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廟堂局勢(1 / 2)

靖難攻略 北城二千 12227 字 7個月前

第373章 廟堂局勢

“罪臣楊昇,誤聽他人讒言,竟冒犯天威,今自縛請降,望天軍勿要為難我播州諸多官員及百姓!”

永樂七年冬月中旬,經過半個多月的奔波,當奏疏經過南京朱批發還,沐春當即便讓人去聯係了楊昇,並將朱批和朝廷的意思告訴了楊昇。

誠然,楊昇一開始確實十分憤怒,但在這半個月時間裡,沐春已經從綦江調來了更多的火炮。

眼下,他麾下三萬大軍中有火炮三百門,而這三百門火炮早早便在兩軍營盤前矗立,時不時以山體作為目標訓練,每日炮擊來威懾播州那不斷集結的土司兵馬。

麵對明軍的炮擊訓練,播州土司們也沒了一開始叫囂的勇氣,漸漸地都傾向於投降。

不過他們也都知道,投降之後就得接受改土歸流,因此紛紛擔心自己改土歸流後的待遇。

楊昇為了安撫土司,特意在陣前表演了赤膊上身,自縛荊條的戲碼。

如他預料般,沐春派出了沐晟將他攙扶鬆綁,並帶到了沐春麵前。

“楊昇,之前的錯事我便不提了,交出官印和播州的《黃冊》、《魚鱗圖冊》,我準許你保留播州楊氏府邸,同時也許諾你麾下土官都會得到對應官職品級的散階。”

“楊氏和田氏比不了,田氏傳自隋朝,又是當時黔地刺史,位高權重。”

“東宮的意思是,準備被從山東、四川、遼東這些執行新政有效果的官員中選拔一批官員,拔擢到北直隸三地,以此方便執行新政。”

“四川的新政已經穩定,前些日子東宮來了消息,準備在河南、山西與北直隸一口氣推行新政。”

蹇義搖搖頭,否決了徐碩猜想的同時也解釋道:

在他看來,田氏最多能撐一年就要落敗,而朝廷也將獲得田氏治下土地和人口,極大提升國力。

“下官覺得,留在巴縣,等待被調往貴州才是下官當下最應該走的路數。”

“你想說什麼?”蹇義眯了眯眼睛,雖然知道徐碩聰明,但沒想到徐碩居然能猜到官位西南的好處。

“先生,看來貴州的叛亂很快就會被鎮壓下去了。”

“相較於北方三地,在貴州推行新政的政績和履曆無疑會更好。”

“不會……”

楊昇見狀先掃視了一眼明軍,看著列陣整齊,甲胄鮮明的明軍,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火炮,最後才歎氣一聲,躬身作揖:

“一旦土司叛亂被平,那接下來就是全麵的推行新政並改土歸流。”

徐碩畢恭畢敬的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告訴了蹇義,蹇義聽後頷首:“你倒是目光長遠,不像伱那同窗。”

就連蹇義也認為,徐碩會點頭選擇回到北方,但徐碩卻搖搖頭道:

“北方固然好,但即便做出成績,也隻是文治,反倒是留在南邊,下官覺得機會會更多。”

“四川這邊,我選出了三十二個官員,其中有一個就是你。”

“隻要你點頭,你明日就可以啟程去南京述職,等待拔擢。”

蹇義沒繼續往下說,隻是搖了搖頭,感歎田氏的底蘊深厚。

蹇義沒有繼續貴州土司叛亂的話題,而是將話題引向了北方。

麵對他的詢問,徐碩也不假思索道:“貴州之事,短則半年,長則一年。”

說罷,楊昇便被沐晟帶領明軍護衛返回播州城下,並當著沐晟的麵,將沐春給出的條件與諸多土司解釋了一遍。

他在衙門內部渡步,緩解腰部和肩部的酸痛,同時知縣徐碩也一直跟在他身後。

沐春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楊昇。

直到知縣徐碩詳細解釋過後,他才了然的點了點頭,隨後起身走出書房。

“播州之地,我看最多分置兩府,而田氏治下的思州和思南……”

“下官,謝國公恩典……”

“他們所交出的田地,朝廷也會以錢糧、莊田來彌補。”

不過在他們撤離的同時,明軍也分成大小六十支兵馬跟隨他們返回駐地。

“以你在巴縣推行新政的政績,這次應該可以拔擢二級,前往府衙擔任通判。”

