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眼眶通紅的她忍無可忍跑過去狠狠推了一把牧大生，指著倒在地上的牧大生聲音尖利，“你根本不是人，你這個吸血鬼！你養過小滿嗎？小滿的學費生活費都是她自己賺的，你彆以為我不知道，她死了，你拿到這些，這些小滿用命換來的錢還是會去賭！”
“這些錢你根本不會花在小滿身上，從小滿小學的時候你就再也沒有管過她，你還偷她存的錢，憑什麼死的不是你？憑什麼你還有臉拿這些錢去賭？你這種人才該去死！”
被推到的牧大生因為江悅的話，臉上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這是警察麵前，當著眾人的麵，他迅速站起身大聲反駁，“你個小孩兒懂什麼，我告訴你少摻和我們家的事！今天我跟她媽剛去民政局離的婚，中午才知道她出意外了，她媽說好的撫養費也沒了，我找誰說理去？晦氣！不讓這人賠錢老子以後吃什麼喝什麼，還憑什麼？就憑我是她爸！”
江悅被他無恥的樣子氣得渾身發抖，瞪著眼睛恨不得撲上去生吃了牧大生。
許是被她看的心虛，牧大生指著她對著江悅的媽媽厲聲道：“你們家就這麼教孩子的？有沒有點教養啊，一點規矩都沒有，我女兒可是救了她的命！你就讓她這麼跟我說話？”
江悅媽媽本來想看在牧小滿的份上，對牧大生忍讓一番就算了，沒想到對方到了現在，還能理直氣壯，臉上也沒有過甚至一秒對孩子的愧疚。
這夫妻倆出現在醫院後，女的就知道在那抹眼淚，男的更是隻關心孩子的賠款，一時間江悅媽媽也是真的開始心疼這個救了自己孩子的小姑娘，她捋起袖子把江悅拉到自己身後，“怎麼跟你說話？你想讓她怎麼跟你說話啊？我姑娘這麼跟你說話算客氣了，我本來不想把話說的那麼難聽的，你們兩個，啊？就你們這兩個人，也配給人當爸當媽啊？”
“小滿救了悅悅，我打心底裡感激她，但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彆人不知道你們家的事，我跟胖嬸還不知道嗎？你們兩夫妻一個酗酒一個賭博，根本就沒管過孩子幾天！這麼好的姑娘真是造孽了才落你們家！”
“你！”牧大生被江悅媽媽的凶悍震得後退一步，“不可理喻，老子不跟你計較！我再說一遍，不管你們是誰，彆來摻和我們家的事！”
他這時候忽然理直氣壯起來，扯著那年輕男司機走到民警跟前，“警察同誌，隻要他賠錢，我們願意私了……”
江悅還想說什麼，卻被江母一把拉住，自己女兒什麼性子，江母一清楚得很，道理她們都懂，可這件事有一點牧大生說得對，她們不是牧小滿的親屬，不好插手這件事，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
江悅正是明白了媽媽的這個眼神，才覺得窒息。
沒有辦法的她蹲在太平間的門口，捂著嘴哽咽，“……小滿，小滿怎麼辦呀，小滿嗚嗚嗚……”
牧小滿站在走廊上，靜靜望著這宛若鬨劇的一幕。
她深深吐出一口氣，摸了摸小傻子的頭，“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千萬彆做傻事……不要因為這兩個人讓自己難過，不值得。”
儘管知道小傻子聽不見，牧小滿還是把這些話說出來了，這是她在吃完那頓飯的晚上告訴自己的話。
周圍場景再次變化時，牧小滿已經習慣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夢境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牧小滿覺得，這可能就是她死後真正發生過的，這麼想，她便有了看下去的興致。
場景從太平間變換到了墓園，牧小滿打量著身後那座刻著自己名字的墓碑，上麵的照片還是她學校報名時的2寸照片，沒有寫是誰給她立的。
天上下著小雨，整片墓園空蕩蕩沒有一個人，陰沉沉的雲朵壓下來，給這裡蒙上了些陰森的氣氛。
可就是這樣壓抑的天氣，穿著一身黑色的江悅打著傘來祭拜她。
牧小滿不知道這次過去了過長時間，可從江悅的麵貌來看，應該不超過三個月，她的墓碑也很新，上麵的灰塵很淺，顯然是有人常常來打掃。
“其實我挺驚訝的。”牧小滿站在江悅對麵，笑道，“我竟然還能有個墓。”
年少時總有一陣時間，思緒是天馬行空帶著無限暢想的，牧小滿那個時候也想過，如果那天自己因為教室的電風扇砸下來，意外死亡的話，她會怎麼樣。
再往深處想，牧小滿就不太願意想了，因為她下意識覺得，她這樣的負擔，沒有誰會在意，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在火葬場燒成灰，然後被人倒掉。
她也是真的不介意，死都死了，牧小滿沒那麼講究。
哪怕屍體被扔到大街上，害怕的又不是她……
可她沒想到，她甚至想象不到，胖嬸和江悅一家，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讓牧大生肯花錢在這裡給她買了座墓。
江悅的臉色很不好，她走路習慣差，這樣的下雨天走路一定會帶水，這會兒兩隻褲腳都濕透了，牧小滿都看到她被風吹得不停發抖。
“我升高三了，最近都抽不出時間來看你，我現在成績可好了，你要是還能給我講題，我的成績應該還會更好一點，高三好忙啊，你不在，我不習慣了很久……胖嬸把電三輪換了，你出事以後她就把那輛電三輪賣了，你敢想象，初中文憑的胖嬸，這麼大年紀了，一鼓作氣考到了駕照！胖嬸拿到駕照那天還發放了鞭炮，現在她都是開著那輛二手麵包車出門的……”
“你們家……我媽特地托人打聽了你媽媽的近況，她跟那個張叔叔結婚以後，很快就有了孩子，那個張叔叔在外麵做生意，她就在家照顧孩子，據說她過的不錯……”
江悅輕笑著說完了這些，沉默了很久，蹲下身，坐在地上，靠著她的墓碑前麵，像是要跟她分享什麼秘密似的，“你當時說，還沒來得及舉報牧大生聚眾賭博，我後來有偷偷跟著他，可他很謹慎，我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就跟胖嬸兩個人商量輪流去。”
“你的賠償款都在他手裡，我不信他憋得住，果然，你下葬以後不到一星期，他就出門了。”江悅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就是我電話還沒來得及打出去，裡麵就打起來了，後來警察來了，我才知道，經常跟牧大生一起賭博的那些人，都知道他手裡有錢，就想做局套他，牧大生去得早，聽見他們商量了，被打斷了一條腿……這些我上次來的時候都跟你說過了，每次來這裡我都變得好嘮叨啊。”
過了一會兒，江悅聲音更低了：“小滿，上個星期我偷偷跟著他，以為他又要去賭，他進了那個房間我就打了報警電話。”
“小滿，他不是去賭。”江悅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又笑了，“警察在那裡繳獲了毒|品。”
“他被判了六年。”
牧小滿也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爽了。”
江悅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我要好好高考，小滿，我要去最好的法學院，他這種人不可能變好的，等他出獄，我要再把他送進去。”
牧小滿低聲道：“江悅，不要給自己立這樣的目標，那人渣不值得……你要去成為，更好的你自己。”
江悅：“你要是在這裡，肯定會讓我不要這麼下決心……小滿，你放心，我做這些不全是因為牧大生，我自己也很喜歡的。”
牧小滿：“你喜歡就好，江悅，你要為了自己，成為你自己。”
“有時候我會想，你這個車禍，這麼符合小說裡的穿越條件，說不準真的就是穿越了，那可太酷了。我總覺得，你這樣的人不管在哪裡，都會很厲害。”
“我現在，確實挺厲害。”
牧小滿意識清醒時，總覺得有很多聲音在耳邊圍繞，可她聽不清這些人到底在說什麼，手上傳來的觸感是被子的柔軟。
“三白，你這能力不會過期了吧？這都兩天了，小滿怎麼還沒醒？”遊回問道。
“我的能力什麼時候失效過，她沒醒說明身體正在適應，彆再問了，小滿肯定會醒的，最多明天，我跟你保證她一定醒，老大你說對吧？”吳三白撐著下巴問。
“三白，友禮想來看小滿，我把他帶來了。”門外，大土的聲音傳來。
“安靜。”
衛樊離揉了揉眉心，一股鎮壓的威懾氣勢鋪麵而來，吵吵鬨鬨的眾人頓時安靜如雞。
“醒了就睜眼吧，你已經睡了兩天了。”衛樊離麵無表情。
牧小滿沒來由生出一股安心感，笑著坐起來。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房間不算大，卻坐滿了一堆人，牧小滿忽然笑出了聲，“兄弟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你幸好醒了，不然我都要被他們煩死了。”吳三白感歎。
十八從外麵端了一碗甜粥進來，放進牧小滿的手裡，“你總算醒了，你再不醒，封家的人都要哭死了。”
“什麼意思？”牧小滿問。
