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回來的路,就會醒。”藤蔓的聲音很輕,“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
“那我就放心了。”牧小滿笑道,“師父又不喜歡那種地方。”
所以她很快就會回來。
……
封修站在山腳下,望著牧小滿背著衛樊離爬上蒼山的背影。
青年身形筆直,身上的衣服也沒來得及換,手臂上還纏著繃帶。
後續戰場掃尾工作自然用不著封修,他如今最擔心的,就是抱著師父離開的牧小滿。
她們師徒離開後,羅爺體力透支,封修將薪火和天意組織的人好好安置,一直忙到羅爺能打開空間通道了,才在那個黑診所醫生的嘴裡,得知了牧小滿的去向。
封勳還讓他轉達,他們在衛家主宅的臥底在衛家石牢發現了六個人,這六個應該就是教導衛樊離的暗衛團長和還活著的教官,隻是六人身體情況並不好,現在已經被他們的人送去救治,待情況穩定,就會移交給薪火。
羅爺並沒有完全恢複,但幸好黑診所就在77號基地裡,這裡距離蒼山很近,他把羅爺安排在基地裡,自己一個人來找她。
現在找到了,他也沒有追上去,而是站在這裡沒有動。
封修站著的地方很開闊,隻要牧小滿下山,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他知道,這一程的路,她想和她的師父走,那他就等在這裡,等她跟自己走下一程。
隻是懷裡的聯絡器不停震動,封修掏出聯絡器,點開了“蓮花堂金牌打工人”的群聊組,裡麵果然是最近很閒的兼職同僚們。
虛無:【最新消息,牧小滿大發神威重創衛家主,衛樊離擋住衛家主最後一擊昏迷不醒,薪火算是完成了她們與世家的交易,以後人家可就不是三無組織了。】
金釵:【嘖嘖嘖,本來藏在暗處的那些人都準備好了,衛樊離一倒就去分一杯羹,傻了吧,人家有徒弟!除了百歲,咱們以後見麵都得叫人家牧首領。】
將殺:【。】
錘滅:【早知道衛樊離的徒弟這麼出息,老子要是年輕個二十歲,老子就去她跟前表白!】
金釵:【死心吧,就百歲那個性格,你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懸賞令已經掛在後台了。】
錘滅:【掛就掛,老子的懸賞令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不過,仗打完了,外麵的勢力要重新洗牌了,咱們估計也得動一動。】
這邊正感歎著,轉眼將殺就放出了一張圖片。
來朝:【哇哦,錘滅,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這麼值錢,百歲懸賞的價格我都心動了。】
月牙:【心動+1】
將殺:【+2】
虛無:【+3】
金釵:【+4】
錘滅:【他大爺的!你們誰告的密?老子就這麼一說,百歲還真給我掛上了?!這麼多零,彆說你們,老子自己都心動了!】
月牙:【來猜猜,距離錘滅去找百歲賠罪要多久,我打賭他撐不過三天。】
將殺:【。】
封修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收起了聯絡器,沒有看錘滅發過來的私人信息,他抬頭望著上方,此時已經看不到牧小滿的身影。
但他身形銳利,繼續等待著牧小滿下山。
“呦,好巧啊。”
封修背後忽然出現一道聲音,回過頭,竟然是很久都沒見麵的周郝俊。
對方臉上還是帶著一副墨鏡,穿著一身黑色風衣,手上的黑色背包被他隨意甩在身後,看到封修,周郝俊笑嘻嘻地伸手扒拉下臉上的墨鏡,露出一雙藍色眸子。
“在這裡碰見你,我想並不是巧合。”封修轉身看向他,“你來這裡,是找我的?”
不怪封修這麼想,對麵這人居無定所,很會交朋友,臉皮又厚,偏偏又有一身玄妙本事,彆人想找他困難重重,他想找彆人易如反掌。
聽他這麼說,周郝俊笑了,一雙桃花眼彎起,像個早已胸有謀劃的狐狸。
“我要走了。”他道,“我停在這裡太久了,要去彆的地方看看,順便再找找看有沒有合眼緣的人。”
“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臨走前來給你打個招呼,順便給你送點東西。”
“送我東西?”
封修並不驚訝他要離開,畢竟周郝俊以前就說過,他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他一輩子都會在走在路上。
周郝俊戴好墨鏡,打開一直拎在手裡鼓鼓囊囊的背包,從裡麵拿出了一束——
紅玫瑰。
封修頓時後退一步。
周郝俊:“……信不信我紮你小人?”
