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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最討厭的你 Zoody 93968 字 8個月前

呼吸不知道怎麼就亂了,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掌心硌到尖銳物她才慌忙鬆開。

雨季快結束吧。

潮濕悶熱的空氣讓人心裡也黏糊糊的-

周末,袁思茗把畫好的底圖發了過來。

小姑娘悟性很高,岑蔚看了以後覺得很滿意,立馬投入排版製作。

等周二,周然下班回來,岑蔚把新的設計方案拿給他看。

他粗略地掃完一眼,說:“果然。”

岑蔚不解:“嗯?”

“那天你問我橙子醬的時候,我就猜到你要用它作元素。”

岑蔚咬了下嘴唇,輕聲問:“那你這次還滿意嗎?”

“嗯。”周然翻了一頁,看局部細節展示。

“嗯?沒彆的了?”岑蔚不高興了,“你挑我刺的時候一句接一句,可以誇我的時候就一句“嗯”啊?”

周然合上文件夾,無奈地歎了聲氣,啟唇說:“我很滿意,我很喜歡,你真棒,你就是繆斯轉世。”

說得毫無感情,但岑蔚聽得很開心:“這還差不多。洗手吃飯。”

如此一來,最後一樁心事也結束了。

岑蔚呼出一口氣,心情卻沒能完全放鬆下來。

牆角的快遞箱堆那裡十多天了,原本早就該寄出去,但這幾周來家裡屬於她的東西隻多不少。

現在要讓她打包行李,她還真不知道要從哪裡下手。

吃飯的時候,周然對岑蔚說:“我明天會晚點回來。”

“哦,我也是,我明天下午要出門。”

周然問她:“去哪?”

岑蔚回答說:“東風路那邊。”

周然點點頭:“那到時候我去接你吧。”

“好啊。”

天氣終於放晴了,也許是被漫長的雨季壓抑太久,今天街道上的年輕姑娘們都穿上了漂亮的夏裝。

岑蔚也忍不住翻出一件碎花連衣裙,白天陽光燦爛,溫度適宜,但到了傍晚太陽落山,夜風冷颼颼的。

她站在街口,抱著胳膊,時不時地用手掌搓一搓。

沒多久,黑色SUV停在路邊,響起一聲喇叭。

岑蔚拎起腳邊的紙袋,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周然問她:“吃飯了嗎?”

“還沒。”岑蔚扣好安全帶。

“我也沒,要不吃了回去?”

“好呀。”

“哦!你想不想吃牛肉麵?”岑蔚說,“我知道有一家味道還不錯的。”

“行。”周然把自己手機遞給她,“導航。”

岑蔚接過,上劃解鎖屏幕,周然竟然沒有設置密碼。

她輸入好目的地,調高音量鍵,機械女聲在車廂內響起。

麵館在公寓附近,是之前岑蔚點過外賣的那家。

下車的時候,周然把自己放在後座的外套也帶了下來,遞給岑蔚。

岑蔚愣了愣,她沒有說過冷:“謝謝。”

一走進門就能聞到空氣裡的肉香味,岑蔚摸了摸肚子,說:“餓死我了。”

周然問她:“下午乾什麼去了?”

“就逛街。”

“哦。”

岑蔚點了一碗雙椒麻辣牛肉麵,周然要了清湯的。

店門又被推開,走進來三四個年輕男孩,都穿著運動裝,其中一個手裡抱著籃球。

他們說笑打鬨,青春氣息撲麵而來。

岑蔚下意識地挺起腰背,眼睛直勾勾盯著。

周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皺了下眉頭。

岑蔚清清嗓子,連坐姿都拘謹起來,還從包裡摸出一管口紅。

“都快吃飯了。”周然覺得無語。

岑蔚舉著手機塗唇釉,撩眼瞪他,用嘴形說:“彆管。”

她捋了捋頭發,把唇釉隨手塞進外套口袋裡。

周然抱著手臂,看她這一係列的操作,出聲問:“需要我現在站起來大喊一聲,我們倆隻是拚桌的嗎?”

岑蔚知道他不會這麼乾,放心攛掇他:“需要,你喊啊。”

周然把腦袋撇向一邊,不搭理她了。

岑蔚平時吃飯速度很快,所以也容易積食。

周然想說她好幾次了,但又怕她生氣,怕她又說他喜歡對她的生活習慣指指點點。

今天他算是知道了,其實岑蔚也是可以細嚼慢咽的。

——吃飯的時候往她麵前放四個體育生就行。

“飽了?”

“飽了。”岑蔚抽了張紙巾擦嘴,“等等,我再補一下口紅。”

“彆補了,人家早走了。”

“啊?”岑蔚抬起頭往旁邊看了眼,那桌真的空了。

她失望地塌下肩,拿起自己的包:“那走吧。”

周然歎氣搖搖頭。

車子在公寓樓前停下,走進電梯時他們一人手裡一個紙袋。

岑蔚側目瞄了一眼,問:“你年會的西裝買了嗎?”

周然回答:“沒有,反正西裝都一樣,衣櫃裡挺多能穿的。”

“哦。”岑蔚暗自鬆了一口氣。

“你去買裙子了?”這次輪到周然發問。

岑蔚搖頭:“沒有啊,我那裡有件小黑裙能穿。”

“嗯。”

岑蔚一回家就直接上了樓,幾分鐘後,她站在二樓扶梯邊朝下喊:“周然,你上來一下。”

周然抬頭看了眼,放下手裡的東西,走上樓梯。

岑蔚就站在樓梯口等他,一手一隻衣架,伸直胳膊向他展示:“噔噔噔噔!”

一套灰綠色單排扣西裝,英式剪裁,威爾士親王暗格,穩重內斂又不會太過沉悶。

“定製來不及,這是成衣,但我是照著你衣櫃裡的尺碼買的,應該合身。”岑蔚從西裝後探出腦袋,“怎麼樣?喜歡嗎?”

“嗯。”周然摸了摸額心,點點頭,又說,“喜歡。”

“喜歡就好。”岑蔚笑著,“我就怕你已經買好了。”

“下來。”

“嗯?”

周然又重複一遍:“跟我下來。”

岑蔚把西裝掛回掛燙機上,跟在他身後走下樓梯。

周然拆開紙袋上的蝴蝶結,裡麵是一隻鞋盒,黑色logo印著三個疊加在一起的字母。

岑蔚的心臟在一刹那停止跳動。

“我不太懂,所以是麻煩我老板找他女朋友幫忙挑的。”周然打開蓋子,把鞋盒遞到她麵前。

裡麵躺著一雙漂亮的高跟鞋,尖頭漆皮,側麵綴著一片金色葉子。

“試試?”周然的聲音很輕。

岑蔚睜大眼睛眨了眨,點點頭。

他單膝跪在瓷磚上,拿出高跟鞋放到她腳邊。

岑蔚抬腿踩上去,周然替她係好搭扣。

鞋跟又細又高,岑蔚差點站不穩,周然站直身子,伸手扶住她。

“謝謝。”岑蔚低著頭,輕聲說。

周然回:“也謝謝你。”

“不過周然。”岑蔚吸了下鼻子,抬起頭,故作嚴肅道,“你以後千萬彆送你女朋友鞋,知道嗎?”