楚飛沉跟在十八後麵，站在病房門口抱著手臂道：“三虎還記得嗎？我們在常家安插的人。”
牧小滿怔了怔，“三虎哥……他不是在常家西南第三據點指揮部，之前是常勉主官的副官，他怎麼了？”
衛樊離指了指她的碗，“你慢慢吃，剛好大家都在這裡，讓飛沉給你講講，你睡著的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
聞言，眾人再次安靜下來，讓楚飛沉把這兩天他們收到的消息捋一遍。
牧小滿被帶回來時，第一時間就被吳三白穩住了身體的傷，之後她一直不醒，就被衛樊離送來了醫院。
她們回來當晚，薪火便將衛家軍事基地的事情告訴了封家，緊接著這兩天裡，前線世家部隊受挫，後方封林顧三家出動剩餘部隊前去支援，45號基地也迎來了援兵。
聯邦出動第十三軍就近支援前線，因為牧小滿手裡的黑雲晶，聯邦的A組小隊這次在戰場上大展身手，可謂是震驚了世家所有人。
可這對於世家來說同樣也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聯邦實力崛起，世家經此一役必將勢弱，此後整個聯邦說不定就會重新洗牌。
封家的人便想來請薪火出手，衛樊離正在查她還活著的那六位教官，當然也處於彆的考慮，薪火沒有答應封家，隻說考慮。封家轉而問起了天意組織，誰知道第二天遊聿明就帶著人來找了衛樊離。
相比於世家，天意組織更在意薪火想要做什麼，羅爺都還在人家手裡，常家投靠衛家後，常家的人基本都被衛家調去了前線，對此常家不是沒有意見，可一天後衛家家主自己都去了前線，常家便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過就是常家內部不少人打起了跑路的心思，常家家主震怒，殺了幾領頭的，才把這股風氣壓下去，三虎就是在這樣的情勢下，帶著從常家主家研究所裡拷貝的資料，回到了薪火。
常家與衛家之間，明顯是衛家主導，楚飛沉擔心三虎被衛家的人當成炮灰送到戰場上，於是讓三虎提前結束了臥底生涯。
“現在雙方的援兵都到了前線，比起接下來的全力一戰，我們反而更關注友禮告訴我們的消息。”楚飛沉淡淡道。
友禮站在牧小滿的病床邊，從剛剛牧小滿清醒以後，他就跑過來緊緊拉住了牧小滿的被角，見牧小滿看自己，友禮抬起黝黑的眼睛，眼睛發亮地望著牧小滿。
牧小滿對著他微微笑了笑，他又趕緊低下頭。
“友禮說，衛家與教皇密謀，準備在戰場上，請真神在衛家主身上降臨。”楚飛沉繼續道，“為此，衛家主還接受了教皇準備的培育儀式。”
“我們不清楚這東西會是什麼樣子，但從衛家那些黑符士兵的身上，能看出，如果那個什麼真神降臨真的能成功，這一定是個非常恐怖的殺器。”
“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吳三白嗤笑一聲，把自己的嘲諷表達的淋漓儘致，“神？哈……”
反正他是不信的，如果真的有神，那當初他那麼拚命虔誠的祈禱，祈求六月能活下來，神為什麼沒有回應？
如果真的有神，他和六月快要被人打死的時候，神又在哪裡？
所以他最看不起極樂教會那些糊弄人的東西，因為他壓根就不信他們那個極樂真神會是什麼好東西！
“先不論衛家和教皇到底造了個什麼東西出來。”牧小滿喝完了碗裡的粥，扭頭看向衛樊離，認真道，“可以想象，如果他成功的話，這世上除了師父你，沒人能與之匹敵。”
牧小滿從不質疑衛樊離的實力。
衛樊離勾了勾唇角，很滿意小徒弟跟自己的觀點一致，“你想到的世家也想到了，所以，他們想知道我們的條件。”
“那師父的條件是什麼？”牧小滿問道。
“我跟他們說，薪火現在……”衛樊離賣了個關子，故意停頓了一下才道，“可不是我當家。”
……
聯邦曆3365年5月1日，45號基地。
彙聚在這裡的兵力越來越多，相較於之前，世家的士兵數量多了一倍不止。
原本寬闊的戰場上已經被打掃乾淨，除了地上還沒被覆蓋的血跡殘骸，天空中連鳥雀的蹤影都沒有。
45號基地外，世家陣地正在用最快的速度集結，封、林、顧三家士兵以及聯邦十三軍的人，全部進入戰鬥狀態。
此時還是清晨，早間的荒野上飄著淡淡的薄霧，可漸漸的，世家陣營的防線外，密密麻麻的身影從地平線上出現，正在快速朝這邊靠近！
沒人知道衛家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突襲三家的營地，可當數以萬計的衛家部隊現身於此時，守在第一防線上的聯邦十三軍還是迅速調整到了戰鬥狀態。
這裡除了十三軍外，還有封家的一支外骨骼穿甲部隊，即便如此，雙方的戰況依舊不太樂觀。
除了聯邦的A組小隊外，其他普通士兵想要對付一名衛家黑符士兵，起碼得兩到三人同時圍攻才有勝算，可他們防線上的人本就沒有對麵來的多，這樣換算下來，他們撐不了多久。
燕聽當然知道這些道理，所以她當著另一名封家軍官的麵，麵無表情地向指揮部發起通訊請求，按部就班地給封勳報告敵人的數量以及速度。
封家軍官麵色沉重地聽她彙報完，看她到了這個時候都不忘拎著手裡的銀色長箱，有些感慨：“早就耳聞聯邦十三軍的燕聽長官，十分珍愛自己的武器，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帶著，甚至因此單身至今，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覺得對方是在內涵自己的燕聽：“……”你重點是想說武器，還是她至今單身？
見她盯著自己不說話，封家軍官抿了抿唇，“不好笑嗎？”
他就是覺得這會兒大家都很緊張，想說些什麼來活躍下氣氛好讓大家放鬆下來。
“你說話的風格有點像我的一個學生。”燕聽緩緩收回正在打開箱子的手，聲音冷淡，“但你沒有她討喜。”
封家軍官：“……”看來他真的不適合活躍氣氛。
大戰之前會緊張，這很正常，但更多的，是腎上腺素激增，忘記疼痛，忘記自己，忘記生死。
十三軍的A組小隊跟在外骨骼穿甲部隊後麵，他們本來準備好了，先用外骨骼穿甲和A組小隊打亂對麵衛家黑符士兵的布置，最好能衝散他們，緩解後麵戰友的陣線壓力。
可當對麵的黑符士兵靠近時，他們率先看到的，是對麵陣營中，四名穿著紅色衣袍的高大身影，這四人的嘴巴張張合合，好像在念誦著什麼。
燕聽透過回音的瞄準鏡觀察，隻見在對方的誦讀中，他們周身的衛家士兵發出一陣陣長嘯，臉上的黑色符文逐漸增大，快速遊走，脫離，彙聚成一團足有兩米大的黑團，飄蕩在半空中。
緊接著，那黑團伸出觸手，他們的士兵一旦碰到那詭異的黑色觸手，下一秒，接觸的地方就像是被抽乾了養分的花草，迅速枯萎乾癟！
不僅如此，他們還不能直視那個黑團，燕聽趕緊收回視線，穩住腦袋裡開始混亂的思緒。
這東西有古怪！
“不要直視這些東西，也不要碰到它們！”燕聽急促道。
說話間，對麵剩下的黑符士兵飛蛾撲火一樣，不要命地朝她們衝過來，仿佛在半空中那個黑團的照耀下，他們就是這個戰場上不死的存在。
第167章
第一道防線很快做好了準備, 重火力武器一字排開。
“開火！”
一道道子彈編織成的傾盆大雨，在這個早上最先打響了反擊的號角。
紅色與白色的火光交織，然而一輪轟炸過後, 眾人發現對麵傷亡的，隻有那些臉上帶著黑色符文的士兵，半空中那個黑團絲毫不受影響。
不, 仔細觀察也能發現, 黑團的動作比之前慢了……一點點。
跟這個黑團的殺傷力比起來, 他們能夠給敵人造成的有效傷害實在太少！
這樣恐怖的傷亡率頓時讓燕聽心驚起來, 就連她旁邊的封家軍官也忍不住驚歎，“這些東西，太可怕了……”
隻靠他們手裡的子彈, 他們根本撐不了多久, 前方的聯邦A組部隊對這個結論更加清楚。
蒼知遠手掌接觸地麵，地上早就被他們提前布置好了可燃物, 他閉了閉眼，從應明星的連接中感受著對方前鋒黑符士兵的位置。
下一刻，他拚儘全力大喝一聲：“啊——”
一道炙熱到足以燃燒萬物的青藍色火焰以他的手掌為原點，飛速朝他兩邊蔓延，恐怖的溫度讓對麵那些黑符士兵都停下了腳步。
“撤退！全部往後撤, 我帶著十三軍A組部隊留下掩護！快撤退！”
“是, 我知道了，封將軍, 已經下令撤退。”燕聽吼完前麵那句, 又對著手裡的聯絡器應了幾句, 說完後乾脆將手裡的聯絡器往後一扔，打開手邊的箱子把回音架了出來。
“讓我們的外骨骼穿甲部隊留下來吧。”那名封家軍官喊著, “你們的進化者也撐不了多久！”
燕聽愣了一下，很快道：“再不濟大家都是進化者，總比普通士兵上去白白送命強，彆耽誤時間了，你們快撤！”
封家軍官遲疑了片刻，狠狠抹了把臉，“那就拜托你們了！”
對比十三軍的進化者，封家的外骨骼穿甲部隊確實隻是普通士兵，他們能和那些黑符士兵硬抗，卻沒有辦法對付那個飄在半空中的詭異黑團。
封家軍官知道這是指揮部的命令，服從命令是他們的天職，他朝燕聽敬了一個軍禮，毅然帶著部隊朝後方撤退，撤退的過程中，封家的士兵眼睜睜看著聯邦十三軍的人，逆著撤退的洪流，往他們身後最危險的地方跑去。
前後方向的交彙，彼此之間卻涇渭分明。
封家的士兵沒有經曆過45號基地陷落的時刻，他們也不曾見過同樣的交錯，也曾發生在林家士兵身上，可這一刻，所有人的心底像是有了共鳴一般。
