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鬱闕已經在夏幻兒的宅子裡住了月餘, 城裡再沒有侍衛走街串巷尋找她?的下落,聽?聞派去金陵的人也漸漸都回來了,這便說?明?蕭默再沒有餘力尋她?了。
她還得到消息說是蕭默傷勢嚴重, 閉門不出, 已經到了藥石無靈的地步。
這日夜裡,鬱闕躺在榻上,難以入眠。
忽得聽?見外頭有動靜,有人?闖進來,她?下意識地覺得蕭默找到她了,披了衣裳就要跑,豈料開門, 見到的是鬱府的家丁。
“父親?!”
鬱長?青見了女兒, “你果?然躲在在這!你是想害死全家人?麼?”
鬱長?青:“來人?,將她?給我綁起來, 送回相府!”
鬱闕沒料到父親真這麼狠心,親自帶人?找到她?,又親自將她?綁回了相府,毫不顧念父女之情。
深夜她?被丟入綠水苑, 臥房昏暗,她?跌坐在地毯上,隻聞見濃鬱苦澀的藥味。
“鬱大人?辦事還真是效率,這麼快就找到夫人?了。”
鬱闕站起身,雙手還被束在身後,唯見椅榻上, 蕭默正披著衣袍靠坐著, 手持書冊,墨發披散, 姿態無比閒適。
深色錦袍襯托得他一張漂亮的臉蛋愈加慘白,好似空山幽穀裡修行千年的狐精鬼魅。他哪裡是病重到藥石無靈的地步。
“過來,我替你解開繩索。”
鬱闕背靠朱紅色大門,一臉防備地看著他,眼底是深深的憎惡與怨恨,麵對他的示好,她?絲毫不領情。
蕭默縮回手,“我給了你父親兩個選擇。要麼他辭官歸鄉,帶你回金陵。要麼我升他做太常寺少卿,前提是他將夫人?你送到我麵前。看來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重來一遍,還是如此。可不是我非強迫你回來。”
鬱闕聽?後更加心碎,就連父親也不要她?了。
“為何?要走?”蕭默問她?,“我傷得那樣重,你還想著離開。”
“你的死活與我無關,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更何?況你我不是夫妻,你都能放仙川走,為何?非要為難我?”
“是死是活與你無關?”這話入鈍刀入心,傷得人?體無完膚,蕭默怒極反笑,“好,好,好,原來你是嫌棄本?官。你忘了,本?官你手裡還有你的身契,既你不願為妾,那便留在本?官身邊為奴!”
***
事實上,蕭默手裡不光有她?的身契,夏幻兒得罪了他,他還有權力讓夏幻兒的親妹永遠留在邊疆。
為了這樁事,她?不得不為奴,貼身照顧他。
既不為妾,他便收了她?身為妾室的待遇,綠水苑裡的華服珠寶儘數搬走,那間?布置精美的書房也被鎖了起來。
他行動不便,處處刁難她?。
一整日,折騰得她?忙前忙後不算,甚至到了夜裡也不放她?離開。
他該安寢了,卻命人?在榻邊放了個蒲團。
“替我侍夜,哪裡都不許去。”
鬱去挽了裙擺跪坐到榻邊,攏其得幔帳裡,他伸出手臂,握住她?的手腕,像是生怕她?又逃走。
伺候他一日,扶著他在院子裡走,給他端茶遞水,她?已經疲憊至極,此刻隻想躺到榻上睡一覺,這樣他也不許,要她?為奴,恐怕她?是整個相府最慘的奴隸。
幔帳裡的的氣息漸漸均勻,他入睡了。
可是攥著她?的手還使著力道,她?輕輕掙紮沒有掙脫,鐵鐐一般,怎麼有人?睡著了,力道還這麼大。
疲憊至極,她?輕輕側首靠在床頭,一直過了許久,幔帳之後的人?才漸漸鬆了些許力道。
鬱闕掙脫之後,起身回到的仆人?住的小院。
小院就在綠水苑附近,平日裡在綠水苑做事的婢女都住在此處,鬱闕與珠兒她?們一個臥房。
其他婢女都已經休息,珠兒等著她?回來,“夫人?是不是還未用膳?”
“我乏得很,明?日清晨再吃吧。”鬱闕爬上床榻。
珠兒憂心忡忡,自從夫人?回來以後,家主跟黏在夫人?身上似的這樣下去她?熬不住的。
深夜,蕭默腿傷疼痛,輾轉蘇醒,發現手心空空蕩蕩,掀開幕簾,哪裡還有那個女人?的身影,她?又走了?!
小院裡人?都睡了,安安靜靜的,忽得一陣推門聲,珠兒被驚醒了,倉皇坐起身,隻見一個人?影背著月光。
“家主”
蕭默身著寢袍,麵色凝重。珠兒立即下床點?了燈,隻見家主住著手杖走到了禦史夫人?的床位邊上。
漂亮的臉蛋滿是怨氣,有些委屈,看到了熟睡的禦史夫人?,這才停下腳步。
其他婢女紛紛驚醒,下了榻跪到地上,“家主。”
禦史夫人?大約是白日裡累著了,並未蘇醒,還是家主將她?弄醒的,拉著她?的手腕,“誰準你離開綠水苑的?”
鬱闕生生地被拽下床榻,連鞋都來不及穿好,就被蕭默從仆人?的院子裡帶走了。
他腿傷著,拄了拐杖卻走得很快,她?得小跑才能跟上。
她?也披散著頭發,身著單薄寢衣,看上去帶著幾分?初醒的困倦。
“蕭默,你又發什麼瘋?!”擾人?清夢,天打雷劈!
蕭默將她?帶到內室,“你又想私逃是麼?”
“我沒要私逃,既是奴,自然是要與珠兒她?們、”
“你與我同住綠水苑。”蕭默要將她?往榻上帶。
鬱闕避之唯恐不及,“我從未聽?說?奴與家主同睡一榻、”
鬱闕:“我睡到外室內木榻上去。”
蕭默居高臨下,眸光傲然,將人?推到榻上。
她?以為他與從前那般霸道,豈料男人?說?,“你睡在裡間?,我睡外間?。”
他拄著拐杖轉身往外走,傷成這樣,這般狼狽,偏偏這個人?的頭顱永遠仰著,那麼高傲。
鬱闕躺在熟悉的榻上休息,難得好眠。
隔日清晨又早早被叫起來伺候他更衣,蕭默又吩咐她?伺候用膳,這個祖宗連手都不肯動,要她?將飯菜喂到他嘴邊。
她?再好的心性也惱了,“你是腿傷了,又非手斷了。”
蕭默抱著手臂,繃著一張臉,“你是奴我是主,我就要你伺候用膳。”
澤元在邊上看著,不免蹙眉,堂堂蕭相,在夫人?麵前怎麼跟個犟脾氣小孩似的。
澤元:“夫人?”
蕭默:“不許叫她?夫人?,她?已經不是夫人?了。”
澤元立馬就住嘴了,鬱闕拿起他的粥碗,舀了一勺遞到他唇邊,“家主用膳吧。”
蕭默這才張口吃下,隻是粥到了嘴裡,他臉微異,片刻之後才細細咀嚼。
鬱闕又舀了第二勺。
蕭默沒吃,她?當他又發脾氣,“怎麼不用?”
“燙。”他道。
澤元:“噗嗤、”一時?沒忍住,原來粥是燙的啊,非要叫夫人?伺候用早膳,第一口很燙吧?家主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蕭默視線橫過去,澤元立馬嚴肅了。
鬱闕看他麵色,帶著點?兒怨氣,她?輕輕吹了吹粥,這才將勺子遞過去。
第三?口,她?舀了些許肉伴著粥。
“本?官不吃牛肉。”蕭默道。
就他事多,鬱闕捏了他的下顎,將這一勺粥塞他口中,“吃下去。”
澤元瞧著,夫人?哪裡像是個奴仆,像是比家主還威風的主人?。
蕭默到底還是將牛肉咽下,隻是眼神並不是那麼服氣。
下午時?,禦醫前來診治,鬱闕這才知道蕭默的腿傷原來不重,隻是骨頭輕微裂開,這修養了個把月已經好了,現在的問題是要好好鍛煉,才能行走自如。
鬱闕待禦醫走後,好奇問道,“既隻是骨裂,能恢複如初,為何?禦醫當日說?你殘了,往後再不能行走?”
