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可以肯定的說,無論是上層還是底層,都將劊子手們作為蔑視和羞辱的對象,不過這也使他們成為一個不可觸犯的群體。
他們對此類社會服務索取高昂的費用,這是王室及最高法院默許的,因為需要有人做這種臟活。
而底層群眾也將他們排斥在外,因為這些劊子手身上沾染了無數的血汙和罪惡,但這並不妨礙群眾們圍觀行刑,並從中獲得滿足。
處於這個境況下的劊子手家族們,逐漸懂得將他們受到的社會排擠轉化為經濟上的特權,每個家族都悉心地捍衛著自己的利益,並發展和擴大與其他親戚的關係,並逐漸構成了一個覆蓋整個法國的劊子手階層和關係網絡。
每個家族內部,都做到了子承父業,遇到生病或者殘疾的,其他家族就會過來幫忙行刑。
就這樣,桑鬆家族,約翰家族,費黑家族,幾乎包攬了法國大多數的劊子手職位,然後通過聯姻和互相幫助,構建了自己的行業壁壘。
這些就是陳耀來到夏爾身上幾年內獲得的認知,但是以上並不記載在書裡,而是由祖母親自教授,再結合平時和其他親屬接觸所得到的。
同時安娜為了讓他時時刻刻警醒,還將一本祖傳的劄記交給了他,上麵記載著自桑鬆一世到現在的所有行刑記錄和個人感悟,希望他能完整地學習到劊子手的所有技藝。
此刻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夏爾看著手裡厚厚的劄記,歎了一口氣,繼續翻看起來,說實話,這裡麵記載了桑鬆家族的曆史,大量駭人聽聞的案件以及描述細微到極致的恐怖刑罰,夏爾初看時是十分排斥的,但是在安娜的嚴格要求下,夏爾明白這是無法推脫的。
不過他最感興趣地還是桑鬆家族的曆史。
桑鬆一世,即夏爾的曾祖父,出身於一個顯赫的貴族,據說是來自庇卡底的名門世家,但是到了他那一代,已經淪落到僅有三百戶的采邑,直到一場疾病帶走了他的雙親,桑鬆一世決定參軍,乘船去了北美,時而和叛軍打,時而和土著打,同時也不光彩地積累了一些財富。
但是嫂子的來信告知他家中發生了變故,他的哥哥在一次事故中癱瘓,家裡破產了,於是他決定扛起家庭的重擔,逃離了軍隊,隻用兩個星期就趕到了親人的身邊。
回到故鄉後,他除去資助哥嫂,還用錢買了一個中尉之職,駐紮在迭普,離家裡有六十公裡。
有一次他在巡邏時不慎落水,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上,周圍放著火盆,鐵棍,鉗子,烙鐵,繩子,當他驚恐地詢問駕車的男人是誰時,那個男人隻是說自己叫約翰,對於其餘問題毫不理會,但是他當時摔斷了腿,也無法逃跑,就跟著男人回到了家。
在那裡他得到了悉心的照顧,也遇到了後來的妻子,那個男人的女兒,瑪格麗特,但是他們的愛情不能得到約翰的肯定,甚至於將他捆了起來,施加刑罰,來懲罰他對約翰家族的褻瀆。
最後在瑪格麗特的懇求下,約翰給了他另一條路,就是加入約翰家族,並成為一名劊子手,儘管桑鬆一世很不情願,但是為了瑪格麗特,他還是決定嘗試,軍隊為此大為光火,開除了他,從此他就開始接受約翰嚴酷的訓練。
他像其他的助手一樣在刑場參加行刑,在魯昂的一次處決中,桑鬆一世在劄記裡這樣寫道“在對犯人馬丁·埃羅行刑時,劊子手嶽父,皮埃爾·約翰要求我對犯人打一棍,但是我暈過去了,引起了周圍一片噓聲。”
看到這裡,夏爾不自覺的笑了,這個曾祖父還真是吃夠了愛情的苦啊。
但是漸漸的,從劄記上看,桑鬆一世變得堅強了起來,也學會了毫無恐懼地執行輪刑,並最終融入了這個職業劊子手家族,他開始對自己的殺人手法很自豪。
幾年後他成了父親,也積累不少的財富,意識到該建立自己的劊子手家族了,那裡已被約翰家族所控製,所以他帶著一家人來到了巴黎,恰巧巴黎的劊子手因為犯錯被開除,於是巴黎市政廳很自然地找到了這個來自約翰家族,頗具名氣且富有的劊子手。
最終在向王室付出六千零四十裡弗爾的火漆費後,桑鬆得到了王室的任命書,正式開始了巴黎的劊子手生涯。
劊子手的這種職業秘密隻在父子或者親屬之間交流,死亡菜譜隻在恐怖的血腥廚房交接,他一生砍過1352個頭顱,以上就是桑鬆一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