他們目送著走過身邊的十三軍，不知是誰最先開口：“大俊兒，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啊！”
相較於封家士兵的正經，十三軍的A組隊伍的回複就隨意多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們趕緊退下吧。”
“放心放心，聽說童子尿辟邪，老子還是處男，肯定比他們厲害。”
後麵的A組隊伍聽到了，也跟著打趣，“謔，合著你以前說的那些紅顏知己都是騙我們的！”
“去去去，誰騙你們了，都說了是知己，知己懂不懂！”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中，這支兩千人的隊伍，從封家士兵的身邊走到了戰線上。
燕聽用了回音箱子裡所有類型的子彈，發現隻有□□的效果好一些，她把箱子裡剩下的最後十顆□□填進彈匣，忽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我以為這種東西隻會在影片裡出現……什麼擺祭壇，跳大神，現在見到真的了，人家連祭壇都不用就請出來了，這東西以前是沒吃過好的嗎？”
以前人家請神的時候，那些人還圍在一起跳大神，案上可都是好酒好菜，現在倒好，這什麼極樂教會的這東西，人家張嘴念兩句就出來了，嘿，比跳大神簡單多了。
說話的人帶領A組部隊的陸華，沒成為進化者之前，陸華曾擔任過燕聽的副官，兩人私交不錯，一直挺聊得來。
聽他這麼說，燕聽扭過臉，瞪了他一眼，“彆多話了，記住，彆看，彆聽，彆思考。”
“放心吧。”陸華左右看看，低聲道，“我也是童子身，人家都說童子尿辟邪，真不行，我就讓弟兄們試試這個法子。”
燕聽：“……”
燕聽不想說話，麵無表情調轉槍頭，黑洞洞的槍口指著陸華……的胯。
見她真的生氣了，陸華趕緊在嘴邊比了個‘我閉嘴’的姿勢，生怕燕聽手裡的回音走火。
自己這個曾經的上峰還是這副性子，聽不得人說促狹話，陸華暗暗嘀咕。
下一刻，站在前方的A組小隊的各顯神通，這些進化者裡什麼樣的覺醒能力都有一些，A組小隊單獨作戰時，一小隊五個人相輔相助，到了戰場上，也是各司其職，配合有度，一時間竟真的拖住了這些人。
他們雖然有一半人都是靠著聯邦私下為他們提供的X能量體，才晉升成了A組小隊的一員，但這不代表他們很弱，更何況聯邦會對每一個支隊進行合理的覺醒能力分配，配合默契以後，這些小隊並不比前輩們差多少。
一排一排的黑符士兵倒下，就連半空中的黑團也被他們弄斷了三根觸手。
蒼知遠那一下爆發後，就被拖去了後方，被十三軍的人拖著往後抬。
自己人知道自家事，外麵都覺得進化者是多麼厲害多麼神秘的存在，十三軍自己卻知道，進化者也是人，他們終究受限於身體的各種因素，他們不是神也不是永動機，越是看似毀天滅地，翻雲覆雨的能力，越是透支他們自己的精神核。
偏偏蒼知遠不肯，掙紮要留下來。
“我還能打，你們放開我，明星還在前麵，我怎麼能自己一個人往後躲……”
抬著他的兩名聯邦軍嬉皮笑臉地，也不惱，拖著他兩隻腳的那人還打趣：“知遠你彆慌，我們都知道你是要跟應隊長一起，他就在前麵，我數著時間呢，應小隊長應該也快撐不住了，等會兒咱們從他旁邊過的時候就把他拉上！”
“你彆看現在咱們後麵的A組部隊打得多奮不顧身，他們是留下來殿後，又不是留下來送死，等他們爆發完也一樣要跑的，咱們趁著這會兒他們還能應付，趕緊撤退，才是上上策。”拖著他兩條胳膊的軍人也應和著。
說話間，三人跟著後撤的隊伍，果然看到了臉色蒼白的應明星。
應明星食指點著自己的太陽穴，緊閉雙眼，明明是坐著的姿勢，卻給人一種搖搖欲墜下一秒就會摔在地上的虛弱感。
抬著蒼知遠的兩人見狀，把手裡的人往地上一放，朝著應明星走去。
一個人剛張口，另一個人直接上手把人給敲暈了。
“還廢什麼話呀，快快快，這個也抬走。”敲暈他的人小聲道。
“應將軍讓咱們保護應隊長，彆的也沒交代，你咋給人敲暈了？”另一人驚訝道。
“你又不是沒見過，哪一次應小隊長不是用能力用到昏過去才算停，事急從權，快快，這邊應隊長的能力斷了，留下來的A組部隊估計撐不了太長時間，咱們快撤。”
兩人自顧自商量著，絲毫沒有估計旁邊還有個能喘氣的蒼知遠，待說完了，人都打暈了，才想起來這號人物也不好惹，並且人家還沒暈。
一時大意了的兩人麵麵相覷，有些傻眼。
蒼知遠：“跑啊，明星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真指望留下來的A組部隊跟那些東西拚個你死我活嗎？快走快走！”
曾經被吳三白嘲笑的蒼知遠已經成長了，經曆過戰場洗禮的他，現在比吳三白還要明白，什麼叫“沒必要的時候，命隻有一條”。
是啊，命隻有一條，就算用也要用在刀刃上，被人抗在肩上的蒼知遠心想。
果然，等到封家部隊和十三軍的人基本全部撤離後，前麵還在硬撐著的A組部隊，在陸華地帶領下，毫不猶豫轉身就跑，之前走過來時有多硬氣，現在跑得就有多狼狽。
至於麵子風度這種東西，不好意思，那是世家們才講究的東西，他們十三軍不知道，不認識，不會寫！
他們一撤，第一道防線完全失守，那些不怕死的黑符士兵著了魔一般，追著他們不放，幸好A組部隊們還有些餘力，否則還真不一定跑得過他們。
後方指揮部第一時間派遣作戰部隊上前頂上。
雙方的正麵作戰開始。
無人機組在半空中彼此擊落，世家的火力線一次又一次被敵人突破，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有一支臨時組成的進化者小隊或是世家部隊的兵力上去補上，一輪又一輪，好像傷亡永遠沒有儘頭。
麵對連綿不絕的敵人，以及半空中那個詭異的黑團，眾人第一次在心底生出了絕望。
火力線上的傷亡越來越多，甚至有進化者奮不顧身帶著敵人當場自爆，隻為給大家爭取一絲喘息的時間。
光是這些東西，他們都疲於麵對，更彆提當衛家主出現在戰場時，眾人的心是真的涼到了穀底。
封勳望著麵前全息影像裡的衛家主，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指揮部裡隻剩下了他一人，林曼彤和顧晉在看到衛家主以及他身旁的紅衣主教還有教皇時，便立即帶人支援戰場。
這些人的出現意味著什麼，封勳很清楚。
看來對麵和他們的打算一樣，並不希望這場戰爭持續太久，既然都想速戰速決，那他也不妨把籌碼擺出來。
封勳掏出聯絡器，低頭看著上麵最新收到的一條消息：
“此後，薪火組織享有聯邦豁免權，我薪火，將是所有人公開承認的達摩克裡斯之劍。”
牧小滿提出的條件簡單，但表達出的意思卻一點都不簡單，偏偏他們迫於情形，連具體細節都來不及跟對麵核實。
因為戰場上，衛家主和教皇他們，已經瘋了。
沒錯，在所有人眼中，對麵這些人就是瘋了。
對麵的念誦聲越來越大，所有人甚至為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頭望向半空中的衛家主。
十一位紅衣主教，以六芒星的站位分布在教皇周圍，在黑符士兵的後方虔誠祈禱著。
伴隨著低沉的念誦聲，每個人身上不約而同出現了他們見慣的黑色符文，逐漸脫離他們的身體，朝最中心的衛家主蔓延而去。
那種詭異中帶著瘋狂的力量肆虐而來，眾人眼睜睜望著那個已經形成的，飄在半空的黑團，也在朝衛家主緩緩移動，他們周圍，大量死去黑符士兵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原地消解，剩下一堆衣物後，一條黑色符文從下麵爬出來，朝著衛家主遊去。
“……我，臥槽？”
陸華這個時候覺得自己還是書讀少了，看到這樣的一幕，他心裡的震撼隻能用普通的兩個字來表達。
而十一位紅衣主教中，曲雲霄悄悄睜開眼，他身後，正是高舉著吊墜的教皇。
“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吾魂吾身，皆歸極樂。”
“永生不棄，神佑眾生。”
……
“吾神啊！”
教皇高喊著：“真神，您的信徒讚美您，您能體恤眾生的軟弱，您照耀我們的靈魂肯接納我們進入極樂神國，您是我們的道路、真理、生命。偉大的真神啊，我們祈求您的注視，期待您賜下神恩，我們願意獻出靈與血肉，祈求您給予我們力量，帶領我們前行！”
教皇的讚美詞好像能飄到戰場上每個人的耳中，明明他的聲音不算大，可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祝禱。
位於六芒星中心的衛家主身軀不斷膨脹，此時，他渾身都布滿了詭異的黑色符文，可他的腳下，還有無數蛇一樣的黑色符文朝他的方向攀爬著。
這些符文的速度起先很慢，隨著教皇的祈禱，它們速度越來越快，不出兩分鐘，半空中再也看不到衛家主的身影，他被黑色符文一層一層包裹在最裡麵，從外麵看，也看不到一絲衛家主的衣角。
距離教皇最近的曲雲霄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渾身都是冷汗，怎麼也集中不了思緒，手臂在輕微顫抖，雙腿也不能控製地顫抖，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從心底蔓延出的，無法控製的興奮。
