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們的軍餉足夠高,加上朱高煦給大部分渤海武官、兵卒都授予了世襲的官職和散階,因此他們的日子可要比文官滋潤多了。
當初南下的四萬渤海老兄弟,最差的也是小旗官,而且這個小旗官的身後最少拿著正六品的昭信校尉散階。
武職加散階一起,加上渤海出身和燕府出身的軍餉被朱高煦調高,因此一個渤海與燕府出身的小旗官,其俸祿起碼是同官職從七品文官的三倍,約二百四十石。
這俸祿,都堪比從四品的文官了。
不過即便如此,渤海與燕府之中還是有不少武官牽扯到了江東六府和山東等地的檢察中。
雖說被查到貪腐後不會被流放回渤海,但他們會享受比回到渤海更難受的懲罰,官職散階一律剝奪,僅留屋舍一所,父子兩代不得參軍。
這樣的待遇,比把他們流放回渤海還令人難受,起碼流放渤海還能再辛苦幾年開墾自己的耕地,然而在江南卻沒有什麼荒地給他們開墾了,他們隻能慶幸在軍中學了文字,可以給人寫信代筆。
當然,對於渤海老弟兄對這群人的接濟,朱高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對渤海老弟兄也有感情,隻是恨鐵不成鋼罷了。
“軍馬兩萬四千餘匹,其中兩萬匹在軍馬場放養,其它四千餘匹都被我帶出來了。”
“挽馬有二十六萬七千餘匹,乘馬六萬三千四百餘匹,耕牛四十六萬五千餘頭。”
孟章好似炫耀般的抖落著渤海與遼東的家底,聽得李失等人嫉妒的快衝昏頭腦。
“怎麼會有這麼多?”二人不敢置信,孟章卻聳聳肩:“兀良哈東逃的那些小部落可不止一個人逃跑,而是帶著牧群一起逃跑的。”
“就眼下的速度,我估計再過四五年,朝廷能拉出起碼五萬騎兵北征。”
孟章說出了一個駭人的數字,那就是五萬騎兵。
既然是北征,那自然不包括坐鎮地方的西北、西南等地騎兵。
如果算上這些地方的騎兵,那大明手中騎兵恐怕不低於八萬,幾乎是韃靼、瓦剌兩部明甲騎兵的總和還多。
即便隻調動五萬騎兵北征,這股力量也足以摧毀韃靼、瓦剌各自的本部。
“怎麼感覺和做夢一樣……”
李失摸了摸自己的短須,旁邊的李齊也是一樣。
對於女真人來說,養馬並不是什麼問題,騎兵也不是什麼問題,但明甲騎兵就成問題了。
當年六城之地鼎盛時,也不過隻有七八百明甲騎兵罷了,如今才過去多少年,渤海都能拉出四千明甲騎兵了,幾年後甚至可以拉出五萬明甲騎兵。
明軍如果真的能拉出這麼多明甲騎兵,那韃靼和瓦剌恐怕得連夜複合。
“對了,你們……”
孟章的話還沒說完,便見一名千戶官率領十餘名騎兵從惱溫江的臨時渡口趕來,並翻身下馬來到孟章等人麵前,遞出一封書信。
“國公,東宮教令。”
“臣孟章接令!”雖說距離數千裡,可孟章在得知這教令從東宮發出來時,他還是起身作揖,畢恭畢敬的接過了教令。
不多時,他在李失、李齊等人好奇的目光中打開教令,隨後拿出火折子,當場將其焚毀。
“怎麼了?”李失詢問,孟章也沒遮掩,直接道:“殿下讓儘早打通從吉林通往鯨海衛的驛道。”
“此外,朝鮮那邊派人前往了京城,說是我們的衛所逾越了。”
“我們的衛所逾越?”李失愣了愣,孟章卻開口道:“建州衛。”
“建州衛?”不止是李失,眾人都紛紛撓頭,想不起這是哪個衛所,直到孟章提醒他們才想起來。
“是斡朵裡部的那群野人對吧?”
李失反應過來,見孟章點頭便嫌棄道:“他們那幫人善於劫掠,這次恐怕是惹了事情。”
“不管惹沒惹事,畢竟是我大明的人。”孟章說罷,便示意李失等人跟他入營盤敘舊。
李失和李齊見狀也沒有拒絕,紛紛跟著他走向營盤。
倒是在他們得知消息並走向營盤的時候,身處南京的朱高煦也終於接見了朝鮮的來使。
“朝鮮使臣金瞻求見殿下!”
“宣!”
春和殿內,朱高煦頭也不抬的回應,不多時便聽到了腳步聲。
等腳步聲停下,聲音的主人也開始唱禮:“下國使臣金瞻偈拜太子殿下,願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高煦合上奏疏,看了一眼金瞻,他長相不錯,是典型的朝鮮長相,大臉盤子單眼皮,氣質也畏畏縮縮的。
“殿下,這人是朝鮮國藝文館的提學,是朝鮮大儒。”
亦失哈提醒了一句朱高煦,可朱高煦聞言卻輕笑。
在他這裡,什麼狗屁大儒都不管用。
討論四書五經他不如他們,可討論史料,朱高煦可是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落入下風。
“我聽聞你是為了合蘭府和雙城總管府的事情而來?”