“為什麼?”

“寓意不好啊,她會從你身邊逃走的。”

周然不認同:“那為什麼不可以理解成,這是為了讓她更好地走向我。”

第27章 第二十七封信

“好吧。”岑蔚被他說服, “你說得很有道理。”

她眼巴巴地望著周然:“你真的不和我做好朋友嗎?”

周然扶著她到沙發上坐下,反問她:“你是小學生嗎?天天找人做你好朋友。”

岑蔚低下頭,抿嘴偷笑。

她其實很怕收到禮物,驚喜是一瞬間的事, 但怎麼回禮、回什麼禮卻要苦惱很久。

這是岑蔚第一次收到彆人的禮物, 既完美戳中她的喜好, 又不給她造成任何負擔感。

她送周然西裝是想感謝他帶她參加年會, 還有這幾天他們相處得很愉快,他是一個好室友,周然送她高跟鞋大概是為了上次酒店幫他老板脫身的事, 亦或是為了答謝心橙的新包裝設計, 總之有那麼一個原因。

他們默契地選擇了在這個時間點送出,一來一往, 互相扯平。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收到高跟鞋。”

周然說:“我也沒被人送過西裝。”

岑蔚舍不得脫下, 翹著腳尖反複欣賞。

她對周然說:“我之前給那家西裝店做過設計, 老板人不錯,你可以下次去定製一套。”

周然給自己倒了杯水:“我沒事定製西裝乾什麼?”

岑蔚說:“可以結婚的時候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快了。”

周然擰開瓶蓋,看她的眼睛都快黏在鞋子上了, 忍不住說:“你是打算穿著它睡覺嗎?”

直男就是喜歡毀氣氛, 岑蔚瞪他一眼:“嗯呢, 我還打算穿著進棺材。”

周然走過來,抓起她的手腕敲了三下茶幾的木腿:“這種話彆亂說,不吉利。”

“哦。”岑蔚問, “那你拿恐怖片做頭像就吉利嗎?”

周然反應了一下, 她說的是他的微信頭像, 那張《林中小屋》的海報。

“我隻是想要一個那樣的地方。”

岑蔚皺眉:“藏著殺人魔的深山老林?”

“不是。”周然解釋說,“就是一個沒有人地方,最好空氣濕冷,周圍有很多植物,你可以躺在裡麵睡一整天的覺,不用和彆人說話,什麼都不用乾。”

岑蔚評價道:“你這也太自閉了。”

“我也就那麼想想。”周然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哦。”岑蔚的眼睛又回到鞋麵上。

周然笑著搖搖頭,他一邊上樓一邊想,那小子究竟是怎麼對她的。

二十八歲了,收到一雙高跟鞋還能開心成這樣-

去江城的機票是周然公司統一買的,坐上飛機的時候岑蔚才想起來問:“你怎麼和公司說的啊?”

“說什麼?”

岑蔚拿手指了指:“我們倆的關係。”

“哦,我說你是來代班小張的。”

岑蔚眨眨眼睛,難以置信道:“你說我是你的助理?”

周然點頭:“對啊,怎麼了?”

岑蔚哽住,搖搖頭,不作聲了。

坐這躺班機的大多都是周然的同事,已經有好幾個人來和他打招呼了。

今天是周五,周然還有一些工作沒處理完,正低頭專注地看平板。

空姐拿來兩杯飲料,岑蔚接過,遞給周然時故意低眉順眼道:“周總,您的咖啡,小心燙哦。”

周然抬眸看看她,覺得她莫名其妙的。

審查完一份報告,周然舉起紙杯抿了一口。

速溶拿鐵溫熱微苦,電光火石間他悟了。

岑蔚坐在他旁邊,咬著塑料吸管玩單機遊戲。

周然清清嗓子,偏過腦袋,在她耳邊低聲解釋:“說彆的他們會八卦,總不能說你是我妹妹。”

岑蔚嘀咕:“還不如妹妹呢。”

周然合上平板外殼,問她:“需要我現在站起來大喊一聲,你是我‘老婆’嗎?”

這次岑蔚慌了,伸手壓住他胳膊:“你瘋啦?”

情急之下她沒控製好音量,旁邊的乘客看過來。

岑蔚趕緊壓低嗓子,對周然說:“直接說我是你朋友不行嗎?”

“朋友?”周然扇了下睫毛,恍然明白過來,“對哦,可以說你是我朋友。”

岑蔚翻了個白眼:“你個笨蛋。”

周然板下臉:“辱罵上司,你被開除了。”

岑蔚立馬換上一個諂媚的笑臉:“拜托等下了遊輪再開我~”

下了飛機,有專車接送他們到輪渡碼頭。

江城今日天氣晴朗,車窗外掠過一片薔薇花牆,岑蔚趕緊拿出手機取景拍照。

“你以前來過嗎?”她重新坐直,低頭查看剛剛拍好的照片。

周然答:“沒有,這是第一次。”

“我也沒有。”岑蔚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瞳因為心情愉悅而亮晶晶的。

汽車停靠在碼頭,眼前的景色開闊起來,江畔的風是濕潤的,江麵映著落日餘暉。

他們跟隨大部隊前進,一路走到檢票口。

察覺到岑蔚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走路都恨不得一蹦一跳,周然忍不住好奇問:“你為什麼這麼興奮?”

“遊輪誒。”岑蔚語調輕揚,笑著說,“你沒看過《尼羅河上的慘案》、《恐怖遊輪》,還有《幽靈船》嗎?這種地方,最適合發生凶殺案了。”

“”周然感覺背後有股涼風鑽過。

“我現在下去還來得及嗎?”他作勢要轉身。

岑蔚一把拽住他:“走啦。”

進船艙前,周然聽到頭頂上傳來熟悉的聲音,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揚起腦袋,在二樓甲板上看見了紀清桓一行人。

岑蔚也停下腳步,順著周然的目光向上看。

四五個男人並肩站在一起,或倚著欄杆,或搭著旁邊人的肩膀,各個都豐神俊朗,畫麵很是養眼。

岑蔚看著他們,嘴角不自覺地就往上揚。

“快上來,就差你了!”夏千北朝周然揮手。

“知道了。”周然應了一聲,低頭收回目光,邁步走進船艙裡。

“他們不是和我們一起來的嗎?”岑蔚問周然。

“嗯,他們昨天就過來了。”

“那你怎麼不也提前過來?”

“我”周然頓了頓,“有工作要處理。”

“哦。”岑蔚點點頭。

遊輪上的工作人員遞給他們房間鑰匙,他倆的挨在一起。

放好東西,周然喊她去樓上餐廳吃飯。

“你不去找你老板他們嗎?”岑蔚綁著麻花辮問。

“他們自己有的玩,走吧,你中午都沒吃。”

不愧是豪華遊輪,西餐廳裡居然還供應惠靈頓牛排。

岑蔚用叉子卷起意麵,她是真餓了,這會兒吃什麼都覺得香。

周然坐在她對麵,沒怎麼動桌上的菜,隻是一個勁地喝水。

“你不餓嗎?”岑蔚切了一小塊牛排,把叉子遞給周然。

“你吃吧,我不餓。”

“好吧。”她收回手,把牛排塞進自己嘴裡。

第一天沒有什麼正式活動,晚上七點半會有樂隊在三樓大廳唱歌。

岑蔚想去看,但周然對此表現得興致缺缺。

“暈船嗎?我帶了藥。”

“不是。”周然說,“我隻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岑蔚歎了一聲氣,果然是個重度社恐。

“那我去咯?”