曲雲霄奮力集中自己的神智，可心底的興奮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不對勁。
教皇！
這一定是教皇的布置！
他在心裡大喊著給自己分析，教皇是要舍棄掉他們這些紅衣主教！
所謂的培育儀式根本不夠衛家主現在的轉化，教皇留著他們，把他們都帶到戰場上，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不想死！
曲雲霄睜開的眼睛看到了從自己身體裡爬出去的黑色符文，心底的興奮感又蒙上了一層涼意。
教皇是故意把他們騙來的！
什麼紅衣主教，什麼地位崇高，大家都會像那天晚上，走向真神雕塑身後房間的萬克一樣，他們就是教皇給衛家主準備的飼料！
曲雲霄的靈魂仿佛在這一刻分割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瘋狂的想要朝衛家主獻祭著，另一部分在阻止他繼續下去，他用儘全部力氣扭過頭，眼角餘光掃過教皇嘴角得意的微笑。
一瞬間，他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被南書救了以後，跟南書一起混進85號基地之前，度過的那些日子。
天很高，基地很遠，遠到曲雲霄覺得這輩子，自己都進不了那座基地。
那時的他因為相信彆人，落得了個一無所有還差點送命的下場，他很痛苦，被南書救了以後，連著三天沒有精神，也不想說話。
南書也不生氣，他總是在吃飯前一本正經地打理自己，直到他覺得自己乾乾淨淨了，才肯吃東西，受了傷的曲雲霄就在旁邊冷眼看著，心底認定這個男人腦子出了問題，南書一路都在開解他，漸漸的，他才願意開口跟他聊天。
在進入85號基地前一晚，兩人坐在篝火旁，梳著大背頭的南書還在勸解他。
“你還年輕，不要因為這一次背叛，就再也不相信彆人。”南書老神在在。
“那如果有人背叛你呢？”曲雲霄忍無可忍。
“當然是殺了他。”
“如果是你的信仰背叛了你呢？”
“當然也是殺了它。”
哪怕後來南書死了，曲雲霄也還記著。
現在，曲雲霄因為這句話重新有了力量。
“當然是，殺了它。”曲雲霄對自己說，他頭往後仰，呼吸急促起來。
他的異樣同樣被教皇察覺，教皇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不知為何，曲雲霄側頭看他的眼神，讓教皇覺得背後發涼。
下一秒，在教皇驟然睜大的瞳孔中，是曲雲霄扭曲猙獰的臉。
曲雲霄賭上了自己一生的運氣，來換這一次掙紮逃脫，幸運的是，他贏了。
他喘著粗氣，望著在六芒星中掙紮嚎叫的教皇，眼神裡一種野獸望向獵物的殘忍，六芒星的黑色越來越盛，簡直給人一種黑夜即將降臨的恐懼感，終於，在漆黑光芒閃耀後，六芒星中的十一人全部消失。
曲雲霄脫下自己身上的紅袍扔在地上，沒有士兵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在半空中的衛家主身上。
緩緩地，他從地上撿起教皇失手掉下的通訊器，通訊器連向所有軍官的公共頻道，在此之前，明麵上，他們的總指揮官是衛家主，其實，所有部隊的調動都是教皇一手安排。
衛家不是沒人反對這場戰爭。
但衛家主被教皇控製後，衛家主一意孤行，長老團的人甚至都被教皇拿來獻祭了士兵，衛溫傑至今還在坐冷板凳，大長老死後，衛速帶著大長老一脈學衛樊離脫離了衛家，此後，無人再有反對言論。
這些消息，都是身為教皇心腹的他，從教皇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來的。
之前曲雲霄有多敬佩教皇足智多謀，現在的他就有多快意，教皇費儘心思，成了他曲雲霄的嫁衣！
世家，戰爭，權勢，力量……
曲雲霄跟眾人用一樣的姿勢，抬頭望著半空中已經完成儀式，完全變了摸樣的衛家主，舉起通訊器，學著教皇的口吻，下達了最後一道指令。
“全麵進攻。”
說完，他走到剛剛教皇的位置，披上腳下屬於教皇的黃白長袍，戴上教皇才有資格佩戴的吊墜，換上與教皇相同的慈祥表情，逆著人流，走向旁邊教皇來時坐著的那輛軍車，迎著司機驚恐的眼神，他淡淡道。
“開車，回營地。”
第168章
戰場上的局勢變換就在一瞬間。
在眾人的思緒被半空中看不出本來麵目的衛家主拉扯住時, 下方的衛家士兵已經開始了全麵進攻。
一眼望不到頭的敵人連綿不絕地衝上來，不斷有無人機從後方升起，衝進人群中自爆, 此時眾人才有了主力部隊“王見王”的篤定，變異了的衛家主都在天上了，生死勝負都在這一戰！
當最後一條防線即將被衝開, 帶著部隊前來支援的林曼彤和顧晉也趕了過來, 眾人越過修正的傷兵, 不顧一切衝鋒陷陣, 到了這一步，沒有人在關心自己的生死，也沒有精力管彆人的生死。
他們腦子裡隻有長官最後的大吼, “他媽的, 不要抬頭看聽到沒有！千萬不要看！”
天上那東西不對勁，哪怕長官不喊出來, 下麵的士兵們心裡多少也有點懂得，在此之前，他們見到這東西也就是在極樂教會的人身上，哪裡像現在這樣，隻要對著天上那個黑團子盯著超過五秒鐘, 腦子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甚至還有不少人因為看久了, 自己都不知道身|體什麼時候走過去的，但凡碰到那東西的觸手, 人就跟吸乾了似的。
也幸好他們的意誌力要比普通人強不少, 儘管如此, 那也有不少人沒醒過來，最後沒辦法了, 醒過來的士兵不管不顧對著身邊的人抽嘴巴子。
一時間，不少啪啪的聲音隱在炮火中響起。
“醒醒！給老子回神了聽到沒？！”
“擦，麻子你用這麼大力氣，故意的是吧？我臉都腫了！”
“瞎說什麼？老子那是擔心你！”
“擔心我？你不怕是想一巴掌拍死我吧！你站住，讓我扇回來！”
“夠了，老子心疼你還不行！”
一群人插科打諢間，低著頭壓著眉朝前衝，既然不能抬頭看天上的那個變異東西，那他們就對著下麵這些衛家士兵去，一換一不虧，一換二賺了！
當半空中的衛家主渾身都被詭異的黑色符文纏繞住時，封勳毫不猶豫回複了聯絡器裡點開的那封短信。
“我同意。”
對麵很快傳來回複：“封勳將軍，隻有你同意，可不行。”
話裡話外都是薪火那股獨特的風格，哪怕封勳沒怎麼跟外麵的組織打過交道，這個時候也想歎氣。
他乾脆向對麵發起了視頻請求，對麵接通後，指揮台上亮起的卻不是衛樊離的臉，而是抱著手臂的牧小滿。
封勳不想拖遝，戰場上被黑色符文包裹的衛家主已經有了動作，此時正是封修為首的進化者們在阻攔那東西前進，可對麵也有自己的進化者小隊，在傀儡師的帶領下，幾句話的時間，世家上百名普通士兵接連殞命。
“牧首領。”封勳的措辭十分嚴謹。
之前他們的請求被衛樊離以她不是薪火當家人拒絕，在他們的追問下，才知道，哪怕衛樊離還沒有完全恢複記憶，卻早已決定將薪火交給自己唯一的徒弟。
“我現在是三家前線部隊最高指揮官，你的提議我已經跟三位家主商議過了，三位家主授意，這件事由我全權代理，現在，我代表封、林、顧三家，同意你的提議。”
“此戰後，衛家與常家將不複存在，後續這項提議會經由聯邦會議生效。”
指揮台的屏幕上雖然隻能看到牧小滿的臉，實則在她身後，不僅所有薪火的人做好了準備，連天意組織的人也來了不少。
這些人並不是牧小滿請來的，而是遊聿明自己帶來的。
天意很清楚，薪火組織隻要有衛樊離和牧小滿在，就永遠不會倒下，此後若是牧小滿也找到了徒弟，起碼百年內，薪火絕不會出現大變故，但他們天意不一樣，遊回還太年輕，組織裡人實力良莠不齊。
他們倒是想跟薪火一樣，成為正經的官方組織，但他們天意沒有一個實力可與神明相匹敵的人，就算是遊聿明，也不過半步S級，比起現在的衛樊離，還差得遠，他們遠沒有能夠拿上牌桌的籌碼。
所以遊聿明要為組織早做打算，前來幫一把薪火，算是他算好的一步棋。
對方也許不缺他們這些人，但上戰場這件事，誰都知道，人越多越好，他們來結個人情，對方也不會拒絕，連遊回心裡都明白，他們就是來賣個好，看準了這對師徒不會拒絕，也不會在日後不認賬。
整片戰場都被常家的屏蔽儀壓製著，低於A級實力的進化者遊聿明統統沒帶，加上自己，天意一共來了一百人，連衛樊離都看出來，天意這是把半個家底都掏出來了。
薪火的成立時間短，甚至連一百位都湊不出來，但她們跟封家的約定又不是幫他們打贏這場仗，她們的任務，是脫離了控製的衛淮渠。
這也是係統之前頒發給牧小滿的任務。
牧小滿朝衛樊離的方向看去，衛樊離不理她，自顧自打響指，給自己放電火花解悶。
都說了現在薪火的當家人不是她，小徒弟自己拿主意就好了，看她乾什麼。
牧小滿幽怨地瞪了師父一眼，才朝對麵的封勳正色道：“成交。”
“那牧首領什麼時候能過來支援？”封勳問道，“我方正麵戰場的防線不容樂觀。”
“現在就可以，天意組織的人也在，有羅爺在，我們很快就能到達戰場。”牧小滿回答。
“既然這樣，牧首領。”封勳臉上還是一貫的正經嚴肅，“薪火和封家的合作是我們的雙向選擇，希望不會影響到封修和你之間的感情，請你相信，封家所有人都非常看好並支持你們。”
衛樊離撩起眼皮，手上響指直接打出了一道長長的閃電。
她身邊的楚飛沉等人默默往旁邊挪了挪，大家互相打量天花板或是地麵，反正就是不能往那邊看。
