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覺得盛希平同誌剛才說的非常好。
咱們林業人生活在這片山林裡,就應該對這片山林有敬畏之心,要知道感恩,挺好的。”
鄭先勇擺擺手,一些老規矩能流傳下來,都是有道理的,這個不是啥迷信。
“馮書記,你說呢?”
馮寶升也不知道在尋思什麼,鄭先勇的話,他好像沒聽見似的。
還是旁邊的人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馮寶升這才回過味兒來。“對,對,鄭場長說的是,有道理。”
領導們來吃飯,其他人哪好還在這兒胡吹亂侃?盛希平一個眼神兒,周圍小夥伴們立刻起身。
“書記、場長,你們快吃飯吧,時候不早,我們先回去休息了。”
一群人迅速溜了出去,回宿舍繼續侃大山。
“馮書記,彆介意啊,這些工人在山上,也挺無聊的,晚上吃完了飯閒著沒事兒,湊在一起瞎胡侃,就是個消遣。
粗俗了點兒,也正常。”鄭先勇看著那群小夥子的背影,笑道。
“老鄭啊,你在前川林場時間長,經曆的事兒也多,你跟我實話實說,剛才盛希平說的那什麼開山儀式,以前真有麼?”
馮寶升腦子裡,一直回蕩著剛才盛希平說的那些話,此時不由得問了起來。
“呦,這話你讓我怎麼說啊?咱現在不是不讓講究這些麼?咱現在講科學。”
鄭先勇先是愣了下,臉上表情一僵,想了想,才開口回應。
馮寶升問出問題之後,就一直盯著鄭先勇呢。
見鄭先勇有些猶豫,頓時就明白了,開山儀式以前肯定是有的,這是老木幫留下的規矩。
隻是前些年鬨騰著,好多老規矩不讓提了。
馮寶升覺得心頭豁然開朗,指不定,今年冬運生產這麼不順,就是這個原因。
不都說老虎是山神爺麼?那是不是因為大家夥兒進山乾活沒祭拜山神爺,所以才會有這一出呢?
馮寶升越想,就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人啊,一旦什麼念頭在心底紮根兒了,很難去除。
馮寶升急急忙忙吃完了飯返回宿舍,又叫人把那三個工隊長找來,跟人家打聽,盛希平的師娘是咋回事兒。
那三個工隊長,其中一個正是老郭家的老大,郭春生。
這人的性格隨了他媽,也是個奸懶饞滑的主兒,見風使舵溜須拍馬啥的挺溜,一讓出大力就往後躲。
就因為他工作上出錯兒了,被鄭先勇處理過,所以郭春生對鄭先勇特彆不滿。
馮寶升來林場後,這郭家人主動貼上去,各種溜須拍馬。
馮寶升正愁著沒人可用呢,老郭家主動往前湊,那肯定要給點兒好處,於是就把郭春生給提拔成工隊長了。
郭家是前川林場的坐地戶,郭春生他爸也是最早來前川的那批人,跟前川林場有關的人和事,就沒有郭春平不知道的。
聽馮寶升這麼一問,郭春平立刻就講起了盛希平跟劉長德一家子的事兒。
“春生啊,我有件事兒拜托給你。
明早晨呢,你就坐車下山一趟,買點兒東西去大堿場那頭,好好跟劉家人打聽打聽,老木幫開山祭山神的事兒。”
馮寶升聽完郭春生的話,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於是給郭春生安排了任務,還從兜裡拿出二十塊錢來,遞給郭春生。
“哎,知道了,書記你放心,這事兒我肯定能辦明白。”郭春生接過錢揣兜裡,連聲答應。
第二天早晨,工人們都不敢上山乾活了,尤其是趕牛馬爬犁的,一個個都喊著要罷工。
這玩意兒太危險了,老虎一叫喚,牛和馬就發瘋的跑,再趕爬犁,不等老虎咬人,他們就被馬踩死了。
鄭先勇和趙立民怎麼勸,那二三十個趕爬犁的小夥子就是不肯乾活。
他們都說了,寧可上山清林去,也不趕爬犁了。
這下,可把鄭先勇他們給愁壞了,沒人趕爬犁,這些牛馬在山上還要吃草料,需要人照顧,這可怎麼辦?
也巧了,這邊正愁著呢,那頭堿場大隊的書記劉玉江,領著幾個隊長坐通勤車上山來了。
原來他們是聽說了山上有虎,租給林場的馬受了傷,人家不放心,打算把牛馬都給要回去,免得被老虎給吃了。
莊稼院裡沒有牲口可不行,就算是林場給賠錢,可是要養成一匹馬,得好幾年呢,那不耽誤乾活麼?
