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苗覺得最近好像對他說了好多次“關你什麼事”，這句話又要衝出嗓子，她改口，說：“他叫我，不要這麼看著他。”
她有些摸透他的性格。要是她不說出個所以然，他不會罷休。索性如實告訴他。
“什麼意思？”他不解。
“我也不知道。”
她避開他，說：“走了。”
她鑽進車子裡後，薄霆回過身，走上台階。走進病房裡，見沈昊天在發呆，薄霆出聲提醒，“耗子。”
“老大。”沈昊天回神。
左右觀察了一下沈昊天，薄霆問：“你受到了什麼刺激？”
“我記不太清。”沈昊天抓了一把頭發。他隱隱約約明白他是受了蘇苗那厭惡的眼神的刺激。可是為什麼會被刺激到，他毫無頭緒。
有什麼地方斷了片。
“你跟蘇苗說不許這麼看著你，是什麼意思？”
沈昊天一僵，說：“哦，我隻是希望她不要用那樣厭惡的眼神看我，我不喜歡彆人那麼看我。”
沉靜少頃，薄霆說：“耗子，以後不準見蘇苗。”
“嗯。”他點頭的同時捂住胸膛，那裡仿佛還殘留著方才她掌心的溫度。
在酒店裡等到蘇苗歸來，小周趕忙問：“苗苗，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你和沈少還有聯係？”
“沒有聯係，是他找我有事。以後我和他也不會有任何聯係，你不要瞎想。”
“這樣啊。”
洗手的時候，發現掌間還留著被硬箍出來的紅印，蘇苗微滯。沈昊天死死抓住她的手，不停顫抖的樣子在眸底凝聚出來。
她甩了下手，同時將腦中畫麵甩出去。
薄霆從醫院出來，抬眸看漫天霞光。他遠望著對麵手拉手的情侶，而後點開手機通訊錄。
蘇苗接到薄霆的電話，他讓她去一個地方，說是要談重要的事。
以為是關於拍攝的事，蘇苗不敢耽擱，當即趕往目的地。
跟著侍應生來到包間，蘇苗被明亮的燭光閃到了眼。
位於燭光之間的男人穿著白衣，燦爛的光芒在他英俊的側顏上閃耀。
“你來了。”薄霆偏過身，黑漆漆的瞳仁裡溢出柔和的笑意。
“導演？”這樣子的他讓蘇苗隻覺悚然。
他拖出椅子，說：“來，坐。”
蘇苗恍恍惚惚坐過去，瞅見桌麵上放置的蠟燭和大團大團的，她略微懵。
見她坐好，薄霆拍了下手。服務員陸續端上菜來。
“導演，不是要談重要的事？”蘇苗愈發覺得詭異，忙不迭問。
“是要談很重要的事。”他依舊笑得柔和。
蘇苗在心底求他彆這麼笑了，和他一點都不搭，怪異地讓人瘮得慌，“那你說吧。”
他給候在一旁的服務員使了個眼色。服務員立刻捧過來一大束。薄霆接住，步至蘇苗跟前。
“蘇苗，我喜歡你。”他將送到她眼前，一字一頓道。
蘇苗怔愣，腦子轉了過來，“這就是你要談的重要的事？”
他頷首。
沒有接，蘇苗說：“我拒絕過你。”
“我重新追求你。”他微微俯身，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蓋下漂亮的剪影。
驟然間，蘇苗忽然明白為何薄霆最近如此反常了。他變得不像他自己，脾氣收斂許多，一切隻是為了要重新追求她。
看透他的把戲，蘇苗說：“我不會接受你。”
他嘴角的笑僵了僵，“那我就繼續追。”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因為你繼續的追求而有任何改變。如果我一開始不喜歡你，你再怎麼追也沒用。”她的語氣平地像一條直線。話音落下她離開座椅，“請你以後不要再用談重要事情的借口騙我出來。”
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薄霆仍舊保持著舉著花的姿勢。
等蘇苗徹底消失，他用力將花摔到桌麵。
花瓣破碎，散落在精心準備的美食裡。
隨即桌子被他掀翻，所有東西碎成一團。
包間裡的服務員嚇得魂都快沒了，個個不敢吱聲。