“嗯,去吧。”

岑蔚走出去幾步,又折返回來,從自己房間裡拿出一包鱈魚肉薯片丟給周然:“幸好帶來了。”

遊輪上信號不好,周然看不了在線視頻,幸好平板裡有他提前下載好的動漫。

外頭傳來來來往往的腳步聲,他一個人窩在房間裡看柯南劇場版,拆開薯片包裝吃了兩片就覺得膩。

這東西果然還是分享著吃才香。

一個小時不到,岑蔚就回來了,手裡提著打包袋。

她一進門,看到周然躺在床上看柯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譴責他:“樓上那麼多你們公司的漂亮妹妹不去看,你在這看小學生破案?”

周然問:“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岑蔚把打包袋放到桌上:“這個海鮮粥很好喝,我微信問你要不要你也沒回我。”

周然拿起手機看了眼,說:“我剛剛沒看到。”

“來吃吧,你老板看見我還問我你去哪了。”岑蔚把勺子擦乾淨遞給他,“你也多出去走走啊,難得來遊輪上玩。”

周然走過去坐下,接過勺子:“不想去,到哪都得應酬。”

岑蔚看他一眼,發出質疑:“你到底是怎麼坐上主管的?怪不得她們喊你葉”

“葉什麼?”周然喝了一口粥,味道是鮮,但對他來說有點太鹹了。

岑蔚屏住呼吸搖搖頭:“沒什麼。”

好在周然沒繼續問下去。

岑蔚在床尾坐下,不動聲色地把話題扯開:“對了,舒欣結婚你打算送她什麼呀?還是直接包個紅包?”

周然手裡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疑惑道:“舒欣要結婚了?”

他眨眨眼睛,又問:“你怎麼認識她的?”

岑蔚抬手指著天花板:“剛在樓上認識的啊,你不知道她要結婚了嗎?她朋友圈第一條就是婚紗照。”

周然蹙眉:“她有朋友圈嗎?”

岑蔚猛地反應過來,手指捂著嘴,小心翼翼地看了周然一眼。

他大概也懂了。

岑蔚安慰他:“也沒什麼嘛,領導被下屬屏蔽很正常的。”

周然問:“你屏蔽景慎言了嗎?”

“那倒沒有。”岑蔚實話實說。

周然冷笑了一聲。

岑蔚咬了咬下唇,開口說:“所以讓你多出去走動嘛,你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平時又喜歡板著個臉,他們不喜歡你難免的。”

周然一下子抓住了話裡的重點:“他們不喜歡我?”

岑蔚閉上眼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匆忙解釋:“不是,他們是眼紅你,你想你來心橙三年不到的時間,蹭蹭蹭就乾到了主管,紀清桓又那麼器重你。”

“你怎麼知道的?”周然放下勺子,胳膊搭在椅背上,把身體麵向她,“你才上去一個小時,就打進我們公司內部了?”

岑蔚提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這事還要感謝張雨櫻。

岑蔚上樓之後隨便找了張空桌坐下,聽到旁邊的人在說什麼“拽妃”、“世蘭”、“皇上”。

一開始她也沒多心,但聽著聽著總覺得他們不是在單純地聊電視劇。

想起張雨櫻曾經告訴她,周然在公司裡的代號叫葉瀾依,岑蔚隱隱約約懂了。

她往裡挪了一張座位,打斷他們問:“你們是在說周主管嗎?”

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她,見她是個生麵孔,沒給反應。

岑蔚趕緊介紹自己說:“我是新來的助理,給雨櫻代班的。”

“哦哦。”一聽是自己人,他們熱情地招呼岑蔚加入。

她就這麼被拖入群聊,聽了一手新鮮八卦。

“其實你的員工人都很好的,你以後多和他們交流交流,他們就會喜歡你啦。”岑蔚對周然說。

周然沒喝兩口粥就蓋上蓋子,重新坐回床上,冷冰冰地丟下一句:“用不著。”

岑蔚聳了下肩,湊過去問:“你在看哪一集啊?”

周然點擊播放,回答說:“新出的劇場版。”

“我也要看。”

周然往裡挪了挪,給她讓出空位。

岑蔚把枕頭豎起墊在背後,隨手拿起旁邊的薯片袋。

兩人挨得近,岑蔚的發絲掃過周然的手臂。

他換了個姿勢,把胳膊抱在胸前。

平板放在他們中間,岑蔚時不時地遞給他一片薯片。

半晌,周然輕聲開口:“我問你。”

“什麼?”

“是在樓上玩得開心還是這裡?”

岑蔚抬眸看向他:“這沒有可比性。”

“單選題,你選一個回答就行。”

岑蔚把薯片丟進嘴裡,回答說:“這裡。”

第28章 第二十八封信

不是討好或安慰周然, 她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樓上人多熱鬨,但這裡自在,這裡更舒服。

岑蔚說:“好吧,逃離社交確實很爽, 但你躲不了一輩子。”

周然斷然回答:“我不需要社交。”

岑蔚蹙眉:“你說得也太絕對了。”

“反正我不在乎彆人怎麼看我。”

如果放在以前, 岑蔚聽到這樣的話會覺得周然這人的確孤僻冷漠, 以自我為中心, 缺少對周邊世界和往來人群的感知力。

但現在不一樣了,岑蔚開始了解他。

“真的嗎?”她語氣淡淡。

“嗯。”周然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你, 也有人愛你關心你, 所以被一部分人討厭怎麼了?沒什麼大不了,好好做你自己就行了。”

岑蔚抬頭去找他的眼睛, 望進他顏色偏淺的瞳仁, 問:“那你為什麼要減肥?做高中那個快樂的小胖子不好嗎?”

周然垂眸, 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

氣氛冷了下來,隻有屏幕裡的人物在說台詞, 誇張的語氣和音效在此刻顯得有些突兀。

岑蔚收回目光,猶豫要不要找個借口起身離開。

“我不是為了得到大家喜歡才減肥的。”周然倏地開口。

岑蔚點點頭, 小聲說:“我知道。”

周然在心裡駁斥她, 不, 你不知道。

沒一會兒岑蔚就說困了,回了自己房間。

在江上的第一夜,他們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中午, 周然敲響岑蔚的房門, 喊她一起去吃飯。

他看上去一切如常, 昨晚的事已經翻篇了。

周然又是隻喝了兩口湯就不動筷子了,岑蔚擔心他身體,問:“你怎麼了,胃口那麼差?”

也許是心理暗示,她現在看周然的臉色也覺得不好,沒有血色,嘴唇發白。

“沒事。”

岑蔚問:“你胃疼嗎?”

