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籌備北征
“春天的氣息如風吹來,山林如陰,遠去……”
漆黑夜幕下,夜色漸濃,隨著金閣之中藝伎的歌聲傳出,坐在金閣究竟頂之內的足利義滿也率領幕府之中重要的貴族們在飲酒聆聽。
入口的賜香氣撲鼻,讓貴族們沉迷其中,而那擺在桌案上的許多糕點,更是讓這個物資貧乏的國家貴族們享受了一把大明士大夫們的生活。
這是大明開設市舶司的第三年,整個日本都因為對日市舶司的開設而開始獲利。
來自大明的蘇鐵、紅糖、瓷器、絲綢、布匹、茶葉等各式各樣的商品極大充實了日本國內那貧瘠的市場,京都的繁華也更上一層樓。
以往用紅糖製作的糕點,基本隻有守護和貴族才能食用,可隨著大明糖每年數十萬斤的湧入日本,日本的糖價也開始逐漸走低。
原本一百四十文的白糖,從對日市舶司購買隻需要六十文,獲得市舶資格的守護們賺的盆滿缽滿。
這還隻是紅糖一項,其它茶葉、瓷器、布匹、綢緞更不用多說。
除了少量擁有封地的貴族在擔心大明對日本的滲透外,其它多數貴族根本就不擔心這些事情,尤其是名義上的幕府太政大臣,實際隻能掌控京畿和關東關西部分地區的足利義滿。
“義持,去年我們增加了多少的歲入?”
足利義滿一邊看著眼前的藝伎們表演,一邊詢問自己的兒子,如今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持。
“大概十八萬貫。”
足利義持不苟言笑,可足利義滿卻十分滿意。
作為武家封建政權,足利幕府從土地而來的收入是支撐其財政的重要一環。
幕府在全國各地擁有二百餘座禦料所’,即將軍家的直轄領地,從這些土地中收取的地租―度是幕府收入的主要組成。
幕府對其直轄領也十分重視,因此委派世襲幕府政所執事的伊勢家管理禦料所,某些禦料所也由五山僧侶負責管理,這筆收入看似穩定,卻並不值得依靠。
除此以外,知行地在四町以上的禦家人按每人一貫的數目繳納地頭禦家人役,諸國武士總收入的五十分之一也要作為武家役被征入幕府囊中。
二十三年前,足利義滿從朝廷手中得到了向各國征收及免除段錢的權力,稱其為段錢。
段錢也就是新皇繼位,寺社修築等重要事件時向全國臨時征用的稅款。
由於征收範圍較廣,段錢的收益很是可觀,所以幕府將段錢的征收掌握於手,無疑增強了自身經濟實力。
然而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久,各地莊園主、守護、國人開始私自征收段錢,並逐漸將這一稅種由以往的臨時征收改為長期征收,因而幕府在直轄領有限的狀況下,無法從段錢上取得多少利益,地方私征段錢的製度也一直延續到了戰國時代。
除段錢外,足利家每年舉行的佛事與祈禱所需費用還會向各國守護征收,但和段錢不同的是,這筆資金不是以稅款而是以守護們“贈送”幕府金錢的形式繳納的。
從這些事情可以看出,足利義滿不留餘力的創造新的稅源,原因就是因為幕府建立四十年以來,依舊沒有一項足夠豐厚以至於能夠放心依靠的收入來源。
財政的危機,讓足利義滿將目光盯上了酒屋役和土倉役,並將其作為長期稅種征收,從而達到了每年六千貫左右的財政收入。
就這六千貫的收入,就已經讓當時的足利義滿十分高興,而今大明進入隱歧並設立市舶司,每年可以穩定交給幕府六到九萬貫。
即便這筆錢要分給京極家一部分,但幕府能到手的依舊有三分之二左右,是一筆不菲且穩定的收入。
況且除了這筆收入,幕府作為市舶勘合中最大的買手,每年倒賣隱歧的大明商品就能從民間賺取十餘萬貫,這筆錢放在之前根本輪不到幕府賺取。
正是因為有了大明的扶持和威脅,關西和九州等地守護才能老老實實的做生意,而稅收也才能通過大明的手交到自己手上。
十八萬貫的關稅,幾乎接近足利幕府四分之一的財政收入了。
這筆錢如果用來維持軍隊,完全可以維持六萬足輕。
如果用來打造甲胄,訓練軍隊,則是可以招募並裝備四萬足輕。
可以說,隻要這筆財政收入能穩定保持下去,那足利幕府的財政壓力將會不複存在。
正因如此,即便不喜歡大明的足利義持,也沒有辦法像之前一樣,當麵說開辦市舶的不是。
不過他不能說,不代表他支持自家父親這麼做。
在他看來,向大明稱臣納貢並割讓、隱歧、佐渡等島嶼,毫無疑問是喪權辱國之舉。
近兩年來,幕府與皇室的關係越來越僵硬,而自家父親似乎準備在大明的扶持下脅迫後小鬆天皇禪位,讓自己的自家弟弟義嗣來繼任天皇之位。
