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離經叛道
“放!”
“轟轟轟——”
永樂三年臘月十七,當南京江東門的禮炮聲作響,一艘艘龍舟駛入船舶位。
在禮炮聲中,在京數千官員山呼萬歲,迎來了消失近一年的永樂皇帝。
龍舟上,身穿常服的朱棣走下了船梯,並等待徐皇後下船後,扶著她先一步上了大輅。
“兒臣恭賀陛下凱旋而歸!”
“臣等恭賀陛下凱旋而歸……”
當太子朱高煦與漢王朱高熾二人唱禮,群臣紛紛跟隨唱禮了起來。
麵對眾人,朱棣卻沒有什麼高興的表情,而是直接抬手:“都平身吧。”
“明日早朝,太子和漢王去武英殿等朕。”
“啊?”朱高熾被朱棣這劈頭蓋臉的痛罵罵的摸不著頭腦,反應過來後才無奈道:
“我這才北征多久,京城裡就鬨出這麼多事情。”
“老大,你先去乾清宮看你娘。”
等他一走,朱棣立馬就伸出雙手,把朱高煦按回了位置上。
朱高熾見狀連忙作揖,轉身便一路快走,走出了武英殿內,身手堪稱矯健。
“是不是覺得當了漢王就了不起了,還是覺得老二護著伱,你和老二聯手就能對付你爹了?”
朱棣雙手撐腰,示意朱高熾先走。
一個時辰後,當朱高煦和朱高熾抵達武英殿並坐著等待朱棣時,先送徐皇後回了乾清宮的朱棣這才走進了武英殿。
“俺這次北征收複了漠東,也發現了一條可以開辟前往漠北東部的山道。”
原本一場盛大的歡迎變得冷清,群臣紛紛返回內城班值當差。
“興許是因為你不讓他北征而生氣。”朱高煦也摸不著頭腦,但這不妨礙他逗老大。
“爹,您還能不知道我嗎?”
見狀,群臣麵麵相覷,隻能讓道道路,看著朱棣走上大輅,在錦衣衛護送下返回皇宮。
“好啊”朱棣看著挑頭的朱高煦,直接說道:
“老二,你是不是覺得太子的位置坐的不舒服,想換個位置做皇帝了?”
“俺想過了,這監國確實不容易,你在南邊有些疏漏也正常,俺其實還是對你很滿意的,就是對漠東的投入,你還是太小家子氣了。”
朱高熾老老實實的回答,朱棣瞧著他那窩囊勁就氣不打一處來,但一想到老大本來就失了太子的位置,也不好逮著他一個人罵,所以乾脆把目光放到朱高煦身上:
“老大沒權我就不說他了,你手上有權有兵有糧,不經過我就準許了鬱新的辭疏。”
瞧著他到來,朱高熾和朱高煦先後起身準備作揖,卻不想朱棣直接站在殿內,目光不善的看著他們倆:
“甌寧王府被焚的事情我知道了,是你們自己說,還是我幫你們說?”
“對對對……”朱高熾見老二幫自己開脫,連忙點頭。
“就正常監。”朱高煦看著老頭的表演,雙手一攤:“您要北征,西南又起了戰事,眼看到了年末又要開始商議定額,那肯定會有人鬨事。”
朱棣表現的不是很高興,但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氣。
“況且鬱新雖然走了,但郭資也是個不錯的人才,朝廷依舊能穩定運轉,您好不容易去了北邊,收拾了兀良哈,如今怎麼回來了還那麼大脾氣。”
“我北征前是怎麼交代你的?”
朱高煦還一臉迷糊的想著老頭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就見朱棣坐在旁邊,表情憂國憂民:
“爹,二弟不是這意思。”朱高熾也為朱高煦開脫,朱棣見狀露出滿意的目光,但還是裝凶道:
朱高熾見狀立馬用手肘杵了杵朱高煦,雞賊道:“老二,爹這是怎麼了?”
朱高煦話語中帶著埋怨,聽得朱高熾臉上的肉都在發顫。
“對對對……”朱高熾又是跟著頻頻點頭,朱棣瞧著他那模樣就來氣,指著他鼻子罵道:
“對對對,對什麼對?”
