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每門火炮性能不同,統一指揮調整角度是難以實現的,隻有讓炮手自己調整自己的火炮角度,才能最大精度的打擊到城牆。
在朱高煦他們圍觀下,三千炮手各司其職,很快完成了自己手中火炮的角度調整問題。
“預備……點!”
伴隨各部百戶官在陣地後拿著銅皮喇叭喊叫,炮兵們紛紛點燃手中發射藥的引線,那燃燒漫長的引線吊著所有人的胃口。
終於,當它燃燒進了藥室,所有人都期待著它能創造出何種場景。
“轟!轟!轟!!”
“嘶鳴!!”
好似地龍翻身,雷霆炸響,未曾見識過火炮威力的女真八衛與一些將領的馬匹遭到驚嚇,塔失更是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大量的硝煙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可他們還是依稀看到了那數百枚越過柴河,射向鐵嶺城的炮彈。
明初的鐵嶺城是用三合土與碎石壘砌而成,因此當它遭遇了五斤沉重的實心炮彈時,城牆上當即便響起了炸裂的聲音。
密密麻麻的裂痕出現,抖落了無數三合土與石塊。
牛馬牆後的不少兵卒看著這一幕,竟嚇得癱軟,許多兵卒更是被打偏的實心彈當場打死,死狀淒慘。
不止是兵卒們被嚇得臉色蒼白,就連作為三軍統帥的吳高也臉色煞白。
“怎麼可能打得這麼遠?”
吳高不敢置信,耿瓛也是一樣。
從柴河北岸到鐵嶺城足有六百步的距離,哪怕是明軍的火炮,也頂多隻能打五百步,而且即便打到了五百步外的城牆,也無法造成這樣的威勢。
這一瞬間,吳高與耿瓛四目相對,他們腦中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朱高煦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這種火炮。
“好!!”
柴河北岸,恢複過來的女真八衛和不少漢人將領紛紛喝彩,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野戰炮的威力,紛紛愛上了這玩意。
摔下馬的塔失都顧不得叫罵,便跑到了火炮陣地,在炮兵們清理炮膛的時候,用手去撫摸火炮,卻被燙得連忙撒手。
“好寶貝啊!要是有這玩意,恐怕弗提斤城都扛不住那一下。”
塔失毫不吝嗇的用自己城池作比較,朱高煦則是輕笑:“還有威力更大的,幾門就能把弗提斤城的城牆打垮。”
“殿下!給我幾門吧!”
“對啊殿下!給我們幾門,我們十日就能拿下鐵嶺城!”
“我七日!”
“我五日!”
“我三日!”
“好,那伱去!”
“額我……”
女真八衛的指揮使們拌著嘴,不過朱高煦卻笑道:“這火炮數量太少,而且你們不會用,用得不好就會當場炸開,附近十數步的人都得命喪當場。”
“這火炮日後也推廣,但那是日後,你們玩不來的……”
“那還是算了……”一聽說這玩意玩不好就會炸死人,塔失等人紛紛離它遠了些。
朱高煦瞧著他們的模樣大笑,塔失他們也臉色一紅。
待他笑完,他才對身後的孟章等人詢問:“王元那邊都交代好了嗎?”
“交代好了,等我們打下沈陽城,他就帶著那一千多成品的泥模南下。”
孟章回答,而這回答也讓朱高煦十分滿意。
有了王元手上那批泥模,朱高煦就可以在拿下金州之後快速造船,拉起一支龐大的水師去碾壓南軍水師。
隻是可惜,原本他還有楊展作為水師將領,然而楊展卻被朱允炆調往了廣西。
如果楊展沒有被調走,他就不用發愁水師由誰指揮了。
朱高煦在惋惜,而炮兵們經過幾分鐘的清理,眼下也各自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等待朱高煦的二次炮擊命令。
“我們這次南下帶來的炮彈和火藥夠打幾輪?”
朱高煦沒有貿然下令,而是詢問了孟章。
“若是眼下就開采花崗岩,打造成炮彈的話,起碼能打三十輪,如果不用的話,還能打十五輪。”
“不過我們隨軍之中也有鐵匠,隻要有充足的鐵料,也能打再打十五輪。”
“嗯……”得到了詳細情況,朱高煦便將目光投向了嘈雜的南軍營壘之中。
顯然,剛才一輪炮擊給他們帶來的衝擊還沒結束。
“再打四輪,然後改換目標,把南岸的工事儘數摧毀,直到炮彈打完為止。”
“另外從三萬衛購買征調鐵料,我要用最快的速度攻下鐵嶺城。”
說罷,朱高煦看向王義:“命令軍中精通造船的弟兄準備製作舟船。”
“是!”王義沒有疑問,因為渤海軍中有不少人都接受過吉林船廠的訓練。
大船他們造不出來,弄出小舟還是沒問題的。
“定射裝填、目標鐵嶺,複設四輪,調度……”
“點!!”
