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2 / 2)

季陵及至屋外,指尖微頓,將口袋內的物什拿了出來。

一隻小小的白色香囊,上麵還繡著一隻小白兔的可笑模樣,一些落灰和汙泥沾在上麵,其中一點汙泥正好落在小白兔的右眼下,原本勾著的笑弧好像在哭一樣。

白色香囊在季陵修長的手裡越發顯得嬌小,他擰著眉盯了一會兒,薄唇輕輕吐出兩個字:

“傻鬼。”

複將香囊又收進懷裡,提步離開。

——

阿沅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甜蜜的夢,夢裡霧蒙蒙的,她看不清,隻有一道磁性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喚著她:

“阿沅……阿沅……”

纏綿又克製,無端讓人覺得心傷。

“喂,醒醒。”女孩推了推她,在她耳邊吼道,“該起床啦!”

阿沅晃神,揉著眼睛醒來,卻發現不知何時臉上冰涼一片,她懵了好久。

“我服了你了,夢裡還能哭,你真的不是水鬼嗎?”

“當然不是了。”阿沅晃了晃頭,才將腦中夜夜喚她的聲音驅逐出去,她下意識抱住遍體鱗傷的雙臂,卻發現雙臂、不隻雙臂,她周身的肌膚都是完好的,不僅如此,晶瑩剔透,觸手滑膩,她將手腕高高舉起,陽光下,隱隱還能看見肌膚下青色的血管。

“喂,你不要命啦!”

下一秒女孩舉著大大的荷葉將她和阿沅全部遮了起來。

果然,一陣猶如針紮般的灼傷感,阿沅低呼一聲收回手,手背已被陽光曬的燒紅了一片。

她小口吹著手背哈著氣,眼眶很快浮起一層霧被她壓了下去,此時比起疼痛她更迷茫的是,這明明是她的皮,卻又好像不是她的皮。

她的皮嫩的,像是新生的。一般來說鬼身上會有腐屍的難聞氣味,因為她鬼氣淡的很,那道腐屍味也淡的很,幾乎沒有。然而現下她的肌膚,細聞下有淡淡的、似有如無的香味兒。跟這遍地花海的味道是一樣的。

不光如此,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也大有變化,她的內丹似乎被滌蕩了一遍,整隻鬼都輕盈了不少,她修為低微,也從沒人教她怎麼修煉過,因此她往往隻能維持半刻的人形,而現在,她能感覺到身上靈力是何其穩定,她竟不怎麼費力就幻化出自己的肉身來。

而且是真的一絲一毫鬼氣都逡巡不到了,若遇上了凡人,她自己坦誠是鬼,恐怕也沒人信。

阿沅有些迷茫的看著女孩:“你對我做了什麼?”

“反正沒害你,就當賠你啦。”女孩兩手舉著碩大的荷葉,盤腿坐在她身邊,覷著她,“你夢裡哭什麼呢?不對,我早想問你了,我們都是失去了姓名的孤魂野鬼,你怎麼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呢?”

阿沅本也是隨口一說,沒讓女孩真的賠她。她也不傻,雖然不知道女孩是怎麼做的,卻也知道自己承了女孩的大情,她得到的遠遠比她失去的多。見女孩惡鬼相消,還對她頗為親昵的樣子,阿沅從未教過朋友,況且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下事無巨細告訴她:

“因為自我有意識起,就一直重複、重複做著同一個夢,夢裡……我看不見他,但總是有人那樣喚著我‘阿沅、阿沅’,所以我想,我應該就叫‘阿沅’吧。”

女孩睜著一雙美目看著她:“啊,那他一定很喜歡你。”

阿沅一頓:“啊?”

女孩望著她幽幽歎了口氣:“真羨慕你啊,一定有人很想念很想念你才會對你念念不忘。”

阿沅怔住了,一時說不出話。

她從未想到是因為這個。

有人……正在思念著她嗎?

可她又為什麼一絲一毫也想不起他?

女孩見阿沅呆愣住,忽然生了個主意:“我有辦法知道那人是誰。”

隻見女孩從身旁的花叢中隨意摘下一瓣花瓣,兩指夾著那花瓣抵在阿沅眉心處:“彼岸花可現生平記憶,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隻要讓我看看你的識海,讓我看看那藏在暗礁下的浮生幻影,半刻就行。”

阿沅想也不想直接搖頭,太危險了,哪有人會把識海給彆人看的,不要說那人心藏歹意,就算是真的為你好,識海可嬌弱的很若操作不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然而女孩下一句話卻讓阿沅怎麼也拒絕不了。

“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嗎?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誰嗎?”

阿沅卷翹的長睫飛快的一顫,像振翅的蝶,女孩看到她的模樣輕輕笑了聲。

她將彼岸花花瓣抵在阿沅眉間,徐徐注入靈氣——

一瞬間,透過那抹花瓣她看到了阿沅的識海。

霧蒙蒙的,什麼也瞧得不太真切。

女孩眉心蹙了蹙,嘀咕著:“小小一隻畫皮鬼,識海裡怎會如此詭譎難測,就像在阻止我一樣……”

識海內多呆一刻就有一刻的風險,女孩也有些急了,她快速撥開身前層層濃霧,濃霧消散的一刻,一雙鳳眼驟然睜開,厲光四射,狠戾地瞪著她,喝道:

“滾出去!”

下一瞬女孩從阿沅的識海裡跌了出去,徑直噴出一口青色的血液!

阿沅睜開眼,看到女孩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的模樣愣了一下,立馬扶起她:“怎怎怎怎麼了?”

女孩撲進阿沅的懷裡,抱著她的腰,期期艾艾的哭:“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還以為要被殺掉了……太嚇人了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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