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06隻反派(1 / 2)

雖然淼千水曾是太子之師, 又是江南有名的雪竹書院創建者, 更是成名三十多年, 享譽天下的鴻儒大家。甚至, 還是大名鼎鼎的書堂掌書先生。

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會覺得,聖人就不會犯錯。

另一種說法, 悄然在市井中傳開。

“這事也太怪了, 女人也太善變了,前一刻還情真意切的為老先生披麻戴孝,要把師兄給送進死牢。突然殺人犯變成了見義勇為的恩人,聖人成了對弱女不軌的偽君子。”

“是啊, 我剛販茶回來, 半道聽了稀裡糊塗的,這事變得比西湖的天氣還快。”

“我聽說,原本那小姑娘是真的以為老師是聖人, 師兄是惡徒,結果南楚那位君侯相信那書生人品, 偏要查案。一查就發現不對,你說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半夜去人家姑娘房間, 這事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官府怎麼說?”

“說是腳印有相似, 可以偽造。茶湯裡有迷藥, 但沒有證據一定是那老先生下的。房間裡的贓物, 無法證明是老先生自己放置的。人死了,死無對證。最要緊的是,牢裡那個書生,一口咬定,是他心存歹念下藥,老先生反倒成了見義勇為。”

“你說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呢?還是真的是……頂罪?”

“可若要包庇頂罪,為何又要殺人?”

“嘿,這讀書人的事情啊,有時候彎彎繞繞就是多。要不怎麼說,滿嘴的仁義廉恥,滿肚子的男盜女娼?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呐。”

“你仗義,那小姑娘被都打入大牢了,怎不見你去救人?”

“哎,說起來,那個南楚君侯,不是江湖上說他天下第一人嗎?最是仗義仁善,也是他和那小姑娘一同查案,怎麼不見他出手?”

“那可是皇親國戚,我要是他,就上京告禦狀。親自徹查此事,真相如何,不就水落石出。”

……

沐君侯在臨安城的牢裡。

他臉色鐵青冷凝,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微生浩然:“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說不說實話?”

微生浩然平靜地看著他:“人是我殺的,他沒有碰過素心,這就是實話。”

沐君侯從未這麼憤怒,像一塊炙熱燒紅的劍在寒水裡滋滅,一字一句從牙縫裡擠出:“她為了救你,身陷囹圄,一個柔弱無辜的小姑娘,你怎麼忍心就這麼看著?”

微生浩然笑了下,漠然道:“那我要怎麼做?”

他聲音壓得極低,比沐君侯還冷還怒:“叫你們不要多管閒事,為什麼不聽?我已經殺了他,沒有人碰她,她為什麼還要去作死,你為什麼不攔著?我不需要被救,你不是個好人嗎,怎麼輪到自己認識的人,就忘了什麼叫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沐君侯看著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他眼裡的怒氣消散了,卻比任何時候都冷,從心到血,都冷透了。

他靜靜地看了半響,點頭:“好,你不說,今夜我就趕赴洛陽,我去禦前上奏呈秉,我不為你,我為素心姑娘,等這一切都放到太陽底下,我要看看,真相到底是什麼。”

微生浩然冷冷地看著他,忽然低低長笑,笑出聲,笑得嘲弄也悲愴。

笑完了,他似萬念俱灰一般,平平地看著沐君侯,眼角還掛著笑出的淚水:“啊,那你就去告吧。然後,彆人想讓你查出什麼,你就隻能查出什麼。你怎麼就不明白,不但我在局裡,現在連你也是。查得越多,離洪水滔天,一切儘毀就越快。你以為洛陽那位什麼也不知道嗎?你以為,十年前書堂為何會同意我假扮老師?為何獨立於廟堂之外的書堂,朝廷竟也會容下?為何唯獨我在為朝廷做事?”

沐君侯喉嚨乾澀:“是你,還是淼千水,被抓住了把柄要挾?”

他一直以為,這是微生浩然和他老師長袖善舞,與朝廷做出的互相讓步,互利互惠。

微生浩然目光晦暗冷淡,盤腿坐在草墊上:“看來你也不算太蠢。”

沐君侯緩慢眨了眨眼,艱難地說:“你殺淼千水與此事有關?”

“無關。”微生浩然神情從容也倦怠,“我殺老師,是我對不起老師。隻求一切,都能以我的死終結。但是,我現在才發現,或許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在彆人的局裡。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

微生浩然睜開眼,斜睨著他:“你覺得,如果我要做一件事,會留下那麼明顯的破綻等人去找,連你這樣二十年不用一次的腦子,都能一天之內就順利查出來嗎?”

沐君侯睜大眼睛:“……”

微生浩然慢慢彎了狐狸眼,嘲弄幽冷:“啊,對,就是你想的那樣,你被人騙了。不過不用沮喪,因為這次,我也被騙了。抹消的證據全都重新一一再現,無論是腳印,還是沾著茶湯的衣服,對方從一開始就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呢。我現在懷疑,連我殺人,都是他們算計在內的一環。在書堂的眼皮之下,不被發現做到這一切,你猜誰有這個本事呢?”

沐君侯咬緊牙關,一言不發離去。

這樣神鬼莫測的本事還能有誰?

提醒他去書院找素心,去一步步複原案件,什麼都不信,什麼都不看的人是誰?

雨過天晴,日中的太陽晃得空氣潮濕悶熱,馥鬱沁人的桂花開得愈發肆意。

西湖彆院卻人去樓空。

“這裡的主人呢?”

守門的童子穿著嫩黃的衣服,粉雕玉琢,一團可愛。卻是鼓著臉,不開心的樣子。

“主人說,好看的哥哥嫌我的花太活潑太香,他們搬去彆處住了。可是香難道不好嗎?”他跺跺腳,很氣的跑掉了。

沐君侯來不及追,一眨眼就不見了影子。

“客人,您去靈隱寺那一帶看看。”

裡麵探出來一個老態龍鐘的婆婆,慈祥地說:“龍井茶園那一帶的菊花也開了,主人每年都要去那裡釀酒的。”

沐君侯道了一聲謝意,走遠了幾步,忽然想起來,之前好像沒有見過這彆院裡有這樣兩個仆從。

他回頭看了看,門依舊是緊鎖的。隻有院子裡幾株高大的桂樹,深黃色和嫩黃交替探出花枝來。

……

“這裡好些了嗎?”

鶴酒卿走在靈隱寺一路的山道上,不遠處是來來往往的香客信徒,他白紗蒙眼的臉上,帶著一點清雅薄暖的笑意,雖置身人群,卻無半點人世煙火氣。

顧矜霄依舊執著七十二骨的紫竹傘,這是不好在人群裡化作戲參北鬥的神龍附身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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