“轟轟轟——”
沉悶的火炮聲再度響起,南軍亂作一團,隻有他們對彆人打炮,卻不想今日也被彆人拿來打炮了。
“鎮定!!”
吳高嗬斥帳外亂作一團的兵卒,心裡十分無奈。
明軍兵卒經過騎兵衝陣、步兵長兵交擊的訓練,唯獨沒有訓練過如何防備火炮,隻因明軍善於用炮打人,未曾想過會被人用炮打。
“得想想辦法才行……”
吳高冒著炮擊風險走出營帳,試圖找出如何防備炮擊的手段。
戰爭就是如此,隻有足夠的衝突才能促進武器裝備與戰術迭代。
明朝欠缺的就是這方麵,因為他們旁邊沒有一個善於使用火器,並大規模使用火器且能壓倒明軍的勢力。
這樣的環境下,大明就沒有更迭武器裝備的動力,更不會有想法。
萬曆年間火器更新迭代速度加快,無非就是因為東籲緬甸與入朝抗倭這兩場戰事讓大明接觸到了火器國家,因此更迭了不少火器,但也僅限於此,明軍裝備依舊沒有大規模的置換,因為外部壓力不足。
不管是東籲還是日本,都無法給大明中樞造成極大的軍事壓力,自然也就不會有武器裝備迭代一說。
到了天啟與崇禎,雖然與西方人接觸,也引進了更多西方火炮、燧發槍,可終究苦於財力而無法更迭。
時代就是這樣,不會給任何事物機會,錯過了就很難追上。
如今的大明正直國力富強,將領身經百戰的一個時期,遇到問題的他們會想著去解決,而不是逃避。
很快,根據渤海軍的炮擊頻率與威力,吳高就製定了一連串的應對手段。
首先就是在各營帳北方修葺一座夯土牆,其次在夯土牆背後加建木板。
如此一來,即便夯土牆被打穿,也有木板作為二重卸力,等到擊破木板後,那石彈也就很難擊穿營帳了,隻會在被卸力後順著營帳的簾子滾到地上。
在吳高的號召下,一麵麵厚達三尺的夯土牆處理起來,並且吳高還讓人不斷給牆灑水,讓他們用黏土來壘砌。
粘性十足的夯土牆很快便修建起來,而吳高也隻留下了五千人駐守牛馬牆,剩餘的三萬餘人儘數撤回了鐵嶺城內。
儘管這手段還沒有經過實戰,但起碼安撫住了三萬六千大軍的心。
隻是在無人時,吳高還是找來了耿瓛,他臉色凝重:“你覺得這一戰如何?”
“我……”耿瓛還未開口,吳高便給出自己的答案:“我以為,若是叛軍還能如此強攻三日,那恐怕鐵嶺會丟失。”
“嗯……”耿瓛臉色也十分難看,他顯然也知道吳高的這些手段隻能治標不能治本。
原本叛軍行軍速度就比他們快,現在火炮打的還比他們遠。
麵對這樣的對手,明軍引以為豪的步兵夾擊與以步擊騎成了笑話。
步兵夾擊,速度比不過叛軍馬步兵……
以步擊騎,步兵結陣便可能會遭到叛軍火炮打擊……
比火炮對射,明軍火炮根本夠不到叛軍火炮的邊沿,隻能被動挨打……
一時間,攻守易形,曾經明軍對付敵人無往不利的戰術,眼下成為了叛軍對付明軍無往不利的戰術。
渤海軍的素質決定了明軍在同等人數下很難戰勝對方,結城自保也無法進行,很容易被朱高煦圍點打援。
吳高與耿瓛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因此吳高隻能歎氣:“你我再奏朝廷,告知渤海庶人麾下兵馬今日的表現,請朝廷調山東備倭兵與在京聽操的七千騎兵北上遼東。”
“如果能拉來援軍,這一仗就還有得打,如果拉不來,那遼東危矣”
“隻能如此了……”
二人心事沉重,可他們還不知道,他們所期盼的援軍,已經被引往北平去了……
《渤海紀事本末:
五月甲戌,建文君以高為總兵官,駐兵鐵嶺以阻上兵鋒。丁醜,上師至柴河北岸,以炮擊之。
《明世宗實錄:
五月甲戌,高駐鐵嶺,上率師抵柴河,高怯而欲走,瓛曰:“若棄此城,遼沈危矣”,高聞而愧,遂守鐵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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