想到這裡,足利義持的臉色很差,足利義滿卻並沒有在意他的態度,目光始終在宴席上。
宴席持續了很久,直到深夜結束,貴族們才三五成群的散去。
宴席最後,留下來的隻有足利義滿和他的三個兒子。
三個兒子中,最大的就是現任將軍的足利義持,如今已經十八歲。
在他之後,分彆是十歲的二子足利義教,以及足利義滿最寵愛的足利義嗣。
望著三個兒子,四十六歲的足利義滿坐了起來,隨後對他們教導道:
“現在的環境還不適合享受,而我舉辦宴席也不是為了享受。”
“剛才的宴席,如果你們仔細觀察,那你們應該看到了他們之中許多人都隻是虛情假意,真正能和我們走道的並不多。”
“你們三兄弟需要團結,隻有這樣才能繼續維持幕府的穩定。”
足利義滿將目光放在政見與自己不合的足利義持身上:“義持,我知道伱不讚同我開關的舉動,但現在開關能給我們帶來利益,那我們就需要維護它。”
“等到什麼時候開關的利益不夠了,你才可以選擇閉關。”
“是……”足利義持雙手放在腿上,緩緩點頭。
他看似莊重,可足利義滿卻能感受到,他依舊不認同自己的話,這讓足利義滿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隻是當下的局麵還算太平,他倒也沒有多想,而是對足利義教和足利義嗣分彆開口叮囑了幾句,然後才示意他們三人退下。
瞧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足利義滿也坐的端正,讓人取來的筆墨,親手書寫了一份國書。
不多時,這份國書被數名武士送往了隱歧市舶司。
幾日後,經過隱歧市舶司的國書則是被明日貿易的來往官船帶回了大明。
等它抵達南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永樂三年的二月末,距離朱棣北上僅有三天時間。
皇帝要北征,這對於大明朝來說是頭等大事。
要知道自從大明立國開始,便是親手打天下的朱元璋都不存在親征之舉,隻在徐達等人打下中原後前往了一趟開封。
如今朱棣要親征,朱高煦被任命監國,整個江南都開始為這位皇帝的出巡而準備著。
【日本國王源道義上表大明皇帝陛下】
【日照天臨,大明式朝萬國。海涵春育,元化爰乃四方。華夏蠻貊歸土,草木蟲魚遂性。】
【恭惟大明皇帝陛下,神文聖武,曾智慈仁,皇家一統,車書……】
“這足利義滿倒是轉變的不錯,上次還說準三後,現在都自稱國王了。”
武英殿裡,朱棣拿著那份足利義滿寫的國書樂嗬嗬笑著,因為他從信中看到了足利義滿對大明的親近,而足利義滿自稱國王的舉動,也表明了他確實想要做日本國王。
對於朱棣來說,他不怕足利義滿有野心,就怕足利義滿沒有野心。
有野心的人,始終要比沒有野心的人好驅使。
“有了底氣,自然就敢稱國王了。”
朱棣樂嗬嗬的時候,坐在殿內左首位置的朱高煦也抿了一口茶,麵色平淡的好像他早就料到足利義滿會親近大明。
“不提他,反正這事情你會看著辦,俺現在在意的是俺的北征物資如何了。”
朱棣將並沒將足利義滿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有自家老二操持,所以不想費心思。
他現在在意的,是自己北征的物資籌備如何,可彆鬨出什麼打著打著物資不夠的事情。
“都準備好了,全寧衛儲糧二十萬石,肇州儲糧也比預估多,目前有八十萬石。”
“北直隸的燕山左右衛已經在北京等著您了,渤海也調了肇州中衛和六十艘一千二百料馬船等待您的調令。”
“現在就看你準備帶京城的哪些兵馬北上了。”朱高煦說罷,也看向了朱棣的表情。
朱棣抓了抓大胡子:“俺之前就已經說過了,李失和李齊的肇州左右二衛,還有李遠和增壽的羽林左右二衛。”
“這些合計三萬六千兵馬,夠俺馳騁漠東了。”
“你就給俺等著吧,入冬前,爹幫你把漠東打下來。”
朱棣趾高氣昂的說著,似乎在說南邊進度太慢,如果是自己出手,早就解決了。
他驕傲有他的資本,朱高煦也沒有反駁他,倒是笑道:“你若是更早拿下則更好。”
“拿下了漠東,頂多三年,朝廷就能對齊王城進行北征了。”
“嗯……”朱棣撫須點頭,同時不忘給朱高煦打預防針:“打齊王城,到時候也得俺親自帶人去打,其它人沒俺打仗厲害。”
說這話的時候,朱棣其實是有些忐忑的,因為近來就他要親征的事情,不少大臣都來勸他彆親征,就連自家那個好大兒都跟來湊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