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草台內閣
“臣請諫,重選殿閣大學士!”
“臣等附議……”
洪熙五年臘月冬至日,當朝臣內外數千文武官員身穿朝服,手持笏板作揖唱聲並下跪,其場景不可謂不震撼。
殿閣大學士,這是洪武年間丞相被廢除以後侍從左右,以備顧問所設置的一個製度。
自永樂十二年開始,朱高煦便開始慢慢閒置殿閣大學士,內外廷每日二百餘本奏疏,四百餘件國事都經他手處理。
他的精力雖不如朱元璋充沛,但處理這些政務還是能在一天之內處理好的。
隻是隨著年紀日漸增加,他也開始漸漸感到力不從心,故此下放了部分權力給六部,內外廷每日奏疏下降至一百六七十,國事僅在三百餘件。
如果以朱高煦個人的意見,那他自然不會那麼快複設殿閣大學士,但西廠和錦衣衛的舉動,不由得讓群臣愈發擔心。
儘管史書上的永樂三大案都是出自朱棣手筆,可廟堂上的群臣誰又不知道,這三大案手筆都是朱高煦所為呢?
甚至可以說,其中不少案子,便有廟堂上部分人的推波助瀾。
由於徐碩是雲南左布政使,故此將其調回北京擔任正五品殿閣大學士後,朱高煦也要給予相應的補償,最少不能讓其生活出現什麼問題。
殿閣大學士雖然等同皇帝的秘書處,但大體都是文官在擔任,從未有武官擔任大學士的說法。
一時間,眾人針對殿閣大學士的人爭論不休,麵對他們的舉薦之聲,朱高煦隻是輕聲咳嗽,群臣紛紛閉上嘴。
正三品散階的俸祿,足夠徐碩在北京買一個五六畝的宅子,雇傭十幾個仆人伺候他了。
“陛下,臣亦舉薦兵科給事中王回!”
正旦節這日,大明絕大部分的地方都較為寒冷,而其中能被稱呼為悶熱的,便隻有雲桂廣東及南部的交趾、南洋各宣慰司了。
陳昶也知道他這麼說會讓自家陛下失望,可奈何大明疆域太大,稍微有才乾的武官都被派往邊塞了,朝中大多都隻是一群從邊疆退回來養老的武官,指望他們進入殿閣,那不是丟人麼……
“臣等謹遵陛下旨意!”
話音落下,朱高煦便起身離開了龍椅,群臣見狀山呼萬歲。
如此想著,朱高煦也緩緩閉上了眼睛,順帶鬆了一口氣。
由於朱高煦改常朝為十日,而他又隻接見六部尚書及六府都督,故此眾人不免擔心起來。
朱高煦突然補充了一個徐碩,而這個名字讓殿內的王回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但又迅速低下頭去。
不止是百姓,就連官員也毫不例外。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會在廟堂上明說殿閣大學士不得擔任任何職位。
虛就是虛,實就是實,若是像中後期一樣,內閣大學士兼六部尚書職,那就有點權力過大了。
看似傳統派在殿閣之中人數最多,但實際上廟堂之上依舊是渤海、新政為大。
“陛下,臣舉薦禦史薛瑄!”
“此事,朕也考慮了很久,誠如諸位所說,這殿閣大學士確實應該選,而我也準備從群臣之中選出五人擔任殿閣大學士,不知道諸位可有舉薦之人?”
對此,朱高煦心知肚明,故此才開口道:
“陛下,臣舉薦兵科都給事中王回!”
“既然如此,便選王回、薛瑄、楊榮、楊溥……徐碩。”
《大明報》一如既往的在開年第一日刊發,各地百姓都紛紛出錢購買《大明報》,即便貧困之人,也會幾人湊在一起買一份共同觀看。
“殿閣大學士不得擔任任何除大學士以外職位,此外拔擢殿閣大學士為正五品,僅有建議、侍從左右之權。”
“陛下,臣舉薦翰林院學士楊溥!”
“陛下,臣舉薦翰林院學士楊榮!”
“陛下……”
“陛下,六軍都督府無異議。”
複設殿閣大學士,並非是為了爭鬥權力,而是為了創造一個可以時時刻刻與朱高煦溝通的平台。
“陛下,臣舉薦禦史薛瑄!”
目的達到,眾人都沒有與徐碩爭奪這最後一個名額,因為他們都知道,徐碩代表的是渤海,王回代表的是新政派,至於楊榮、楊溥、薛瑄三人便是略微保守的傳統派了。
在唱禮聲中,朱高煦走到殿後更換常服,乘坐步輿往武英殿趕去。
隻要控製好,不讓內閣大學士有雙重身份就行。
故此,殿閣之中如果再以他們為主,那就有點不太妙了。
人群之中,陳昶躬身作揖,選擇了獨善其身,這樣的做法使得朱高煦冕旒背後的目光透露出幾分失望。
時間一點點過去,很快大明朝便在硝煙與鞭炮聲中走入了洪熙六年。
麵對眾人的表態,朱高煦也頷首道:“你們推薦的我已經記下,六軍都督府沒有能推薦的人嗎?”