麵對金瞻的行禮,朱高煦直接開門見山,並搬出了元代的合蘭府和雙城總管府來宣誓主權。
“正是……”
金瞻顯然沒想到朱高煦看上去高大威武,五大三粗的,可論起史料也能說的頭頭是道。
“殿下,合蘭府與雙城總管府唯有元代隸屬中國,可在胡元入侵我國前,它們都是我國故土,臣翻閱《遼史》、《金史》的《地理誌》裡都沒有記載此地為遼金所有,可見根本不是遼金領土……”
“合蘭府與雙城總管府本就是我朝國土,其地上女真,亦是我朝子民。”
麵對金瞻摳字眼,朱高煦根本不接招,直接拿當地生活的民族作為證明。
由於朝鮮還沒徹底拿下東北部地區,故此他們並沒有進行什麼移民,數量自然比不了當地的女真人。
“此外,新朝剛剛開始時,建州左衛與中衛的兩個指揮使便前往吉林述職,足以證明他們是朝廷的人。”
朱高煦說罷,金瞻隻能開口道:“此地女真不過是為了獲得庇護才來當地居住,這並不代表此地為天朝所有。”
“那又如何代表此地為朝鮮所有?”朱高煦反問金瞻,金瞻見狀也羅列了一堆史料,不過都是在說遼金在當地沒有統治根基。
麵對金瞻的胡攪蠻纏,朱高煦直接道:“遼金沒有,那漢晉總算有了吧?”
金瞻知道朱高煦要說漢四郡,故此他連忙道:“漢四郡過於遙遠,現今提及恐怕……”
“漢四郡過於遙遠,那新羅與高句麗就不遙遠嗎?”朱高煦質問金瞻,金瞻額頭慢慢滲出冷汗。
由於史料的缺失,金瞻也拿不出朝鮮統治東北部地區的實質性證據,反倒是大明還能以大元的名頭來接管合蘭府和雙城總管府。
他原本的想法是,東北部地區反正不是什麼富庶之地,大明太子應該看不上那塊地方才對。
現在看來,他低估大明太子的決斷,也高估了朝鮮在他心中的地位。
“殿下此舉,是視兩國邦交為不顧啊。”
金瞻扯上了朝貢藩屬的邦交話題,隻是一聽到這個話題,朱高煦便輕嗤道:“我聽聞朝鮮廟堂之中一直有出征遼東的口號,不知道這算不算視兩國邦交為不顧?”
“這…臣……”金瞻冷汗直冒,他想不到朱高煦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就仿佛住在了國王所居住的景福宮一樣。
“此土地,離下國更近……”
金瞻病急亂投醫提,可朱高煦聞言卻沒有再出現輕笑聲,這讓金瞻小心翼翼的抬起目光,並看到了冷著臉的朱高煦。
他連忙跪下作揖,朱高煦則是不予理會,直接開口道:“若說近,朝鮮距離天朝更近,可我天朝會宣稱朝鮮是天朝國土嗎?”
朱高煦說完,他乾脆起身走到了金瞻麵前,將他緩緩扶起的同時說道:
“我知道權知朝鮮國事(李芳遠)無法節製廟堂上的不法佞臣,要不你看這樣吧……”
朱高煦佯裝思考,片刻後才說道:“你讓權知朝鮮國事派那群佞臣領兵去攻打遼東,天朝在遼東那邊還有一萬人,雖然不多,但天朝體大,人數雖少,卻與朝鮮相差不多。”
“屆時讓這一萬人和朝鮮佞臣所率兵馬交戰,哪一方贏了,這東北部分就歸誰。”
“啊……這……下國不敢!”
金瞻被朱高煦的話給嚇住了,畢竟朝鮮消息並不閉塞,他們也知道安南實際上已經被大明給攻滅,並且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鄭和所率的下西洋水師。
如果朝鮮調集兵馬去進攻遼東,屆時鄭和直接從海邊登陸,那朝鮮恐怕就不是在爭論一兩塊地的問題了,而是會不會滅國的問題。
鄭和的下東洋艦隊是何種規模的,消息早已在朝鮮傳開,朝鮮國主的李芳遠便十分忌憚大明的水師力量。
現在朱高煦這手,倒是好像利用朝鮮軍隊登陸遼東做借口,隨後一舉將其滅國的打算。
畢竟朱棣親率三萬大軍北上,誰知道這支軍隊是北上打兀良哈還是打朝鮮。
如果是朱棣親征朝鮮,留太子監國抓朝鮮把柄,那自己一旦答應,便是亡國之舉。
“臣考慮不周,希望可以返回朝鮮,與我國主商議後再出使大明,求見殿下天容。”
金瞻想要逃離春和殿,朱高煦見狀也笑嗬嗬的頷首道:“你回去慢慢商議,我等著你。”
朱高煦雖然笑著在說,但金瞻卻覺得這話是在威脅。
“臣告退……”
相較於來時的平穩,此時退場的金瞻顯得十分慌亂,似乎真的擔心朱棣親征朝鮮。
待他著急忙慌的退出春和殿,亦失哈上前遞來了茶水,朱高煦也抿了一口,對金瞻消失的方向不屑:
“邊夷賤類,也配與我談條件!”
《明太宗實錄》:“五月庚寅,上至兀良哈禿城駐兵,搜尋兀良哈諸衛胡兵蹤跡。”
《渤海紀事本末》:“五月乙酉,朝鮮遣使欲謀合蘭、雙城等地,使曰:“此地距朝鮮甚近也”,上回曰:“朝鮮距天朝更近也”,使臣怯而奔還,上與渤海太監曰:“朝鮮者,邊夷賤種,不識王化,不足待以仁義。””,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