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隻反派(1 / 2)

要救微生浩然, 隻是這無法保留太久作呈堂證供的腳印,可起不到什麼作用。

沐君侯和素心又去彆的地方找尋。淼千水的屍體在衙門停屍保管,尋常人不得接近,隻等洛陽那邊確認判詞後,便要發還書院厚葬。

剩下能查的就隻有鬆廬裡淼千水的故居。

這一次,事情極為順利,他們在淼千水的房間裡發現了暗藏的書箱, 裡麵有素心遺失的貼身私物, 還有一副未畫清人臉的避火圖。

然而, 這兩樣證物,都無法直接說明什麼,就算素心自己站出來更改口供,說她親眼看到淼千水對她不軌。可是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對素心的名聲造成損傷。

素心咬牙沒有說話, 她的眼睛紅腫, 卻憋著氣不再哭。

她想了一下:“我素來警覺,若是有人半夜打開我的門,走到我身邊,我不會發現不了。一定是我吃了什麼。”

素心是醫者, 要查什麼並不困難。

因為事發當天上午,微生浩然就以淼千水去訪友為借口,打發了其他人走, 鬆廬中的一切都還保持著那一夜的痕跡。

素心先查了她房間裡的茶杯, 沒有發現什麼。

隨即, 就是那一夜淼千水壽宴的食材用器。

可是這些東西在當夜就被張姨灑掃清洗了,也發現不了什麼。

素心認真地想了想:“醒酒湯,那是我們最後喝的東西,是我讓張姨燒的。對了,張姨。她一直在淼千水身邊,肯定知道些什麼。”

然而,張姨是因為身體年邁,收到老家親眷病故消息,這才匆匆離開鬆廬的。書童阿箬是她的小孫孫,倒是一直在書院裡。近日,卻也無人知曉他的去向。

沐君侯皺眉:“來不及了,明日他們要押解微生去洛陽,要是不能趕在這之前翻盤,就得鬨到洛陽去。到時候,就不隻是這麼簡單了。”

素心轉身去每一個房間找盛醒酒湯的碗:“一定能查出什麼,那一晚他敢這麼有恃無恐,一定是確保沒有人能醒來發現。湯一定有問題。如果張姨熬湯的時候也喝了,說不定沒法堅持到清洗完所有殘痕就去睡了。微生哥哥半夜能醒來,肯定也沒有喝這湯。”

她的想法是對的,最終,素心在微生浩然的房間裡發現那一夜他穿的外袍,還未清洗,袖口內和帕子上,浸透發乾的茶湯。

沐君侯在廚房的角落裡,發現一塊摔碎了的碗,仿佛因為洗碗的人太過疲憊,不小心手滑摔在地上,遺漏了這一片。

無論是帕子內袖的湯水殘渣上,還是摔碎的碗壁上,都發現了同一種東西。

“這是素馨花的根,研磨服用後,若是劑量夠多,甚至能讓人昏迷一天,陷入假死。”

沐君侯終於鬆一口氣:“我們去找微生,隻要他改口,一切就有希望了。”

素心也連連點頭:“我不怕被人說,都是我的錯,我一定要救出微生哥哥。”

然而,當監牢裡的微生浩然靜靜聽完他們所說,卻是眨了眨眼睛,嗤笑出聲,一邊笑一邊歎氣搖頭。

微生浩然狐狸眼微眯,挑眉之際,便有一股說不出的嘲弄清高:“君侯啊君侯,我認識你有二十年,有一句話一直沒告訴你,你這人吧,根本就不適合動腦子,一旦動了腦子,就越動越蠢。”

沐君侯神情冷凝,顧不得和他鬥嘴:“難道我們推理的不對?”