蕭默態度不好,翻看手裡的書,“我不知道。”很冷漠的四個字。
澤元進來,“家主,禦醫吩咐說?要家主多走動走多,若時?常這麼坐著躺著,反而影響將來走路,奴才來扶家主到院子裡走走吧。”
蕭默看了看他,“這裡不用你。”
澤元一腔熱血被冷水澆滅,“可是家主”
蕭默眼神掃過去,澤元便不再堅持了,蕭默側眸看向邊上的鬱闕,鬱闕一臉茫然。
“你來助我練習。”
鬱闕:“”他真將她?當做十個人?來用了,什麼事都是她?來做,綠水苑裡的奴仆們明?顯閒散了許多。
春雨連綿,他舍了拐杖,在廊下試著用痊愈的腿走路。
並不順利,傷腿踩在地上仍痛,他便不太敢踩到底,鬱闕便立在他身前,他走一步,她?才往後退一步。
如同誘導蹣跚學步的孩童。
他麵色陰沉,看她?的眼神也叫她?發怵。鬱闕心想,又不是她?害得他跌傷,做什麼用這種仇恨的眼神看她?。
幾次他沒站住,皆撲到她?身上,她?費力將他扶穩。
蕭默堵氣:“不練了,本?官的腿還疼,根本?沒有痊愈。”
澤元在邊上看著:“可是家主,禦醫說?感覺疼痛是正常的,你若再不好好練習走路,那這腿往後真要落下病根了。”
鬱闕:“既他不願練,那便由著他,橫豎殘的不是你我。”
這話可真將蕭默氣狠了,銳利眼神橫掃過來,飽含怨念。
他將她?揪到麵前,“繼續練。”
這一回倒是走得不錯,走過大半長?廊,都沒有要摔的跡象了,明?明?就能好好練習。
抵達長?廊儘頭,這最後一步踩下去,蕭默忽得皺眉,“嘶--”
眼看著他要往前倒,鬱闕立即迎上去接他,偏偏他高出她?許多,這一記腿疼得厲害,他往前一傾,鬱闕被推開。
力道太重,以至於鬱闕撞到了長?廊廊柱!
紮紮實實的一記,她?痛得直皺眉。
蕭默堪堪站穩,惱火道,“澤元,手杖!”
澤元將手杖遞過來,“雨天濕氣重,路也滑,奴不該勸家主練習走路,等天晴了以後再說?吧。”
蕭默轉身進了綠水苑臥房。
鬱闕揉了揉撞到的肩,也跟著進了臥房,蕭默已經將手杖扔到一旁,靠到椅榻上看書。
這人?喜奢華之物,就連這手掌也是雕刻精美。
“腿疼,上榻來,替本?官捏腿。”他一邊翻看書,一邊幽幽吩咐。
還真擺起了主人?的架勢,鬱闕脫了鞋上榻,“等用了晚膳,再練習一回,否則真成了殘廢,還要我伺候你一輩子麼?”
蕭默抬眸看她?。
鬱闕便噤了聲,他將書冊扔開,撐著坐起身,湊近,但眼神依倨傲,渾然上位者的架勢。
他抬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發絲,指尖順著鬢邊,輕輕往下滑動,一直到落在她?脖間?,劃過鎖骨,輕輕地捏住了她?的衣扣。
男人?眼底翻湧起的欲念,鬱闕最熟悉不過。
“我已不是妾、”她?推開他的手。
“想要夏幻兒的妹妹回皇城,你就閉上嘴。”他口口聲聲威脅道。
“蕭默,你就是隻會用這些手段麼?”她?與他對峙,眼神毫無畏懼,近在咫尺地凝視著他。
“卑鄙卻有用,不是麼?”蕭默哂笑。
確實有用,她?的手緩緩落下,不再推他。
他輕輕附過來,如以往每一次來輕輕聞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清列茉莉花香,手上的動作卻不曾停頓,親手解了她?的外袍。
鬱闕沒有完全放棄抵抗,“你說?過,我隻是奴。”
“本?官記著呢,但是身為主人?,自然有與女奴交、歡的權力,你不知麼?”他恬不知恥,字字句句狠厲。
“莫說?是這般,即使打殺,我有賣身契在手,自然都可以。”
她?跪坐在椅榻上,已經不再抵抗。男人?的唇瓣輕輕落在她?頸側,她?的肌膚溫暖軟膩,接著是鎖骨、而後纖柔肩胛,她?的外袍已經被他解了大半。
甚至雪白裡衣也扯開了半肩。
第 52 章
男人細密的輕吻, 於她而言是滾燙的烙鐵,她絲毫不願意與他再行此事。
霎時間,鬱闕疼得一顫, 原來是他的唇輕落她右肩後背, 方才撞柱之地,估計已經泛起青紫。
叫她煎熬的吻就這麼停下來了。
蕭默凝視著她的肩頭,眼神清冷,麵色不愉,“可惜,傷成這樣。”聽著語氣像是對她渾然沒了興趣。
鬱闕扯過衣袍,想將肩掩蓋起來。
“來人, 送活血化?瘀的藥來。”蕭默吩咐門外仆人。
他是要替她上藥?
鬱闕不喜歡藥味, “我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生生地按在了椅榻上, 他親自上藥,手上力道不輕,按得她青紫之地,陣陣酸楚。
鬱闕趴在榻上, 她冷靜下來仔細思考,身後的蕭默,他是否一開始就存心替她上藥?
“子深哥哥!!”
廊下忽得傳來仙川郡主?的聲音,鬱闕立即下了榻,鞋還沒穿好,仙川便闖了進來, “子深哥哥、我、”
她看到房裡這情形, 忽得就住口了,她也猜到兩人在房裡做什麼了, 雖然知道鬱闕是蕭默的妾,但親眼看到的感覺還是很奇怪的。
仙川:“鬱夫人”
這一聲鬱夫人叫鬱闕羞憤不已,她著急解釋,“郡主?,方才隻是在上藥。”
“上藥?”仙川看到蕭默手裡的藥瓶,忽得笑了,“原來在上藥啊?子深哥哥,我替你上藥吧!我好不容易逃出來見你!”
鬱闕已經無地自容,匆匆行禮之後就告退了。想回?臥房休息片刻,澤元忽得告訴她:“夫人,夏幻兒在花廳等?你,方才家主?在,我才不乾告訴你。不過眼下府裡守衛森嚴,夫人可彆想著再逃跑了。”
鬱闕不想逃了,也逃不動了,橫豎每次結果都一樣,“多謝你,澤元。”
時隔多日,鬱闕終於見到夏幻兒,“師姐!”夏幻兒神色焦慮,“自從知道你被蕭默找到,我便寢食難安,想著一定要見你,跟你解釋,你藏身之處不是我透露的。蕭默有沒有傷你?”
鬱闕:“我知不是你透露,放心,他沒有傷我。”
夏幻兒查看她身上,“真的沒有傷你?可是我怎麼聞到一股跌打?藥酒的氣味?”
“我無礙,暫且還可以應付他。”
夏幻兒:“對了,我來是想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昨日王師玄無意之間向我透露,蕭默他根本沒有迎娶仙川郡主?的打?算”
兩人不過說了幾?句話,澤元就尋來了,“夫人,仙川郡主?走了,家主?正發脾氣,問你去?了何?處。”
鬱闕:“我這就過去?,你沒告訴他我來見夏幻兒吧。”
澤元搖頭:“沒說沒說,否則家主?又生氣。”
蕭默對她們師姐妹二人都惱火呢。
鬱闕對夏幻兒道:“我不能留你在府上,你往後一段時日也儘量少登門,那?人的脾氣很差。”
夏幻兒連連點?頭,“若不是為了來看師姐,我也不想進這龍潭虎穴!我先走了。”
鬱闕回?綠水苑的路上,一直反複想著一句話,夏幻兒說蕭默根本無意迎娶仙川郡主??可是他當初沒有拒絕皇帝的賜婚,他由著宮裡的人來布置宅子。
若以蕭默的性子,他願意做的事、等?等?,他腿上的傷
不可能。畢竟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鬱闕回?到綠水苑臥房。
蕭默:“你跑什麼?仙川郡主?很可怕麼?過來,我繼續替你上藥。”
鬱闕:“我從未聽過一個主?子給?一個簽了賣身契的奴仆上藥,不必了。”
“上榻來。”他取過藥瓶,堅持替她上藥。
“蕭默,你在關心我麼?”鬱闕開門見山問他。
男人拿著藥瓶,神色顯然一凜,隨後又將藥瓶放回?了原處。
“你為何?要走?為了與沈彥重修舊好麼?”他出其不意地問她,“你忘記從幽州回?皇城的路上,你說的那?些話了麼?”