周然搖頭:“真的沒事。”

隻是他之前習慣飲食清淡了,最近一直陪著岑蔚吃這吃那,胃有些負擔不過來,這幾天沒什麼食欲。

岑蔚放不下心,看他吃不下東西她也沒有胃口了:“那你不舒服要和我說。”

周然點頭,嘴角帶上笑意。

年會在三樓宴會廳舉行,晚上六點,賓客們陸陸續續入席。

除了公司員工,受邀的還有許多投資人和業界大拿。

聽說紀清桓的父親和兄長也都會到場。

按道理岑蔚的身份是周然的助理,默默跟在他身後就行,但她實在是太不會穿高跟鞋了。

上了三級台階崴了兩次腳,周然實在看不下去,伸出胳膊給她。

“不好吧,我是你助理誒。”岑蔚猶疑,沒搭上去。

“和我有地下情的助理,這個設定行了吧?”

岑蔚一時無言以對。

“好吧。”她伸手挽住。

一進大廳,周然就被夏千北喊走,這個董那個總的,紀清桓一個人應付不過來,需要他們在旁邊幫襯著。

高腳杯遞到周然手裡,他還沒來得及喝,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岑蔚從他手裡拿走酒杯,對他說:“我來吧,你胃不舒服。”

她抬高杯子一飲而儘,黑裙襯得膚色白皙,下顎到脖頸線條流暢。

杯口沾上了口紅印,岑蔚舔了舔唇角,舉起空杯朝眾人大方一笑。

其他人都隻當這是周然帶來的女伴,揶揄他說真有福氣。

但夏千北知道岑蔚是誰,景明的那個設計師,之前為了抄襲的事他倆在公司打過照麵。

夏千北抿了口酒,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一圈,明白了些什麼。

“我說呢。”他笑容曖昧,拍拍周然的肩,邁步去往下一處寒暄。

一晚上,周然該喝的酒全進了岑蔚的肚子。

她自稱酒量好,倒也沒說大話,一圈下來她麵色不改,舉止儀態依舊落落大方。

“我怎麼覺得你喝多了,高跟鞋反而走得更穩?”周然說。

岑蔚朝他笑,黑發紅唇,鮮少見她打扮得這麼明豔動人:“我也覺得。”

九點的時候,底下的燈光暗了下來,紀清桓走上中央舞台致辭。

周然被叫到前麵去了,和其他心橙高層坐在一起。

岑蔚挨著舒欣她們,聽了會兒紀清桓的講話,忍不住打起哈欠。

“那個那個,那個是他哥吧?”旁邊的女孩們在交頭接耳。

岑蔚湊過去,問:“你們在說什麼?”

舒欣給她指了一個方向,悄聲說:“看那邊,穿黑西裝黑襯衫的,我們老板的大哥,紀清河,未來珀可的接班人。”

岑蔚並沒有找到她說的那個人,當她往那個方向看過去時,一眼看到了坐在那兒的周然,也隻看到了周然。

他坐得靠前,燈光半明半昧,映亮他俊廷的五官。

他穿那身西裝果然好看,岑蔚情不自禁咧嘴笑起來,她的眼光也果然不錯。

“帥吧?這才是真·九億少女的夢。”舒欣在她耳邊說。

岑蔚點點頭,心不在焉地應:“帥。”

她正欲收回視線,卻不料這時周然偏頭,直直迎上她的目光。

像偷窺被人抓了個正著,岑蔚心中一緊,扇動睫毛,先發製人地用嘴型問:“看什麼?”

她似乎是看見周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後斂目,低頭玩起手機。

岑蔚下意識地也打開手機。

十秒後,她收到一條新消息。

周然發了三個字:好無聊。

舞台上的人已經變成了夏千北,他不愧是公關部的人,嘴皮子功夫一流,宴會廳瞬間變成了他的脫口秀現場,觀眾席裡笑聲連連。

岑蔚翹起嘴角,打字回:這還無聊?下次要讓夏總給你演小品看了。

周然說:這篇稿子他已經在我麵前讀過三遍了。

岑蔚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再一次和周然的目光對上。

他做了個挑眉的動作,岑蔚看明白了。

他們不約而同起身,背離舞台走向旁邊的側門。

從宴會廳裡溜出來,一路走到開闊的露天平台,岑蔚深呼吸一口氣,終於解脫了。

江風吹亂她的頭發,甲板上空無一人,遠處燈火零星,對岸是喧鬨的現代都市。

岑蔚站到欄杆邊,小心翼翼地張開雙臂,沒有人站在這裡會不想做這個動作。

周然插著褲子口袋走上來,站到她身後,說:“站穩了。”

岑蔚剛要轉身,被他按著肩膀扭正:“彆動。”

他的聲音貼在她耳邊,低沉有力,岑蔚的脖子下意識地一縮。

周然把她背後的長發攏起,挽到一邊。

岑蔚問:“你要乾嘛?”

身後的人沒說話,很快她感覺到脖子上一涼,岑蔚伸手,摸到一個雙C造型的吊墜。

“好了。”周然說。

岑蔚愣愣轉身回頭:“這什麼?”

周然當她明知故問:“項鏈啊。”

“不是,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送我?”

周然摸了下眉毛,解釋說:“你的戒指是我弄丟的,這條項鏈定了很久了,最近才拿到貨。”

岑蔚想了想,問:“我上次落在衛生間裡那個?”

周然點頭:“是我弄沒的,對不起。”

岑蔚捂住嘴,噗嗤一聲笑彎了眼睛:“周然,那你血虧啊。”

“那就是我桃寶三十塊錢買的,丟了就丟了唄,我不是說了沒關係嗎?”

周然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最後輕輕笑了聲,無奈道:“你每次都說沒事,我哪知道真的假的。”

“我不管。”岑蔚攥著胸口的吊墜,“送我就是我的了,不許收回去。”

周然:“好。”

他身後是璀璨絢麗的遊輪燈光,岑蔚把頭發夾到耳後。

她發現,站在周然身邊不僅會顯得嬌小,還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也許是因為現在正在江麵上,她的心臟波動晃蕩,好似懸在空中,沒有實感。

“帶你去個好地方。”岑蔚抓住周然的手腕,提起裙子拉他回到船艙。

他們下到一樓,岑蔚站定後鬆開手。

周然環顧了一圈,有些哭笑不得:“你說的好地方就是藏酒室啊?”

“對啊。”岑蔚伸長胳膊從櫃子裡拿下一瓶洋酒,打量著瓶身說,“你老板私藏的,肯定都很不錯。”

周然嗯了一聲:“價格肯定也很不錯。”

“不會吧?”岑蔚摸出手機,拍照識圖,“還行啊,這瓶才三千,喝得起。”

周然瞪大眼睛,手指貼上她的額頭:“你是不是醉了?”

“才沒有。”岑蔚二話不說,手腕使勁用力一擰,打開瓶蓋說,“就它了。”

她直接對著瓶口喝,纖細的胳膊和豪爽的舉動反差鮮明。

周然怕她是真神智不清了,趕緊上前攔著,想從她手裡拿回酒瓶,但岑蔚攥得緊緊的。

“彆鬨。”

“沒鬨。”岑蔚拉下臉抱怨他,“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趣?”

