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他也感覺到了眼皮打架,幾番掙紮過後卻是連編寫教材都沒了念頭,脫下衣服就往拔步床躺下休息。
“咯咯咯”
金雞報曉,朱高煦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服,隻是臨起床時,那彌漫在四周的冷空氣讓他舍不得離開被褥。
折騰許久,他才從拔步床起身,連忙披了被兵卒擺放桌的乾淨衣服。
待他推開門,這才發現臥房外雪白一片,顯然自己錯過了吉林城的初雪。
“怪不得那麼冷……”
用手緊了緊衣服,朱高煦哈出一口白霧,而這時端著早飯的林粟也湊巧從院外走來。
“殿下,您怎麼起那麼早?”
林粟表情驚訝,同時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和一碗羊肉往屋裡走去。
“您先吃,我為您取洗漱的熱水來。”
交代一聲,林粟便轉身離去,朱高煦見狀回到了臥房坐下,不多時便見林粟端著銅盆,拿著毛巾重新走進了院子裡。
朱高煦簡單洗漱一番,重新坐回位置,一邊吃邊詢問:“鬆花江沒結冰吧?”
“沒有,我特意詢問過,起碼要到十月中旬才會結冰。”林粟坐在朱高煦對麵,就這樣瞧著他吃飯。
“稍許陪我去船廠那邊看看。”朱高煦交代一聲,林粟也點頭表示知道了。
吉林船廠,那裡有著三百船工,隻是這些船工從朱高煦來到吉林城開始,就不再進行造船,而是與許多工匠一樣投入到了吉林城內外的建設中。
如今西陽哈被解決,鬆花江流域諸部皆臣服,那朱高煦就得好好利用鬆花江水運了。
不提與黑龍江彙合後的長度,單單鬆花江自身流域就達到了五十幾萬平方公裡,整個流域範圍內山嶺重疊,滿布原始森林,蓄積在大興安嶺、小興安嶺、長白山等山脈的木材都可以通過它來完成運輸。
除此之外,朱高煦更在意的是鬆花江流域之中的礦產。
除關外稀缺的煤以外,當地還有金、銅、鐵等礦產,以及豐富的漁業資源。
當然,鬆花江也有自己的缺點,那就是因為高緯度的原因,鬆花江的結冰期長達五個多月,而在大明朝,這個結冰期更長,足有五個半月。
不過結冰期並不能影響朱高煦和吉林城,因為他已經在三處礦產都安排了人手,現在隻要等健婦前往當地工作,那每年開春之後都會有大量的原材料通過航運輸送到吉林城。
想要運輸這麼多的原材料,船隻是不必可少的,而如今吉林船廠的那幾艘百料小船顯然不能滿足吉林城的需求。
這種時候,朱高煦從龍江船廠帶來的那些船工師傅就有用武之處了。
他們已經在南京城建造過兩千料的大船,有著豐富的造船經驗。
之前自己忙於建設,沒有水運方麵的需求,因此他們一直閒置著。
但眼下伴隨著肇州城和安東城的崛起,水運也將成為三城往來最低成本的運輸辦法。
不過鬆花江具體能通航多少料的船,這還得等朱高煦前往船廠,詢問船廠之中的船工才能知道。
因此麵對自己麵前的麵和羊肉,朱高煦很快便吃乾抹淨,隨後帶著林粟前往了城外的船廠。
早在朱高煦說要去船廠的時候,林粟就通知了船工們集結,所以在他們抵達船廠的時候,吉林船廠的三百二十名船工已經集合了。
吉林船廠並不大,東西寬不過百步,南北長也不過一百五十步。
船廠外圍是木質的丈許圍牆,內裡則是有三個船塢。
吉林城的船塢符合明初船塢設計,船塢整體三麵接陸一麵臨水,其基本組成部分為塢口、塢室和塢首。
塢口用於進出船舶,設有擋水塢門,船塢的排灌水設備常建在塢口兩側的塢墩中。
塢室用於放置船舶,在塢室的底板設有支承船舶的龍骨墩和邊墩。
塢首是與塢口相對的一端,其平麵形狀可以是矩形、半圓形和菱形,塢首的空間是塢室的一部分,在這裡拆裝木槳。
船塢內海配有各種較為原始的起重、除鏽、油漆和牽船的機械。
正常來說,當船舶進入乾船塢修理時,首先用灌泄水設施向塢內充水,待塢內與塢外水位齊平時,打開塢門,利用挽馬和耕牛將船舶慢速牽入塢內,之後將塢內水體抽乾,使船舶坐落於龍骨墩。
待船舶修完或建完準備出塢時,船工們再向塢內灌水,至塢門內外水位齊平時,打開塢門,牽船出塢。
這辦法是宋代張平想出來的,如今已經沿用了四百餘年了。
有龍江船廠在前的經曆,朱高煦在看待吉林船廠時也多了許多經驗。
隻是稍微看了看這三座船塢,他就知道了吉林船廠的造船水平究竟如何。
他回到了船工們集結的地方,吉林三百船工為首的是吉林船廠最老資格的王船工,龍江二十船工為首的則是有過兩千料戰船經驗的劉船工。
朱高煦召他們二人前,隨後讓林粟遣散了其餘船工。
帶著二人,朱高煦走到了三座船塢不遠處,指著這三座船塢道:
“船塢我看了,能造的船隻應該是三百料以內的船隻對吧。”
“回殿下,確實如此。”在吉林城造船數年的王船工畢恭畢敬的回答,朱高煦頷首,卻又詢問道:
“依你之見,這鬆花江從吉林城往南邊去最大可以通行多大的船?”