蕭默:“我替你尋回?玉佩。你說喜歡我。你在說謊麼?那?個時候因?為找回?玉佩,你太歡喜,以至於說了這些話來哄我。”
鬱闕眼神直愣愣地看著他,確認這些話都是出自她口。
她抿了抿唇,“我沒有說謊。可你都要迎娶仙川為妻,我為何?不能走?”
“所以你這一回?離開,是早有籌謀,還是因?為仙川?”
鬱闕怎麼可能承認,“與仙川無關。”
“所以你從來沒有打?消過離開的念頭?一刻也沒有是麼?”蕭默質問她。
鬱闕不答,他偏要問個答案。
“鬱闕,你有沒有那?麼一瞬間,想要留下來與我在一起?有沒有?”他俯身過來,不容她退縮。
鬱闕忙不迭地躲避他的眼神。
“沒有麼?”他追問得緊,將她逼到了絕路。
鬱闕氣息不穩,他的態度很奇怪,仿佛她對他做了十惡不赦之事,可長久以來,她被他欺負的那?個人不是麼?
“君既無意,何?必欺哄?”
他知道了答案,他那?張永遠驕傲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鬱闕不願意將這種情愫稱作為受傷。
“我從未想過迎娶仙川。全是他們的一廂情願,當年我已經向陛下拒絕多次,也與仙川明確說過,可是皇帝不可作罷。仙川來皇城的第一日,我就在想該怎麼叫她死心。可是我發現、發現你絲毫不吃醋。若真喜歡一個人,看他與彆的女人一道,應該是吃醋的不是麼?我想試探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顯然,蕭默對她很失望。
“我以為我第二次替你尋回?玉佩,你我之間會不一樣。”蕭默冷靜得可怕,“原來也沒什麼不同。”
“虧我還為了拒絕這門婚事,摔斷了腿。”他輕笑,“你怎麼可以走得那?麼利落乾脆?”
鬱闕詫異,“你真為了拒婚而不惜傷害己身?”
“那?日你進宮來探視,說要為我煮湯,我以為你已知曉。”
鬱闕怔怔:“我不知曉。”
那?樣驕傲自負的一個人,他卻想出來這麼一個下下策,弄得自己斷腿,叫禦醫謊稱他瘸了,再也騎不了馬,以此來叫定南王主?動退婚。
她驚駭得久久不語。
明明隻是像從前那?般逃跑,他的態度,真的像是她對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我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那?麼一瞬間,打?消過離開的念頭。”
她回?到他那?個問題,鬱闕抬眸,看向蕭默。
光是與這樣的他對視,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這回?答,仿佛又增加了這件事的諷刺意味,蕭默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又增添了幾?分失望。
他仍然高傲,“本官知道了,夫人不必強調一遍。”
“但是”鬱闕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我想我確實有妒心。”
她眸光如冬季靜湖,靜靜地看著他,“然而一個妾室,怎麼能對未來主?母生妒呢?所以我隻有一條路,主?動離開。”
“你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又一次欺哄?”他追問她,眼底流露渴求,希望她能對他坦誠。
鬱闕卻在此刻側開目光,“你總是這樣,在這個時候還要羞辱我。”
“我羞辱夫人什麼?”
“從初見起你就喚我禦史夫人,如今我已經不是沈彥的妻子,你這麼喚我,不正是為了在我傷口撒鹽麼?”
“你怎麼會這麼想?”蕭默氣息浮起,“我喚你這聲夫人,哪裡是禦史夫人的意思,我、”
“你就是這個意思。”鬱闕堅持。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默冤枉,“我喚的是夫人,不是禦史夫人。”
“那?你這聲夫人又是什麼意思?”
“一開始喚你禦史夫人是、”蕭默頓了頓,“是為了消遣你,但如今早就不是了。”
“你如今、”
鬱闕剛要反駁,就被蕭默打?斷了,“我們成婚如何??”
他說什麼?!鬱闕立在椅榻上,雙眸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說、他說、他這麼能說這樣的話。
不,他在與她頑笑,必定不是真心實意的話。
“從幽州回?來的路上,我就幾?次想同你說。”蕭默凝視著她,“你說你對沈彥沒有心思了,說過如今喜歡我更多,而我今時今日的地位,確實需要一個妻子。你我相處這段時日,已與普通夫妻無區彆,何?不就這般留在我身邊當我的妻子?我會予你一生安樂富貴。”
她眼底滿是困惑,他究竟是什麼態度?
他就這麼驕傲麼?
“你在施舍我麼蕭默?”鬱闕心氣起來了,“你言下之意不就是,我是沈彥的下堂妻,又給?你做妾,往後即使離府再嫁,也得不到什麼好姻緣?”
聽她語氣,這是不願意?
蕭默自有自己一番傲氣,“本官有說錯麼?皇城多少名門貴女想嫁入相府,有些即使願意做妾、”他話鋒一轉,“你不願意麼?”
好啊,不但趾高氣揚,又用起本官這個自稱。言辭之間滿是上位者的高傲,好似這是砸她頭上的好運。
“我該感恩戴德地接受麼?”鬱闕道,“蕭默,我是自願給?你當妾的麼?我是自願淪落至此的麼?”
蕭默麵色難看極了,“給?我做妾確實委屈你了,現下我不是在問你願不願意做我妻子?”
鬱闕厭惡他這盛氣淩人的架勢。
“我不願意。”鬱闕道,“我被你設計為妾,我認命,誰叫皇帝寵信得你無法無天。當時丞相夫人算了吧,我想我有權力拒絕。”
蕭默壓著怒意,“為何?不願?難道你想與沈彥複婚?”
“我誰都不願意再嫁,我要回?金陵老宅生活,往後死了也是葬入祖宅。”
“你敢回?去?,我便叫人將你祖宅祖墳全鏟平。”
鬱闕聽了這話,險些一口氣回?不上來,“蕭默你!”
蕭默收斂氣息,“我再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嫁我為妻?”
他的神態,隻差在臉上刻高傲這兩個字。
鬱闕:“我是頭一回?見這般求娶妻子的人,即使是邊疆蠻夷前來和親,也是客客氣氣,你是土匪麼?”
“我頭一回?求娶妻子,我怎知道該如何??”蕭默狠聲道,“你又說喜歡我,又說因?仙川而吃醋,我與你說成親的事,你偏又這態度。”
究竟是誰荒謬?
“你一會兒要娶仙川,一會又說要我做丞相夫人,蕭默,我也很困惑。”
“我不過與她周璿幾?日,為了退婚連腿都摔斷了,回?來你就不見了。即使你原先不知真相,現在全知道了,你還裝糊塗說我要娶仙川!你明知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你!”蕭默心火如焚。
鬱闕氣惱地看著他,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若你肯嫁我,我便遣散獸園的女子,助她們安身立命。”蕭默道。
鬱闕詫異看他。
蕭默仍舊趾高氣揚,“你曾說過,若天下女子能讀書識理?,懂得自尊自愛,有自立的本事,便不會去?做那?等?出賣色相的行當。其實那?日我聽了你的話,覺得你說得很在理?,可又不想在你麵前沒了氣勢,故而隻能渾說糊弄了事。若你能嫁我,往後本官可以出錢資助你辦女學,若將來辦得好,我也可以說服陛下從國?庫支錢,在各地辦女學。夫人覺得,這份聘禮夠不夠?”
他的確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你不是厭惡我貪墨,厭惡我橫行霸道麼?往後我再行此不端之事,你是我夫人,我看管好我,我這樣臭名昭著的奸臣,你若將我降服了,你會名留青史的!”
鬱闕伸手遮住他的嘴!!胡說八道些什麼?!
蕭默忽得依附過來,緊緊環抱住她的腰身,“若你不肯,執意回?江南,那?我便辭官追隨你,百年之後,你葬入鬱氏祖墳。正好我沒有祖墳,我不做孤魂野鬼,我隨你葬入你家祖墳、”
天哪?!蕭默真瘋了。
他就這麼貼在她腰間,她掰開他的手臂,他抱得她腰都要斷。
鬱闕最後隻能放棄掙脫。
不信鬼神的她,不由心想今年自己真犯了太歲了!
鬱闕隔日醒來,整個人昏昏沉沉。昨夜蕭默後來又與她說了很多的話,細數了與他成親的種種好處。
到最後她的回?答是什麼來著?
