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闕從櫃子裡取了茶葉預備離開花廳,蕭默就這麼坐在窗口遠遠地審視著她,表情有幾分揶揄,鬱闕厭惡這樣的目光。
“禦史夫人真正無情,夏幻兒好歹是你師妹。”
鬱闕想到蕭默與王師玄兩個奸臣是一丘之貉,他這是替夏幻兒出頭來了?
“她身為晉國公府貴女,自甘墮落給人做妾,還敢來莊國公府的宴上,自然想過會遭受何等待遇。”鬱闕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毫無過錯。
男人有一雙冰凝似的眼睛,對視間令人驚心動魄,像是要將她的心思完全看透。
蕭默忽得笑了笑:“夫人就能保證自己永遠高潔,不會深陷泥澤麼?”
鬱闕厭惡此人,不再搭話,快步離開花廳。
迎親的隊伍走後,莊國公府開席,蕭默與王師玄被請到主桌上來。
大伯沈文濤鐵了心要巴結二人,就連王師玄的愛妾夏幻兒也被安排坐在主桌上,將其他貴婦人統統比了下去,引得旁人竊竊私語。
鬱闕與夫君沈彥正好坐在了蕭默身邊,這也是大伯沈文濤刻意安排。
“今日蕭大人肯賞臉出席小女的婚宴,沈某真正受寵若驚......”沈文濤一番奉承好話,說完就將侄子沈彥從身邊揪起來了,“我這侄子年紀輕不懂事,旁人一番煽風點火,他就暈頭轉向了,幸而大人海涵,如今他知道錯了,當著親朋好友的麵,我叫他親自給大人斟茶認錯!”
“子絮,還不快給蕭大人斟茶。”
沈彥在外地任父母官兩年,蕭默的奸臣之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是下定了決心要說動皇帝鏟除奸佞,肅清朝綱,堂堂禦史,沒有給奸佞斟茶道歉的道理!
沈文濤要被侄子氣死了!蕭默權勢熏天,就連太子與寧王都要敬他三分,沈彥這是要將全家人往火坑裡推不成?!
他咬著牙將茶壺往沈彥手裡塞。
鬱闕在邊上看得揪心,她心疼夫君,若今日斟了這杯茶,往後在禦史台怎麼抬得起頭來?!
蕭默遊刃有餘地看著心急如焚的伯侄二人爭執不下。
整個宴廳都格外沉默。
蕭默幽幽開口:“沈大人不必強求。”
鬱闕起身,從大伯手裡拿過茶壺,不卑不亢道,“我夫君在刑部受了刑,如今身上還沒好全,還是由我來替夫君斟茶,向蕭大人陪不是。”
若沈彥今日斟了這個茶,明日禦史台必定風言風語。但若權臣蕭默登門,逼迫禦史之妻斟茶道歉,那言論又朝著另外一邊倒了。
當著五十幾桌親朋好友的麵,鬱闕為蕭默斟了一杯茶,高門貴婦,世家貴女,即使斟茶時,腰杆筆直,肩膀也不傾斜一絲一毫。
蕭默唇角含笑,看著眼前這盞茶。
大伯沈文濤就快要被這對小夫妻氣死了!一個婦人斟的茶,他蕭默怎麼肯喝?!
親眷好友,官場的同僚都看著呢,蕭默他今日顯然是不會給沈家台階下了。
在一片靜謐之中,蕭默忽得笑了,“禦史夫婦可真是,伉儷情深。”
這一句話,更是令全場鴉雀無聲,大家心知肚明,蕭默這樣的人自負驕傲,平日裡隻有彆人奉承他的份,這對夫妻是徹底將這位惹惱了。
然而此時,蕭默卻伸手拿過了杯盞,緩緩飲下。
席上所有人跟著鬆了一口氣。
大伯也鬆了一口氣,立即吩咐開宴。
“不急,本官今日前來,就是為與沈禦史冰釋前嫌,還有一份薄禮送上。”蕭默吩咐手下,“去將人帶進來。”
未過多久,蕭默手下帶了兩位盛裝打扮的美人進大堂,惹得堂內眾人竊竊私語。
鬱闕瞬間臉色驟變,這兩個瘦馬,正是她當日所贈。
“聽聞國公府二房子嗣艱難,沈禦史後院空乏,這兩位瘦馬是蕭某送前幾日新得的,今日特地送給沈禦史。”
沈彥麵色冷峻:“送這等娼妓,蕭大人這是折辱在下?”
“折辱?”蕭默笑道,“這兩位美人可是禦史夫人親自挑選送到蕭某府上,蕭某問清楚了,足足花了禦史夫人三千兩銀子從榮王妃手裡買來的江南瘦馬。”
蕭默:“若送瘦馬是折辱,那當日,禦史夫人是否也在折辱本官?”
沈彥驟然抬眸正視鬱闕。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鬱闕身上。
“我的妻子不會做這樣的事。”沈彥肯定道,“姑母?可是你所為?”
榮王妃道,“這兩個瘦馬是你媳婦強行從我這買的,至於她有什麼用途,我並不知道!”
王氏自然也要推脫,“媳婦,我知你救夫心切,但怎麼能做出這等醜事來?”
一時間前廳內議論紛紛,鬱闕臉色蒼白坐在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