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2)

固倫純愨公主 抱鯉 12234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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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淖未過多窺探王貴人究竟使出了什麼招對付春貴人,左右暢春園內宮就這麼大點地方,任何風吹草動都藏不過旁人耳眼。

不過三五日功夫,當宮人交相議論起王貴人好命,再次遇喜的消息時,容淖便知,王貴人與春貴人之爭,高下已現。

上次小宴容淖見王貴人,觀其麵容,未顯孕相,就算遇喜,那日子定然極淺。

如此,一切倒是理得通暢了。

王貴人並非淺薄愚鈍之人,當日卻表現得那般沉不住氣,想來是憑著誕育兩胎的經驗,早早覺察出自己又遇喜懷胎了,所以急著上位封嬪,以免三曆母子分離之痛。

宮中多詭譎,嬰孩存活格外不易。

就拿如今的大阿哥來說,他名為長子,實則並非皇帝頭生之子,而是皇帝的第七個孩子。

因大阿哥上頭的六位兄姐儘數早夭,他這才上玉牒、入序齒為長子的。

而且,據聞大阿哥幼時也險些夭折,後來送到宮外臣子家中養了幾年,立住了才接回宮中的。

王貴人已生養過兩位小阿哥,深知在宮中為母不易,故作遲鈍,小意隱瞞孕事,肯定是打算時滿三月,胎像坐穩後再行上稟。

可如今不過幾日功夫,王貴人身懷有孕的消息便被張揚得人儘皆知。究其因由,八成是王貴人在與春貴人這場暗鬥中敗北,隻能靠肚子裡那塊肉作為退路,保全自身。

容淖聽聞王貴人遇喜的消息時,正左右手對弈,軒窗迎風,茶香縈室。

棋局已到最後搶‘劫’的關頭,她左手輕落一枚紫晶圍棋子,順利將‘劫’占為己有。

輸贏已見分曉。

容淖興致缺缺扔下殘局,吩咐嘠珞,“挑幾樣近日禦賜下來的首飾綾羅送去當賀儀。對了,王貴人胎像未穩,此時殿外必有太醫輪值照顧龍裔,記得讓太醫把賀儀過過眼。”

“呃……”嘠珞欲言又止,餘光掃見容淖神色懨懨,終究沒有多言,隻心中越發中詫異,公主近來行事越發古怪,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她們與王貴人關係平平,何至相贈貴重的禦賜之物為賀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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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人沉臉歪在貴妃榻中,不停撫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呼一吸儘是濁燥,如飽經摧殘的花兒,蔫頭耷腦。

她輸了。

頹勢迅疾且毫無還手之力。

小宴那日,她受六公主啟發,打算來一出借刀殺人。

趁春貴人根基未穩,果斷出擊,以絕後患。然後再想辦法把鍋暗中嫁禍給六公主,拉通貴人下水。

如此,一箭雙雕。

唯她得利,從此再無爭位威脅,封嬪指日可待。

未曾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剛出手便險些把自己搭進去。

若非她以腹中龍裔留作後手,此番怕是得倒|血|黴。

春貴人那個文瘋子,為避開她的算計,不僅敢在談笑間麵不改色割下自己一塊肉,以求破局;甚至還拖著一身血並不醫治,算計好時機,等來了皇帝。讓皇帝親眼目睹她言辭無狀,咄咄逼人,戕害嬪妃。