她說會好好考慮考慮。
洗漱過後到了膳桌上,鬱闕如昨日那?般要伺候蕭默用膳,蕭默卻道,“不必,我隻是傷了腿,可以自己用膳。”
鬱闕:“家主?昨日可不是這樣說的。”
蕭默今日看起來,脾氣尤好,“不要再叫我家主?了。夫人,你也一道用膳。”
他甚至親自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麵前,看得邊上伺候的澤元瞠目結舌,昨日還叫他不許喚夫人。
兩人鮮少能像這般坐在一道好好用膳,鬱闕從善如流。
此時粥碗上多了一塊醬牛肉,蕭默親自夾給?她。
澤元嚇得捂住了嘴,人活久了,真的是什麼場麵都能看到,家主?何?曾給?人夾過菜?飯局上旁人勸膳夾菜他都不會動筷子。
一夜之間,家主?與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 53 章
此時粥碗上多了一塊醬牛肉, 蕭默親自夾給她。
澤元嚇得捂住了?嘴,人活久了?,真的是什麼場麵都能看?到,更多資 源加入叩 叩群:藥物而二期五二八一 家主何曾給人夾過菜, 飯局上旁人勸膳夾菜他都不會動筷子。
鬱闕捧起粥碗,“你不必給我夾菜。”
“我喜歡給夫人夾菜。”蕭默又替她舀了?一碗雞湯。
鬱闕:“”
澤元:“”
蕭默:“用過早膳,我親自替夫人上藥。”
他?這般殷勤,鬱闕心想?自己昨夜不過是敷衍了?事,與他?成親這件事,她自己想?想?都覺得荒謬。
畢竟當年蕭默嶄露頭角時,她祖父將他?當做奸佞, 大行前還囑咐沈彥必須將他?逐出朝堂, 不許他?霍亂朝綱。
倘若與他?成了?親,她逢年過節祭拜祖先, 他?去還是不去?
恐怕祖父祖母得托夢訓斥她了?。
蕭默又吩咐人將她用的物件搬回臥房,西廂書房也重新打?開了?,吩咐府裡的人往後要?尊她敬她。
今年雨水多,兩人在矮幾前練字了?半個月的字, 他?的腿傷養好了?,走路步子慢些倒是與常人無異樣了?。
***
今日蕭默要?去明月長公主府上與她議事,提議帶她一道,鬱闕對長公主有好感?,又想?起她幾次送了?請帖來邀她去公主府遊玩,她便答應了?。
長公主府坐落在皇城清淨的西北角, 相較於相府的富麗氣派, 公主府顯得格外清新雅致。
“蕭相與夫人稍等,公主還未晨起。”仆人請她們到花廳休息。
蕭默:“長公主宴請新科進?士, 叫我過過眼,看?看?將來是否有可?用之人。”
鬱闕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喜歡聽你說?朝堂上的事,從前沈彥就、”
她怎麼無意提起沈彥了?,明知道他?不愛聽。
“無妨。”蕭默衝著她眨眨眼,“夫人這是誇我,知道我比他?好就成。”
他?這段時日脾氣好得過分。
“哎呀呀,你們看?我,今日設了?宴,叫子深早些來,偏偏我自己起晚了?。”
明月長公主還未梳妝,隻在寢衣外披了?件外袍,散著發就來花廳見他?們了?。
“夫人總算來了?,我幾次三番下帖子你都不肯來。”
“參見明月長公主。”鬱闕笑著行禮,隻是她直視了?一瞬立即又垂下了?眼眸,長公主脖間布著吻痕,應該是與府裡的男寵非禮勿視。
此時有人從公主臥房裡走出來。
鬱闕好奇,想?看?看?是怎樣姿色得男子能入明月長公主的眼,可?是轉頭看?過去,立在公主臥房門?口的人,她再熟悉不過。
一襲淺黛色素袍,沈彥頎長身?影遠遠立在朱紅色大門?邊,他?容顏清逸,自有一番出塵之姿。
鬱闕在男女?之事上再遲鈍,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竟然成了?長公主的入幕之賓?!
沈彥啊那麼清廉正直的人
明月長公主笑道:“沈禦史?比蕭相來得更早,新科進?士們也該到茶室了?,來人,將貴客領去茶室,我梳洗過後便過來。”
“走吧,夫人。”蕭默在身?後輕扶她一把,鬱闕才在公主府婢女?的帶領下去朝著茶室走去。
鬱闕震驚的無以複加,長公主與沈彥?!
長公主知道沈彥是她的前夫,也知道她現在是沈昭兒的夫君,他?出身?莊國公府,他?是堂堂正正的禦史?,她們怎麼、怎麼敢
“下官拜見蕭相大人。”
蕭默攜她進?入茶室,新授了?官職的進?士們紛紛上前行禮,男人笑得如沐春風,人前一副衣冠楚楚模樣:“各位請坐吧。”
長公主片刻之後便到了?,她一襲赤紅色飛鶴華袍,坐到主位之上,身?後跟著沈彥,鬱闕眼神追隨著他?。
昔日的夫妻情分已經灰飛煙滅,她隻是想?知道實情。
他?換了?一件衣袍,與長公主一樣的赤紅色,連邊上的年輕官員看?了?,也不禁猜測二位是何關係。
“諸位新科及第,又授了?官職,我便想?著引你們見見蕭相大人”
鬱闕聽著,長公主這是拉幫結派的意思,沈彥靜靜坐在長公主身?邊,哪裡還是從前杞縣那個人人愛戴的年輕縣令,若長公主不言語,在座的人恐怕要?當他?是男寵了?
“本官下個月將迎娶夫人,倒時候各位可?得賞臉登門?呐。”
蕭默的聲音叫鬱闕驟然回魂,他?說?什麼?他?說?下個月、下個月,可?是她明明沒有答應,他?怎麼能胡說?八道。
“第一份請帖,自然是要?送到長公主府上,沈禦史?可?得要?隨長公主一道前來。”
沈彥看?向蕭默。
“還是沈禦史?的意思是,蕭某單獨送一份請帖到莊國公府上?”蕭默笑笑,“我看?就不必了?吧,長公主與沈禦史?本就是一體?了?。”
明月長公主:“知道了?,你儘管將請帖送到我府上。”
長公主:“倒是要?恭喜夫人了?,子深他?寧願舌了?仙川郡主那麼好的婚事,也要?迎娶你。”
鬱闕萬分糾結,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她。
蕭默:“長公主就不要?再戲弄她了?。”
開宴之後,年輕官員紛紛湊到蕭默跟前給他?敬酒,與他?攀談,鬱闕心想?與沈彥單獨聊一聊,她隻是好奇,究竟是什麼原因,叫沈彥那樣的禦史?,成為長公主的入幕之賓。
他?自小立誌,當一個廉潔的官,不偏頗不攀附,堂堂正正。
沈彥中途離席,鬱闕起身?跟著過去。
“夫人且慢。”長公主跟到廊下叫住她。
“長公主有何吩咐?”鬱闕轉身?行禮。
“你與蕭默真要?成親了??”元盈質問道,“這已經是確定的事了?麼?”
鬱闕搖頭否認,“蕭相不過是玩笑,還請長公主不要?當真。”
“蕭默從不在此事上開玩笑,夫人還是照實說?吧,你答應了?沒有?”
“我、”
“有還是沒有?”長公主逼問道。
“回稟長公主,沒有。”
鬱闕忐忑不安地看?向明月長公主,長公主如釋重負一般輕輕舒了?一口氣,“幸而沒有,否則若是叫我皇兄知道,他?會發怒的。畢竟子深未來的妻子,必須出身?名門?,雖然夫人你出身?也不俗,畢竟你父親淪落至此,家族式微,當妾也就罷了?,當妻子實在不堪匹配子深。”
鬱闕聽得心驚,她以為明月長公主是個很好相與之人,沒想?到她的話?裡帶刺。
她還未質問沈彥之事,長公主她倒是反而用來質問她。
鬱闕好勝心起來了?,“我說?會考慮幾日,還未給他?答案,哪知他?如此厚臉皮。”
她話?說?完,長公主元盈麵?上明顯的升騰起詫異神色。
“所以,你們、”
鬱闕莞爾一笑,“二嫁嫁給權勢鼎盛的男人,天下除了?長公主這般尊貴的人以外,哪個女?子會拒絕呢?”
