩坐江山, 可要好好提升自己啊。”
說罷, 蕭凝安就要站起身來走掉, 可惜身後皇帝似乎也是被戳到痛處了, 他吼道:“蕭凝安!你若是想要讓朕好好治理江山,手裡攥著那些八十萬精兵什麼時候交還給朕!!你這些年操控朕就像是操控提線木偶一般, 你眼裡可還對皇權有半分敬畏!!”
“沒有!本王憑什麼有?”蕭凝安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轉過身來,她那好看的臉頰上儘是讓人拜服的矜貴,就好像任何人都入不得她的眼裡, “彆以為本王什麼都不知道,你背地裡做的那些醃臢事, 樁樁件件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如今外麵更加陰沉了,陰雲翻滾,狂風驟起,裙擺都翻飛而起,還好有禁步可以壓一下,寧歡意的衣裙也算精致厚重,這才堪堪維持住身形。
由於皇帝的吩咐,寧歡意和那些大臣們都隻是站在勤政殿最外麵的門口處,距離正殿還隔著一個庭院,實在聽不見裡麵什麼動靜。
寧歡意又因為剛剛的顛簸而臉色蒼白,她隻好重新坐入軟轎當中,神色淡淡。
“王妃……不對,如今該稱你一聲寧大人了。不知道可否有時間來慈寧宮一敘。”軟轎外,因為如今突然惡劣的天氣,那些大臣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隻有幾個打算等等再進去彙報什麼事情。
但那些大臣和寧歡意不熟,站的也不算太近,並沒注意這邊的事情。
寧歡意掀開軟轎的簾子,看到外麵的人果然是永嫣,但是寧歡意再看看勤政殿的門,她並不想等會蕭凝安出來的時候看不到自己。
再加上是永嫣,寧歡意更有些不喜歡她,所以聲音也冷冷的:“永嫣公主要是想說什麼,這裡也可以,隻是委屈公主要站在冷風裡了。”
寧歡意這番話聽起來其實很溫暖,但是永嫣知道這樣的寧歡意才是拒人千裡之外的表現。
永嫣雖然很失落,但是她還忍著失落揚起笑臉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寧大人是不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話似乎一把尖銳的利刃刺入寧歡意的心窩裡,她臉色登時便不太好,下意識的伸出手來撫上自己的臉,掩蓋似的道:“怎麼會,不過是舟車勞頓,因此有些臉色蒼白罷了,永嫣公主多慮了。”
永嫣看到這樣就更能夠確定自己的猜想:“那一日攝政王妃丟失,攝政王就差沒把整個京城翻過來了,我自然也能夠知道。著意留意著太醫院的檔案,這才知道你的身子已經……如此虛弱……”
永嫣說到這裡,才有些繃不住一般,寧歡意能夠看到永嫣眼底閃爍的淚光,心裡其實很不是滋味,但是還是冷著臉看她接著說。
“聽我的好不好,去江南尋林神醫,好不好……”永嫣幾乎是已經跪下來的姿態了,她這一生很少跪下,哪怕是見到太後都很少跪下,皇後也不想看到她卑微的姿態,因此就很少下跪。
可是如今永嫣居然跪了下來,寧歡意覺得甚是震驚,她連忙走下軟轎,看著這個衣著樸素的公主就這麼跪在軟轎旁邊,方梨都震驚了,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方梨是從皇宮出來的,因此多多少少還是知道永嫣的一些事跡的,她實在是沒想到,當初聲名狼藉的永嫣公主都惹得一向大度的太後都不喜歡她。
方梨雖然知道那一天永嫣來永昌侯府說過一些話,但是卻不知道永嫣對著寧歡意有這麼深的情誼。
寧歡意也沒有讓方梨把人扶起來,隻是站在那裡,聲音終於恢複了一點溫度:“永嫣公主,你先起來。說到底,這也是臣女自己的身子”
言下之意,寧歡意不希望永嫣接著管這件事情,她淡淡的看著永嫣站起來,心下終於鬆了些,可永嫣就好像是發瘋一般,抓住寧歡意的衣袖,臉色很差:“歡意!姑娘!!永嫣依稀記得當時看到姑娘的第一麵,你不該如此短命!”
