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狀紛紛回禮,隨後各自散去。
待他們走後,趙軌留下與徐碩帶著翻譯走出了衙門。
他們前往了遵義縣內較為繁榮的一條長街,這條長街比起其它街道更為繁榮,光看街道兩旁那刷上白灰的沿街二層店鋪就能看出。
尋了一處酒館,二人走了進去,並見到了一名雖然是漢人打扮,卻說著一口仡僚(仡佬族)語的小廝。
“你們是漢人?”
“是漢人,今日跟著官員們來送物資的,不過明天就要走了。”
翻譯笑著回應,那小廝聞言也來了興趣:“這批官大人是哪裡的官?”
“當然是來你們這裡上任的。”翻譯男子回應,那小廝聞言連忙詢問:“你們當官的人好嗎?”
“還不錯吧,聽說之前在巴縣當差,他走的時候巴縣的一些百姓還舍不得。”
翻譯一邊說,一邊看向徐碩,徐碩什麼也沒說,隻是看著小廝和翻譯,因為他聽不懂仡僚語,隻能和趙軌大眼瞪小眼。
“李柏,你們說什麼呢?”
趙軌詢問,李柏卻擺擺手示意等會告訴他。
“真有那麼好的官?”小廝不信,但還是給翻譯倒上了一碗水。
李柏笑著拿起碗喝了一口,笑道:“我也不知道,但一路上跟他們來這裡,他們倒是還挺好說話的。”
“路上我還聽說他們要來這裡分田地,好像……”
“真的分田?分多少?”小廝聞言聲音忍不住拔高,而那聲音也讓四周數量不多的食客關注了這邊。
“不知道,反正說是要分田。”李柏感覺有些引人注目,便搪塞了過去。
“分就行,分就行,分了田我就有賺頭了。”
小廝樂嗬嗬的笑著,其餘食客得到消息也紛紛激動的湊在一起聊天,顯然他們同樣期待分田地。
“有了田你準備乾嘛?不做活計了?”
李柏好奇詢問小廝,小廝連忙搖頭:“做!當然做!”
“有了田還做?不伺候田地了?”李柏詫異,可小廝卻道:
“你先說伱們點什麼吃,我再告訴你。”
“有什麼菜?”李柏回頭看了眼掛在櫃台的一塊塊菜牌,瞪大了眼睛。
菜牌上有漢字和多種語言,但這不是讓李柏驚訝的東西,而是菜牌下的價格。
【炙鵪子脯二十文、炒白菜十文】
“一個炒白菜都十文?!”
李柏不敢置信的看向小廝,小廝咋舌道:“我們這地方就是這樣,沒有鹽,想吃熱菜肯定貴。”
“鹽價多少了現在?”李柏詢問,小廝則道:“你先點菜吧。”
“來條魚和一盤豬肉和一隻片鴨,另外來三碗米飯。”
雖然已經知道了菜價貴,但李柏還是硬著頭皮點了三個菜。
在他點完菜後,那小廝才開口道:“一斤鹽二十文。”
“二十文?”李柏詫異道:“官鹽不是才十幾文嗎?”
“您也說了那是官鹽,可我們這裡沒有官鹽,現在二十文一斤的鹽價都是官軍便宜賣的,不然得三四十文一斤。”
“換做之前,有的吃不起鹽的都隻能燒草灰來吃。”
小廝記下了菜名,回答了鹽價的問題後便讓庖廚做菜去了。
在他走後,李柏才將剛才打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聽到遵義鹽價二十文一斤,徐碩和趙軌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得趕緊向朝廷批鹽引,找行商販賣鹽才行。”
趙軌看向徐碩提醒,徐碩也道:“我也知道貴州缺鹽,卻不知道缺鹽缺到這種程度。”
“不過單一運鹽來沒辦法解決問題,還得看看其它的問題。”
這麼想著,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聊,然後在飯菜上桌時問了問菜市的位置。
待吃飽喝足,三人起身繼續在縣內遊蕩,不多時便見到了擺著販賣的菜市。
由於沒有專門的集市,所以遵義城四個城門附近都有城外的百姓挑著菜前來販賣。
徐碩蹲下挑揀蔬菜,同時對麵前那名身材不足五尺的仡僚老人詢問道:“一斤多少錢?”
“一斤不賣的,十斤一文錢,或者三兩糧食。”
仡僚老人說著價格,李柏負責翻譯。
徐碩聞言爽快的付了錢,起身同時與趙軌說道:“看樣子他們這邊貨幣還是比較少的,不然也不會繼續保持以物易物的情況。”
“要是運鹽進入這裡,首要就是讓百姓們手裡有錢才行。”
“我們這次帶來了五千多貫新錢,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徐碩說罷,趙軌便反應道:“你準備發工錢給百姓?”
