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林照月是因為林書意的緣故,被迫與閩王聯手玉門關的布局?”
風雪呼嘯,孤狼低沉地嚎叫, 四爪踏雪, 沿著山道飛奔。
一路直向延綿不絕的雪嶺深處。
戰車上坐著兩個人。
紅色披風的魔魅, 玄色披風的顧莫問。
雪原流景一般隨著風聲過耳,玄色的披風微微拂動, 茫茫霜雪襯著那鴉羽一般的烏黑眉睫愈發沉靜淡漠, 蒼白的膚色錯覺比這霜雪還要白幾分,薄瓷一般清透脆弱。
眼尾的淡淡陰鬱不減反深, 越是俊美越是懾人, 越襯得那張臉無動於衷得寡情薄幸。
鐘磬略略蹙眉, 眉睫半垂,清冷聲音似笑非笑:“被迫?那你就小看咱們這位林公子了。看上去是閩王利用他謀反,指不定在他眼裡, 是天上掉下淩雲梯, 正遂了他意。我還沒找上他,他倒好一邊讓白薇暗中搭上閩王, 另一邊自己就悄悄找了洛陽宮裡那位,釜底抽薪。雙麵間諜, 當得是四平八穩,穩賺不賠。”
顧矜霄眉宇波瀾不起, 尾音極輕的聲音, 淡淡地說:“三把偽劍, 冷洛和容辰各有一把,還有一把一直都在天道流。其中你動過手腳的兩把,應該就是容辰和冷洛手裡的那兩把。所以冷洛在玉門關一係列操作,方術鎖定不到他。說說容辰那把,還有金鑾殿上林照月捅死你的那把。”
兵解封印三百年前那個人的方士之劍,根本從未現身過。
從頭到尾,隻有那把最像兵解法器的鬼劍,姑且就將它當做真鬼劍。
金鑾殿上殺死閩王的那把,必然就是鐘磬用來收集人間至惡的真鬼劍。
這把劍恐怕也就是,當初死人穀山巔埋骨之地,自自容辰手裡飛出,殺死林幽篁的劍。
這把鬼劍一直真真假假隱藏在偽劍之中,隻在關鍵時刻出現刹那。一切說不清的暗潮洶湧,都圍繞著這把劍。
鐘磬眉睫半斂,定定地看著他,麵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十五年前天道流遺失鬼劍,這劍三年前重現武林,到了容辰手裡。同時,容辰手裡還有一把落花穀打造的偽劍。平時容辰隻拿著偽劍示人,所以即便相知和你碰過那把劍,也沒有在意過。”
顧矜霄沒有絲毫意外:“林書意拿了鬼劍,是不是送去了落花穀,白薇手中?”
“顧兄可真叫我驚訝了。”鐘磬微微挑眉,“你怎麼知道的?”
……
洛水之上,懸著陰陽麵具的畫舫裡,麵對麵站著兩個美麗的女人。
一個不過雙十年華,如同大家閨秀,絕色的麵容卻少有柔情嫵媚。
另一個夫人看不出年歲,沒有那少女的容顏完美,然而她便是什麼都不做,便有萬種風情,舉手投足間,似有若無流瀉而出。
慵懶雍容,若即若離,傾國傾城。
這一點,襯得麵前那雙十年華的女子,沒有一絲的嫵媚動人之色,像個黃毛丫頭。
茯神神情複雜看著麵前的女人,平靜地說:“夫人請我來,有什麼事?白帝城公務繁忙,恕我時間不多。”
母女之間,竟是這般的生疏,沒有半分溫情親厚。
白薇卻似是並不在意,一雙秋水明眸看了她幾息,毫無寒暄之意,開口就是正事:“白帝城主身邊有一個叫鐘磬的男人,他不是普通人。是燕家當初為你哥哥燕無息換命失敗,燕家血脈裡的罪孽,滋生出的魔魅。”
茯神眨眨眼,神情不顯,微微偏著頭看她,若有所思。
白薇陳述的語氣繼續說:“他們在找鬼劍。四把劍隻有一把是真的。三把偽劍都是出自落花穀,其中兩把是天道流定做。第三把偽劍,是我親手做的。正是玉門關那把鬼劍。”
茯神眼底微微一凜。
白薇頓了頓,見她沒有要打斷,繼續說:“三年前,林書意得了真鬼劍,悄然送來給我。我本打算用這劍直接殺了你父親,殺他燕家滿門!但我武功太弱,繼而打算與天道流做交易。卻又因為他們與落花穀之間的鑄劍交易,信不過他們。考慮的過程中,我仔細研究了那把鬼劍,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
茯神極為沉得住氣,便是這樣也沒有要接一句,隻拿眼平靜看著她。
心下卻未必當真無動於衷。
……
另一麵,雪原山道上,顧矜霄與鐘磬也在談論此事。
鐘磬淡淡地說:“不錯,十五年前天道流失了鬼劍,隻能找落花穀悄悄打造一把假的。否則落花穀做這血祭之事,嫉惡如仇的天道流為何從不替天行道?不過是理虧罷了。”
顧矜霄眉睫微動:“當初落花穀滅門,死人穀清洗天下血祭鑄劍之人,波及大半個江湖。林照月帶領武林中人反擊,不見天道流有動靜。落花穀的鑄劍冊裡,也沒有天道流的蛛絲馬跡。”
鐘磬緩緩眨眼,似笑非笑:“我猜,因為有人提早一步拿到天道流在落花穀交易的記錄,與他們做了一筆買賣。你說這個人是誰呢?”
白薇?茯神?還是,林照月?
當初茯神先與林幽篁合作,滅門落花穀。後與林照月合作,布局滅死人穀。她提早知道禍事將近,白薇是她母親,她必然會先一步讓白薇逃走。
所以,白薇有這個機會帶走證據。
茯神慣來智計拔群,最擅借力打力,與天道流交易也像她會做的事。
而林照月,他若有這東西,一定是林幽篁給的,此後麒麟山莊複興,手下籠絡了許多神秘高手,很可能與天道流有關。
顧矜霄輕輕地說:“與其猜這個人是誰,不如去查,這到底是筆什麼樣的買賣。天道流付出了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