“這……”王船工有些怯場,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直到看到朱高煦那鼓勵的目光才大膽道:
“若是論四月到十月,那最大可通行一千二百料的戰船,但建造那樣的戰船,以當下三百二十名船工的數量來看,起碼得花費六個月的時間。”
“另外船廠內炮製木料的烘烤場也得擴建,而且我們沒造過那麼大的船,不能保證一次就能成功。”
“嗯……”聽到王船工的話,朱高煦頷首表示肯定,隨後看向一旁的劉船工:“你以為如何?”
“回殿下。”劉船工雖然隻有二十出頭,但在龍江船廠見過的大官並不少,而且朱高煦又好說話,所以他也就放開了說道:
“以草民之愚見,若是要造戰船,那最好控製在八百料左右,這麼一來造船時間隻需要三個月,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木料。”
劉船工解釋道:“船廠現有的木料隻能做二百料的戰船,雖說這關外四處都有足夠造大船的木料,但需要修建木道來從山往山下運木……”
他的話剛剛說完,朱高煦就搶先問道:
“現在搶修木道,從東邊龍潭山運木料下來,同時加修烘烤場,來年四月可否造船?”
“可以,就是現在已經下雪了,這恐怕……”劉船工有些猶豫,但王船工卻搶答道:
“這不用擔心,隻要等到十月中,到時候可以從山潑水結冰,一路順著冰路從山運木入鬆花江。”
在吉林城待了許多年,王船工造船手藝可能不如劉船工,但怎麼運送、砍伐木料,他卻比劉船工精明許多。
聽著他的話,朱高煦也頷首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張設計草圖:
“我並不會設計船圖,這是我想要的船隻,不知道能否建造出來……”
朱高煦遞過去了一張草圖,劉船工接過後與王船工一起看了起來。
在這草圖的船隻造型與當下的戰船造型並不相同,但隻是做了微微調整,整體還是能看出中式帆船的痕跡。
這張草圖是朱高煦根據自己記憶中明末的明鄭戎克船所繪畫的,相較於洪武年間的船隻,明鄭的戎克船造有兩條固定的炮軌以及良好的炮架和鏈拴。
劉船工仔細看了看這張草圖戰船的長寬,以及它的吃水深度,還有最後的炮軌、炮架和鏈拴設計,最後才感歎道:
“這船雖然隻有五百料,但它的每一舷側都能裝載七門火炮,船首與船尾部還能有各擁有兩門火炮。”
“若是要建造,自然是能建造出來的,而且還能建造到八百料,甚至往的一千二、一千五百料。”
“不過這樣的戰船,建造出來的花費恐怕會有些大,而且吉林城中並沒有精通鑄炮的工匠,哪怕把當下戰船的碗口銃挪動到這艘船,也湊不齊它所需要的火炮……”
劉船工麵露惋惜,朱高煦卻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和奇怪,而是平靜道:
“我會寫信給朝廷,請求朝廷撥發火炮和火藥給吉林城的,火炮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實在不行我讓人把炮台山和桃園山兩座軍堡的火炮給拆下來。”
“即日起,我會調一百戶兵卒,男女勞工各五百給你,你隻需要在開春後先建造出一艘這樣的八百料戰船就足夠。”
朱高煦目不斜視的直視劉船工,劉船工聞言也與王船工麵麵相覷,最後作揖躬身:“草民必不負殿下期望,請殿下放心。”
瞧著二人應下,朱高煦偏過頭去看向一旁沒有出聲的林粟:“這事情由你負責,二位先生有什麼需要的,皆照辦。”
“是”林粟點頭應下,見狀朱高煦也不再交代些其它的話,帶著林粟便離開了船廠。
他們返回吉林城時,正巧碰準備離開的六十九部使者,因此與之城門寒暄了片刻,直到辰時才親眼看著他們離開。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朱高煦目光放到了遠處的吉林船廠。
“隻要能控製鬆花江和黑龍江,這關外就逃不脫我的手心了……”
渤海紀事本末:洪武二十八年閏九月丁巳,六城六十九部聞平奴賊西陽哈而來投,以利害誘之,諸部聞之獻兵馬二千餘,受之。
明世宗實錄:洪武二十八年閏九月丁巳,關外諸部聞威名而敬仰,獻兵馬數千餘,不受,諸部再獻,受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