“反正兒子覺得鬨事不可怕,隻要我們自家人沒出問題就成。”
朱高熾見朱高煦不說實話,便轉身上了自己的象輅,而朱高煦也上了自己的金輅。
“爹……”朱高煦無奈道:“您再留鬱新,過兩年就得看他累死任上了。”
朱棣沒有自稱俺,這讓他變得有些陌生,不過朱高煦卻直接作揖:“這事情與兒子無關,也與我大哥無關。”
“京城的事情,俺先不說。”
“韃靼和瓦剌兩部確實要難打些,但也不是不能打。”
“瞧瞧你的模樣,幾個月不見又胖了多少。”
“您要是想問,不如問問紀綱他們。”
“老二隻是秉著公道說話,我們哪敢對付您啊。”
“那條山道我看了,一路基本都是河穀,隻需要幾百人慢慢修個三五年,就能直接修通到漠北東部。”
“哪有這麼說的。”
“這次的兀良哈之所以好對付,主要是火炮和火槍建了功。”
“怎麼?要鬨翻天了?”
“老二,你跟我說說,你這個國是怎麼監的?”
“這樣吧,朝廷明年從遼東遷徙三十萬人去漠東,趁早把漠東和漠北的官道打通。”
“到時候,俺點個十萬兵馬,走那官道前往漠北,趁機把韃靼給收拾了。”
“老二,爹我已經快四十四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個年頭。”
“這韃靼和瓦剌,俺在走之前得把他們收拾好,讓你坐穩江山才行。”
“你相信爹,遷徙三十萬人去漠東,三年後爹就帶著十萬大軍去把韃靼收拾了。”
“西邊的瓦剌俺也有辦法對付,隻不過耗費的時間會久一點,頂多五六年。”
“等韃靼和瓦剌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安南也穩定了,到時候俺也差不多五十二三了,你也差不多可以著手登基即位了。”
一個棒子一個大棗被朱棣玩得不錯,開頭罵了兩兄弟半天,然後突然支走朱高熾,留下朱高煦給他大棗吃。
按朱棣的說法,十年後朱高煦就可以登基即位了。
一個餅直接畫到十年後,技巧之熟練,朱高煦都歎為觀止。
“你是怎麼做到睜眼說瞎話還不臉紅的?”
朱高煦看著朱棣,實在忍不住的吐槽了起來,朱棣也被他這直白的話說的一愣,然而厚黑的他卻沒有承認,而是繼續道:
“俺知道你不會信,但你畢竟是俺兒子,又這麼像俺,俺這位置總有一天會是你的。”
“移民漠東三衛的事情,兒臣已經和鬱新說好了。”朱高煦在朱棣話音落下便開口道:
“五年內陸續移民二十萬,也隻有這樣才能控製漠東的同時,還能讓漠東不對朝廷造成的壓力太大。”
“二十萬也可以,就是五年太久了。”朱棣一聽朱高煦什麼都商量好了,立馬就不樂意了。
“三年吧,三年遷移二十萬人,開支稍微大一點也是可以的。”
他走到一旁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然後回頭看向朱高煦,抱怨道;“你把兀良哈削弱太多,俺這次北征兀良哈沒有太大意思。”
朱棣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由於兀良哈太弱,所以他壓根提不起興趣來。
如果不是擔心糧草不濟,他都準備去收拾阿魯台了。
“兒子這邊有好消息與壞消息和您說。”
朱高煦瞧著朱棣這模樣,當即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案幾。
直到這時,朱棣才看到了桌上的幾本厚厚文冊。
瞧見首本文冊上的《黃冊》後,朱棣眼前一亮,立馬坐回了椅子上,將這些文冊逐一翻開。
“三千五百萬石的定額不變,今年的戶數達到了一千一百九十六萬餘戶,七千餘二十四萬餘口。”
“軍屯籽糧相較去年有所下降,但下降的規模也不大,依舊有二千餘六十四萬石之多。”
“下西洋艦隊那邊,鄭和他們招募補充了水兵,已經在半個月前出發,估計過幾日就會抵達占城。”
“對日市舶司今年收入折色為一百八十六萬貫,西南官礦折色為二百五十五萬貫。”
“今歲天下茶鹽礦課,以及各類綢緞絲絹等雜項折色為四百萬貫。”
“扣去留存和維護,能運抵南京的有三千九百萬石,六百萬貫。”
“不過……”
朱高煦一邊報賬,又一邊扣賬,朱棣聽到了最後,隻聽到了朱高煦說出:“結餘四十萬石,十七萬六千餘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