至此,播州宣慰司接受改土歸流,播州宣慰使楊昇被奪職,與其子楊綱、其孫楊炯平授從三品散階懷遠將軍,從三品武勳輕車都尉,另賜成都府新都莊田五千畝,府邸一座。

並且由於吉林漢人的身份,為官之後也多有人照顧,不管是和都司的武官商量事情,還是和布政、按察司的官員商量事情,很少會有人對他們甩臉色。

聞言的播州中小六十餘家土司這才鬆了口氣,乖乖帶領兵馬撤離播州。

雖說顛沛流離一年有餘,但他們也因禍得福,提前山東學子近四年上了官學。

“惟中也中選了嗎?”徐碩詫異,他口中惟中是他兒時玩伴王回,表字惟中。

此刻的他正在重慶府巴縣縣衙之中,得到消息時他還在統籌兵馬錢糧問題,故此當聽說播州宣慰司接受改土歸流的時候,他還有些不相信。

通判主管糧運及農田水利等事務,這倒是徐碩所精通的,何況他本來就是山東遷徙吉林的北方人,即便不能回家鄉,但能調到河南、北平也不錯。

徐碩雖然不知道田氏的底蘊有多深厚,但他知道田氏再厲害也強不過朝廷,更彆說田氏內部還有矛盾。

徐碩作為吉林參與科舉並獲得進士出身的學子,他的關外漢人身份無疑讓他在政治道路上十分平坦,故此沒有細想下去,隻覺得播州楊氏都已經臣服,那思州田氏恐怕也鬨不大。

當初渤海軍靖難南下,他們小鎮被遷往遼東,而後又被遷徙至吉林城。

“田氏底蘊確實深厚,不過麵對黔國公、鎮遠侯和曹國公的圍剿,恐怕也很難存續下去。”

“相比較下,楊氏不過是個晚唐被派遣抵禦邊患的小刺史,所獲的資源還是人脈都與田氏比不了。”

儘管兵馬還沒鋪開,但當消息傳開的時候,首先得到消息的,就是一直坐鎮重慶府的四川布政使蹇義。

這倒也不奇怪,畢竟吉林城至今不過十六萬口,而朝廷近四成武官都出自吉林城,誰也不知道徐碩他們背後會不會站著一尊公侯伯爵。

“得了消息,他便出發前往南京去了,不過他的政績不如你,估計頂多拔擢一級。”

蹇義說著,同時也讚許的看著徐碩道:“你留在巴縣可惜了,三個月後隨我回成都吧。”

“謝先生提拔!”徐碩畢恭畢敬回禮,蹇義見狀也繼續散步。

見徐碩跟上來後,蹇義才開口道:“你在西南待著也好,現在江南水渾,還是西南安穩。”

“先生說的是江左和江東、浙西的官員吧?”徐碩開門見山,因為他敬佩蹇義,加上蹇義也有意培養他為自己人,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

“那三派不是好相與的,尤其是南北分卷後,三派爭鬥不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波及北卷和中卷,尤其是貴州設立三司後,若是中卷名額要增加,那南卷恐怕也會爭吵著要增加。”

蹇義說罷,緩緩閉嘴看向徐碩:“你如何看待如今的廟堂?”

他帶著幾分考校詢問,徐碩自然能聽出來,故此沉思片刻後才一邊跟著蹇義走動,一邊開口道:

“學生剛剛步入官場不過二載,有些話可能會稚嫩,望先生勿怪。”

深思過後,徐碩這才開口道:“眼下廟堂的局麵,就是由宮廷絕對主導的局麵。”

“不管是守舊還是新政等派官員,他們都隻能在宮廷製定的底線內進行活動,決不能逾越紅線。”

“隻要觸及紅線,即便是新政的官員胥吏,宮廷也是照樣處理。”

“這樣的局麵並不多見,即便是唐宋及兩漢時,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局麵,而這樣的局麵,是自秦以來不斷加重的中央集權。”

“不同的是,秦漢唐宋的集權往往是泛指皇帝及周圍的一群貴族、士大夫,而如今卻是以皇帝與東宮為中心的集權。”

“自太祖高皇帝立國以來,但凡想與宮廷討價還價的存在,無不在短暫的猖獗後而消亡,尤其是宰相製被廢除外,皇帝的權力更甚。”

“不過,這樣的政治製度,也更為倚重皇帝的個人能力。”

“若是皇帝是高皇帝,當今天子,以及未來東宮那樣的人,這自然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可是,萬一日後出了極個彆能力平庸的皇帝,那整個廟堂都會跟隨這個皇帝的能力而下降。”

“這樣的情況,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

“皇帝強,則大明壯,皇帝庸,則大明庸。”

徐碩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蹇義聽後微微頜首,沒有做出評價。

過了片刻後,蹇義才緩緩開口道:

“你說的有一番見解,國朝與前朝曆代不同,前朝曆代皇帝但凡平庸,尚且能有宰輔扶持,即便王朝衰弱,也能在賢臣輔佐下挽回,可國朝卻倚重皇帝個人能力。”

“我年紀大了,左右不過就是侍奉三朝罷了,但你不同。”

“你才是弱冠,未來仕途之路還很漫長。”

“有的時候,要學會審時度勢,不要一味的認死理。”

蹇義在隱晦告訴徐碩,皇帝強則依附皇權,皇帝弱則是要有自己的主見,不要為了站隊而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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