鮮|血|淋|漓的場景太過刺激;雷霆震怒的皇帝更是駭人;外加前路未卜的恐懼……

王貴人閉目沉吸幾口氣,後脖頸那股涼颼颼的感覺揮之不去,胃裡突起翻江倒海,乾嘔不止,暴戾撕扯碎柔美的麵相。

當務之急,已不是謀劃封嬪,而是得儘快設法在皇帝麵前彌補她‘戕害妃嬪’之過。否則,腹中孩子落地之日,便是她徹底失寵之時。

外間傳來宮人小心翼翼稟事的聲音,是六公主打發人送遇喜賀儀來了。

說已按公主交代,當麵由太醫驗過,安全無虞,問她可要過目。

“拿進來!”王貴人猙獰一張嬌顏,強忍不適,冷眼一一打量過容淖送來的首飾綾羅。

全是從皇帝私庫裡拿出來的好玩意兒,連禮盒角落裡最不起眼那支緝珠蝴蝶簪,亦品相上等,質地粹純,由十四種寶石攢成,栩栩如生。

王貴人來回摩挲緝珠蝴蝶簪,麵沉如水。

這是她第三次遇喜,前兩次六公主所贈賀禮十分尋常,毫無特色。

這次,六公主卻一反常態,送來了一水兒貴重的禦賜之物。

首飾綾羅等皆為外物,又不入口。且因製作工藝精巧,成品嬌貴,若真起壞心思內裡藏妖,想要偽飾複原,掩人耳目,絕非易事。

饒是如此,六公主還是指明需先由太醫當麵驗看,交割清楚。

這般細致周全,又恰逢如今這關頭,由不得王貴人不多想。

——轉贈禦賜之物,並非六公主闊綽,而是震懾。

或許,六公主早已洞悉她居心不良,為防她在賀禮上動手腳,賊喊捉賊,索性以禦賜之物相贈,並囑太醫當麵查驗。

她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朝記錄在冊的禦賜之物上做手腳,冒犯天威,引來徹查,自尋死路。

王貴人扶住鈍鈍生疼的腦袋,她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何處露了馬腳,才教六公主一眼看穿的。

為防授人以柄,她下手算計春貴人前,甚至未敢過多布置。需知,越是矯飾周全,越易落下疑處。

六公主心竅玲瓏,謹慎提防至此,她算是領教了。

幸好,她未依計同時招惹上狠絕如美人蛇的春貴人,與麵上不顯山露水實則深沉莫測的六公主,而在初出手時便被春貴人摁趴下了。

否則,若引得二人聯手共擊之,那後果豈止是被皇帝怒叱、責令思過這般簡單……

一時間,王貴人百味雜陳,竟由衷升起幾分隱秘慶幸,下意識摸上未顯懷的肚子,沉吟片刻,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

北巡前三日,宮人開始張羅歸置行李。

雖是亂中有序,但裡裡外外來往不絕的人影也足夠擾人清淨了。

難得天際不見晴陽,烏雲西墜,夏風呼嘯,有暴雨將至的前兆。

容淖帶上嘠珞,到照水閣附近一處僻靜的修竹水榭裡品茗躲閒,打算靜賞今夏第一場消暑疾雨。

熏泥小爐,備具煮水,賞茶溫杯。

嘠珞入宮多年,性子魯直未改,茶藝倒大有精益,‘投洗衝’三道做得賞心悅目,淡碧水柱斟入公道杯,悠然如蘭桂齊芳。

容淖指尖追逐一抹輕煙描摹,悠然轉向朝水榭之外的大叢茂密竹林,忽然揚聲,不疾不徐提醒道,“已到分湯了。”

先聖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以品茶有公道杯分湯一說。

斟茶分湯講究先客後主,從左往右。

——客人。

這犄角旮旯哪來的客人。

嘠珞分湯的動作一頓,抬頭。

隻見九曲回廊外,竹林深處,悠悠閃出一道人影,仙姿佚貌,綽約清極,恍若天人。

“五公主!”嘠珞雙眸圓瞪,不敢置信。

容淖微扶髻上流蘇,借勢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錯愕。

她意料之中的‘客人’,可不是五公主。

五公主麵無表情行入水榭,徑直落座容淖對麵,毫不見外執杯品茗。

“……五姐是為畫像而來的吧。”除開血脈親緣,容淖與五公主之間的關係極為單純,四字便可囊括——互為利用。

先前作為五公主替容淖打聽舊事的交換,容淖曾答應為五公主去畫舜安顏的長相,奈何中途變故叢生,後又病倒數日,並未遂意行事。

自容淖閉門靜養後,再未見過五公主,也未聽見五公主隻言片語催促。是以,今日五公主背著人找上門的意圖,根本不必花心思猜測。

“我應承之事從不視以妄言,隻是近來變故頗多,還請五姐寬宥幾日。”容淖微不可察往竹林掃了一眼,顧忌五公主顏麵,有意含糊其辭,不欲讓藏身竹林裡的人偷聽到五公主的少女心事。

怎料,五公主開口便自己把底掀掉了。

“畫像省了,他不配。”五公主垂眸靜觀最末一泡茶色,氤氳水汽為清傲少女模糊出幾分柔和。可她言語間毫不掩飾的譏誚,與這一瞬展現出來的單薄,背道而馳,似笑非笑扯唇。

“你靜養多日不曾在皇阿瑪麵前露臉,有一事可能不知——是我求皇阿瑪讓他南下任采詩官的。不為躲避眼下醜事,養精蓄銳靜待來日上達天聽,風光返京;隻因江南風花雪月好,浮塵易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