薄霆兩手叉腰，胸口上下起伏。
不知多久過去，他直起身。
他俯腰，從雜亂的碎塊裡撿出花。
輕碰殘缺的花瓣，他眼中的暴戾沉澱。
現在不接受，以後總會接受。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從小到大，蘇苗拒絕過很多追求者，薄霆是讓她最討厭，最避之不及的一個。也是讓她覺得最恐怖的一個。
單是想想和他在一起，就讓她窒息。
她說得夠明白，拒絕地夠清楚，隻希望他不要再糾纏。但心中總有隱患，似乎是預料到他不會就此放棄。
靠著出租車的窗戶，她有些頭大。
第二日仍是在海城大學拍攝。蘇苗討厭薄霆，但也還是承認薄霆這個人唯一值得肯定的一點是，工作時的絕對認真。他並沒有受昨日之事的影響，工作時和以前一樣。
蘇苗也就若無其事地認真拍攝。
上午的戲拍完，蘇苗帶著口罩和帽子去學校附近的飯店吃飯。
點了一大堆菜，蘇苗靜靜等菜上桌。
“我要的是番茄炒蛋，你怎麼給我上牛楠燴飯？”
“可是您……我剛才去點餐之前跟您確認了的。”
“反正我說的是番茄炒蛋，你這個服務員怎麼回事？自己聽錯了還怪客人？”
“對不起，我這就給您換上。”
宋栩栩的身影進入視野，蘇苗詫然。宋栩栩在這裡當服務員？
“苗苗，剛才跟服務員說話那女的就是葛菲菲，你看，是不是沒你漂亮。”小周在蘇苗耳邊低低道。蘇苗瞥了瞥斜對麵的女生。
原來那是葛菲菲。
思及剛才她和宋栩栩的對話，蘇苗眉心蹙起。
“你看到沒有？”小周問。
掩下心緒，蘇苗說：“嗯，看到了，挺漂亮的。”
“哪有你漂亮啊。”
這時服務員端菜上來。蘇苗聞聞香氣，說：“彆說了，吃吧。”
宋栩栩將番茄炒蛋端到葛菲菲桌上，“您的番茄炒蛋。”
“我沒點番茄炒蛋。”葛菲菲吹了吹指甲上鮮豔的蔻丹。
“剛才您不是說要番茄炒蛋？”宋栩栩呆住。
“我沒點就是沒點，你怎麼回事，隨便給客人點菜？”
饒是再蠢笨，宋栩栩也知道葛菲菲是在故意整她了。她說：“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嗬。”葛菲菲不屑地望著她，“我沒想怎樣啊。哦，我沒點番茄炒蛋，我要宮保雞丁。”
宋栩栩沒動。她知道，等她端來宮保雞丁，葛菲菲又會說她沒點。
已經賠了兩道菜的錢，宋栩栩不能再繼續賠。她說：“我讓彆的服務員來給你點餐。”
“我就要你給我點。”
宋栩栩沒理，才邁出腿，就被葛菲菲拽住，“你還是不是服務員啊。客人要點餐你竟然不理？”
“你不要太過分。”宋栩栩咬牙切齒。
“我怎麼就過分了？我作為一個客人不應該要求服務員點餐？”
不願跟她胡攪蠻纏，宋栩栩掙脫她。
“哐當！”
葛菲菲將桌上的盤子推下來。宋栩栩來不及躲，鞋子上沾染些許湯汁。
領班經理聞聲過來，皺眉問宋栩栩，“怎麼搞的？”
宋栩栩還沒開口解釋，就被葛菲菲搶先，“你們這裡的服務員態度太差了，點餐老點錯，點錯了還把責任推到客人身上，一言不合還摔盤子，這什麼服務員啊。”
這般顛倒是非黑白，宋栩栩氣地急急道：“經理我沒有，是她故意針對我，我沒有點錯餐，也沒有摔盤子。”
“你給我閉嘴！”領班經理認出葛菲菲沈少現任女友，連忙厲斥宋栩栩，“快給客人道歉！”
“我……”宋栩栩滿眼委屈，眼淚快要崩出來，“我沒有錯。”
“還犟什麼嘴，趕緊給人家道歉！”
“我沒有錯，我不道歉！”
“啪！”
領班經理給了宋栩栩一巴掌，“快道歉！”
宋栩栩捂著臉，流出眼淚，“我不！”
經理又要給她一巴掌，手臂被人擋住。
“住手。”蘇苗嚴聲道。領班經理大概認得她，微怔，“蘇苗……”
“這位服務員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是這位小姐故意刁難她，我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蘇苗簡單而清晰地吐出幾句話。