牧小滿摸了摸鼻子：“……”
她明明已經成年了，但她為什麼還是有種被抓到早戀的心虛感……
封勳沒有管牧小滿那邊是什麼狀況，他微微頷首，“請務必，殺了那個東西。”
到了這個份上，封勳不願承認那還是衛家主，他甚至不覺得，那還算是個人。
話音落，封勳切斷了通訊，在公共頻道中告知眾人，他們的援兵到了。
“我們知道啊，林家和顧家的人不是已經到了嗎？”接到命令的封家士官理所當然。
而他身邊的副官微微皺眉，“長官，封勳將軍的意思，應該是，我們的援兵，不止林家和顧家。”
“那還能有誰？聯邦的十三軍都來了，這是聯邦公認實力最強的軍團，聯邦也沒有餘力啊。”封家士官正納悶呢，就聽見旁邊的副官望著一個方向，張著嘴嗬嗬出聲。
“你怎麼了？”
副官拉著他，指向了戰場中心，半空中那個巨大黑團的正對麵，忽然出現的那些人。
隻見一道金色劃過，空間通道打開，通道後，數位穿著跟他們不太一樣的黑色作戰服的人走了出來，他竟然還在裡麵看到了一隻足有三米高的異獸黑狼。
更離譜的是，伴隨著這些人從空間通道跨出來，一道聚光燈不知道從哪裡打下來，照在了為首的一位短發女生身上，四周竟然還響起了巨大聲響的BGM——
“ you feel it——”
“ you feel it！Jean Roch says！”
“ you feel it！Jean Roch says！”
震耳欲聾的聲音不僅吸引了半空中那個黑團的注意，也同樣驚動了正在跟衛家主拖延時間的進化者們，最震驚的莫過於這些熟識。
“不是，她，我，牧小滿？！”
顧尚吊著一隻胳膊大張著嘴，兩個字憋在嘴裡，憋得他實在難受，索性喊了出來：“臥槽！”
“不是！小爺帥的時候她怎麼不在？！簡直了，她們那邊還有這樣的進化者嗎？這都是哪來的燈光和背景音樂啊！”
這誰受得了？他耍帥的時候沒人看也沒人誇，牧小滿倒好，一憋就憋個大的！
顧麗站在她哥旁邊，同樣張著嘴：“哇……”
林夏櫻倒是沒說什麼，就是表情有些無奈，順便還聽到了她大姐的小白臉在那一臉興奮地喊。
“看見沒？那就是咱們薪火的人！小老大長高了啊……”
不僅是他們，後方戰壕裡正在修整的應明星和蒼知遠，隔著老遠聽見了牧小滿這動靜，體力藥劑都咳出來了。
“咳咳……該說不愧是她麼？”應明星好笑道。
反正他現在要是遇見什麼離譜又不太合理地事情，第一反應就是牧小滿乾的，他跟蒼知遠在聯邦認識的人也不少，但卻沒有一個像這樣的。
“也隻有她牧小滿能乾出這樣的事了！”蒼知遠一口喝乾手裡的體力藥劑，把瓶子一放，站起身，“走，她都來了，咱們怎麼能缺席？可把她們給盼來了。”
聯邦與薪火之間有合作，並不是什麼秘密，真論起來，兩方之間的交情甚至比世家更緊密些，是以世家與薪火的交易他們也知道些內情。
聯邦內部不是沒有人反對，可那些反對的聲音基本被泰遼元帥壓了下來，現在到了戰場，蒼知遠才明白，為什麼頂著那些反對，泰遼元帥也願意支持薪火組織。
那些人瘋了，尤其是現在的衛家主，蒼知遠很認同十三軍打趣的那些話，什麼衛家主，好好的人不當，去當了個大黑團子。
“好。”應明星也跟著放下瓶子，感受精神核的迅速補充，唇上又有了血色。
這邊，在衛樊離的冷眼下，牧小滿麵不改色讓係統關了“華麗出場”的主動技能。
這還是她開金色盲盒開出來的，好不容易有機會，當然要物儘其用。
衛樊離眯著眼打量了一番完全變了模樣的衛家主，沒有說什麼，她也不屑於跟現在的衛家主說什麼。
下一秒，衛樊離周身氣勢一凜，雙眼浮上濃金，沒有任何依托地從地麵升起，臨空而立，雙手掏出兩把硬幣。
隨後，硬幣裂成碎片，無數碎片之間連接著肉眼可見的電光，金色的內息灌進碎片，帶著這些電光碎片強硬地飛向對麵！
一枚枚碎片在兩種力量的疊加下，宛如進入無人之境，但凡擋在它們前麵的，全部透體而過，無論黑符士兵還是普通士兵，胸前、腹部、大腿頓時被洞穿，穿過的傷口還帶著焦黑的痕跡，於此同時，被這些碎片打中的黑符士兵，死後的屍體並沒有爬出黑色符文！
密密麻麻的敵人接連倒下，原本岌岌可危的戰線，就被這麼一招，推回了十米！
連帶著半空中被黑色符文包裹住的衛家主，也被震得後退不止，黑色符文遊動間的速度快了不少，像是彼此之間在竊竊私語著什麼。
也就是這一手，知道內情的世家人便懂得了，為什麼封勳說無論任何代價，都要請出薪火的人。
“那是誰？好強……”
“好像是個女的，這氣勢，完全不輸給衛家主那個黑團子啊！”
“這還是人嗎？這才叫神吧……”
“趁這個機會，兄弟們衝啊！我們的援兵到了，怕個吊！乾他！”
當眾人看清楚這一招的威力後，整個防線上的士兵們都沸騰了起來，那些聲音漸漸彙聚成了滿滿一腔熱血，讓人覺得頭腦發熱。
隻有真的被對麵逼到瀕臨絕望的人，才知道他們等這一刻到底等了多久，衛樊離這一招到底給了他們多大的底氣。
“輪到我們了。”
牧小滿反手抽出唐刀，雙眼現出與衛樊離一樣的顏色，腎上腺素迸發到身體的各個角落，將狀態調整到最好。
她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奮起一腳，踹在她麵前黑符士兵的胸膛，原本直挺挺的身板，硬是讓她踹的凹了進去！
刀刃上的黑焰衝天而起，牧小滿旋身一刀，轟的一聲，麵前的敵人竟倒飛了出去，跑在前三排的人更是人首分離！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吧，來的援兵都這麼強嗎？
戰場另一邊的羅宇峰嘖嘖兩聲，轉頭看到身邊的遊回，恨鐵不成鋼地在他後腦勺摟了一下，“你才看看人家，你什麼時候才能給我跟老遊爭點氣！”
“羅爺！”遊回不服氣，“那她師父還是衛樊離呢，人家實力都能稱神了！”
人家師父強，所以徒弟強也是理所當然啊，遊回堅決不接受羅爺的PUA，光叫他跟牧小滿比，怎麼不見羅爺跟衛樊離比？
“嘿，臭小子。”羅宇峰朝他喊道，“一天到晚不學好！”
半空中，衛樊離對陣已經失去理智的衛家主。
地麵上，牧小滿帶著薪火和天意的人衝在最前方，後方的封修顧尚等人不是不想跟過去，實在是追不上啊。
前麵的隊伍有了牧小滿這個前鋒，簡直就是開路機在世，遠遠的，他們隻能看到不斷飛出來的殘肢斷臂。
漸漸的，牧小滿一個人就被無數敵人包圍著，那些人不怕死地朝她衝來，其中還有敵方的進化者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當牧小滿一刀砍翻了一群黑符士兵時，一具白色骨架從包圍圈中飛快竄出來，不顧她的刀刃，利爪狠狠抓在了她手臂上，要不是牧小滿反應快，這一下恐怕能掏進她心口。
牧小滿怔了怔，抬眼的瞬間，鎖定了藏在了後方的傀儡師。
她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口，好像根本感覺不到傷口給她帶來的疼痛，刀鋒一轉，朝傀儡師直直殺去。
傀儡師心中一驚，麵上還是保持著以往的儒雅笑意，快速下令，他身邊的黑符士兵立馬攔在兩人中間。
可牧小滿根本不將這些攔她的士兵放在眼裡，她站在這片土地上時，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是戰場，對麵是敵人。
更彆提她一路衝鋒，殺了不知道多少士兵。
想跑？問過她了嗎！
就連傀儡師都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讓其中一具骨架過去偷襲，竟然引得牧小滿瘋了一樣追殺他！
此時此刻，為了追殺傀儡師，牧小滿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包圍中，不斷有士兵被擊倒，可還是有更多的士兵補上。
衛家與常家掏儘老本，這些黑符士兵遠不止封家預估的數量，對方起碼有十萬人！
在牧小滿看不到的地方，藤蔓在地麵下蔓延，狄巍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黃土鑄成的高台拔地而起，他們一起戰鬥過很多次，狄巍當然知道她想做什麼。
牧小滿回頭望了他一眼，狄巍對她輕輕點頭。
緊接著，狄巍屏住呼吸，雙手猛地抬起，“困！”
一丈厚的土牆在牧小滿和傀儡師之間形成，刹那間將兩人中間的士兵攔在一起，無數黑符士兵試圖打破這道圍牆，用儘力氣也沒有找出一個可以出去的洞口。
“滅！”狄巍雙手狠狠合上。
困住這些士兵的土牆迅速向下傾蓋，將裡麵包裹住的敵人全部壓在了地下，生生將人壓死在地下！
塵土飛揚間，地麵看不到一點血跡。
中間攔路的人被清理後，牧小滿想找傀儡師就容易多了，而不遠處的傀儡師心裡頓時一驚。
這就是這麼一瞬間，八具白色骨架的動作都停頓了幾個呼吸，趁著這個機會，牧小滿一躍而起，繼續朝他追來。
雙方心裡都清楚，到了這個份上，誰的身後都不會再有援兵。
戰場很龐大，潮水一般的敵人一波又一波，地麵上因為牧小滿等人的加入，暫時取得了略微的優勢。
而在他們的上方，衛樊離和看不出麵貌的衛家主之間的爭鬥也仍在持續。
衛樊離以前就覺得對付極樂教會的人就很棘手，現在她同樣這麼認為。
就連她自己，現在同樣半合著眼睛，能不抬眼就絕不直視對麵。
這東西，衛樊離以前打過交道，就像她之前告誡過牧小滿的那樣，不可直視，不可聆聽，不可認同。
