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在牧小滿帶著衛樊離跨進空間通道後, 戰場的眾人好像才反應過來。
他們快贏了……
隨著衛家主的自爆，敵人後方所剩不多的士兵也不足為懼，因為那東西的貪婪, 那些衛家常家的黑符士兵很多都是被祂吸乾的，再加上牧小滿威力無窮的三刀，直接奠定了他們勝利的基礎。
因為那些火焰, 戰場上反而比先前乾淨很多, 那些詭異的黑色符文全部被燒成灰燼, 衛家士兵的屍體也沒剩下多少。
而他們同僚的屍體, 竟跟對麵差不多，都沒剩下什麼……
活下來的人傻傻望著周圍。
“……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
人們高呼著，大喊著, 眼淚也跟著落下。
顧尚徹底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他並不是第一個昏過去的人，隨著這些呼喊, 越來越多的進化者心頭那口氣一泄，再也撐不住，紛紛一頭栽在地上。
這些人的倒下讓氣氛再次緊張起來，旁邊的人趕緊跑過去試試他們的氣息，感覺到手下的跳動, 高喊著：“他們就是累暈過去了！沒死！都沒死！”
“那就好, 那就好。”
“還是進化者呢，我看還不如咱們哈哈哈……”
“回去讓他們都好好練練。”
“放屁, 人家那是能力透支, 跟咱們才不一樣！”
原本破碎冰冷的氣氛, 因為這些打趣的話逐漸變得不再那麼沉重，也是這一刻, 眾人才清醒意識到，他們真的贏了。
長夜漫漫，黑暗籠罩，他們也還是挺了過來。
死去的人不會活過來，活下來的人會替他們去看往後的世界。
天還沒亮，可他們的心亮了……
就連傀儡師自己都沒想到，他們竟然輸了，哪怕家主有了那樣恐怖的力量，他們還是輸了。
此刻的傀儡師再沒了之前的儒雅風度，他渾身都是血汙，銀絲眼鏡也丟了，他的八具白色骨架早在牧小滿劈出的三刀裡湮滅，就連他自己，要不是跑的夠快，都要命喪於牧小滿手裡。
衛家輸了，常家敗了，極樂教會此後恐怕也會被除名，傀儡師眼中閃過迷茫，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後逃。
他殺了那麼多人，世家肯定不會放過他。
逃！
傀儡師滿心滿眼隻剩下了這個字，他奮力推開擋路的人，朝著後方一輛運輸車跑去，不管用什麼辦法，他必須離開這裡。
還沒跑出幾步，一陣風吹來，帶著血液的甜腥味道，在燒焦的戰場中格外明顯。
傀儡師腳步驀地頓住，臉上的表情充滿了驚恐和不甘。
“不，不，放過我，放過我……”他喃喃著，眼神卻慢慢失去焦距。
“你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好運的。”封修冷冷的聲音從他耳後響起。
這人詭計多端，之前小滿要殺他，就被這人用傀儡擋住，哪怕狄巍把攬在中間的人都殺了，這人也能調動更多的人擋在他身前。
封修抬眼，麵無表情，“現在向前走，一直走，不眠不休不停，到死為止。”
“向前走，一直走……”
傀儡師嘴裡重複著這句話，邁開步子，眼神空洞而絕望。
而在後方的衛家營地，當聽到前方衛家主戰死的消息時，曲雲霄臉上的笑僵住了。
他獨自回到教皇大人的休息室，望著胸前這枚吊墜。
半晌，他嗤笑一聲，像是扔垃圾一般，扔掉了手裡的東西。
曲雲霄換上了衛家士兵的製服，製度下麵，是破舊普通的衣衫，在套上衛家製服前，他特意在鏡子裡看了一眼，這是當年他進入基地時穿著的衣服。
他一直留著，算是給自己當作念想。
沒想到，多年之後穿在身上，依舊合身。
曲雲霄拿起教皇藏在床底的行李箱，箱子不大，裡麵藏著的，是滿滿的黃金和好幾張不記名聯邦卡，這是那位教皇大人的所有積蓄，也是教皇給自己留的後路。
可能教皇大人在準備這些時，永遠都沒想過，他會有命斂財沒命花。
望著這些錢財，曲雲霄語氣悠閒，還帶著些嘲諷地感歎，“都是真神的安排。”
說完，他走出房間，在一眾四散奔逃的普通士兵中，帶著箱子的他根本不起眼，他七拐八繞，站在了一輛越野車前。
