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不願意和郭琰過多討論政務上的事情,因此隻是說了兩句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還不回去吃飯嗎?”
郭琰見他不想說也就不問了,隻是詢問他回不回前寢宮吃飯。
“我等會和人在春和殿吃,你和壑兒先回去吧。”
朱高煦伸出手捏了捏朱瞻壑的臉,朱瞻壑則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那臣妾先告退了。”
郭琰起身回禮,然後抱著朱瞻壑離開了春和殿。
在她走後不久,太監們也開始擺桌點燈。
幾十盞燈點亮,可依舊昏暗,讓朱高煦不由得想念前世的電燈。
“殿下,越國公、遼國公、沈國公他們來了。”
殿門口的班值太監開口,朱高煦聞言也從回憶中走出,起身笑著開口道:“傳膳,讓他們進來吧。”
“是……”班值太監應下,隨後對外宣召。
不多時,十幾個人就一籮筐的走進了春和殿內,而為首的人正是與朱高煦多年未見的王義、孟章等人。
楊展也在其中,還有李失、陳昶、李齊、李察、李齊等人。
“臣等見過殿下。”
見朱高煦走出,他們紛紛行禮,朱高煦也沒客氣,上前對他們一一擁抱。
“好久沒有聚那麼齊了,今天放開了吃喝!”
擁抱過後,朱高煦便招呼著他們坐下,同時讓王義和楊展坐在自己左右。
入座後,朱高煦率先詢問了楊展:“你父親如何了?”
楊展如今已經三十一歲,他的父親也五十有三了。
放在後世,五十三歲還不算老邁,但放在楊俅身上就不行了。
他早年本身就是乾臟活累活的百戶官,如今年紀一大,各種病症隨之而來。
正因如此,在楊展下西洋後不久,楊俅就病倒在了南京。
當時朱高煦親自去看了看他,並讓亦失哈常常探望,好在最後沒有什麼事情。
不過即便如此,楊俅在病愈後也沒有貪戀權勢,而是趕在楊展回來前遞交了辭疏,帶著自己的爵位前往了鬆江府,在看得到崇明島的地方購置了田產宅院。
楊展這次下西洋回歸後都沒來得及與朱高煦商量,就直接返回鬆江府去看了看他父親。
朱高煦詢問楊展,也有幾分擔心楊俅身體的意思。
“好一些了,但我還是不放心,因此下次下西洋……”
楊展麵露猶豫,隻是不等他說完,朱高煦就抬手道:“你這邊不方便,我就讓陳瑄去。”
“陳瑄每日在海軍都督府裡閒得沒事做,早就羨慕你們了。”
說著,朱高煦看向了一言不發,就跟著傻樂的崔均:
“下次下西洋讓陳瑄和崔均南下,崔均在舊港坐鎮,陳瑄陪同鄭和前往昆侖角(好望角)。”
“你也彆泄氣,第二次下西洋沒去就沒去,在我這裡,第三次才是最重要的。”
朱高煦說著,也將第三次下西洋的路線提前告訴了眾人,並主要說明了金雞納樹的樹皮作用。
當楊展、崔均聽金雞納樹的樹皮可以治療瘧疾的時候,他們幾乎眼睛都要發出了亮光。
“有了這個,那我軍豈不是可以隨意在南洋和三宣六慰用兵了?”
李失開口詢問,他也從南邊回歸的將領口中聽到了瘧疾和瘴氣的恐怖,因此心有餘悸。
“倒沒有那麼神奇,但肯定有用。”
朱高煦說著,同時不忘督促眾人:“你們雖說已經是公侯伯爵了,但學習卻不能落下。”
“太學那邊有很多新鮮玩意,最近更是弄出了一台長三丈的望遠鏡。”
“那望遠鏡我看過,可以直接看到月亮,雖說有些模糊,但比肉眼看清楚太多了。”
朱高煦說著太學的一些科研進步,眾人聽後卻紛紛熱血上頭:“看到嫦娥了嗎?”
“看個屁!”見這群家夥這麼粗俗,朱高煦直接罵道:
“你們動動腦子想想,如果我們手中的望遠鏡可以看到十裡之外的情況,那在北方作戰,胡人便率先失去了先機。”
“那倒是……”眾人尷尬撓了撓頭,這讓朱高煦無奈看向孟章:“渤海怎麼樣了?”