正常人是理解不了瘋子的思維方式的。
與此同時，也千萬不能順著他們的思維去理解他們的思考方法，因為一旦理解，你距離成為瘋子也不遠了。
實話說，這種東西衛樊離有生之年也是第一次見到。
可不管怎樣，到了這一步，對麵是人是鬼，於她而言已經沒有區彆了。
那是敵人，也是她的任務目標。
半空中的衛樊離垂著眸子，身邊點點金色圍繞轉動，速度越來越快，隱隱的，還有電花在中間閃爍。
對麵的黑團可能也感受到了這股力量的不凡，無數隻由黑色符文組成的觸手在失去理智的衛家主操控下，猙獰狂躁地朝衛樊離呼嘯而來。
出手間帶著的詭異紛雜情緒，也在慢慢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不同於對麵大開大合的張牙舞爪，此時的衛樊離顯得十分沉靜。
口袋裡裝著的硬幣已經用完了，但地麵上無數的彈殼，斷了的匕首，扔在地上的空槍，甚至死去士兵製服上的金屬鈕扣，這些都可以是衛樊離手裡的武器。
她能化萬物為己用，因為要配合自己的雷電，所以金屬對她來說更加方便。
地麵上的金屬物品緩緩飄於衛樊離身後，像是被上了弦的弓箭，嗡嗡聲不絕於耳，蓄勢待發。
兩者的實力現在還分不出上下，地麵上的人隻能看到頭頂半空上，一黑一金雙方快如閃電，不時還有雷電聲乍然響起，地麵仿佛都在震動。
無數金屬帶著雷電，被金色的內息推送著射|進那巨大的黑團中，粒粒金屬像是特製的驅魔子彈，封住了衛家主所有能夠躲閃的路徑。
轟隆一聲，半空中的黑團像是被驅散了褪去，露出了中間渾身遍布了黑色符文的衛家主。
半白的鬢發儘是黑色，眼睛裡眼白的部分也被黑色占據，整個人都散發著不知名的氣質，像是走到哪裡都會帶來不幸的死神。
而他身後，那層黑色逐漸蔓延，形成了一個半圓的罩子，無數觸手就在這黑色半圓中伸出。
像是沉睡的巨獸終於完全蘇醒，認清了現在的狀況般，衛家主接下來的動作靈活了許多，地麵上不斷死去的黑符士兵，除了死在牧小滿手裡的，那些衛家士兵臉上的黑色符文全都彙聚在衛家主身上。
哪怕衛樊離削斷了那些觸手，呼吸間，這些觸手又能繼續生長。
和下方仿佛殺不完的衛家士兵一樣，衛樊離應付著這些像是殺不完的觸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可沒人關心到底過去了多久，大家從最開始的興奮，到平靜，再到麻木，甚至已經有人累到哭了出來。
他們太累了，雙方堅持的太久，哪怕有了第二波援軍的加入，他們好像也看不到儘頭……
這場戰鬥從清晨開始，薪火和天意組織在上午時加入，可現在——
天快黑了。
筋疲力儘的眾人在天際瀕臨黑暗的時間中咬著牙硬撐著，進化者使用體力藥劑一天不能超過三次，可現在還站著的進化者們，甚至都在拿著體力藥劑當水喝，儘管他們知道自己的身|體對於體力藥劑的吸收，已經到了極限，可他們還是一口一口硬灌了下去。
也許有用呢？
也許還能再撐一撐呢？
那些普通士兵死的夠多了，他們真的看夠了。
他們是進化者，爆發出哪怕一次，就能救到身邊無數人。
喝一口，再喝一口，咽下去，喝不下也要咽下去！
不能停，他們要是停了，那些不是進化者的士兵就真的沒人救了。
每個進化者都是抱著這樣的信念在堅持。
顧尚身後的風刃再次席卷出去，可威力一次比一次弱，顧尚握著體力藥劑的瓶子，喉結不停吞咽，直到他嗆住，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劇烈的咳嗽帶動翻湧的胃袋，顧尚忍不住吐了出來。
他一天都靠著體力藥劑撐著，這會兒就算吐，吐出來的也是混合著胃液的淡藍色體力藥劑。
眼淚混著唾液掉在地麵，顧尚再沒了顧家小少爺的矜貴。
顧麗看不下去，拉著顧尚向後退，可顧尚怎麼也不肯，顧麗哭不出來了，用嘶啞的聲音吼出來：“你已經要奔潰了！哥，你休息一會兒吧！你的精神核都要裂了！”
顧尚沒理她，用袖子一抹嘴巴，重新站了起來，指著不遠處的身影，扯了扯嘴角安慰她，“封修都在跟在牧小滿後麵堅持，本少爺也可以，再說了，進化者要是退了，還怎麼打。”
而不遠處，封修身上現在都找不出一片好肉。
受限於能力的副作用，封家幾個嫡係進化者早就被抬下去了，封景同不肯走，還是林夏櫻抄著地上隨便撿起的一塊石頭，把人砸暈了抬走的。
這塊石頭她砸完封景同也沒扔，拿在手裡用到現在。
封修本來撐不住了，他一直跟在牧小滿後麵，哪怕牧小滿都快把對麵隊形殺穿了，他也始終在牧小滿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牧小滿自然察覺到了，有意識地回攻配合他。
在他快撐不下去時，牧小滿給了他一塊黑雲晶，然後護著人現場吸收。
也正是因為這樣，封修才戰鬥到了現在。
牧小滿刀上的黑焰也不如之前熱烈，她不是神，她的體力同樣會耗儘，意識到情況不對的牧小滿一邊把敵人砍翻，一邊在腦海中讓係統把自己攢到現在的幽默值全部抽掉。
是的，全部。
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使然，牧小滿後來有意識地在積攢幽默值，可她發現，越是刻意引人笑，就越是得不到。
她嘗試過很多次，都沒有引起係統判定，後來琢磨過來，這是係統在杜絕她作弊。
係統不認可她這樣的行為，不會這麼輕易判定給她幽默值。
所以到了現在，她攢下來的幽默值隻有22點。
接收到宿主示意，係統當即在她腦海中進行了兩次十連，和兩次單抽。
清點了下抽出來的東西，牧小滿說不上來自己的運氣是好還是壞。
第169章
係統的效率一向很高, 幾乎是牧小滿命令的下一秒，腦海中的係統麵板便進入了黑暗界麵。
一連串的抽取特效音樂響起，五秒後, 牧小滿就聽到了係統播報的聲音。
【22點幽默值抽獎成功】
【恭喜宿主，獲得高級技能卷軸+1，高級道具“航海燈塔的光芒”+1, 高級技能卷軸碎片+5, 藥粉+10, 初級技能複刻卷軸碎片+4 】
“把我所有的卷軸全部打開。”牧小滿給出指示, 並預判了係統的問題，“確定，確定, 趕緊用, 不要浪費時間。”
係統沉默了一秒。
【使用成功，宿主獲得高級技能, 多米諾骨牌，使用後，宿主可以預知當下起三天內發生的未來，並合理修改既定預知的某個節點，係統提示, 修改動作最好不要被發現。】
再次看到腦海中一點幽藍色的光芒閃爍在自己身上時, 牧小滿波瀾不驚。
戰場上喊殺震天。
極樂教會、世家、聯邦十三軍、天意組織、薪火。
牧小滿從沒這麼真實的感受到，這片土地對她的牽絆。
她望著周圍還在不斷廝殺的眾人, 每個人身上都充滿著無畏的抗爭精神, 這是一種對敵人給自己增加枷鎖的抗爭。
彆人看不出來, 可她能感受到，半空中師父出手的力量, 在逐漸減弱。
世家和聯邦的士兵們一瘸一拐，相互攙扶著朝前衝鋒，偏偏對上衛家的黑符士兵時，還能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再爆發一次。
不遠處在外圍偷襲的五十萬，原本黑亮的毛發現在變得亂糟糟，身上嘴角都帶著血跡。
不斷倒下的黑符士兵，身上的黑色符文還會彙聚在衛家主身上，仿佛化為了半空中那詭異源源不絕的能量。
可地上屍體最多的，還是這些普通士兵。
這些人踏上這片土地時，甚至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去，可他們依舊□□到現在，不能休息，不能停下。
牧小滿回頭，對著這些跟在她後麵的人，忽然高聲喊道：“全員向我聚攏！”
她餘光看到封修有些擔憂的眼神，牧小滿靠過去，眼神堅定，“護住我！”
半空中的衛家主身後的黑色愈發濃鬱，身後的半圓罩子像是長在了他的背上，彙聚在他背後的黑色符文越來越多，他的力量也在不斷增長。
可能仍是不滿意這樣歸攏力量的速度，半空中的衛家主主動加快了對下方黑色符文的吸收。
自出現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衛家主，此時緩緩從喉嚨中發出了聲音，可說出來的，卻不是任何一種他們能聽懂的語言。
嗡的一聲，他身後的觸手震了震，卻見地麵上大片大片的黑符士兵化為粉末，身上的黑色全部湧進衛家主背後。
教皇為了造神獻祭十一位紅衣主教，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些力量遠遠不夠在，直到現在，對麵的人才能真的稱呼為——祂。
下一刻，祂眼中放射出光芒，天空幾乎要被這些黑暗吞噬，一條條黑色的觸手從半空垂落地麵，曲折蜿蜒中帶著無比危險的詭異力量，方圓十公裡仿佛進入了黑白電影般的無色，迷蒙而分明。
原本地麵上黑符士兵消失，眾人高興不已，可現在他們又笑不出來了。
大家屏住呼吸觀察著半空中的變化，所有人都警惕起來。
有人小聲驚歎：“乖乖，這，這什麼東西？”
“誰知道啊，這還是咱們能應付的嗎？”
眾人紛紛陷入死寂，繼而就是一陣心驚！
對麵的黑符士兵減少了，他們最終要麵對的天上那個東西，才是最可怕的。
可他們這邊，封家士兵的外骨骼穿甲近乎碎裂，進化者們的精神核已經要撐不住運轉，到處都是渾身是血，筋疲力竭的人。
即便是後來加入的薪火和天意組織的進化者們，也撐不了多久。