所以不管林場這邊怎麼說,劉玉江等人都執意要把牲口牽走。
最後沒辦法,林場這邊也隻能同意,按照租借的時間算給人家錢,那匹腿斷了的馬,也賠償了相應的金額。
然後,又打發了人,把大堿場的這些牲口連同爬犁,一起給送回去。
“走吧,商量商量,接下來這活怎麼乾。”
鄭先勇忍不住搖頭歎氣,這下沒了牛馬爬犁集材,活怕是更乾不出來了。
哎呀,真愁人,今年真的事事不順,咋就這麼點兒背呢?
場裡幾位領導,連同生產調度、各工隊的隊長,全都叫一起開會。
會上,鄭先勇再次提議,六個工隊編成三個,每個工隊兩台集材拖拉機,原本趕爬犁的人,分配到工隊去乾活。
這樣人手充足,如果接下來一切順利的話,應該能完成生產目標。
馮寶升能同意麼?要是編成三個工隊的話,肯定得用原本的工隊長,那他提拔起來的人咋整?
所以馮寶升就堅持,依舊是六個工隊,那些趕爬犁的原本屬於哪個工隊,還在哪個工隊乾活,維持現狀。
就這樣,馮寶升和鄭先勇倆人,吵了個麵紅耳赤,誰也不讓著誰。
其他人一看,趕緊勸架,都是為了工作,吵成這樣子不值當。
眼下最要緊的是解決老虎的問題,隻要老虎不再來搗亂,三個工隊也好,六個工隊也罷,隻要大家夥兒緊緊手,今年的生產任務還是能完成的。
在眾人勸說下,鄭先勇和馮寶升好歹算是平息了怒火。
“得,你是書記,你說咋辦就咋辦,六個工隊也行,明天抓緊時間開工吧。
還是照著之前的辦法,進山先放點兒炮仗,中午吃完飯再放幾個,下午乾完活下山的時候,也放點動靜兒。
省得那山大王躲草棵兒後頭,冷不丁冒出來嚇一跳。”
最終,鄭先勇退讓一步,不再堅持整合工隊,而是維持原樣。
“等等,我看明天暫時也彆開工了。
昨晚上盛希平同誌的話,我覺得有道理,咱今年開工就不順利,很可能是有啥說法。
我已經讓郭春生去找盛希平的師父和師娘了,等著打聽明白了,咱也整個開山儀式,拜一下山神爺吧。”
不想這個時候,馮寶升卻搖起頭來,他竟然不同意明天開工。
“啥玩意兒?”鄭先勇一聽就急了。
“這不瞎胡扯麼?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前川林場自成立以來,就從沒弄過什麼開山儀式。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是都挺好麼?哪有那麼多講究啊?
馮書記,我可跟你說,這不是鬨著玩兒,整不好咱們是要受處分的。”
鄭先勇就差蹦起來了,這不瞎胡鬨麼?擱前幾年,這都是大過錯兒。
就算是現在也不行啊,讓人知道了,前川林場怕是從上到下都能給擼了。
“就是以前不講究這些,成年累月的隻知道向大山索取,不知道感恩回報,所以現在才有這麼多事兒呢。”
馮寶升也急了,開山祭山神這事兒,已經在他心裡紮了根兒。
現如今他滿腦子都是這個,誰說也不好使。
“反正我決定了,等會兒郭春生回來,咱問明白了怎麼辦,就抓緊時間預備東西,明天咱就在山上辦一個開山儀式。
我就不信了,咱敬了山神,還能不順當?”馮寶升一拍桌子,大聲嚷嚷道。
“出了事兒,莪來擔著,不管咋地,隻要能讓咱們順順利利完成今年的生產任務就行。”
“好,這是你說的,我可管不了,將來上級真的追究責任,你自己扛去。”
鄭先勇也急了,氣的一甩袖子,走人。
鄭先勇走了,留下其他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啥。
這馮書記明顯就是亂了方寸,急病亂投醫,啥開山儀式,那不就是瞎胡扯麼?
可鄭場長都沒能說服得了,他們人微言輕的,說也白扯。
得,還是拉倒吧,愛咋咋地,反正上頭追究下來,有官兒大的頂著,怕啥?
就這樣,其他人也都告辭離開,回宿舍休息去了。
不到中午,郭春生回到山上,跟馮寶升還有其他幾個人嘀咕了好一會兒。
緊接著,馮寶升就安排了人再次下山,去準備東西。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十五號,早晨正吃飯呢,馮寶升讓人到食堂通知,說是等會兒六個工隊的人集合,一起上山去,準備參加今年的開山慶典。
“啥玩意兒?開山慶典?這是個什麼東西?
咱這都上山乾活一個半月了,咋還整出個開山慶典來呢?”食堂裡的人都懵了,不知道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這一天天的,山上有隻老虎總搗亂,已經夠人受的了,這又要發什麼瘋啊?
還開山慶典?今年連冬運生產誓師大會和動員會都沒開,現在弄慶典,這不胡鬨麼?
“我草,馮書記這是要乾啥?
希平,不會是那天晚上你說的那個祭拜山神的開山儀式吧?
我天,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現在整出來?這是哪位神仙想出來的主意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