坐上車啟動引擎，曲雲霄頓了頓，給自己放了首鼓點歡快的曲目。
心情大好的他吹著口哨，開車駛向荒野。
……
天邊的色彩層層疊疊，她們來的時間正值日出，霞光萬丈中的蒼山異獸區顯得尤為美麗，如同被拂去麵紗的絕世美人，漫山的粉色依舊如夢如幻。
再次踏上上山的路，牧小滿的心境也與當年截然不同。
後背的重量被她穩穩托著，感受到衛樊離的呼吸和心跳，牧小滿邁出的每一步都格外踏實。
想到戰場上最為驚險的那一幕，牧小滿現在還是會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忍不住背著衛樊離，一邊走一邊出聲。
“我從沒想過來到這個世界會得到什麼，因為我從前就一無所有，來到這裡以後，繼承的東西除了一具身體和記憶，和一身破衣服。”
牧小滿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她醒來以後，甚至來不及從原身的記憶裡看到全貌，就要直麵這個世界殘酷的一麵。
“其實我最初的想法，也就是想找個地方，過安穩的生活……”說到這裡，牧小滿頓了頓。
“誰知道一路走過來，過的生活跟當初的設想不能說一模一樣，簡直是毫不相關。”
當她來到這個離奇的世界，拿著那把槍打出第一發子彈開始，牧小滿心裡根本就沒有害怕，後來在暗衛脫離衛家的那個晚上，她見到了月亮下的衛樊離，還有暗衛們顯示出的如同藝術的殺人手法。
拜衛樊離為師這件事，與其說是雙向選擇，不如說是她最先有了這個苗頭。
所以十五和二虎帶她去那個山洞時，她什麼都沒說。
其實那時候牧小滿就能感覺到，衛樊離這個人，不算好人，但也不是壞人。
師父從小被送到暗衛團，在那些製定好的規則中長大，可能是知道她不是人造人，所以教官們總會偏愛她幾分，後來，師父摸爬滾打地明白了世間的道理。
她有自己的處事方法，雖然簡單粗暴。
幸好師父的實力高，牧小滿常常感歎，不然這麼下去，肯定要被打。
有時候，牧小滿總覺得師父看向她的目光透著些說不清的意味。
現在她明白了，師父在透過她，望著過去的自己。
後來，師父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悵惘，牧小滿在現代時看到過一張圖片，上麵是一位穿著紅色衣裙的母親撐著臉望著自己的女兒。
牧小滿覺得，師父的眼神跟那張圖片上的母親很像。
她還記得那張圖片下麵的評論——她像在欣賞自己最滿意的作品，這是愛的具象化。
這樣的眼神，她在以前那個世界沒有見到過，也沒有人這麼望著她，那種充滿愛意的眼神，是她的渴望不可得。
可現在，當回憶襲來，牧小滿發現，這樣的眼神，不僅僅在師父眼中看到過。
封修的眼裡，也有。
牧小滿微微扭頭，看了眼山下那個黑點，笑意漫上眼底。
原來不知不覺，她改變了很多，也擁有了很多。
在牧小滿的記憶裡，這條路很長，長到她帶著五十萬被身後的追兵追的筋疲力儘，沒有前路。
而現在，這條路又變得很短，短到牧小滿還沒說完心裡的話，人就站在了山頂。
“師父，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牧小滿最終喃喃道。
山頂，恰逢日出。
旭日初升，光芒刺眼。
清風吹過山崗，帶起樹葉的嘩嘩聲，粉色的落葉隨風飄過，陽光下翠綠欲滴的藤蔓出現在牧小滿麵前。
“前輩……”牧小滿聲音乾啞。
地麵上那段藤蔓輕輕點頭，而後引著著她們，走向了另一邊的山洞，牧小滿背著師父走了很久，才看到前方一處由碧綠藤蔓組建成的地穴。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就是擺在中間，由藤蔓編織而成的床。
隻是肉眼望過去，牧小滿都能看到藤蔓中有隱隱綠光閃爍，帶她來的藤蔓爬到了這張大床上，立起身，回頭望著她。
牧小滿會意，將背上的師父放在了床上。
剛一接觸，牧小滿就覺得，衛樊離身上的黑色符文仿佛淡了一些。
“前輩，師父什麼時候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