領班經理反應半晌，轉向葛菲菲，“這……”
葛菲菲麵紅耳赤，冷哼一聲，拿起包包扭身走出餐廳。
宋栩栩捂著臉對蘇苗說：“謝謝你幫我解釋。”
“不用。”蘇苗回到餐桌旁。宋栩栩沒想到，蘇苗竟會幫她。她以為蘇苗是恨自己討厭自己的。她還記得當初沈昊天和蘇苗分手後，蘇苗來威脅自己離開沈昊天的樣子。
那時候蘇苗似是恨極了她，如今卻在幫她說話。
是因為她也和她一樣，都成為沈昊天的過去式了嗎？
一種悲哀蔓延至全身每一處。
她解開圍裙，對領班經理說：“經理，我要辭職。”
“苗苗，你剛才好帥！”小周給蘇苗夾菜。
蘇苗神情淡淡。
剛才她並沒有想管宋栩栩的事。
她記得原文裡，葛菲菲因為在沈昊天手機裡發現宋栩栩的照片，心生嫉恨，故意來刁難宋栩栩。
宋栩栩要被打第一個巴掌時，及時出現的沈昊天救了她。
所以為了不插手原劇情，蘇苗任其發展。
但沈昊天並沒有及時出現，宋栩栩生生挨了一巴掌。
那響亮的巴掌聲讓蘇苗右頰遺留的顫麻卷土重來。動作快於腦子，她立即攔截住將要落下去的第二個巴掌。
唉。
她斂去起所有思緒，專心吃飯。
下午陽光炙熱，掌上小風扇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下也無能為力。蘇覺得自己快要被熱化。她放下小風扇，站到戶外空調前，對著風口吹。
“蘇苗，彆對著風口吹。”薄霆走過來。
“我熱。”她沒看他。
“容易著涼。”他嗓音裡生硬的關心讓蘇苗呼吸窒了窒。她仍舊不看他，但身體從風口挪開了。
小周悄悄在蘇苗耳邊低語，“最近薄導越來越關心你了。”
“嗯。”
她的反應太平淡，小周也已習慣。
沈昊天來學校接葛菲菲，車子駛過黃線圍起來的片場，藍白色的身影闖入視野。他放慢車速。
黃線裡，蘇苗拉住女生的袖子，蒼白透明的頰邊滾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他定視她，直到手機鈴響起。
“昊天，你在哪兒？我沒看到你。”
“馬上到。”他啟動車子。
葛菲菲開門進入車內，帶進來一陣甜膩的香氣。
沈昊天微不可查地屏息。
“昊天，今天我受欺負了！”葛菲菲癟起嘴，哼道。
“誰欺負你了？”
“你前女友！”
“宋栩栩？”沈昊天幾乎已經想不起這個名字。原來要忘記一個人，真的不需要多長時間。
也許再過不了多久，他連宋栩栩的樣子會淡忘到記不起來。
“不是，是你前前女友！”
沈昊天眉梢微動，“你說蘇苗？”
“就是她！今天我去飯店吃飯，一個服務員點錯菜還把責任推給我。結果蘇苗卻作證說服務員沒有點錯菜。我知道她為什麼要說謊，她就是討厭我，因為我現在是你女朋友！”
葛菲菲不提及宋栩栩，因為曾經昊天很喜歡她。而蘇苗就不一樣了。昊天甩了蘇苗，蘇苗多次想挽回都不行，他很厭惡她。
“真是氣死我了。”葛菲菲撒嬌。
“你的意思是，因為她嫉妒你現在是我女朋友，所以才說謊？”
“對啊。真是，還是一個明星呢，氣量這麼小，怎麼能做假證冤枉彆人呢。”
“她為什麼要嫉妒你？”
“肯定是因為她還喜歡你。”
聽到她的話，沈昊天嗤笑。先不說蘇苗現在已經將目標轉移成薄霆，就說如果她還喜歡他，又怎麼會喜歡到敢罵他敢扇他巴掌？
這幾次蘇苗對他的態度，已然表示出她不再喜歡他，甚至很討厭他。
所以。
沈昊天用指尖挑起葛菲菲的下巴。
葛菲菲以為他要吻她，羞澀地合眼。
“你知不知道，人在撒謊的時候，眼睛會往右上方看？”沈昊天涼聲道。
葛菲菲陡然睜眼，“昊天，你說什麼啊。”
指腹敲了敲她的顎骨，他的表情近乎殘酷，“我說，分手。”
作者有話要說： 我總結了一下我以前的文，劇情都是太平了，所以這本的劇情我要來個山路十八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