周然鬆開手,後退一小步,低聲說:“你要喝醉了。”

高跟鞋穿久了腿酸,岑蔚手撐著一跳,坐到身後的桌子上。

“不會,我酒量很好的。”她吐字清晰,眼神清明,嘴角挑起一抹笑,“你才酒量不好。”

周然嗯了一聲,點點頭:“我是不會喝酒。”

岑蔚坐在桌上,抬起酒瓶又喝了一口,洋酒味道辛辣刺激,她咽下肚,覺得有股火一路從喉嚨口燃燒到小腹。

這種感覺痛並爽快。

周然站在她的麵前,岑蔚平視過去,目光先是落在他的領口。

領帶也是她挑的,和西裝同一個色係,老花暗紋。

她掀起睫毛,周然的嘴唇顏色很淺。

——像花瓣,在日光照曬下失去水分,微微起了皺褶的花瓣。

她又想起了這個形容。

樓上的樂隊唱起了歌,低低沉沉的,聽不太真切。

亦或隻是她自己心猿意馬,所以覺得此刻氣氛曖昧。

“你要嘗嘗嗎?”岑蔚把酒瓶舉到周然麵前,輕聲問。

周然看著她的臉,接過酒瓶。

她今晚替他擋了那麼多酒,獨留他一個人清醒也不像話。

瓶口沾著她的口紅印,但這次他什麼都沒說,唇覆上去,昂起腦袋。

隨著吞咽的動作,被襯衫領口半遮半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我錯了。”岑蔚說。

“嗯?”周然看過來。

岑蔚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睫毛一落一掀。

周然看懂了。

玻璃瓶放到桌麵上發出一聲輕響。

被他吻住的時候,岑蔚錯把身後的彩色玻璃窗看成了糖紙。

甜蜜的、絢爛的、不真切的。

作者有話說:

看不懂“我錯了”什麼意思的,指路第十九章 。

第29章 第二十九封信

第一個吻很淺, 他的嘴唇乾燥,貼在一起的感覺不是很好。

他們一個低著頭,一個仰著脖子,這麼乾親著沒一會兒就酸了, 挺不下去。

周然先鬆開, 但沒直起身, 兩個人的呼吸還糾纏在一起。

岑蔚掀起長睫, 看向他的眼睛。

“就這樣嗎?”

她把他最喜歡說的四個字還給他。

周然愣了愣,手撐在她兩側,把額頭抵在岑蔚的肩上。

“你是不是沒親過女的?”岑蔚知道他在笑, 聳了聳被他靠著的那半邊肩膀。

“親過。”

岑蔚偏要戳穿他:“剛剛?”

兩三秒的沉默後, 周然張嘴咬在她的脖子上。

“嘶——”不疼,但癢, 酥酥麻麻的癢順著血管包裹住發顫的心臟。

周然側過腦袋, 沿著她的脖子向上親。

那口酒恰到好處, 他現在有些醺醺然,膽子大了,但神誌還算清醒。

親到下巴時, 岑蔚自己把嘴湊了上去。

她雙手圈住周然的脖子,被他整個人騰空抱起, 唇還貼在一塊兒。

花瓣被浸潤, 濃了顏色。

“我沒有彆的意思, 隻是剛剛特彆想親你。”

周然沒說話。

“你那還是我那?”他隻是給她做選擇題。

岑蔚的笑容一點一點凝固住。

“我”

岑蔚的遲疑和慌亂被周然看在眼裡,他點點頭,把她放回地麵上。

“你喝醉了, 回去休息吧。”他沒有惱, 語氣甚至算得上溫柔。

周然脫下西裝外套, 搭在她的肩上:“我知道,我們隻是來喝了瓶酒。”

回房間時,岑蔚走在前麵,周然跟在她身後。

走廊裡有江風灌起來,涼颼颼的,光線昏暗,天地間漫著股水汽。

岑蔚停下腳步,回過頭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人掐著腰摁到牆上。

完全是不一樣的吻法,在意亂情迷下岑蔚開小差地想,這男人剛剛是不是演的啊。

他的氣息和唇舌都是滾燙的,岑蔚被他壓在身下,被動地跟隨他的節奏呼吸。

第三個吻結束,岑蔚覺得舌根都在疼。

“我們這次是真的做不了朋友了。”進房間之前她提醒他。

周然冷冰冰地還給她一個反問句:“誰想和你做朋友?”

“遊輪真不是個好地方。”

“是你把我拽上來的。”

岑蔚做了一個詭異的夢,夢裡列車駛向遠方,一會兒穿越隧道,四周漆黑,一會兒又跨越平原,天空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

最後的最後,仿佛是到了宇宙儘頭,天光大亮,滿世界白茫茫。

翻湧的海浪歸於平息,潮水從沙灘上退去,在一片平靜中她卻忽然嗅到危險的氣息。

岑蔚猛地睜開眼睛。

房間隔音差,走廊木板上傳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外頭有人在說話。

她瞬間清醒了,胸膛起伏,理智逐漸回籠。

周然傾身把唇湊過來,岑蔚撇臉躲開,橫臂一把推開他。

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節奏急促混亂,她失魂落魄的,撞到了迎麵走來的人。

“對不起。”

“誒。”那人拉住她,“是你啊。”

岑蔚抬眸,認出眼前的女人。

“我是戚映霜,你還記得嗎?”

岑蔚愣愣點頭。

“你叫什麼來著?”

岑蔚報出自己的名字:“岑蔚。”

“哦,岑蔚,你怎麼啦?”戚映霜看她慌慌張張的。

岑蔚吞咽了下,反抓住她的手,請求道:“我能去你房間待一會兒嗎?”

戚映霜打量她一眼,頭發亂糟糟,唇上的口紅顏色不均,像是被蹭花的。

她點頭說:“好,你跟我來。”

戚映霜的房間在遊輪另一麵,是豪華套房。

一進屋,她從冰櫃裡拿了兩瓶啤酒,遞給岑蔚一瓶。

岑蔚沒接,搖搖頭拒絕。

她捋了把頭發,搓搓臉,恢複了些神誌,問戚映霜:“你怎麼在這裡啊?”

戚映霜打開易拉罐,喝了口啤酒,後腰靠著桌緣,回答說:“遊輪加紀清桓,我不來看著能放心嗎?”

岑蔚扯了下嘴角,確實,這地方太危險了。

戚映霜歪著腦袋,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你這是怎麼啦?

岑蔚看她一眼,沒說話。

戚映霜把桌上的另一瓶啤酒貼上岑蔚的臉頰,緋紅一片,看著就熱。

“謝謝。”這麼敷著舒服多了,岑蔚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在發燙。

“紀清桓說找不到周然,打他電話也沒接,讓我過去看看。”戚映霜小口抿著酒,“你是從他房間裡出來的吧?”

岑蔚還是沉默。

“你倆做了?”戚映霜語調平淡地丟出一枚炸.彈。

這次岑蔚終於有了反應,她呼吸收緊,掀起眼皮看著戚映霜,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在說“你怎麼知道?”。

戚映霜笑了笑:“你這個狀態我太熟悉了。”

岑蔚低下頭,忽然鬆了口氣。

戚映霜問:“我猜對了,是吧?”

