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元紓忐忑不安地闡明了自己的來意，屏息凝神了半晌兒之後，才終於從清風的嘴裡等到一個表態。
清風隻單單拋出這麼一個音節，也不看她，抬手去端茶盞，倒去反問元紓：“你此來向我陳情，又是何意？”
語畢，陡然掃過來的目光並不銳利，可偏偏將元紓瞧得心頭一顫。
她忙解釋道：“師兄本是好意，奈何我實在是忙慣了。眼看今日已然無所事事了一上午，實在是過意不去。左思右想，還是給自己找些事情，忙活起來才能安心。”
不料，清風就好似有讀心術一般，反而掀起眼皮看了元紓，若有所指地一口篤定道：“你口中的「心」，是為了花草樹木而安，還是為了……”
“那棵人參果樹？”
聽到清風給下的判斷，元紓心頭重重一跳。但她的表情依舊滴水不漏，鎮定自若地回答著：
“我自知命小福薄，承蒙師兄厚愛，將我帶回觀內休養。這本就已經是無上幸事了，哪裡還敢覬覦人參果樹這樣的寶物呢？”
元紓這話說得謙恭，但確也是實情。
自己的本意就是希望能借機尋件稱手的工具用著，並沒有指望一時半會兒就能刨出人參果樹的底細和玄機所在，自然不怕清風深究。
好在師兄似乎也沒有要刻意為難她的意思，就連方才那話好像也隻是隨口一提。把她嚇唬了一通後，嘴角一抬，竟然微微扯出了一個笑容。
“瞧把你嚇得。”
清風的語調裡透著一股親切和氣：“你莫要怪師兄小氣，故意攔著不許你靠近它。”
“隻是這人參果樹你看看便罷了，如今年紀尚小，遠遠沒到用它的時候呢。”
也不知是不是元紓自己多慮，她總覺得清風的笑容裡還藏著彆樣深意。但眼下顯然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縱使不解其意，元紓也乾笑兩聲，隨口說了幾句話應承下來。
畢竟師兄隻是誤以為自己對人參果樹生了彆的想法，倒沒有借題發揮、聯係到其他事情上去，這讓元紓安了不少心。
不過，哪怕清風意有所指地將她盤問了一番，這一趟的進展遠比元紓所預設的順利許多。
他從一旁的屜子裡拿出一串鑰匙來，從中取一下把，向元紓遞來。
“這是後頭的鑰匙，你開了門之後看看有什麼需要的，隨意挑去。”
見師兄如此慷慨，元紓臉上的笑意不由加深。她從清風手上接過這把串了紅繩的鑰匙，又順著師兄指的方向往後看去。
隻見他們二人所住的院子裡，趕在一東一西兩個角落分彆辟了兩處平房出來。而清風手指的，正是西邊那處。
那應當就是清風口中所說的庫房了。
元紓暗暗思量，等她拿著鑰匙打開倉庫的門之後，腦海中什麼想法都煙消雲散，轉而對庫房裡整整齊齊擺放著的工具盯得目不轉睛。
雙目炯炯地掃視個不停，不住判斷著自己究竟該挑哪一件才最為合適。
雖說五莊觀裡大多都是得道修仙之人，但在這些尋常活計需要用到的工具上倒也不見馬虎。
哪怕除去打理園子以外，並沒有太多需要用到它們的時候，但器具從小到大、一應俱全。如她心心念念的鐵鍬鋤頭，這裡便有好幾把。
元紓架不住有些心動，上前幾步，用手掂了掂，估摸著分量不輕，又趕忙放下。
畢竟對元紓而言，什麼澆花、除草、施肥要用的工具都是次要的。她可沒忘了，自己的首要目的分明隻有一個——
挖土刨牆！
而這件事顯然得偷偷摸摸、背著道觀裡的人去做，無論如何，也不能選了那些大張旗鼓的工具來。
這樣想著，元紓不無可惜地將這些大家夥依次放回原位。視線轉向角落裡的小東西，挨個兒挑選起來。
“要不就這個吧……”
每一件工具元紓都上手試了試，最終敲定了一把毫不起眼的小鏟子。
正準備退出去鎖門的時候，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盒子陡然出現在元紓的視線之中。
“誒，這是什麼？”
那盒子擱在角落，先前被其他工具遮擋住了，若不是關門時的一點錯位，元紓無論如何也不會注意到這裡。
好奇心頓起，元紓稍稍思索片刻，想著清風師兄畢竟沒有跟在自己身後監視，她倒也沒必要那般著急。
懷著這樣的心思，元紓終於還是忍不住上前，打開那盒子一探究竟。
看著盒子裡壘得整整齊齊的一堆東西，她眼前一亮，伸手探了探，眉頭一轉，又生了新的主意。
……
“有勞師兄，東西我已經挑好了。”為表恭敬，元紓特意雙手將鑰匙歸還。
說著，又怕清風起疑，她還特意將鑰匙在師兄麵前晃了晃，展示道：“這是我新挑選出來的鏟子，用來栽花除草再合適不過了。”
元紓想得很是透徹：清風嘴上雖說不會介意，可焉知他不會在心裡犯嘀咕？
為了避免任何不確定性因素影響到自己，元紓不怕刻意，更不嫌麻煩，特地將自己選中的鏟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果然，瞧見自己隻拿了個小小的花鏟，清風的笑容更加情真意切，點點頭，又道：“庫房的鑰匙左右我和明月也用不著，不如便擱在你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