“對,這幾日是農忙,等農忙過後雇傭百姓將各縣道路拓寬,至於具體工價,我們可以再問問,然後定價。”
“到時候可以在發工錢的附近擺攤賣官鹽,這樣路也修了,鹽的問題也解決了。”
徐碩說著自己的主見,趙軌卻給他澆了一盆冷水:“這樣倒是不錯,不過我們的錢不夠修葺這麼多條路。”
“確實不夠,但可以想辦法。”徐碩說著,便與趙軌交流道:
“我有一個學長在太學就讀三年,主攻的就是作物,如果能請他暑假來這裡看看,興許能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路費的事情不用擔心,我自掏腰包請他來。”
“那倒不用。”趙軌搖搖頭:“隻要是為了府裡的事情,錢理應由府上出。”
“我隻是羨慕你居然能和太學的學長拉上關係,長春城人口不多,至今還沒有一個考入太學的。”
“你我又何嘗不是?”徐碩打趣趙軌,趙軌聞言也爽朗一笑。
確實,但凡能考上太學,誰又願意去參加科舉。
儘管太學學子至今沒有任何一人擔任官職,但誰都知道進入太學的人才是真正的東宮門生。
入了太學,還擔心缺少官職嗎?
“對了,官學的事情得想想辦法才行,語言是個大問題。”
徐碩提到了官學問題,趙軌也點頭道:“剛才開會你看到沒,四縣教諭各個愁眉苦臉,估計都在頭痛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我等會讓人去軍中找瞿鬱都督,然後對教諭和教習們進行語言培訓。”
“你明天帶人去看看,找合適的地方籌劃建設官學。”
“好!”趙軌點頭,隨後繼續與徐碩前往遵義城內的大街小巷轉悠。
在這裡,語言是阻礙二人的大問題,離開了李柏,他們幾乎成為了聾子和啞巴。
一個語言問題,足夠他們頭疼許久,因此原本隻限教諭和教習的語言學習,到了最後也演變成了全府官吏學習。
經過幾日的走訪調查,徐碩這才書寫了奏疏,將所有政策都寫了出來。
由於貴州三司的官員還沒有湊齊,因此他的奏疏依舊由四川布政使司送往京城。
待這份奏疏送到朱高煦案頭,朱高煦也幾乎皺著眉看完了一切。
“這個徐碩還是不錯,去遵義短短幾天就弄清楚了當地百姓的問題,還有治理遵義的難題。”
坐在春和殿裡,朱高煦拿著奏疏與身旁的亦失哈討論,可亦失哈卻笑道:“就是這人要的東西也太多了。”
“嗯……”順著亦失哈的目光,朱高煦也看到了奏疏上徐碩希望朝廷支援的物資數量。
先不提那兩千頭牛,單十萬石米和四萬斤鹽、十五萬斤鐵,就足夠人頭痛了。
“耕牛暫且放下,先把糧食和鹽運給他們,另外再從四夷館調學習苗、仡、侗、瑤等語言的官員前往遵義幫助他們把土地給均分了。”
“要想讓貴州長治久安,首要就是讓當地的百姓,感受到他們的生活在發生變化。”
“楊昇他們舍不得對百姓下本錢,但朝廷不能舍不得。”
朱高煦用筆將耕牛圈紅寫下待定,將後麵的物資則是圈起來寫下了批準。
亦失哈見狀拿起奏疏,順帶還提了一嘴:“殿下,這徐碩是吉林府出身的進士。”
“喔?”朱高煦來了興趣:“是吉林城還是四周的?”
“吉林城的,但是是從山東遷徙去吉林城的。”亦失哈補充一句,朱高煦聞言卻道:
“無礙嘛,吉林城的百姓本來一開始就是由山東遷徙過去的。”
“這樣吧,兩千頭耕牛雖然沒有,但沐春不是在黔南繳獲了不少挽馬嗎?”
“給沐春寫封信,調過去給遵義府,遵義府早點恢複生產,軍隊的後勤壓力也能小一點。”
“是!”亦失哈笑著點頭,親手寫了一封信給黔南的沐春,朱高煦也不忘提醒道:
“讓沐春先解決大雪山的囉囉,好讓漢王可以出發來南京。”
亦失哈聞言點頭,而後補充上了這一句。
做完這一切後,他便讓人將奏疏和手書發回貴州,朱高煦這邊也記住了一個叫做徐碩的吉林進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