“沒做。”岑蔚啞著嗓子開口,頓了頓,又改了個說辭,“沒做完。”

她把易拉罐翻了個麵,問:“這是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戚映霜點頭:“是。”

岑蔚閉上眼睛,懊惱地歎了聲氣。

事實上那隻是一個引言,而且是單方麵的服務,周然出奇地溫柔又耐心。

岑蔚雙手揪著自己的頭發,在那之後她就醒了,然後感到一陣惶恐。

“我乾嘛要跑啊?不對,就不該開始。”她把臉埋進手掌,後悔得無地自容。

戚映霜隻是問:“你倆喝多了?”

岑蔚搖頭,她知道自己沒醉。

至於周然,他酒量是不好,但那也隻是一口洋酒,不至於。

“Oh.”戚映霜撇撇嘴,“現在是最最糟糕的情況了。”

岑蔚絕望了:“我要不去跳江吧?”

“彆呀,多大點事。”

戚映霜問:“你和周然是朋友?”

岑蔚沒承認:“是高中同學。”

戚映霜又問:“那你喜歡他嗎?”

岑蔚放下易拉罐,緩緩抬眸。

她和周然朝夕相處了近三十天。

從陌生到尷尬到親近,一點一滴鮮活地存在著。

她有感官,有知覺,有欲/望。

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她隻是不敢。

每一句“和我做好朋友吧”難道是為了拉近她和周然的關係嗎?

不是,那是岑蔚在提醒自己,在找一條安全的界線,在把他往外推。

可是這一切都在今晚失控了,遊輪真不是個好地方。

“我不是一個,一個多開放的人,我隻是覺得兩個人如果真的想好好在一起,應該先認識、了解,然後有好感,再表白、確定關係。這種不清不楚下產生的衝動,是喜歡嗎?不會有好結果的吧。”她又開始悲觀主義上身。

戚映霜的眸光暗了下去。

岑蔚說得不錯。

如果承擔不起後果,那就不能犯錯。

“但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呢?”

岑蔚搖搖頭,輕聲開口:“周然是個很好的人。”

——“他好到,我都舍不得拿來做男朋友。”-

遊輪平穩行駛,晚風潮濕,江麵上籠罩著一層水霧。

周然呆坐在床頭,衣衫依舊整齊,隻是掌心潮濕,指腹發白起皺。

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機閃爍起光,他回過神,伸手撿起來。

是紀清桓打來的電話,周然點擊接聽。

“喂。”他的嗓子啞得像傷了風寒。

“喂,那個。”紀清桓乾咳了聲,“我老婆讓我轉告你,岑蔚在她那兒,讓你彆擔心。”

“知道了。”

紀清桓沒說話,但也沒掛斷電話。

過了四五秒,反倒是周然又開口:“我會被她討厭嗎?”

“啊?”紀清桓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算了。”周然摁下掛斷鍵。

隔壁房間始終沒有動靜,岑蔚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上在餐廳裡,他才看見她,坐在戚映霜的旁邊,看起來是若無其事的。

周然站在門口,沒過去。

身後紀清桓走了過來,拽了他一把問:“愣在這裡乾嘛?”

他們走到桌邊的時候,岑蔚抬起頭,目光飛快地從他身上掠過,沒有過多停留,連招呼也沒打。

“這粥好喝嗎?”紀清桓問戚映霜,這個點餐廳裡沒什麼人,他倆用不著避嫌。

“還行。你坐著吧,我去給你盛一碗。”起身時,戚映霜朝紀清桓使了個眼色。

紀清桓心領神會:“我幫你,周然你坐著,我去拿就行,你要吃什麼?”

周然說:“隨便。”

“給他拿小米粥吧。”岑蔚倏地出聲,“我嘗了,不是很甜。”

她說完又低下頭,安靜喝著碗裡的粥。

周然看著她,拳頭攥緊,心臟發酸,幾次欲言又止。

“我胃疼。”

其實不疼,他騙她的。

岑蔚還是不看他:“家裡有藥,回去了記得吃。”

這樣的尷尬一直延續到回家後的第三天。

他們無法對視,無法同處一個空間,彼此都不自在,說話也僵硬。

岑蔚也整整失眠了三天、做了三天相似的、綺麗的噩夢。

如果能穿越回遊輪上,她一定會扼殺掉自己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該死的荷爾蒙,該死的失控,人類應該是最低等的動物才對。

和周然在一起的生活是她二十八年來前所未有的輕鬆愉快,但現在也被她毀了。

他們演技拙劣,又不夠圓滑,沒辦法自欺欺人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們也膽小懦弱,誰都邁不出去那一步,開不了口。

隻能這麼窘迫著,互相折磨。

從江城回來後,岑悅彤給岑蔚打了一通電話。

在遊輪上她也給她打過一回,但信號不好,岑蔚沒接到。

“你去哪兒了?”岑悅彤問。

岑蔚說:“跟朋友出去玩了。”

“哦,之前奶奶找我要你號碼來著,她給你打了嗎?”

岑蔚蹙眉:“我不知道,可能看是陌生電話我就沒接,怎麼了?”

“沒什麼,就”岑悅彤歎了聲氣,“小叔又住院了,不過應該沒什麼大事,他這病嘛就這樣。”

“嗯。”

岑悅彤把話題岔開:“工作上的事辦完了嗎?什麼時候回來啊?”

岑蔚照實回答:“過兩天有個發布會,我參加完就差不多了。”

“哦,行。”

“誒,姐。”岑蔚拿起旁邊的枕頭,抱在自己懷裡,蜷縮身體,放輕聲音問,“你有片子嗎?”

她聲若蚊蠅,說得又含糊,岑悅彤沒聽清,提高聲音問:“你說什麼?”

“就那種,片子。”岑蔚把下半張臉埋進枕頭裡,問完就後悔了。

“哦~”岑悅彤的聲音沾上笑意,“怎麼啦?”

“不知道,可能是春天到了吧。”她推脫責任,怪這溫暖潮濕的季節。

“懂了,送你個好東西。”

“什麼啊?”

“你收到就知道了。”

岑蔚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新設計方案通過了,一切進展順利,心橙決定在本周四召開發布會,官宣品牌新logo,並一同公布未來五年的發展規劃。

景明也在受邀之列,岑蔚本想推辭,但景慎言說不去不好,之前鬨過風波,不出席顯得他們還介懷。

周四上午,岑蔚換好衣服下樓,周然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飯。

兩人目光對上,岑蔚微微點了下頭,沒說什麼,越過他走向玄關。

鞋櫃裡隻有一雙高跟鞋,岑蔚取出穿上。

周然控製不了自己的目光看過去。

“要不要”他剛開口,就被一陣鈴聲打斷。

岑蔚把手機舉到耳邊:“喂。”

“好,我馬上下來。”

她取下手機,看向周然問:“你剛剛要說什麼?”