“情況很好,山中的百姓都遷徙出來了,有的去了漠東,有的去了遼東,反正日子比在山裡好多了。”
“就是就是!”李失等人樂嗬嗬的附和,顯然看著同族日子過好,他們都十分高興。
瞧著他們樂享太平的模樣,朱高煦不免提醒道:
“都是兄弟,我也就不和你們遮掩了。”
“你們購置田產,府邸、宅院的事情我都知道,買瘦馬回家享樂我也知道。”
“你們跟我打仗,為的就是榮華富貴,打了半輩子仗,享受享受也是應該的,但我醜話說在前麵,田賦稅糧要老實上交,不要想著克扣一點沒什麼。”
“如果我們在渤海的時候就一家克扣一點,那我們也坐不到這個位置,更不可能在這春和殿把酒言歡。”
“隻有朝廷安穩,百姓有飯吃,你們的富貴才能繼續下去。”
“彆忘了我們渤海的《軍紀》是什麼,也彆忘了當初的你們過得有多麼苦。”
“近來,都察院彈劾山東的胥吏們有不少收受賄賂……”
朱高煦頓了頓,掃視一圈確定大家都在看著自己開口才繼續道:
“這群收受賄賂的胥吏中,有不少可能就是六城、吉林的百姓,你們的同鄉同族。”
“對於他們,我準備流放奴兒乾城,你們有什麼想法。”
“殿下!”聽到朱高煦的話,李察有些坐不住,他起身作揖道:
“您要處置他們,我們絕對沒有二話,隻是希望不要牽連家人……”
李察的話說完,朱高煦掃視了一圈眾人:“你們的意思呢。”
“額……我們……”李失等人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
“你們老實說,有沒有人給你們送禮,又是什麼人給你們送的禮。”
朱高煦一看他們這樣子,就知道他們肯定收了禮。
李失這群人不比楊展、孟章、王義他們,他們腦子比較直,所以朱高煦隻讓他們督管一衛兵馬,因為再多他們就玩不轉了。
“你們老實說,我不怪你們。”
朱高煦歎了一口氣:“你們不說,日後萬一有人拿這些東西說事,那我怎麼幫你們?”
“殿下……”見朱高煦這麼說,李失他們也就開口說起了自己收禮的事情。
起先他們也曾抗拒,但後來渤海出身的一些官員也來送禮,他們抹不開麵子就收下了。
隻是不曾想,這口子一開,後麵就再也堵不上了。
一開始送禮的還隻是渤海出身的官員,後來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官員都趕了上來,明明是漢人,卻偏偏扯自己有女真人血統,拉關係,走親戚的人數不勝數。
李失他們雖說權力不大,但畢竟督管上直兵馬,並且經常能來春和殿,隻要稍稍開口動用關係,足夠下麵送禮的官員吃飽。
“殿下,我們對不住您的教誨……”
李失等人羞愧起身作揖,恨不得把頭埋進自己懷裡。
麵對他們這話,朱高煦則是起身將他們一一安撫坐下,回到自己位置上後才開口道:
“今日把事情和你們挑開,也是為了以防你們犯更大的錯。”
“水至清則無魚雖然隻是比方,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卻是真的。”
“我對於你們收禮沒有什麼可以說得,隻是給你們提出要求。”
“收禮可以,但收了誰的禮,要求做什麼事,這些你們自己找亦失哈說清楚,亦失哈會去找胡綸。”
“但凡他們兩人說這禮物得退回去,你們不要舍不得,都給我退回去。”
“有的禮物隻要你們幫忙,有的禮物是要我的命,知道嗎?”
朱高煦這話說的有些言重了,頓時沒人敢接上話茬。
最後還是楊展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對著眾人說道:“殿下雖然這麼說,但我們不能真的那麼做。”
“這禮最好還是都上交給朝廷,我們就不要自己留著了。”
“那倒不至於……”朱高煦苦笑,他自己都不是聖人,怎麼要求下麵的人是呢?
“記住我說的話就行,我希望你們和你們的子嗣可以嚴格家風,讓你們的後人好好守住大明朝,不僅是為了守住我朱家的天下,也是為了守住你們自己的富貴。”
“你們手下的田產,隻要來源合法,對佃戶好一些,稅糧老實上交,那我不會說什麼。”
“我想做趙匡胤,就看你們願不願意做石守信了。”
朱高煦用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的典故來提醒眾人,不要以權謀私過甚。
眾人聞言也紛紛舉起酒杯,老老實實的和朱高煦喝下了這杯酒,算是承諾。
“半個月後的大閱兵,你們都給我長長臉,把北場的弟兄比下去!”
一杯酒下肚,朱高煦也教訓起了眾人:“若是渤海的弟兄不如北場,那你們都給老子滾回白山黑水,重新過幾年苦日子再回來!”
“殿下您放心,北場不是我們的對手!”
“殿下,您就看著我們怎麼為您長臉吧!”
“到時候你看著吧,我們女真人的吼聲都能把北場的燕府兵嚎的尿褲子!”
“就你們女真行,我們漢家弟兄不行呢?”
“都是渤海的,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哈哈哈哈……”,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