“長公主,酒找來了?。”
鬱闕尋聲望過去,沈彥手持兩罐酒,立在長廊轉角處看?著她們二人。
她不知道他?聽了?多少。
長公主收斂神色:“勞煩沈禦史?了?,正是我要?的兩罐酒,快隨我進?殿吧。”
宴席結束,鬱闕與蕭默同乘回府,她滿腹疑問,“他?怎麼會在長公主府?他?不是那等攀附權貴之人。”
“不攀附麼?那他?為何迎娶李淑妃之妹?如今李淑妃死了?,夫人還不知道吧,他?已經與李昭兒和離了?。”
鬱闕駭然,“我不知道”
“長公主很喜歡沈彥,看?來沈彥也從善如流,成了?長公主的入幕之賓。”蕭默幽幽地將話?攤開來說?,“夫人不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從長公主臥房裡出來。可?見他?們關係匪淺。”
鬱闕隻覺得荒謬,拋開個人感?情不談,沈彥他?不是這樣的心性,他?是個心係百姓、清正廉潔之人。
“他?究竟為何要?這般?”鬱闕實在不明白。
“朝堂紛爭,他?雖出身?莊國公府,卻沒有可?靠的後盾,攀附上長公主,那他?將來仕途坦蕩,本官念及與長公主的交情,也不會動他?分毫。夫人就不必為他?傷懷了?。”
與長公主的交情?鬱闕想?起長公主今日對自己的態度。
“蕭默,你初來皇城時,也是毫無靠山,你甚至還不是正統科舉出身?,你是如何得皇帝如此寵信?”她問他?。
蕭默閒適地靠在車壁上,聞言睜開眼眸看?向她。
“夫人想?說?什麼?”
鬱闕:“你也是頗有幾分姿色的。”
蕭默:“幾分?夫人從前可?是說?我生得極好。”
鬱闕:“你先說?與長公主有什麼交情?為何有傳言說?你當初也是得了?長公主的青睞才入朝為官?”
蕭默眯了?眯眼睛,“這個傳言不會是從夏幻兒口中得知的吧?”
鬱闕:“蕭相大人不回答我的問題麼?”
蕭默:“雖然初來皇城時,確實有許多貴婦人向我示好,但本官向來潔身?自好,從不與人有半分逾越。”
鬱闕咕噥:“我還是頭一回聽常年出入教坊的男子敢說?自己潔身?自好。”
蕭默知道,眼前的女?人雖自小受過最嚴苛的淑女?教育,但不耽誤她能說?會道,一張口能將人氣死。
鬱闕輕睨他?一眼,“有多少貴婦人向你示好?”
蕭默真認真數起來,“寡居的清靈縣主,喜好收集麵?首的菡萏大長公主,還有陸將軍的嫡女?”
男人一口氣說?了?七八人。
鬱闕故意逗他?,“那大人還說?自己潔身?自好?”
蕭默中了?計,“她們示好,我拒絕便是了?,那不就是潔身?自好。”
“非也”鬱闕抱著手臂,靠在車壁上繼續逗他?,“那麼多貴婦人喜歡你,你就有問題,天下好看?的男子那麼多,她們怎麼不喜歡旁人,非要?來向你示好?據我所知這幾位,素日裡都是很端莊的,雖然喜愛麵?首,絕不輕易招惹正經男子,一定是你有問題,狐狸精似得招惹人。”
“我認識你之前,還是處子之身?!”蕭默驚呼道。
馬車方在相府門?口停穩,澤元甚至還騎在馬上,馬車四周的鐵騎護衛,還有門?口的守衛,迎出來的仆人,少說?有二十多人。
所有人統統都聽到了?蕭相大人這洪亮的一聲。
第 54 章
“我認識你?之前, 還是處子之身!”蕭默驚呼道。
馬車方在相府門口停穩,澤元甚至還騎在馬上?,馬車四周的鐵騎護衛, 還有門口的守衛, 迎出來的仆人,少說有二十多?人。
所有人統統都聽到了蕭相大人這洪亮的一聲。
鬱闕睜著晶瑩雙眸,一時間也不知作何反應。
丟死人了
蕭默:“當年我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群狼環伺,我多?不易才能保持清白之身!夫人不珍惜也就罷了,竟然空口白牙汙蔑我招惹旁人。”
好吧她?不該戲弄他?。
當務之急,是?快些下車, 躲入房裡去。真真丟死人了, 外頭那麼多?侍衛,他?竟然吼叫說自己?曾是?處子?之身。
鬱闕抿了抿唇, 微微躬身鑽出車廂,下了馬車,空留蕭默獨自坐在馬車之中。
往綠水苑走,蕭默沿著長廊跟了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
夜裡蕭默練字,鬱闕在他?邊上?看書,她?放下書冊,瞧瞧打量他?,他?這?副皮囊生得確實好,隻是?這?麼練字時, 身姿也是?極其養眼的。
蕭默還在堵氣, 察覺她?的視線,也微微側首, 視線越過肩,眸光幽幽地?看她?,眉宇之間還帶著幾分怨氣。
要知道從前的蕭默,可是?威風凜凜,姿態高傲的,這?樣一個眼神,如怨念小狗一般。
鬱闕覺得這?樣的蕭默有些可愛,不禁伸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發,“好了,是?我的過錯,我口不擇言了。若我也是?有錢有勢的郡主,看到十五六歲初入皇城的你?,也會忍不住將你?占為己?有,圈在身邊當一個麵首。”
可見嚴苛教養的高門淑女?,骨子?裡也是?壞透了。
蕭默扔了筆,轉身就撲過來,抱著她?跌倒在榻,“若是?夫人你?,我必定心甘情願留在身邊當一個供你?取樂的麵首。”
她?稍稍主動,他?便得寸進尺,兩人已經許久沒有親熱了。
他?俯首含住她?耳垂,將珍珠耳墜也卷入唇舌,“隻要夫人答應榻上?除了我,再不許有旁人。”
鬱闕喜愛他?這?般性子?,一時間將沈彥與長公主的事也拋諸腦後,隻一心與他?親近,指尖劃過他?濃密的發絲,“你?生得這?樣好看,專寵一你?人也無?妨。”
她?想他?被他?帶壞了,自己?從前可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蕭默纏著她?一直吻,沒有進內室,而是?就在這?一方椅榻上?,吻得她?頭都暈了,任由他?解了衣袍。
他?若是?麵首,那便是?世上?最殷勤最纏人的麵首
親密無?間時,鬱闕與男人對?視,她?深思熟慮許久後道,“我不願成婚,不想辦婚儀,但就這?樣留在相府,你?我一道作伴就很好,我不會再跑了。”
好蕭默答應,俯首埋入她?馨香頸側。
***
隔日早朝過後,蕭默去禦書房見皇帝,明月長公主也正在書房內。
明月長公主:“子?深的婚事,皇兄預備怎麼辦?仙川已經得知子?深腿痊愈了,想必定南王也會很快知曉,恐怕會懷疑子?深為了退婚故意裝作受傷。若不及時為他?們二人辦婚禮、”
蕭默:“多?些長公主關心,我無?意迎娶仙川郡主。”
元盈:“那你?是?預備迎娶沈彥的前妻?那個鬱氏為正妻麼?這?若是?傳出去,恐怕會引得定南王不滿。”
蕭默:“為仙川另則夫婿便好。”
元盈:“你?還未答,真準備迎娶鬱氏麼?”
蕭默:“不娶。”
元盈:“即使不娶,我聽聞她?在你?府裡與你?同吃同住,享受的是?正室夫人的待遇,你?還時常帶她?出去赴宴,鬨得權貴之中也興起了帶妾室出門的不正之風。皇兄,你?也該管管子?深了。”
皇帝聽著兩人爭論,“子?深,你?老實告訴朕,你?真是?為了拒婚而摔斷了自己?的腿?”
蕭默閉口不語。
皇帝:“混賬!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麼敢這?般兒戲!!若真留下什麼殘疾,你?叫朕如何是?好?”
蕭默:“臣想央求陛下一件事,往後再不要為臣指婚,臣如今這?般自由自在就很好,府裡有眾多?妾室服侍。”
皇帝冷哼一聲,“你?這?個眾多?妾室,恐怕隻有那鬱氏一人吧?她?一個嫁過人的婦人,真叫你?這?麼喜歡?”