周然搖頭:“沒什麼。”

他是想問反正都是去心橙,要不要坐他的車走,但顯然已經有人來接她了。

“那我出門了。”

“嗯。”周然端起馬克杯,眸光黯淡。

發布會的規模不小,多家媒體都在場。

岑蔚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還有些緊張。

他們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二排,靠近過道的一側。

周然大概是負責人,一直在台上台下忙碌,手裡握著對講機。

上午十點,發布會正式開始,主持人走上舞台做開場白。

周然走了下來。

身後的椅子發出一聲輕響,岑蔚咽了咽口水。

過了會兒,景慎言側身過來,對她說:“有家媒體要采訪主設計師,你準備一下。”

“啊?”

景慎言安慰她:“沒事,就問問設計靈感什麼的。”

“哦,好。”岑蔚深呼吸一口氣。

她打開包,想給自己補個妝。

出門時她忘了拿口紅,但她記得這隻包裡應該放了一管。

不在嗎?岑蔚仔細翻找,應該有的呀,這隻包她前兩天還背過。

“在找什麼?”景慎言問。

“口紅。”岑蔚蹙眉苦惱。

在主持人的邀請下,心橙的創始人兼CEO紀清桓走上舞台。

他穿著西裝革履,麵若冠玉,風度翩翩,舉止從容又瀟灑。

不知是誰帶頭,底下爆發出一聲起哄,隨即大家都站了起來,掌聲雷動,現場氣氛熱鬨登頂。

岑蔚放棄尋找,也跟著起身鼓掌。

後背突然被人貼住,她心裡一驚,停止呼吸不敢動。

垂在身側的手指被人掰開,塞了件東西。

是口紅管。

“在我口袋裡。”那聲音貼在她耳邊,輕而沉,“糊塗鬼。”

第30章 第三十封信

觀眾席的燈光暗了下來, 場館內喧囂熱鬨,不會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他們。

但岑蔚還是心跳如雷,四肢僵硬一動不敢動。

對講機裡,有人在喊周然的名字, 他應了一聲, 擦著她的肩走了。

借著舞台上的光, 岑蔚瞥了眼他的背影。

啊她想起來了, 那天周然把外套借給她穿,岑蔚補完妝沒留意,把口紅隨手塞進了他的西裝口袋裡。

岑蔚抬手揉了揉右耳, 又一帶撫過麻意未散的脖子和肩膀。

最後那三個字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漲紅臉,嘴裡忍不住“阿西”了一聲。

景慎言看見她手裡攥著口紅, 問:“你找到了?”

“啊, 嗯。”

岑蔚放鬆呼吸, 回家再找他算賬-

采訪現場布置完畢,記者和攝影機也陸續就位,周然抬腕看了眼表, 交代身邊的助理:“去催一下設計師。”

張雨櫻踮腳向門口張望,回話說:“他們好像來了。”

周然揚眸看過去, 岑蔚走在景慎言的身邊, 唇色是偏粉的紅, 她剛剛補過妝。

沒留意腳下有台階,她穿著高跟鞋一腳踩空,看她趔趄, 周然的呼吸也跟著收緊。

“沒事吧?”景慎言伸手扶住岑蔚。

岑蔚重新站穩:“沒事。”

周然倉促地收回目光, 不再往那個方向看。

“這兩個人果然有鬼, 對吧?”張雨櫻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周然偏過腦袋看著她,做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我上次在外麵看到他們倆了,岑設計師心情不好,景總還抱了他一下。”張雨櫻翹起嘴角,眼裡冒著粉紅泡泡,“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倆站在一起還挺養眼的。”

周然將信將疑地轉正視線。

岑蔚坐在了鏡頭前,景慎言幫她拿著包。

“岑蔚,劉海。”景慎言輕聲提醒她。

岑蔚伸手撥了撥,問他:“這樣呢?”

“好了。”

兩人相視一笑,景慎言說:“彆緊張。”

“”周然板下臉,帶著怒氣說,“工作時間禁止八卦。”

張雨櫻眨了眨眼睛,大氣不敢出,把兩片唇瓣閉得緊緊的。

她心想不是你突然抽瘋,讓大家平時放鬆一點,除了工作也可以多聊聊天的嗎。

說兩句彆人的八卦,你生什麼氣啊。

周一午休的時候,大家聚在茶水間聊天。

舒欣問張雨櫻:“誒,拽妃的那個新助理怎麼沒來上班啊?”

張雨櫻懵了:“誰?”

“你不知道啊?說是來代班你的呀。”

張雨櫻搖搖頭,心中湧上一股危機感。

舒欣說:“那可能是拽妃自己的朋友吧。”

他們又換了個話題,有人說在遊輪上好像看見了大老板的秘密女友。

茶水間的門被推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

直到周然端著咖啡杯坐了下來,桌上瞬時鴉雀無聲。

其中最驚恐的就是張雨櫻,周然從不會親自來茶水間,他的咖啡都是她送去辦公室的。

自己可能真要丟飯碗了,張雨櫻麵如土色。

周然環顧一圈,發話說:“繼續聊啊。”

大家互相看看,沒人吱聲。

周然進來時聽到了一點,隨口問:“你們還在看那個,《甄嬛傳》啊?”

他記得他剛進公司的時候,他們就老在聊什麼皇上什麼妃子的。

“對啊,經典詠流傳嘛!”有人回話說。

“嗯嗯。”“好看!”大家都附和起來。

周然抿了口咖啡:“那繼續啊,我也聽聽。”

員工們嗬嗬笑了兩聲,硬著頭皮開始瞎扯。

他們聊的是哪門子甄嬛傳,不過是為了聊八卦方便才給每一個領導取了代號。

比如周然平時不苟言笑,又不愛參加團建活動,來了兩年直接飛升到主管,受寵程度可想而知,故稱為拽妃葉瀾依。

夏千北和紀清桓是發小,據說夏千北的父親就是珀可集團的股東之一,所以他是華妃世蘭。

至於程易昀,從大老板第一次創業開始他就是合夥人,三戰三敗,不離不棄,直到今天心橙逐步走上正軌,妥妥的糟糠之妻皇後娘娘。

坐了會兒,周然端起杯子,站起身說:“大家年齡也差不了多少,不用把我當成什麼領導,以後都放鬆點,也可以和我多聊聊工作之外的事。”

他一走,舒欣就問:“他這是怎麼了?”

張雨櫻搖搖頭,一個人突然慈眉善目起來,要麼發財了,要麼戀愛了。

訪談正式開始,麵對記者的提問,岑蔚從容應答。

周然沒多待,看進展順利,他轉身朝門外走,張雨櫻趕緊跟上。

“你覺得。”男人突然停下腳步,張雨櫻也跟著急刹車。

周然問:“‘多喝咖啡,少談是非’這句slogan怎麼樣?”

張雨櫻抿了抿唇,回答說:“挺好的。”

“嗯。”周然點點頭,“下次用到文案裡。”

走在路上,張雨櫻心想,現在看來,他要麼是彩票丟了,要麼是老婆跑了-

岑蔚的午飯是留在心橙吃的,聽說他們食堂的麻婆豆腐非常下飯。

她端著餐盤找空位坐,抬頭時在人群裡看見了周然,他和部門同事們坐在一桌。

張雨櫻似乎是打不開瓶蓋,周然一言不發地從她手裡接過飲料瓶,幫她擰開。

“怎麼了?”