微生浩然搖頭:“不,恰恰相反,你看到的都是事實,但事實並不代表真相。”

他收斂起歎息嘲弄,看向沐君侯背後的少女。素心低著頭,縮在黑暗陰影裡,悔愧繃緊的樣子,像一隻慌張可憐的驚弓之鳥。

“素心姑娘,這話我隻說一次,聽不聽信不信,都隨你。我這一生說謊無數,對朋友和身邊的人卻不會說謊。無論是你還是你旁邊那個蠢的,又或者是老師。”

微生浩然的話,讓素心慢慢抬起頭,縮起的肩膀卻還是沒有鬆懈。

他看著少女惶惑的眼睛,平靜地說:“他什麼都沒有做,沒有碰你一下。我保證。”

素心眼裡的淚水盈眶,哽咽:“可是……衣服……”

微生浩然笑了一下,眼裡有些無奈和尷尬,他身體微晃,真誠地說:“啊,這個,雖然我站在門外階下,但是……的確是你自己睡夢中扯脫的。”

素心:“……”

沐君侯紅顏知己遍天下,對這種少女赧然朦朧的微妙情緒,一點也顧不上在意。

他隻感覺到荒謬:“你的意思是,淼千水半夜不睡跑到素心姑娘房間,站在床邊卻什麼也沒乾?那他來這裡是做什麼?他夢遊來給姑娘蓋被子嗎?那你為什麼要殺他?”

微生浩然平靜地看著沐君侯,臉上沒有半分笑意,什麼也沒有。

他十分認真地看著沐君侯,說:“事實就是——他沒有夢遊,他是清醒的。他也確實站在那裡隻是看著,什麼也沒有做。而我,的確殺了他。”

沐君侯搖頭,他的腦子有些疼:“我的確不適合動腦子,但是,這說不通,如果他什麼都沒有做,你為什麼要殺他?你是不是想保護素心姑娘的聲譽,故意這麼說?”

素心也帶著哭腔:“微生哥哥,都是我衝動害得你,你不要管我,活著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我不怕被人指點說笑。”

微生浩然臉上的神情變得冷淡自嘲,他淡淡地說:“事實和實話,總是人們所求,又不願意相信的。但很抱歉,事情就是這樣。沐天疏,以後彆帶她來了。你若是還要找那狗屁的真相,也不用來見我了。”

“微生哥哥……”

他一臉漠然地看著難以置信的少女,冷酷平靜地說:“素心姑娘,你於我隻是一個普通相識的女子,我可以把你當個需要保護的小妹妹,但是,我這個人素來自私惜命,你還不至於叫我犧牲自己的性命,隻為維護可笑的名節。名節是什麼?你可見過哪個男人會因為被人看了摸了幾下,自覺被玷汙,尋死覓活的?我有今日,也與你無關,隻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素心茫然若失,搖頭卻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在那冷淡陌生的目光中不斷後退,終於白著臉跑了出去。

沐君侯歎息:“你這又是何必?有什麼事情不能跟朋友直說?”

微生浩然眉頭挑起,下巴輕抬,幾許矜傲清高笑意,嘲諷也寂寥:“我這個人出身微寒,滿身的市井氣,憤世嫉俗又說話難聽。便是穿了龍袍都不肖太子,上不得台麵。從小到大唯有你一個朋友,隻可惜君侯是個難得的好人,卻不是我的知己。這件事很簡單,隻是你這樣的好人無法理解。這件事也很複雜,或許就算我死,於局勢也無意義,卻仍舊不得不做。所以,你不會懂我為什麼,也不必懂。你跟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好好好,微生浩然你真是好,我今日才知道,相識二十年,我沐天疏在你眼裡,卻隻配做個酒肉朋友。”

沐君侯冷笑幾聲,也被他氣得拂袖離去。

微生浩然見他離去,也很氣了:“探監連酒肉都不帶,還好意思自稱酒肉朋友?滾滾滾,以後彆來見我。”

監外的獄卒聽了,忍不住咂舌,不愧是殺師的瘋子,都這境地了,前腳氣走洛陽來的大人物,後腳氣走南楚君侯,這真是老壽星上吊——活膩味了啊。

……

沐君侯鐵青著臉離去,一整天跑來跑去,一口水都顧不上喝,微生浩然這混蛋卻這麼對他。

夜色朦朧,沐君侯走在這臨安街巷,心中除了怒意更多卻是寒涼。

他相信微生浩然沒有說謊,那麼,事情便比他所見更為複雜。這背後究竟還有什麼?讓這惜命貪生的老狐狸,不惜去死也對他一語不發。

陰雲密布的夜色天穹下,一身縞素的少女回頭,眸光冷得像一道寒冰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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