蕭默:“喜歡。”
明月長公主:“皇兄,你?看他?真是?鬼迷心竅,還是?早早為他?與仙川辦了婚禮,有主母坐鎮,那個鬱氏興許還收斂一些。”
皇帝卻道:“罷了,既然子?深你?不想成婚,那便算了,皇城還有其他?青年才俊,總有與仙川匹配的,我再擇一個便是?了。你?若不願意成親,來朕這?邊說一聲也就罷了,何必弄傷自己?,下不為例。”
“皇兄怎麼可以如此縱容子?深?!他?年近而立,整日與那鬱氏廝混,如何是?好?況且那鬱氏不能生育、將來、”
“這?就不勞煩長公主操心了。”蕭默起身告辭,“子?嗣這?事自有定數,有也好,沒有也無?妨。倒是?明月長公主你?也是?年近而立,玩心再重,也已經到了招駙馬的年紀。”
蕭默:“陛下,臣告退了。”
皇帝揚手:“去吧去吧。”
蕭默行在廊下,明月長公主追了出來,“蕭子?深!”
蕭默轉身,“長公主今日很奇怪。”
元盈:“我不過是?心疼仙川,喜歡你?這?些年,眼看著終於能與你?成親,卻被鬱氏給攪和了。”
“長公主對?她?態度轉變,恐怕不是?因為仙川,而是?因為沈彥吧?”蕭默道,“是?他?教唆長公主離間我與夫人?”
元盈麵色難看,她?沒有否認。
“長公主向?來蕙質蘭心,不要被一個男人的言語蒙蔽了雙眸。我還有公務要處理,告辭了。”
蕭默動身離開?,徒留長公主立在原地?。
傍晚蕭默還未歸來,鬱闕在西廂房練字,珠兒送湯藥進來,“夫人喝了藥再練字吧。”
鬱闕擱下筆,端起藥碗。
“夫人不能喝這?碗藥!”侍女?鈴兒忽得推門進來,從鬱闕手裡奪走藥碗,“這?藥不能喝。”
鬱闕疑惑:“怎麼了?”
珠兒也不解。
鈴兒支支吾吾:“我方才煎藥時,忘記放藥引了,都怪我糊塗,我再去重新?煎一碗來,這?碗就彆?喝了。”
鈴兒是?新?來的侍女?,做事毛躁也不奇怪,鬱闕:“好,你?去吧。”
鈴兒端著藥碗匆匆走了。
珠兒道:“奇怪。夫人的藥材都是?包好的,藥引混入其中,她?怎麼會說忘記放藥引了呢?”
此時澤元敲門,“夫人,長公主府忽得送請帖來,說是?長公主府今夜設宴,還請夫人過去一道熱鬨熱鬨,還特意叮囑求夫人不要拒絕,她?有要事告知夫人。”
鬱闕思及長公主當日對?自己?的態度,她?實在不想去,也不想見沈彥,可是?長公主說有要事,還是?過去聽一聽吧。
“備馬車,我要去赴宴。”
澤元應下。
長公主的態度轉變,還有沈彥與長公主的關係,都叫她?十分困惑。
她?梳妝更衣,經過長廊朝門口走去,又吩咐澤元,“蕭相快回?來了,你?一會兒記得告訴他?我去了長公主府。”
澤元:“謹遵夫人吩咐。”
到了拐角處,迎麵過來個人,鬱闕躲閃不及時,對?方手裡的湯藥撒了她?一身。
珠兒一看,“怎麼又是?你??!鈴兒你?怎麼如此冒冒失失!!”
鈴兒立即跪到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鬱闕剛換好的衣裳,妝容也叫毀了,這?根本就出不了門了,鬱闕打消了出門的念頭。
珠兒伺候鬱闕更衣,“那個新?來的鈴兒做事如此馬虎,夫人還是?調她?去洗衣裳吧。”
鬱闕越想鈴兒那張臉越覺得熟悉,似從前就在哪裡見過的。
哦,她?想起來了,就在莊國公府,沈彥父親的院子?裡!當時沈父看鈴兒生得靈動貌美,要叫她?進書房伺候,府裡所有丫鬟都知道,隻要進了二老爺的書房,那便相當於當他?無?名無?分的妾,鈴兒不肯。
那日鬱闕正好看到她?站在牆角哭,看她?可憐便調她?去廚房幫忙了。
當時她?還不叫鈴兒鬱闕很肯定她?是?莊國公府簽了身契的婢女?,若沒有犯大錯是?不會被發賣的。
鬱闕:“算了,她?方進府服侍,出些小錯是?難免的,再留她?幾日。”
珠兒:“她?可不是?剛進府,少說有兩個月了,在外間打掃,給客人端茶倒水很是?機靈,奴婢這?才叫她?進綠水苑服侍夫人。”
進府兩個月,原很機靈
不多?片刻,蕭默從宮裡回?來,下人們張羅著傳膳,蕭默飲了口茶道:“聽澤元說,你?原要去赴長公主的宴?”
鬱闕:“是?長公主幾番送帖子?來請,我也總不能推脫。”
蕭默:“往後她?那的宴會,若沒有我陪著,你?不要去。”
“為何?”鬱闕反感,“你?既說將我當妻子?,我難道不可以隨意走動?”
蕭默凝視著她?:“往後長公主府上?的宴,沈彥多?半在場,我心胸狹隘,不想你?總見他?。”
這?個理由的確說得過去。
“我與他?已是?各走各路,若故意避而不見,反倒顯得我還未放下。”鬱闕道,“我坦蕩赴宴,往後才會相安無?事,否則各家大小宴會,除非你?將我拘在府裡一輩子?,我到底還是?要與他?見麵的。”
“夫人就應了我吧。”蕭默態度軟和下來,捏了她?的手再手心把玩,“你?不是?想回?金陵開?設女?學麼?等明年立春之後,我央求陛下將我外放去金陵,到時候海闊天空,你?想做什麼都成。”
“你?願意陪我回?金陵?”鬱闕眸光流露驚奇之色,“若我去金陵開?辦女?學,恐怕往後都會定居金陵,不會再回?皇城,那也意味著你?要釋放手中權柄、大人也願意?”
蕭默有自己?一番傲氣,“叫我釋權,成為一個平庸之輩自是?不可能,但去與江南那些豪紳周璿較量一番,倒是?頗有意思的。”
說得也是?,他?這?樣的人到了哪裡都不會屈居人之下。
但他?言辭之意,願意與她?定居江南,他?對?她?的誠意,確實很足夠。
蕭默:“畢竟將來要隨夫人入鬱氏祖墳,早早去江南定居也好。”
鬱闕忽得笑了,“又非入贅,說什麼隨我入祖墳,這?種?事我還是?頭一回?聽說。”
這?個人脾氣好的時候,還怪可愛的。
“入贅也不是?不行。”蕭默依偎過來,那麼肩寬體長的人就這?麼靠在她?懷裡,“橫豎我是?跟定夫人了,叫我跟夫人姓我也願意的。”
鬱闕笑得不能自已,掌心輕撫他?軟綿發絲,“怎麼跟雷公似的,像一隻撒嬌小狗。”
蕭默也笑,眉眼溫潤,往她?懷裡鑽,“那我便是?夫人手心裡的撒嬌小狗,夫人不許不要我。”
回?金陵開?辦女?學書院呐,鬱闕無?法想象自己?到時候該多?快活。
鬱闕垂眸看著枕在自己?膝上?的男人,明眸皓齒,膚如凝脂,他?若穿上?一襲淺色長袍,該是?很襯江南煙雨,鬱闕不自禁地?俯身親他?,細細描摹他?好看唇角。
實際上?此刻蕭默已經換下官袍,身上?著她?喜愛的茶白長袍,烏黑發絲披散而下,他?渾身再沒有從前一絲戾氣,真正好似貴婦人身邊一個出挑絕塵的麵首。
“還請夫人憐惜。”蕭默眼底含笑,撩撥她?。
如此清清淨淨,人畜無?害的模樣,忍不住叫鬱闕吻他?更多?,甚至激發出她?心底的惡,想就這?麼蹂、躪他?
天下怎麼有他?這?麼複雜的人,誘得她?為他?所迷惑,心甘情願做出格之事,她?出神這?麼一瞬,貝齒加深,將對?方的唇也咬破了。
蕭默沒有反抗,反而任由她?這?般
鬱闕嘗到了血腥味,又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而後一路往下,貝齒在他?脖間留下一道痕跡。
“家主,夫人可以用晚膳了。”珠兒推門進來,定了定神才看到榻上?纏綿的兩人。
“出去。”鬱闕命令。
珠兒立即退出去關上?了門。
層層疊疊的外袍也阻攔不了兩人親密無?間。
男人靠坐椅榻,背後貼到牆上?懸著的畫作,但此刻思緒混亂,已經顧不得這?畫價值千金,他?眼神不免迷離,任由她?坐到他?懷裡。
她?比從前強勢幾分,與之相比,蕭默的氣勢弱了幾分,他?唇上?沾染鮮血,為這?雪白皮囊平添幾分豔色,真真好似一個無?權無?勢,任人欺辱的麵首。
鬱闕覺得自己?今夜真的是?瘋了,好想反客為主,欺淩著他?。
蕭默主動吻她?,鼓勵著她?,與她?額頭相抵,“我好喜歡夫人這?般。”他?耳語般的聲音更是?咒語一般蠱惑人心。
簡直是?隻狐狸精,從第一眼見他?起,鬱闕便這?麼想了,他?是?山間的鬼魅妖精。
這?麼好看的皮囊!