景慎言突然出聲,嚇了岑蔚一跳。

“沒事啊。”

“看你表情那麼嚴肅,我還以為怎麼了。”

岑蔚朝他笑了笑。

傍晚周然下班回到家,岑蔚已經卸完妝洗過澡,換上了家居服。

她熬了一鍋雞湯,電飯煲裡蒸著米飯。

周然把懷裡的快遞箱放到玄關櫃子上,換鞋進屋。

岑蔚拿著碗筷從廚房出來,沒看他,但對他說:“幫我把砂鍋端出來吧,有點重。”

“哦。”

盛飯的時候,岑蔚冷不丁地開口問他:“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周然抬眸:“故意什麼?”

她頓了頓,又說:“算了。”

周然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吃飯,準備在心裡的答案沒了機會說。

他們又回到相顧無言的狀態,好像桌子中間真的隔著一堵次元壁。

吃過飯,周然去拆快遞,有一個是岑蔚的,他一起拿回來了。

“我幫你一起拆了?”周然問。

岑蔚在廚房洗碗,應道:“行。”

她搓著筷子,不記得自己最近買了東西。

哦對,岑悅彤前兩天說。

等岑蔚反應過來,丟下筷子飛奔出去的時候,周然已經拆開了外包裝,正巧要拿出盒子裡頭的東西。

粉色、星型、掌心大小。

岑蔚兩眼一黑,伸長胳膊從他手裡一把奪過。

她呼吸急促,緊緊攥著那東西護在懷裡,拇指無意中碰到開關,手裡的小東西又嗡嗡震動起來。

岑蔚猛地倒吸一口氣,想死的心都有了,匆忙去找開關。

短短的十秒鐘無限漫長,周然的手還舉在半空,目光呆滯。

空氣凝固,圍成密不透風的牆。

“這是洗臉儀。”岑蔚麵無表情道。

“嗯。”周然點點頭,“我信。”

一秒都無法多待,轉身時岑蔚立刻失去表情管理,五官扭曲,又窘又悔。

回到二樓臥室,她把手裡的東西扔到床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岑悅彤。

連喂都來不及說,她張口就問:“你是不是瘋了?”

岑悅彤嘿嘿笑了兩聲:“東西收到了?”

“你我,你知不知道,哎呀!”岑蔚雙頰漲紅,擠不出完整的句子。

岑悅彤神氣道:“我跟你說啊,我和你姐夫異地那麼多年,這方麵我可是專家,市麵上的我都試過,送你的是我覺得最好用的,真的,你今晚就試試。”

岑蔚簡直沒耳朵聽,咬著牙回:“試什麼試。”

“怎麼啦?你不會當著彆人的麵拆了吧?”

岑蔚扶額,說:“差不多吧。”

聽筒裡,岑悅彤倒抽一口氣:“我的老天爺啊,你怎麼敢的呀?!”

岑蔚聽起來快哭了:“怎麼辦?我現在好想死。”

岑悅彤安慰她:“哎喲,也沒什麼啦,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都成年人了,這有什麼好羞恥的。”

岑蔚揪著頭發,閉了閉眼說:“你不懂。”

岑悅彤沒心沒肺地笑起來:“真的沒關係的啦。”

背景音裡,有人問她:“彤彤,你在和誰打電話啦?是不是和妹妹?”

是奶奶的聲音。

岑悅彤提高嗓音回:“啊,對。”

“你等等啊,奶奶要和你說話。”

岑蔚握著手機,臉上的表情僵住。

“喂,是岑蔚嗎?”

岑蔚坐到床上,回話說:“是我,奶奶。”

奶奶問她:“我前兩天給你打電話,你怎麼沒接啊?”

“哦。”岑蔚揪著床單,解釋說,“可能看是陌生號碼,手機幫我攔截了。”

“不是故意不接就好。”

這話是帶著刺的,岑蔚的聲音低了下去:“怎麼會呢。”

“你把我的號碼存一下,以後看到要接,知道嗎?”

“知道了。”

聽筒裡靜了幾秒,奶奶又開口問她:“可芳不是說你辭職了嗎?怎麼還沒回來?”

岑蔚回:“我這裡還有點事沒處理完。”

“小蔚啊,要不這樣。”她的語氣溫和了些,“你明天先回來一趟。”

雖說是商量的口吻,但聽起來岑蔚隻能說好。

所以她乾脆選擇沉默。

耳邊響起一道歎氣聲,奶奶又開口:“孩子,你也知道他是你的誰。”

岑蔚突然有些想笑,這是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要扯下了嗎。

“所以呢?”

“所以咱們要抓緊時間呀。”老人家的聲音發著抖,“隻能靠你了,孩子,不能拖。醫生說了,雖然配型成功,但也要提前做準備,你太瘦,最好要再漲兩斤”

“奶奶。”岑蔚開口打斷她,深呼吸一口氣,問,“如果我不願意捐呢?”

“你瞎說什麼呢?”

“配型是你們把我騙去醫院做的,如果我不願意捐,你們會不會把我捆上手術台啊?”

岑蔚的聲音很平靜,語氣不帶什麼感情,聽起來隻是疑問。

大概是岑悅彤看情況不對,從奶奶手裡搶走了手機。

岑蔚聽到老人家吼了句什麼,耳邊響起嘟音,岑悅彤急忙掛斷了電話-

今天早上,周然不是被鬨鐘吵醒的。

廚房裡傳來丁零當啷的響聲,他迷糊地轉醒,翻了個身。

幾秒後他猛地睜開眼睛,掀開被子從沙發上起身。

時針剛剛劃過數字七,周然走到廚房門口,出聲喊:“岑蔚。”

她站在灶台邊,不知道在發什麼呆,肩膀一顫抬頭看向他:“啊?”

周然看著她,覺得反常:“你怎麼起那麼早?”

“哦,我昨天晚上睡得早。”岑蔚打開鍋蓋,“我煮了粥,你要起床了嗎?我給你盛一點。”

周然凝眉,她眼下兩片烏青,麵色也蒼白,怎麼看都不像是睡飽覺的樣子。

“好。”他轉身走去衛生間洗漱。

等周然換好衣服出來,岑蔚坐在餐桌邊,但隻是盯著桌麵發呆,她又在走神。

周然拉開椅子坐下,發現桌上根本沒有碗筷,又起身去廚房拿。

他盛了兩碗粥,第一碗放到岑蔚麵前。

“怎麼了?”

岑蔚收回思緒,搖搖頭,拿起手邊的勺子。

周然說:“不管你把我當成什麼,我就在這裡,你需要幫助的話可以隨時開口。”

岑蔚低著頭,沒說話。

他們安靜地喝完粥,周然拿起外套,準備出門上班。

“周然。”手搭上門把的時候,他聽到岑蔚喊他。

周然回過身,等著她開口。

“家裡一直催我。”岑蔚說,“但我突然不想回去了。”

她掀起睫毛,雙手放在大腿上,手指絞在一起。

“所以你幫幫我吧,把我留下來,想個辦法好不好?”

岑蔚看著他,嘴角是上揚的。

說是請求,但周然聽來覺得更像是一種求救。

作者有話說:

怕虐的可以從這一章開始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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