“怪不得，怪不得衛家的人會率先進攻我們……”有人哭著道。
“我們……要怎麼辦？”
所有人這時候終於明白了，敵人要的就是這些黑符士兵在死前，發揮最大的價值，然後將身上的所有符文，全部集中在衛家主身上，最終幫助衛家主真正從人轉化為不可知的‘祂’！
“這怎麼打？這還能怎麼打？！”有人崩潰地跪了下來。
他們能撐到現在都是靠著體力藥劑咬牙活著，可現在，他們要拿什麼去對付天上那個徹底轉化的東西。
就是這麼一晃神的功夫，原本守住的防線就被那些觸角撕開了一條缺口。
“站起來！都他媽給老子站起來！不就是繼續打！”陸華吼的眼睛都紅了，“我們不會輸！都堅持到現在了，我們不會輸的！”
遊聿明站在牧小滿的西北角，摔破手裡體力藥劑的瓶子，大喝一聲，“拚了！”
羅爺帶著人補上了防線的缺口，利用空間通道的傳送和切割，切掉了在這邊遊蕩的三隻觸手。
衛樊離周身再次布滿電荷，在前方形成一道鋒利的電網。
牧小滿不敢再耽擱，對身邊的人吼道，“堅持住，給我點時間！一定要堅持住！”
話音落，她用出了多米諾骨牌。
而聽到她這句話，封修、吳三白、狄巍、十八、楚飛沉、龐思思等人分彆從不同方向衝了過來，護在她身邊。
龐思思更是如在衛家軍事基地外的那個晚上一樣，撐起一麵巨大的念力屏障擋在了牧小滿麵前。
撐住！
牧小滿閉上眼睛，意識像是被一層混沌包圍，緊接著，她的意識像是沉入了鏡麵世界。
她看到了戰場中心的自己，大家護在她身邊，時間從這一刻起變得飛快，她以一種上帝視角，看到了從此刻起的三天裡發生的事情。
衛家主徹底異變後實力大增，對眾人的精神影響也上了一個層次，隻要站在這個戰場上，思緒就會被不停被影響，被同化，被控製。
就連進化者，在這樣強大的精神同化下，也隻能苦苦支撐，不讓自己失去理智，更不用說那些普通士兵。
地麵上的普通士兵根本抵抗不了這樣的精神同化，不過是不經意間的抬眼，不過是餘光裡瞄到了一眼，原本安靜的大腦立馬變得聒噪混亂，指揮著身體朝那些黑色的觸手走去……
她看到這些人一個個死去，薪火和天意的人也折損過半。
半空中的東西多了更多黑色觸手，它們遍布在整個戰場上，如山如海。
可這樣的精神同化卻隻發生在世家軍隊中，衛家受傷的傀儡師依舊藏在人群中，操控著手裡的白骨四處偷襲。
她看到師父拿著從拳頭大的一塊黑雲晶，借助黑雲晶帶來的能量與那個東西拚死一戰，可師父還是不慎被祂的觸手接觸到，黑色符文漫上師父的手背。
她看到自己倔強地把師父帶下來，再次冒險用黑雲晶晉升，她和五十萬再次像上次一樣，隻是這次，她不願意再讓五十萬承擔她的過錯，一個人硬頂著身上的傷有驚無險地晉升了。
她看到為了保護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
很快，戰場上多了數不清的，血肉模糊的人。
第一天，世家用慘重的代價換來了防線不退。
第二天，世家防線崩潰，世家三位家主押上了他們殘存的最後兵力，來到了戰場。
第三天，無數人死去，漫天的黑暗降臨在這片大地，這裡宛如進入了永恒的極夜，讓人敬畏，讓人害怕，讓人瘋狂。
沒有人敢接近這裡，因為靠近的人都會被詭異的力量感染，變得瘋狂，變得不可理喻，然後像是衝向這輩子最幻想的樂園一般，進入這片極夜，化作‘祂’的養分。
時間到了最後一秒，牧小滿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片極夜的麵積，還在不斷增長，不斷侵蝕周圍每一寸土地。
牧小滿想過這場戰爭會麵臨什麼結果，可在她心裡，卻從沒想過，衛家主化成的東西，極樂教會的這個所謂的真神，竟然真的有這麼大的力量，能夠主導整片戰場。
她們都小看了祂。
她們都輕視這股力量。
也正因為如此，她們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不可估量，甚至無法挽回的後果。
如果她沒有看到這個結局，如果她沒有係統，如果她沒有抽到這個所謂的多米諾骨牌，這就是最初的世界線。
過去和現在，現在和未來，一道莫比烏斯環連接著彼此。
牧小滿將時間拉回她們還在戰場的時候，她們不能失敗，這一戰還是最重要的環節。
根據係統的提示，她做出的乾擾節點不能引起彆人的懷疑，按照牧小滿的理解，很大原因應該是，一旦有人發現，那事情的發展很可能不會按照她的意願，甚至，還可能變得更糟糕。
她該怎麼辦？
……
就在牧小滿沉浸的多米諾骨牌的世界之外，封修看到牧小滿喊完那句話後，突然閉上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哪怕那些詭異的觸手都快殺到她麵前，牧小滿也仿佛毫無察覺。
封修觀察過，牧小滿的預感非常靈敏，甚至能達到進化者能力的程度，他驀地意識到了什麼，回頭高喊：“護住她！一定要給小滿爭取時間！”
龐思思咬著牙再次撐起屏障，她不敢抬頭看天上的東西，聲音帶著乾啞：“我快撐不住了！”
衛樊離身上金光大盛，放棄了遠攻的戰術，拔出了腰後的匕首，這把匕首從她成為暗衛起就一直跟著她，刀鋒銳利無比，在衛樊離手裡翻轉時，還帶著森森寒意。
衛樊離掂量了一下，眼神在牧小滿身上停留了一秒，忽然對著手裡的匕首低聲說了句，“老夥計，其實我都想起來了，徒弟長大了啊……”
話音落，點點金光在匕首上散開，衛樊離速度飛快，猶如金色的閃電，從天際降臨，在一片黑暗籠罩中，劈出了一道光！
這一刻，衛樊離完全放棄了抵抗，隻剩下一口醇厚內息牢牢護在大腦。
她帶著一柄匕首，就這麼在半空中與完成蛻變的衛家主交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衛家主變成了‘祂’，‘祂’像是有意識地操控衛家主的身體格擋，因為‘祂’的緣故，衛樊離手裡的匕首竟然刺不破衛家主的身體。
一來一回拉扯之中，衛樊離鍥而不舍尋找‘祂’的弱點。
此刻，她麵臨的不僅有那些觸手的精神混沌，還有更多觸手的偷襲，可衛樊離像是回到了執行任務的時候。
沒有抵抗，沒有防禦，所有的力量，全神貫注著，為了殺人。
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以命換命的狠厲！
“我撐不住了！”龐思思喊出的聲音甚至搭上了哭腔。
“媽的，跟他們拚了！”羅爺罵了一句。
遊聿明望著那些仿佛打不完的觸手，像是下了什麼決定般，長長吐出一口氣，回頭對不遠處的遊回笑了笑：“阿回，以後要好好照顧羅爺和久姨。”
聽到自己名字的遊回怔了怔，不明白為什麼遊叔要說這種話。
緊接著，他瞪大了眼睛。
遊聿明閉上眼睛，進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而後，所有人發現，他麵對的方向，也就是衛家主身後的那些觸手所在的空間，好像在顫動！
“維度魔方。”遊聿明睜眼，淡淡吐出四個字。
肉眼可見的，衛家主身後的空間像是被隔出了一個正方體，遊聿明的手輕輕一扭，那塊巨大的，包裹住了觸手根源的正方體，被死死困住，不得動彈！
衛樊離的招式變得更加瘋狂。
成片成片的觸手被兩人暴力收割，兩人配合默契，加上衛樊離的內息，頃刻間，戰場都乾淨了許多，‘祂’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為了擺脫身後的空間禁錮，從天空降落，站在地上。
而不知道什麼時候，一串小小的黑色符文，順著匕首遊上了衛樊離的手背。
下麵的人等的就是祂下來。
“咱們彆愣著啊，不能浪費了她們爭取來的時間！”陸華高聲道。
倒下的傷兵重新站起來，扯著自己的步子，哪怕身上有傷也要給天上那個東西來個狠的！
“兄弟們，以後來祭奠的時候記得帶酒！”
“超子，彆忘了老子說的墓誌銘！”
“走了，彆忘記老子！”
一個又一個人爬起來，甚至還有斷了一條腿的士兵，掏出身上的壓縮炸彈，蹦跳著過去，用儘全力，爬也要爬到距離那東西最近的地方，然後按下了開關。
不停的轟隆聲響起，他們用最笨的辦法，去襲擊敵人。
重新連起精神網的應明星隻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可就是這樣的笨辦法，竟然真的牽製住了降落的東西，還能運轉能力的進化者們不顧傷害，A組部隊的幸存者們組成了巨大的刀陣。
龐思思嘴角沁出鮮血，放在以前，她一定會跪在地上，抱緊自己默默哭泣，她知道自己的精神核燃燒到了儘頭，她應該躲在彆人身後，可她卻還是站著，像是感覺不到痛。
後方的吳三白捏碎了手裡體力藥劑的瓶子，對著腹部有一道貫穿傷，跟他差不多大的士兵聲嘶力竭吼道：“你他媽彆死啊！艸！彆睡，你等老子幾秒，我他媽能救你！”
而躺在他懷裡的那名士兵，則是緩緩笑了，“你精神核都乾枯了……再說我特麼都能看到自己的胃了，還救啥呀……沒關係，想到要去見隊長，我也沒那麼害怕。”
說完，年輕士兵的頭無力墜下。
吳三白怔然半晌，狠狠錘了下地麵，“為什麼，為什麼啊！”
他身邊，另一名年紀更小的士兵望著他身後，放聲痛哭，眼淚混著血液：“我們殺不完，我們是不是都要死嗚嗚嗚……隊長死了，副隊也死了，大家都死了嗚嗚嗚……”