勁瘦腰身承著她?
不知多?久,再也無?下人過來打擾,恐怕早已經過了傳膳的時辰,恐怕綠水苑的下人們全都猜到兩人在房裡做什麼了。
鬱闕翻身下來,仰靠到軟枕上?。
蕭默不甘她?離開?,側過身去追著她?,不肯結束這?一場曼妙的歡樂。
她?雙手輕觸他?雪白尖瘦的臉頰,由著他?加深這?個吻。
天底下怎麼有這?麼一個他?,複雜難懂,千百麵孔,叫她?這?麼喜歡,叫她?癡迷沉醉,叫她?慶幸有這?樣一個人,慶幸自己?遇見他?,領略他?的一切。
吻到她?要窒息,男人才微微退開?,他?眼神迷蒙,晶瑩潤澤,近在咫尺直勾勾地?望著她?,好似還未餮足的獸,央求著更多?的甜頭。
他?微微傾身,與她?額頭相抵。
鬱闕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喜歡他?這?勾魂奪魄的皮囊,還是?喜歡他?跳脫不定的性子?更多?。
“蕭默,我好喜歡你?。”她?手心輕貼男人臉頰,耳語般輕吟,兩人麵上?都是?歡、愛過後微微潮紅,如互相取暖的小獸。
第 55 章
隔日?蕭默上朝去了, 鬱闕親自將椅榻上的褥子換下,回想起來?還?是很荒謬。自己受過最嚴苛的淑女教育,怎麼就那麼情不自禁還是她主動的, 還?是在傍晚該用膳時, 現在滿屋子奴仆都?知?曉了。
她將一切罪責都歸咎於蕭默生得太好,太會蠱惑人了,就是這樣。
長公主府又送了請帖來?,說是月底長公?主壽辰,請她過去熱鬨熱鬨。
若長公主因為沈彥而與她爭鋒相對,鬱闕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開這個結,畢竟她已經徹底與沈彥劃清界限, 還?請長公主也不要再糾結此事。
她看著請帖, 猶豫著要不要去。
此時鈴兒端著湯藥進來?了。
鬱闕看著她,確定?她曾是“清韻, 你是莊國公?府的清韻,我記得你。”
鈴兒微微斂神,跪到鬱闕足邊:“二少夫人。”
“昨日?你故意將湯藥灑到我身上,是麼?”鬱闕微傾身, 將她扶起起來?,“告訴我,為何要這麼做?”
鈴兒支吾,“奴沒有要害夫人,奴是在幫夫人,奴不想夫人去長公?主府上, 長公?主要害夫人。”
鬱闕:“誰派你來?的相府?”
鈴兒抿了抿唇, “是二少爺派我來?的,二少爺擔心夫人。”
沈彥?!
鈴兒:“自從知?道夫人被困在相府之後, 二少爺偷偷派了好幾個婢女進相府,但隻有奴被相府的管事選中?,奴廢了許多?力氣,在珠兒姐姐麵前表現,前幾日?才得入綠水苑。昨日?奴收到消息,說長公?主派人在那碗藥裡下了毒,所以奴才借口說少放了藥引,阻攔夫人飲藥。”
鬱闕大致明?白了,鈴兒的意思是長公?主派人害她,而沈彥得到消息,傳給鈴兒,叫鈴兒護著她。
“沈彥他為何要這麼做?我明?明?已經與他、”
“二少爺一直擔心夫人!”鈴兒道,“擔心得茶飯不思,為夫人勞心勞力,痛苦不堪。”
“可是他對我的態度明?明?不是這樣。”鬱闕道,“他休了我,迎娶李昭兒,又與、”
鈴兒道:“夫人,這其中?必定?有隱情,奴婢也知?道不多?,二少爺隻是叮囑奴婢,要時時刻刻護著夫人,但不能在夫人麵前暴露身份,更不能叫蕭相知?道。夫人於奴婢有恩,奴婢也想報答夫人。還?請您萬分小心長公?主,她送來?的東西不要吃,也不要赴長公?主的宴!”
鬱闕理不清這一團亂麻,但她可以肯定?,鈴兒沒有要害她。
至於她說那碗藥有毒,她尚且存疑,“你可知?是誰在我的藥裡動?了手腳?”
鈴兒:“奴婢沒有查到”
午後,珠兒領了個奴婢進屋:“稟告夫人,這是在外院伺候的流心,奴婢看綠水苑得添幾個人,她做事妥當,奴婢想著叫她來?伺候夫人,可好?”
鬱闕知?道珠兒是看鈴兒笨手笨腳,於是又從外院挑選了人進來?。
流心跪到地上,“拜見夫人。”
既有人要害她,這個人必定?千方百計地靠近她,所以綠水苑的人可疑,企圖進綠水苑的奴仆更可疑。
鬱闕:“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叫她來?院裡伺候吧。”
流心:“多?謝夫人!奴婢必定?好好侍奉!”
再者?若長公?主真派人下藥害她,那此人必定?在她單獨要吃的膳食裡下藥,所以與蕭默一道用膳時是安全的。
鬱闕:“鈴兒,煎藥的差事就交給流心。”
鈴兒道:“是”
珠兒與澤元都?是信得過的,鈴兒更是不必說,除此之外,都?可疑。
一連半個月,鬱闕喝藥前前都?會偷偷叫人檢驗,湯藥都?沒有問題。
月底這日?,流心如往常一般煎了藥送到書房來?,“夫人趁熱喝藥。”
鬱闕不忙著喝藥,繼續看書,一直等到鈴兒進來?。
這是兩人約好的。鈴兒被派了更換熏香的活計,其實是偷偷再送一碗新的藥進來?,同時甄彆流心送來?的那碗藥是否有問題。
鬱闕飲了鈴兒的藥,鈴兒則用銀針試探另外一碗,銀針沒有變色,那便是無毒。
看來?要害她的人很謹慎啊。
“這藥味怎麼不一樣。”鈴兒捧起藥碗仔細聞。
看來?那人沒有下毒,而是在藥材裡動?了手腳,煎藥的藥渣每日?都?會由張禦醫親自檢驗,確認無誤之後才叫仆人丟出去。
這些?時日?,鬱闕偷偷命仆人留下藥渣,拿出來?叫張禦醫再檢驗一遍。今日?禦醫果然從中?發現蹊蹺,取了一片人參仔細翻看。
張禦醫驚呼:“這不是人參,這是商陸的根莖,有毒啊!有人偷偷換了我配好的藥材,雖然這分量不足以致命,但長此以往,夫人飲的藥沒有效果,會令心疾發作!”
鈴兒:“我就說那個流心有問題,夫人快快將她處置了吧!”
鬱闕細想了一下,“先不要聲張,你們全當做不知?情。”
***
蕭默匆匆從宮裡回來?,珠兒心急如焚,“夫人中?午用完膳還?好好的,方才鈴兒進書房換熏香,看到夫人在榻上掙紮,心疼難忍!”
蕭默跪到床沿,看著榻上虛弱的鬱闕,“張禦醫,夫人究竟是怎麼了?你不是說隻要她按時服藥,心疾便能痊愈麼?!”
這位張禦醫是蕭默尋來?的名醫,他還?將他舉薦給了太醫院,平日?裡就住相府裡,專門治療她的心疾。
張禦醫道:“夫人這是中?毒了,老?臣已經叫夫人吃下解毒的湯藥。”
蕭默眼神凜冽,“中?毒?你是說有人下毒?”
張禦醫道:“老?臣從不信口雌黃,夫人若按時飲藥,心疾便不會發作,老?臣方才去查藥渣,發現竟然有人偷偷將夫人藥裡的人參,換成了有毒的商陸,所以夫人飲得藥不但沒有效果,反而傷身呐!”
珠兒頓時慌了,這綠水苑的飲食起居都?是她負責,夫人若是中?毒、若是中?毒、她立即跪下,“家主,夫人的湯藥是流心在負責!”
蕭默冷聲:“去把她帶去本官書房。”
珠兒立即起身:“奴婢遵命!”