他可以下放部分權力,但也要保證能收得回來。
內閣這個製度,朱高煦雖然不太需要,但群臣需要,後世之君也需要。
“賜徐碩、楊榮、楊溥正三品,初授嘉議大夫,賜王回、薛瑄正四品,初授中順大夫。”
朱高煦將目光投向人數龐大的武官群體,而這樣的舉動讓群臣愕然。
“傳旨,令徐碩年後啟程入京,趙軌升授雲南左布政使。”
車裡府,作為去歲老撾土司與明軍交戰的主戰場,此地的治安已經恢複太平狀態,當地人口也在幾次遷徙之中達到了二十萬口之多,其中僅三分之一是漢人。
多出來的白衣,大多都被遷徙去了北邊的普洱、昆明等府。
混凝土構築的城牆給了景洪百姓安全感,而作為車裡府衙門,府衙的修建也是以防炮工事的標準來修建的。
四尺厚、一丈高的混凝土院牆讓人懷疑人生,而這其中則是生活著整個車裡府衙門的數百名官吏,以及兵馬司的二百兵卒。
正月的景洪氣候還算怡人,與江南晚春的氣候差不多。
坐在嶄新的江南中式書房內,陸愈手拿著一份《大明報》,麵前則是為其煎茶的年輕官員。
“朝廷重設殿閣大學士,看樣子是群臣都擔心陛下獨斷乾坤,所以想出殿閣大學士這個衙門來與陛下對話。”
陸愈評價著《大明報》中關於廟堂的事情,隨後又在看到報紙上關於各種建設、經濟政策時不免唏噓。
“廷益,雲南雖好,奈何地形過於複雜,你恐怕要與我繼續困居山中了。”
麵對陸愈的話,坐在他麵前煎茶的那青年臉色如常,但一開口卻字正腔圓:
“調不走就在這裡做事,不管去到哪,終歸要對得起身上這身袍子的。”
“嗬嗬……這也就是你於廷益能說出這話了。”
陸愈輕笑,而他所笑之人是去歲派來雲南的一名禦史。
“我於謙不在乎那些東西,隻要俸祿足夠養家,做事情問心無愧,那在哪裡做事都一樣。”
“有多大的本事,我便要辦多大的事情!”
他話音落下間,茶也已經煎好,故而熟練的為陸愈斟茶。
看得出,兩人已經相識許久,十分融洽。
作為常駐車裡府的禦史,於謙要在車裡府任職三年才能被調換地方,而他麾下還有十餘名禦史走訪。
對於他來說,陸愈是一個好官,所以他才能給陸愈一個好臉色。
換做一些他看不過眼的人,他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他就是這樣的人,性子直,眼睛揉不得沙子,但有有些迂腐,墨守成規。
“要我說,朝廷如果早幾年在江南推行新政,你這脾氣早就被磨平了。”
陸愈端起茶試探性抿了一口,確定不燙後才慢慢細品起來。
於謙沒有回話,隻是低頭煎茶。
今日是正旦,便是他這種大忙人,也能在這一日好好休息一天。
“這報紙上說,朝廷準備修建好幾條鐵路,其中也包括了隴川的那三百多裡鐵路。”
“這些鐵路耗費上千萬貫,想來都是發行國債獲得的錢糧。”
“這是件好事,如果隴川與我們的氣候相差不大,如果隴川可以做成這件事,我們也可以效仿他們來種植一些經濟作物。”
“比起他們,我們的優勢更明顯,瀾滄江就在我們身旁,完全可以好好利用。”
“老撾土司雖然貧困,但甘孛智、占城、暹羅都有一定的實力。”
“操作得好,車裡府二十餘萬百姓的生計就不用全賴耕地之上了。”
陸愈的話很是悅耳,於謙卻一句不回應,他就是這樣的脾氣。
瞧著他,陸愈也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他搖頭的同時,一名青年走入了書房之中,對二人作揖。
“大哥,廷益兄!”
二人聞言向他看去,卻發現是自家弟弟陸渾出現在了衙門。
“大哥,你的俸祿我已經拿到了,廷益兄的俸祿得自己去領。”
陸渾倒是沒有避開於謙,看得出他與於謙關係也十分不錯。
從陸渾手中接過一吊麵額百文的銀幣,陸愈也不嫌棄什麼,直接將其收了起來。
經過二十多年的金銀流入,加上大明銀行的開辦,現在的官員俸祿都是發現錢。
作為正四品的車裡府知府,陸愈的俸祿是每月十二貫,每年一百四十四貫。
此外,由於是偏遠之地,年末還會多發兩個月的俸祿,故此全年下來他能到手一百六十八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