大家都明白黎明前會經曆漫長的黑夜，可他們付出了這麼多，為什麼還是看不到希望？
他的哭聲帶動了很多人的情緒，不少人跟著哭起來。
吳三白抹了把臉上的鼻涕眼淚，扭頭指著那個哭泣的士兵：“你哭什麼，老子從小帶著妹妹混江湖，我發誓要保護我妹妹，可最後她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我答應過她要活的好好的，老子絕對不會死在這裡！前麵還在戰鬥的人都沒怕，那些用命自爆的傷兵都沒哭，你們哭什麼！”
“老子是薪火的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老子不信這仗，我們打不贏！”
也就是這個時候，天上忽然飄起微微細雨。
雨不大，卻細細密密，雨滴在天空中慢慢飄落，仿佛在天地間蒙上了一層輕如蝶翼的透明絲綢。
陰綿的天氣似乎在襯托這片土地傷的絕望與憤怒。
霎那間，戰場中心一股極強的氣勢衝天而起。
吳三白驟然回頭，這竟然是從被眾人圍在中間的牧小滿身上爆發的。
“這是……”
“牧小滿？”
吳三白情不自禁出聲，可嘶啞乾裂的喉嚨根本發不出聲音，吐出來的字句隻有他自己能聽到。
戰場中心的牧小滿不要命一般，將拳頭大的黑雲晶灌入內息往嘴裡塞，渾身氣勢越來越盛，眼神平靜地望著那東西。
正是這股駭人的氣勢，引起了祂的注意。
遊聿明再維持不住空間魔方，整個人無力地倒下。
“遊叔！”遊回目眥欲裂，趕緊衝過去，手立刻搭在遊聿明的脖子上，感受到傳來的跳動，才紅著眼哭出了聲。
“他怎麼了？！”羅爺瞅見他這樣子，驚叫道。
“遊叔……遊叔沒有精神核了……”遊回哭道。
羅爺頓時鬆了口氣，死小子剛剛那一聲，他以為老遊涼了呢。
他擦擦頭上的汗，笑得很難看。
普通人就普通人吧，總比沒命了強。
而這邊，感受著不斷膨脹的內息，牧小滿一邊壓著瓶頸，一邊把師父帶離戰場。
“師父，交給我。”她輕輕道。
衛樊離忍受著腦海中的混沌，臉色奇差無比，卻說不出話。
“相信我。”牧小滿笑了笑，“看我給你露兩手。”
她把人護在身後，再次亮出了她的刀。
這次，她不再壓製快速膨脹的內息，黑焰漫天，像是嫌棄這把刀盛不下自己般，燃燒在牧小滿周圍。
所有人目光望去，隻覺得淩厲的氣勢撲麵而來，仿佛天上炙熱的太陽重新灑下陽光。
衝破瓶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道哢擦聲後，牧小滿抬起刀，輕輕劃了出去。
可那一刀卻帶著黑金色的火焰，連著天空飄蕩的細雨與風雲。
仿佛要斬碎空間！
重新生長的觸手頓時被這一刀席卷，眨眼間全部灰飛煙滅。
這還不夠，牧小滿又是一刀，將剛剛衝天的火焰再次來了一遍！
刀鋒火焰衝刷著每一寸土地，為還在戰鬥的人打開了一條光芒大道，火焰在戰場中呼嘯，衛家主原本裂開還沒縫合好的身|體再次裂了，祂身後漫天的黑色好像也在逐漸燒儘。
這一刀後，她像是撐不住了，嘔出一大口鮮血。
眨眼間，她變成了一個血人，渾身每個毛孔都在滴血，精神同化對她不是沒有影響，牧小滿發現，她已經集中不了自己的注意力了。
她杵著刀，閉上眼睛喊了一句，“封修，三白，看腳下！”
兩人低頭，卻見自己腳後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放了一小瓶X能量體。
通過應明星的精神網，他們瞬間明白了什麼，兩人動作飛快，拿起來就往嘴裡灌，吳三白更是差點把瓶子咬碎了。
封修最先動作，一把匕首被他用力插|進靜脈，這次，他幾乎用儘了全身的血液，能力覆蓋在每一個活著的人身上。
“靜守本心。”
四個字像是有了魔力，被封修深深種在了這些人的腦海最深處。
後方的吳三白站起身，手中亮出綿延不絕的白光，一步一步，攏住在場所有人。
“都給老子起來！”
每個被白光攏住的人，身上外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這些人裡，同樣也包括封修。
封修甚至來不及感受，抬手又給了自己一刀，不過這次沒敢挑身上的靜脈，而是選了彆的地方，他知道吳三白也就隻能爆發這一次。
靠著這樣刷新作弊的手段，封修再次把這四個字刻在每個人心底。
“看你了。”吳三白一字一頓，徹底昏了過去。
牧小滿笑了。
五十萬湊過來，舔了舔她的臉。
她這次沒有揪五十萬的腮幫子，而是鄭重地抱住狼頭，將自己額頭與五十萬相碰。
“對不起……”
之前冒險連累你跟我一起付出代價。
“五十萬，謝謝你。”
謝謝你仍然站在我這邊。
金色的光從牧小滿身上蔓延到五十萬的身|體，耀眼的金色圍繞著一人一狼，明亮璀璨，帶著讓人落淚的暖意。
一聲輕微的哢擦聲再次響起，一人一狼渾身帶血。
再睜眼，半神已成！
牧小滿垂著頭，眾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隻見她再次拿起刀，五十萬一聲長嘯後，帶著無比威勢的一刀橫劈而至！
無邊無際的黑金火焰與祂的身後的黑色撞在一起，卻見那黑金火焰無比燦爛，光芒萬丈！
每到一處，黑色一寸寸被燒成灰燼，消失不見。
當衛家主的身體再也無法修複，快要融化時，祂終於意識到不對，黑金色的火焰在身上燃燒，這東西張口大喊著什麼。
可這一次，再也沒有黑色符文隨著祂的命令補充力量。
眾人怔怔望著衛家主，祂的身體像是在劇烈燃燒的蠟燭，無數黑色溶液成塊落下。
衛家主原本沒有情緒的眼神，竟然出現了濃濃的怨毒，祂緊緊盯著牧小滿不放，祂死死將牧小滿看進眼中，像是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
祂速度飛快，牧小滿不閃不避，刀光乍起。
可這次，刀光接觸到祂時，祂硬生生將黑金火焰吞了進去，速度不變。
“閃開，祂要自爆！”
牧小滿身後驟然響起一道聲音，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力量遠遠推開！
儘管衛樊離沒見過這東西，可她知道極樂教會那些人自爆的動靜，更何況，這東西衝過來的眼神，就是想要帶著她徒弟和這裡的所有人一起死！
她想也不想，衝過去把牧小滿推開。
帶著閃電的金色罩開一張大網，把那團黑色蓋住！
轟隆一聲，黑團炸在金網中，衛樊離一聲悶哼，鮮血混著碎肉被她吐出來，身|體被這股力量遠遠拋開！
“師父！”
牧小滿拚命接住她，踉踉蹌蹌跌坐在地上，把人抱在懷裡。
衛樊離身上到處都是裂開的傷口，整個人像是被紮破的血袋。
當看到她身上那串黑色符文時，牧小滿下意識把係統給的東西，能用的全部用在了衛樊離身上，當然也忽略了係統完成任務的播報。
“三白那小子暈死了，你師父在大量出血，那東西應該是死透了，我帶你們進基地，基地裡有專業的設備！”羅爺跑過來，檢查完衛樊離身上的傷後，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了。
從那東西衝過來到衛樊離飛出去，羅爺隻覺得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快到羅爺也失了分寸，他抖著手拉開空間通道，甚至沒注意，他把空間通道開在了一家黑診所裡。
“哎哎哎！”羅爺反應過來，想趕緊出聲想把人叫住，卻晚了一步。
他本就力竭撐不住通道，因為心裡這一抖，空間通道就這麼一閃消失在眾人眼前。
……
牧小滿慌不擇路地抱著衛樊離跨進空間通道，不停用內息穩住衛樊離的筋脈。
動作迅速把人放在病床上的同時，一把拽過旁邊的醫生，慌亂道：“救她，想辦法救她！”
帶著口罩的醫生像是見慣了這種大場麵，也沒有生氣，還好脾氣地把人檢查了一變，嘶了一聲，“她的傷口在愈合，自愈能力不錯啊，這是藥粉？謔，好東西，嗯……我覺得跟她身上這些外傷相比，更危險的應該是她的精神。”
“嗯？她好像醒了。”
牧小滿把醫生擠開，滿臉焦急，“……師父你怎麼樣？”
衛樊離慢慢睜眼，看清眼前人的臉後，勾了勾嘴唇，“其實我存了一輩子的積蓄，就藏在……”
下一秒，抬起的手驟然無力。
牧小滿靜靜看著她演戲，慌亂焦急的心情平靜下來，漠然站起身，認真對醫生說：“聽到了？她醒了錢分你一半。”
黑市醫生眼睛一亮，拿過病床旁的除顫器，調正電壓後，手中的除顫器電光乍起。
他對著牧小滿邪魅一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以雷霆擊碎黑暗。”
牧小滿：“……”
【來自莫出的幽默值+1】
衛樊離咳了兩聲，眼神柔和下來，她其實沒有那麼多時間，但看到小徒弟在害怕，還是忍不住逗了一下。
她還記得自己被糾纏住的思緒混沌無序，黑暗中，一道光為她指引了方向，這才讓她獲得了短暫的清醒。
“還記得蒼山嗎？”衛樊離聲音很低，“我很快會再次陷入昏迷，帶我去找藤子。”
衛樊離說的很快並不是騙人，幾乎就在最後一個字說出的瞬間，她人便昏了過去。
牧小滿：“……”
她深吸一口氣。
然後沉默著把人背起，放下一張聯邦卡，安靜走了出去。
她們身後，黑市醫生沒有說話，他放下除顫器，拿起那張聯邦卡彈了彈，幽幽望著兩人一大一小的背影，不知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