鬱闕蔫蔫地躺在榻上,蕭默跪坐在榻邊,捏著她的手心,“你感覺如何?”
“就是沒有力氣。”她柔聲道。
張禦醫:“夫人沒什麼大礙,蕭相大人不要過分擔心。”
蕭默抬眸看向張禦醫,溫柔的語氣蕩然無存,臉色驟變,“你當然覺得無礙,又不是你的妻子中?毒!”
鬱闕:“張禦醫也不知?情,他是無辜的。”
蕭默替她掖好被子,站起身,“你歇息,我去去就來?。”
鬱闕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當然可以自己審問流心,但蕭默才是刑部大牢裡最好的行?刑手,他比她更知?道怎麼撬開流心的嘴,如此一來?,也可以叫他知?道長公?主的行?徑。
這一招可以省去她許多?力氣,當鋒利的刀刃為她所用時,確實可以叫她很安心。
不過半個時辰,蕭默便回房了,命澤元打了熱水洗過手,才踏入內室。
鬱闕:“流心為何要下毒?”
鬱闕在心裡跟自己打了個賭,若蕭默能如實告知?幕後之人是長公?主元盈,那從前的恩怨一筆勾銷,從此真心待他,倘若他欺瞞
“肅國公?府的餘孽罷了。我已經妥善處理了,以後命澤元再不要從外采買奴仆。”
鬱闕望著他,怔忡片刻後道,“原來?如此,我想也是肅國公?府的人。”
蕭默接過婢女遞來?的藥碗,伺候鬱闕喝藥,“宮裡有年滿出宮的宮女,我命人尋幾個願意來?相府伺候的人,用著也安心。”
“好。”鬱闕神情落寞。
“怎麼,何處不適麼?”蕭默察覺她的異樣。
鬱闕搖頭,垂眸看著他的袖口,“你袖子上沾了血,去換一件新袍子。”
蕭默這才留意到,想是她忌諱,陷在情愛裡的男人也不想愛人看到自己凶狠的那麵,立即去換了件她喜歡的素淨袍子。
這個流心是不是肅國公?府的人,鬱闕自有辦法知?曉。
事隔幾日?,鬱闕借口出門去夏幻兒家中?做客,馬車離開相府,卻朝著西郊行?去。
肅國公?府被抄家流放,李昭兒因?是外嫁女逃過一劫,她找到夏幻兒,說要見鬱闕一麵。
進入宅院,李昭兒已經煮了茶等她,“坐啊。”
鬱闕看著麵前茶盞,並不敢用。
李昭兒:“彆怕,我不會下毒害你。”
“你姐姐的事,你不記恨我麼?”鬱闕問她。
李昭兒搖頭:“不記恨,是她害你在先,她死了,我也解脫了。”
鬱闕:“夏幻兒說你要離開皇城?”
“是,離開之前我要與你坦白一些?事情,為了沈彥,也為了將你我三人之間的關係理清楚。”李昭兒道。
“沈彥為何會與長公?主有所牽扯?”
“你已經知?道了。”李昭兒道,“所以你也應該猜到,我當日?並沒有趁虛而入,逼迫沈彥休妻,我不是那樣的人,鬱闕。那個時候我也身處水深火熱,我已經二十歲了,家裡逼我嫁人,我姐姐逼我入宮陪伴她,可我並不想伺候皇帝,他的年紀都?可以做我父親了。”
李昭兒:“我有我自己的驕傲,我幾度尋死。後來?我知?道了沈彥入獄的消息,我姐姐找我進宮,說她去刑部大牢與沈彥做交易,她說服皇帝釋放沈彥,而沈彥必須休妻娶我,我不肯。姐姐便罵我打我,羞辱我,說我是肅國公?府的恥辱。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我要求去見沈彥一麵,想與他商量,讓他假意休妻娶我,你假意被休,我們三人做做樣子,如此一來?對我們都?有益。”
鬱闕聽得揪心,她萬萬沒想到其中?如此曲折,“然後呢?”
李昭兒:“後來?我見了沈彥,才知?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他之所以被關入大牢,明?麵上是因?為彈劾蕭默,實際上是長公?主看上了他,想要他私下成為她的男寵,他堅決不肯,長公?主便指使蕭默將他關入刑部大牢,還?對他用了刑。”
“他沒有告訴我這些?。”這完全顛覆了鬱闕的想法,她那個時候還?不認識明?月長公?主,後來?宮宴初次見麵,她與長公?主說話,還?覺得她人特?彆和善。
“沈彥當然不會告訴你!他對你情深義重,對你小心嗬護!”李昭兒道,“我與他很便知?你家中?要出事,你父親劣酒一案也是長公?主所設計,沈彥原本不會屈服的,他那樣鐵骨錚錚之人,可是他後來?也怕了,他怕長公?主對付鬱家,傷害你,他堅決要休妻。”
李昭兒道:“我便央求他,求他娶我,幫我度過難關,我有我姐姐淑妃做後盾,不怕長公?主刁難我。所以我成了你的擋箭牌,鬱闕。長公?主那般橫行?霸道,她要沈彥,必定?要到手才肯罷休,所以後來?沈彥不得不每月去長公?主府上伺候她,哄她開心。”
鬱闕思緒混亂,她需要好好理一理,這太荒謬了。
鬱闕:“可是皇帝生辰宴那日?,他為何要揭穿我?”
李昭兒:“因?為他知?道你這雕蟲小技,扳不倒蕭默,你當時想設計他與我姐姐有染,皇帝或許會處置我姐姐,但皇帝不會處置蕭默!你那般堅持下去,恐怕倒黴的是你自己,他那是在救你啊!”
“上回在行?宮,我姐姐要傷你的手,我與他衝過來?救你。當時長公?主要帶走你,沈彥攔住,也是怕長公?主傷你!”
這一切都?漸漸串聯起來?了,“那長公?主寢宮的火”
李昭兒:“沈彥縱的火!你那麼信任長公?主,根本不知?她真麵目,他怕長公?主害你,當時真想殺了她!”
李昭兒:“我姐姐雖然也厭惡你,但她隻敢傷你,不敢殺你,要殺你的一直都?是長公?主!”
李昭兒:“他以為休了你,你會在鬱府安穩度日?,哪裡相道,蕭默也進來?摻和。我與沈彥新婚那夜,他知?道你與蕭默的事,他就瘋了!他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你,而你卻還?是被卷入其中?。”
鬱闕心口驟然揪緊,這些?她都?不知?道。
李昭兒:“說實話,鬱闕,從前我是厭惡你。因?為你搶走了我最喜歡的沈彥,所以我隻能終身不嫁。但你知?道麼,沈彥從最初的時候,喜歡的便是你,他每回登鬱府的門,為的就是不經意間看你一臉,然而女學同窗都?以為,他喜歡我。”
鬱闕難以置信,“可他明?明?是對你有”
“他沒有,他隻是害羞了不敢說,後來?他終於知?道了這誤會,與我澄清,對於當時深深迷戀他的我來?說,簡直是天塌了。所以有那麼兩年,我當年憎惡他,更憎惡你!”
李昭兒:“現在想想,我恨你什麼呢?我們三人都?很可憐。你比我更可憐,你那麼喜歡沈彥,卻被蕭默困在身邊當她的妾,受他折辱,你我共同在女學讀書,當年女夫子說過,女子再走投無路,也不能墮落為妾,這段時日?,你該多?煎熬啊。”
李昭兒與她說了許多?話。
鬱闕直至夜幕降臨才與她告彆,她還?怔怔回不過神。
原來?這一切的幕後指使是明?月長公?主,這一切的遭遇都?是拜她所賜,而蕭默則是她的幫凶。
李昭兒憐憫她,說她待在蕭默身邊該是多?煎熬,被迫成為他的妾該是多?屈辱。
但是鬱闕很清楚,現在的自己,絲毫不覺得煎熬,也沒有恥辱之心,她的身心都?在享受著那個男人對她全心全意的愛。
這樣的心思若是叫沈彥與李昭兒知?曉,還?有祖父祖母她是多?麼卑劣的人呐
第 56 章
鬱闕告彆李昭兒之後, 回?到綠水苑,蕭默已經在等著她用膳。
“尚衣局送了夏裝過來,等晚膳過後, 看看合不合心意?”
鬱闕看向內室的兩個大樟木箱子, “今日?疲乏了,明日?再看。”
“怎麼??夫人心情不好?”蕭默試探問道。
他這個人心思敏感,最能體?察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