寧歡意皺起眉,她有些反感永嫣的靠近,使勁想要掙開永嫣的手,但是永嫣激動之下,力氣居然很大。
“還望公主放開大人的手!”方梨也幫著寧歡意要扯開永嫣的手,可是卻還是扯不開。
“何人敢對永昌侯不敬!!”一道夾雜著戾氣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永嫣似乎感受到一陣很大的力量,隔空就能把自己推開很遠。
寧歡意自然知道那個人是誰,被永嫣鬆開手的一瞬間,像是小孩子找到靠山一般撲過來,小小的腦袋埋入蕭凝安的懷中。
狂風夾雜著寒氣,蕭凝安的懷抱不算溫暖,但是卻十分讓人安心。
蕭凝安一手攬著寧歡意,一邊打量著永嫣,她早就開始防備永嫣,但是萬萬沒想到永嫣居然也對自己的王妃有心思。
一切敢覬覦寧歡意的人都該死,蕭凝安就這麼看著她,森森寒意從鳳眸中流露出來。
蕭凝安沒有先說話,而是等著永嫣開口,永嫣她早就沒有了先前的那骨氣和不卑不亢,但是還是鬥膽站起身來:“殿下,王妃娘娘她的身子越來越虛弱,真的要打起精神來去醫治,江南的林神醫她可以!!”
永嫣瘋魔了一般站起來,眼含熱切的希望,就好像是為了自己而求醫問藥一樣激動,蕭凝安皺眉,她的確很防備任何人覬覦寧歡意的人,但是……
蕭凝安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有關可以治療寧歡意的消息,她平生第一次在這種事情上開始猶豫。
“你所言當真?”蕭凝安詢問,鳳眸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永嫣,永嫣都神情的確不像是假的,可是懷裡的寧歡意卻有些掙紮。
蕭凝安安撫的摸摸寧歡意的腦袋,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把寧歡意的身體視為最重要的事情,哪怕是此生不複相見,蕭凝安也要她好好的。
隻是如今天氣越來越不好了,蕭凝安擔心寧歡意站在寒風之中會更加對身體不適,她揮揮手讓永嫣先回慈寧宮,自己改日再來拜訪。
這態度的轉變,讓寧歡意攥緊蕭凝安的衣袖,她抬起頭來,眼底儘是擔心。
蕭凝安不知道寧歡意為什麼會有擔心的情緒,她扶著寧歡意先上軟轎,自己甚至都沒上自己的軟轎,而是跟在寧歡意的軟轎旁邊慢慢走著。
皇宮當中,宮道真的是又長又孤寂,那些入宮為妃的妃子恐怕這一輩子都不能再立刻四四方方的皇宮。
蕭凝安看著轎輦當中的寧歡意,還是暗暗慶幸沒有像上一世那般出事。
如今又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神醫的消息,倒是比上一世要輕鬆的多,蕭凝安彎彎唇角,即便是在狂風當中走動也絲毫沒有身形不穩,她習武這麼多年,也不過是想護住自己最重要的人。
軟轎搖搖晃晃的讓寧歡意臉色更加差勁,她終於挨到了換成馬車的時候,蕭凝安已經在馬車上等著她,寧歡意要上車的時候還被蕭凝安貼心的扶著上來。
“歡意……”蕭凝安眼神儘是擔心,她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寧歡意的臉色不好,她剛剛還以為是寧歡意擔心自己不能襲爵成功,沒想到……
居然是身體不適,蕭凝安強忍著自己立刻掉頭回去找永嫣的想法,小心翼翼的問著:“可是哪裡不舒服?秦太醫在我們府上,回去讓他把脈好不好?”
蕭凝安循循善誘,生怕寧歡意難受到根本忍不到那個時候,寧歡意隻是躺在蕭凝安的懷裡,她慢慢閉上眼睛:“沒事的……沒事的,我隻是很累。對了,永嫣那事。”
寧歡意想了想,還是打算說出自己的想法,不過太難受了,一直閉著眼睛,蕭凝安甚至探究不到寧歡意的情緒。
“我真的沒事。眼下皇帝那種針對我們的意味太過明顯了,你應該坐鎮京城,不能輕易離開。”寧歡意在永昌侯府的那天就是這麼想的,她也怕死,但是更怕蕭凝安被篡權奪位。
蕭凝安一路走來,真的很不容易,寧歡意不願意因為自己這病體殘軀,拖累蕭凝安。
如果能夠幫到蕭凝安,寧歡意更願意拿出全力幫助她,而不是在關鍵時刻去治病。
第96章 前世(1)
蕭凝安握住寧歡意的手, 她知道寧歡意的心意,其實蕭凝安現在心裡也算是很慶幸,至少她願意與自己共患難。
但寧歡意實在是不了解自己蕭凝安的心中到底占了多大的位置, 她總覺得這是蕭凝安最重要的時刻,但卻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蕭凝安這麼多年唯一的祈願。
蕭凝安自然是沒有回答寧歡意,她不知道怎麼和寧歡意說自己這心思, 同樣也一定會解釋之後帶著寧歡意去江南尋那位林神醫。
外麵的狂風不止, 甚至陰沉的如同黑夜一般, 最近的天氣實在是異常, 這大街上流離失所的乞丐更加期盼明日西禪寺門口施粥的事情。
寧歡意聽見馬車外麵在討論那件事, 她強撐著站起來看向外麵,眼神裡恢複了些光芒, 她彎彎唇角, 已經被外麵的討論聲給吸引過去了注意力。
“明日西禪寺施粥, 終於算是有點希望, 聽說周邊也辦了粥廠,這個冬天算是能活下去了……”
寧歡意掀開簾子看著外麵, 那些乞丐要麼眼瞎不能視物, 要麼腿瘸身殘, 因此這樣的狂風之下也挪不動步伐快速離開。
寧歡意放下車簾, 握住蕭凝安的衣袖,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你看你看, 他們都在等明日的施粥,周邊承辦的粥廠也能夠幫助到他們哎!!”
