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似乎林遙好像也不要高僧的回答,他腳又往前走了一步。
兩人間距離原就不到一米,現下因為林遙的靠近,讓元奕連映在林遙眼瞳中的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
心臟忽然跳得失了節奏,元奕想往後退,但知道自己一旦做出這個行為,便直接表示了一些東西,他似乎不想讓林遙看出來,因而便是幾乎能感知到林遙呼出的氣息,他亦沒有動彈。
林遙唇角噙著迷人笑意,他突然抬手,摁在了元奕肩膀上。
掌心下的身體,有一瞬的緊繃,林遙故意當沒察覺到,他身體往前傾,嘴唇錯至元奕耳邊。
濕潤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高僧耳廓上。
“那我猜一猜,法師的七情六欲,怕是沒有斷乾淨,對嗎?”林遙說了後,身後往後移開,搭在元奕肩上的手依舊在,甚至指腹輕輕摸索著元奕的衣衫。
元奕眼瞳微的擴大,從來沒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元奕心中一團怒頓時冒氣,這個人類青年,竟是膽敢來動搖他的佛心,這一點他絕對不允許。
元奕一手伸出,將林遙猛得一推。
林遙毫無防備,被推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元奕手臂垂落下去,隻是很奇怪,那隻推開林遙的手,掌心意外變得很燙,看林遙差點摔倒,元奕差點沒忍住上前去扶住林遙。
緩緩站穩身,林遙彎曲的背脊直立起來,麵上的笑容不減,更甚又深了兩分。
因係統的屏蔽作用,元奕到現在還沒發現他蛇妖的身份,對方視他為人類,於是林遙知道,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元奕都不會真的傷他。
即如此,林遙便沒有畏懼。
不過自然,林遙同樣懂得適可而止,該說的他已經說了,至於元奕那裡會有什麼影響,那就是對方的事。
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就林遙而言,他並不這一時。
像隻是隨意那麼一挑逗,過後林遙沒有再等元奕那裡做什麼回答,他麵容柔暖,唇瓣笑意魅惑,從元奕身邊擦肩而過,斜了對方一眼,留一句“法師,明日再見”。
便一襲青衫無聲飄動,從元奕視野中不多時就消失在蜿蜒崎嶇的小路儘頭。
元奕左手按在自己右手腕,那裡沒有青色的小蛇,似乎隻要那條小蛇在,元奕便覺得心是安寧的。
元奕抬眸向蓮池深處望去,看著像是希望,小青蛇會渡水過來,然後往他禪屋裡走。
一直到月落西山,小青蛇都意外的不見絲毫影蹤,元奕驟覺心間有些空落,盤腿坐在蒲團上,從卓家那裡縛來的怨氣還需繼續誦經化解。
元奕緩緩合上雙目。
他並不知道,小木外一直有一雙如墨玉清亮的眼眸,一直都安靜無聲地注視他。
倒不是被白天元奕那一推給推生氣了,林遙隻是想看看若他許久不出現,元奕那裡會怎麼表現。
一如他所猜想的那樣,元奕神色可見一絲淡淡的黯然。
在元奕開始打坐,過去半個多時辰,林遙這才從一片巨大的荷葉上爬動下來,在冰涼的池水中緩緩遊動,遊上岸,林遙爬進禪屋,蛇身蜿蜒爬至元奕腳邊,他身上還有些池水,林遙隨後就甚至蛇身,往元奕墜在地上的衣服下擺躺下去,左右來回滾了好幾圈,把身上的水漬都擦在元奕身上。
後林遙換了一個位置,從元奕右臂換到他左邊,拱開灰白僧袍,鑽到衣擺下,盤卷成一團,輕輕貼著元奕的大腿外側,身體被一陣暖熱給緊緊包圍,沒一會林遙覺得困意襲上心頭,緩緩闔上眼簾,靠著元奕的腿,睡了過去。
元奕誦了半夜的經文,在夜間子時左右聽聞到窗外劈裡啪啦的下雨聲,睜開了眼來。
雖然知道小青蛇沒有纏在他右腕上,還是第一時間察看了一下,果不其然,沒有小蛇的身影。
合十的雙手垂落,帶著濃濃濕氣的冷風吹進禪室,房門始終都沒有關閉過,門外天空一片黑沉,視線完全受阻,隻有密布的雨簾。
夜間雨聲滴答,滴落進元奕心海,他緩慢起身,眸色極為淡然,僧袍下擺隨著他的移動,而拖離地麵。
元奕還沒踏出一步,餘光中猛然瞥到一抹極綠的色彩。
那抹色彩沉寂無聲地落在蒲團旁邊,像是已經到了許久。
元奕盯著那抹綠色出了神。
到小青蛇可能因為衣擺的離開,而玲瓏精致的小腦袋動了一下,元奕回過神,然後四處尋找,沒尋找到想要找的東西,元奕略彎下腰,拿起僧袍一截下擺。
撕拉一聲響,僧袍被元奕扯下來一截,拿著一小片碎布,元奕行至蒲團前,頓了下去,伸出手,把碎布輕輕蓋在小青蛇身上。
按理蛇天生就是一類冷血生物,冷熱對它們而言,基本就沒有區彆,元奕麵前這條有了靈智的小蛇,似乎意外的喜歡往熱的地方靠攏,元奕於是下意識覺得,小蛇可能怕冷。
