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勝北駐守東陽,等待阿父下一步命令的時候,其他地方又冒起烽火,有了不穩之兆。
對付留異的同時,朝廷抓緊當前外部局勢安穩的難得機會,令南川諸酋帥入朝覲見。
是時南川諸帥皆是顧戀巢窟,並不受召,朝廷未遑致討,隻得羈縻。
唯有平西將軍、豫章太守周敷心懷忠義,率先入朝詣闕。
陳蒨大喜,授周敷進號安西將軍,給鼓吹一部,賜女樂一部,令還鎮豫章。
安南將軍、高州刺史黃法氍隨之詣闕,陳蒨錄其破熊曇朗之功,並加官賞。
……
另一位安南將軍,江州刺史周迪鎮守湓城,則是心懷不軌。
朝廷征其子入朝,周迪趑趄顧望,並不送子前往建康。
周迪因周敷乃是自己麾下,豫章太守又是江州刺史下屬,卻自行入朝,超致顯貴,成了和自己平級的安西將軍,心中深感不平。
江州與東陽相鄰,周迪於是與留異互相勾結,暗生他念。
等到侯安都率軍討伐留異,周迪疑懼深感不安,於是舉兵反叛。
周迪在軍事上的行動就不太順利了,先派遣弟弟周方興率兵襲擊豫章,卻被周敷打敗。
陳蒨的親信,仁武將軍、尋陽太守、督尋陽、太原、高唐、南北新蔡五郡諸軍事的華皎就駐紮在湓城,監江州。
華皎收集王琳奔散的殘餘將卒,士卒多有依附。
這是和周迪直接爭奪利益,加上華皎身兼監督之職,更是周迪的眼中釘肉中刺。
周迪遣其兄子伏甲於船中,偽稱商人,效仿呂子明白衣渡江,欲於湓城襲擊華皎。
然而華皎雖是小吏出身,卻不是貪財的潘濬,未發而事覺。
華皎遣人逆擊,儘獲其船杖。
……
周迪反叛的情報傳到了侯安都的軍中。
“周迪雖起事不利,不可給其遷延喘息之機。當速平留異,震懾陳寶應,再揮軍討之。”
“勝北,命你安排東陽守衛事宜,五日內至桃枝嶺下取齊。”
收到阿父的指示,侯勝北帶領人馬,立刻南下彙合,用不著五日就趕到了桃枝嶺。
數日後,程文季的捷報也傳到了,真的隻用部曲三百精甲徑往攻打新安,並且取得了勝利。
向文政遣其兄子向瓚防守,程文季與戰,大破向瓚軍。
向文政投降,程文季取了新安,暫署郡事,就地駐守。(注1)
此時除去錢道戢所部負責攔截後路、新安和東陽的守城兵馬、孫瑒的水師未到。
合計一萬三千人。
留異軍得到了陳寶應的援兵,兵力也達到了一萬二千,於桃枝嶺下布陣。
留異看到對麵的兵力與己相當,自己又背靠城柵,若有不利可退入防守,大膽出來求戰。
山地狹窄,陣形難以展開,侯安都以周寶應為前軍,韓子高彆設一營。
這兩個都是陳蒨的愛將,配備的兵甲最為精銳。
侯安都希望以他們為全軍鋒銳尖刀,撕開敵軍陣列的突破口。
戴僧朔、陸山才、蕭摩訶、裴子烈等護衛中軍,待前鋒得手,便大軍繼進。
侯勝北的部隊為合後接應。
又令孫瑒督水軍,率船艦沿大惡溪來到嶺下。(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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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開戰,山地狹窄,在隻能容納百餘人並列的戰線上交鋒。
周寶應的攻勢甚銳,鎧甲堅固,刀刃鋒利,留異軍不能抵擋,逐漸後退。
韓子高稍習騎射,頗有膽決,上前搶攻,硬生生地擠到了周寶應軍的前方。
他自己更是一馬當先,單騎闖陣,美人手持長矛,好一副妖豔光景。
可是留異軍的勇士多是不知憐香惜玉之輩,一手接住韓子高刺來的長矛,大笑:“美人可是沒有喂飽?怎的如此軟弱無力。”
奪去長矛,一刀砍去,傷了韓子高脖子左側,要是再深一點就丟了性命。
韓子高以前有陳蒨遮護,不知戰場如此凶險,受創之後舉止失措。
敵軍又複一刀砍來,削去頭頂半個發髻,要不是縮頭得快,砍落的就是腦袋了。(注3)
韓子高再也不複出戰時的銳氣,向後撤退,手下的軍士見主將後退,也趕忙跟著後撤。
順帶把周寶安的陣形也衝亂了,整個前軍陣型一團混亂,齊齊後退。
侯安都見到這種亂象醜態,忍不住皺起眉頭。
幸好他對這批年輕將領在陣上的表現有所預料,早已做了準備。
侯安都傳令,將自己的大纛移前,亂軍敢有衝動陣形者斬,退至大纛之後者斬。
再命後陣的侯勝北所部,前進接敵!
……
侯安都親自來到前線與敵軍大戰,連斬數名衝陣敵軍,形勢有所緩和。
卻被一支流矢飛來,正中右腿的戰裙遮護不到之處。
這一箭入肉甚深,鮮血沿著箭杆汩汩流出,直至腳踝。(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