她是真的很善良,雖然自己也並不願意降低生活水準, 但是卻能夠想到這些去賑濟災民乞丐們,哪怕是已經入了大牢的皇後, 也不過是每日沉浸在皇宮裡麵和那些妃子權臣各種勾心鬥角,爭權奪位。
蕭凝安聞言撫上寧歡意的發絲,笑意簡直藏不住,她點點頭,哄小孩子的語氣:“是呀,這些還多虧了歡意,要不然我也想不到……實在是慚愧。”
蕭凝安其實可以想到,但她生性冷漠,即便自己也是從那冰冷血雨當中爬出來的,可是終究不願意為了這些還不知道能不能知恩圖報的人而費時間費精力。
蕭凝安的宏圖,一直是想為先女帝守住江山,也算報答當年知遇之恩。
寧歡意看得出來蕭凝安似乎有什麼心事,但是她沒戳穿,隻是乖乖巧巧的躺在蕭凝安的腿上,那種乖巧的模樣看起來讓人心疼不已。
蕭凝安伸出手摸摸寧歡意的發絲,隨著搖晃的馬車往前走,攝政王府高懸的牌匾終於在車夫的眼前出現。
“殿下,攝政王府已經到了!”車夫高昂的聲音在狂風當中並沒有被淹沒,蕭凝安聽見了打橫把寧歡意抱起來,往馬車下走。
如今寧歡意的身子實在是太弱了,不能再放縱自己的欲/望,蕭凝安是明白的,她心疼寧歡意都來不及,更不敢對她動作重一分一毫。
來到如意居,那些廚娘早就乖覺的將做好的飯菜在火上慢煨著,如意居的丫鬟們聽到二位主子來了,連忙去小廚房把那些飯菜都端上來。
霎時間,滿屋子溢滿了香氣,寧歡意原本還不想吃東西,可是此次入宮實在浪費了很多時間,中午的宴席也沒怎麼吃,如今聞到小廚房的味道,居然有些餓了。
寧歡意趴在蕭凝安的懷裡,抬起那雙水潤的杏眸,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眨眨眼睛:“殿下……歡意餓了……”
說罷,還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寧歡意的身體本就瘦弱,小肚子也平坦極了,蕭凝安看著就想把寧歡意喂胖,可蕭凝安也知道寧歡意最愛美了,倘若長胖一點穿不上之前的衣裳,一定會朝自己撒氣。
想到寧歡意每次惱羞成怒的時候會舉起小粉拳頭朝自己打幾下,蕭凝安總是彎彎眼眸,不由自主的笑起來,寧歡意看到蕭凝安的笑意,以為蕭凝安在笑自己餓了,於是叉腰看著她:“一日三膳乃是人之大計,怎能少吃呢?你笑什麼?”
蕭凝安就喜歡寧歡意對自己不守規矩的模樣,因此抬起手來揉了揉寧歡意的小耳朵,扶著寧歡意來到圓桌前讓她坐下吃飯。
寧歡意有些不好意思,拿著筷子還要小聲為自己申辯幾句:“哪有……哪有這麼虛弱,吃飯還要人扶著。”
蕭凝安不置可否,她把寧歡意安頓好之後就站起身來在如意居裡走動,終於在屏風後麵抱起來小橘,小橘看到寧歡意就想撲過去找她抱著,反而對於這個撿自己回來的蕭凝安不怎麼親昵。
蕭凝安假裝惡狠狠的不讓小橘過去,小橘反而被嚇到直接跳下來,小短腿倒騰了幾步就來到寧歡意的方木紅凳下蹭來蹭去,寧歡意那精致繁雜的裙擺成了小橘的快樂天地,從裙子下麵穿來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