蓋好碎布後,元奕看看著小蛇枕在自己身上的翠綠的小腦袋,手指伸過去,並沒有撫上小蛇,因怕驚擾到小蛇,所以隻是淺淺摩挲了一下那塊碎布。
雨勢漸烈,元奕轉身來到門口,將其中一扇門給拉過關掩上,自己隨後則站在門口,看著像是用身體在將冷風給擋住,以免風垂到已然陷入沉睡中的林遙那裡。
這件事到第二天林遙才從係統那裡得知道,他原本是想天一亮就離開的,元奕每天要為那些怨氣們誦經,他這裡也不是說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每天在離開後,林遙都會悄悄遊到蓮池裡,摘一朵蓮花吞進獨立,然後進行修煉。
聽係統說了元奕將僧袍給扯碎給他擋風,林遙醒來後,從元奕腿上一路往上爬,爬到了元奕的肩膀上,他立起上半身,蛇瞳直直盯著這個英俊的男人。
元奕雖已醒來,但未睜眼。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知到小蛇往他身上爬,擔心睜開眼,也許小蛇就直接離開,安靜地盤腿坐著,在猜測小蛇會做什麼。
小蛇沒有毒,也隻是剛有靈智,身上的妖氣都淺淡的不仔細去感知,都很難察覺到。
忽地,元奕感到臉頰被什麼冰冷的東西掃過,那軟軟的蛇信舔了一下,未停頓多久,再次又舔了上來。
元奕心中在計數,小青蛇前後一共舔了他九下。
肩膀上有一點重量,小蛇盤在元奕寬闊的肩頭,蛇頭往前貼著元奕溫熱的脖子,那微微的涼意從元奕皮膚直往他心口躥。
元奕被這種像是依賴的倚靠,一顆佛心極具動搖。
“卓琦死了。”係統忽然冒出聲。
林遙已事先知道劇情會這樣發展,所以沒有感到驚訝。
“身體死了,不過卻還活著。”聽著似乎很矛盾,但也完全說得通,因為卓琦在兩年前就該因一次大病死去,後來被院子中的怨氣給侵占身體。
現在怨氣被元奕給收走了,卓琦自然不能活。
可另一方麵,卓琦那身體裡的靈魂已在這兩年裡被怨氣給吞噬殆儘,成了一具無魂的皮囊,對其他魑魅來說,卓琦的身體,便是一個非常好的容器。
現下卓琦身體被一精怪給占據,那精怪在卓家盤旋已久,早就看中卓琦的身體,自然對卓琦的一起都了若指掌,醒來後,偽裝成卓琦,卓琦爹娘因卓琦的醒來,都處在高興中,也就一時難以察覺兒子身體裡早異了主。
那精怪知道怨氣是元奕拿走的,對元奕十分忌憚,它修為和力量都不敵元奕,若是被元奕發現,它恐怕要凶多吉少。
倒不如它先發製人,在元奕發現它占據卓琦身體前,將元奕給趕走。
殺元奕是肯定殺不了的,元奕法力高強,人類奈何不了他,其他各界,也少有法力能匹元奕的存在。
但要說如何將一個人趕走,‘卓琦’就計謀很多了。
附身成人類,反而比以前更加容易做一些事,便是做了,那也是人類做的,與他無關。
‘卓琦’拒絕了爹娘給他找來的大夫,當天晚上就從臥榻許久的床榻上走了下來,甚至到前廳和卓老爺卓夫人一起用飯
第二天他休息了一天,在晚上的時候,悄悄離開卓家,到接上尋了幾個地痞混混,給他們一些銀兩,讓他們替他辦件事。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幾個地痞看卓琦出手大方,至於委托他們做的事,可以說絲毫沒有難度,當即應承下來。
卓琦從幽巷裡走出來,撤去障眼法,恢複身體本來的相貌。
他用幻化出來的臉去見地痞們,便是真出了事,也沒人可以追查到身上。
全然不會有後顧之憂。
接下來他就隻需要等待了。
這天清晨時分,靈音寺那邊有名僧人前來木屋,當時林遙在蓮池裡剛吃了蓮花正在修煉中,因而沒有聽到僧人和元奕說了什麼。
待他修煉醒來,木屋裡已不見元奕的身影。
“他去哪裡了?”林遙從蓮池裡遊上岸,沒有立刻就恢複人身。
“回靈音寺了。”係統道。
“什麼事?”
“元奕師叔算到他不久後將有一情劫,師叔擔心獨自在外的元奕難以渡過此劫,因而讓元奕返回寺廟。”係統將緣由告訴林遙。
林遙抬起頭顱,往木屋裡空蕩蕩的蒲團上望。
“他們是想讓元奕呆在寺廟,哪裡都不去,以為這樣就能真的渡過去?”
情劫?一陣白霧驟起,林遙由蛇身幻化出人身,他輕笑了一聲。
隻要他在,元奕的這個情劫都彆想順利渡過去,他們是幾世的戀人,這一世哪怕元奕是名難以動情的僧人,林遙也不會輕易放手。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在一起。
“那你有什麼打算?”現在元奕都離開了,兩人連麵都難以見上。
“寺廟離此地有多遠?”林遙問係統。
係統差不多立刻知道林遙的打算:“十多裡路。”
“那也不算遠。”他既然有妖力,十多裡路,不過轉息的時間,林遙手抬起,往池塘上方輕輕一揮,數朵蓮花從枝頭跌落,又被林遙衣袖一攏,蓮花被收進了袖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