封修咳了兩聲,“你這是?”
“兄弟要離開,最後幫你一把。”周郝俊拿著那束花悠悠哉哉,一字一頓,“今天是你的黃道吉日,萬事皆宜。”
“化祿照入夫妻宮,吉力增勢,最宜表白。”尤其最後四個字被周郝俊咬得格外重。
封修:“……”
嘴上沒說什麼,手卻很實誠地把花接了過來,“多謝。”
周郝俊咧嘴一笑,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帶著笑意轉身離開,對於封修的這句話,周郝俊沒有回頭,背對著他擺了擺手,還是來時那副不正經的樣子,邁著步子漸行漸遠。
天光大亮時,牧小滿穿過樹林,出現在了封修麵前。
下了山的牧小滿望著抱著一束紅玫瑰的封修,有些詫異。
“你哪來的花?”
她沒看錯的話,蒼山異獸區到處都是粉色,這樣的紅玫瑰根本不會長在這裡才對。
“咳咳。”封修捧著花,抿了抿唇,眼中泛起淡淡笑意。
想起周郝俊走之前的那番話,封修覺得臉熱,雖然他接了這束花,但他依然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些什麼。
牧小滿盯著他手裡的九朵紅色玫瑰,忽然挑了挑眉,明白了什麼,眼中笑意頓生,好整以暇地望著封修。
兩人之間還有約莫十米的距離。
在被牧小滿這麼盯著時,封修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但很快他壓下心底湧上的情緒,抱著這束花,慢慢走過去,站定在牧小滿麵前。
四目相對,封修握住花束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胸膛隻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喉結動了動,卻說不出任何話。
牧小滿抬眼看他,伸手挑了朵玫瑰放在鼻尖,把剛才的話又問了一遍:“哪來的花?”
“周郝俊送來的。”
封修聲音很低,像是怕自己聲音一大,就會驚擾到眼前的畫麵。
牧小滿收回手,漫不經心道:“那你抱著花在這裡等我,是要對我說什麼嗎?”
“我……”
封修頓了頓,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輕輕地長吸一口氣,聲音清冽。
“牧小滿,我心悅你,我喜歡你,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
牧小滿伸手捏了捏他白皙透明的耳垂,眼睜睜看著封修的耳垂開始泛紅,神色莫辨,緩緩貼近封修耳側,她的唇離他的耳垂極近,最後在紅透的耳垂上親了一下。
“可以。”
封修眼微睜,還未反應過來,便察覺唇上傳來了溫熱的觸感。
她又親了他。
心臟跳得太快,封修快把手裡的花束捏碎了,花枝咯的他手指有些微微發疼,封修的眉眼卻漸漸變得柔和。
牧小滿接過他手裡的花,伸手牽起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
封修定定看她,良久,用另一隻手攬過牧小滿,把人扣在自己懷裡,在她頸側蹭了蹭,低語:“師父她老人家怎麼樣了?”
牧小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了,還以為他想做什麼,反應過來時,就聽到封修的話。
“在師父麵前千萬彆提‘老’這個字。”牧小滿正經道,“在我和五十萬麵前也不許提。”
封修眉梢眼尾倏忽帶上更多的笑意,“那以後就要拜托你多教我了。”
“那是。”牧小滿扯著他的手搖了搖,帶著他往回走,順便抱好懷裡的花,“我們四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等師父醒了,我就帶你去見她,前輩會照顧好師父的,我算是發現了,我這假期遙遙無期,回去以後肯定不少事都在等著我,不行,我要把楚飛沉的休假申請駁回去,三白、大土、十八一個也彆想跑……”
聽著她的碎碎念,封修眼神柔柔地望著兩人之間十指相扣的手,嘴角揚著微不可查的弧度,“好。”
她們身後,粉色葉片隨風飄起,落葉下,鬆快的土層裡冒出一片片新芽。
春風帶著日暖席卷整座蒼山,遠遠望去,連綿不絕的粉色似乎格外適合這個季節。
山間,遮天蔽日的蒼山巨鷹展翅盤旋,成年巨鷹的身後,還帶著一隻體型剛剛成年的小鷹,小鷹活潑頑皮地繞在蒼山巨鷹身側,學著長輩發力,喊出嘹亮的鷹鳴。
一大一小的正下方,一朵磨盤大的美麗花朵正迎著日光呼呼大睡,被蒼山巨鷹叫聲驚醒,花盤搖晃抖了抖花瓣,帶著利齒的嘴巴哼唧了兩聲。
藍天白日,春意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