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封信
小區沒有完全限製他們出行, 但隻允許每戶隔天安排一個人出門采購一次。
在家待了一個禮拜,岑蔚憋不住了,嚷嚷著想出去玩。
周然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粥粥, 把火腿腸當零食喂給它吃:“那明天你出去買菜。”
“不要。”
“不是說想出去嗎?”
岑蔚歎了聲氣, 說:“我是想和你一起出去玩, 我又不是想出去買菜。”
她一回頭就看見粥粥前腿抱著周然的胳膊, 眼睛直勾勾盯著火腿腸。
岑蔚嫌棄地搖搖頭:“這麼饞肉吃也不知道像誰。”
周然掌心最後一點肉屑都被它舔光,吐著舌頭哼哧哼哧地像是還要。
“沒了哦,等明天吧。”他揉揉小狗的腦袋, 把它從腿上抱到地上。
岑蔚在做下一個係列的設計稿, 正沒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改圖。
周然去衛生間洗了個手,走到她身邊, 輕拍她的背提醒她坐坐好。
“那你從現在開始就計劃要去哪裡、乾什麼, 等一好我們就走。”周然從冰箱裡拿出兩瓶酸奶, 投喂完小的又來投喂大的。
岑蔚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歪著腦袋真的開始籌劃起來,注意力被悄無聲息地轉移, 一想到雨過天晴的未來,她的心情終於沒那麼憋悶了。
“今年年會還會在遊輪上辦嗎?”岑蔚問。
周然搖頭:“還不知道。”
岑蔚揚起笑容, 突然充滿期待:“這次去就名正言順咯。”
周然笑了:“哪次你不名正言順啊?”
岑蔚的生日在情人節的前三天, 本來周然想帶她去江邊餐廳過, 鮮花紅酒燭光晚餐,浪漫老三件套,誰知道疫情突然爆發, 外頭的店鋪全部停業了, 連蛋糕都買不到。
零點前的五分鐘, 他們躺在被窩裡,臥室裡漆黑一片,但他倆都還沒睡。
岑蔚看著天花板,問:“三十歲是什麼感覺啊?”
上了一天班,周然早就困了,懶懶回答說:“就那樣。”
“我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特彆想許的願望。”岑蔚側過身子抱住他,對他說,“我覺得我現在想要的都可以靠我自己的努力得到,用不著許願。”
周然圈緊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下:“可能這就是三十歲的意義。”
秒針劃過數字12時,手機鬨鐘鈴聲響了。
周然伸手摁滅,撐著胳膊翻到她身上,給她三十歲的第一個吻。
“生日快樂,三十歲快樂。”
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岑蔚捧著他的臉揉了揉,笑著說:“快睡吧。”
周然重新躺倒下去,嘴裡念叨:“禮物在茶幾抽屜裡,明天起來自己去拿。”
岑蔚這一聽還怎麼睡,作勢要掀開被子,被周然拽回來:“明天再看。”
“不行,這樣我睡不著。”
“好吧。”周然鬆開手。
岑蔚一骨碌翻身下床,踩著拖鞋噠噠噠地下樓。
抽屜裡除了平時堆放的雜物,還躺著一個她沒見過的信封。
岑蔚拿在手上捏了捏,硬邦邦的,看大小像卡。
不會吧?
她提起一口氣,屏氣凝神地拆開。
“嗯?”岑蔚捏著那卡正反看了看,有些懵了。
不是銀行卡,倒像是小區或寫字樓的那種門禁卡。
她回到臥室床上,問周然:“這什麼呀?”
“你猜。”
“快說。”岑蔚鑽進被窩裡,伸手去捏他的側腰。
周然弓著背躲,抓住她手腕認輸:“是新房的門禁卡。”
“新房?”
“嗯,家裡幾年前就買好了,不過還沒精裝過。”周然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那不就是婚房?
岑蔚表情僵住,攥著卡平躺下去,突然不知道說什麼。
“周”等她剛想出聲,一回頭又發現周然呼吸勻稱,已經睡著了。
岑蔚把那張門禁卡輕輕放到床頭櫃上,拍滅了小夜燈。
親朋好友們蹲點給她送祝福,她挨個回複完,又刷了會兒手機,一直到天快亮才睡著。
在三十歲這一天,岑蔚收到的第二件大禮是一把車鑰匙。
一家四口見不了麵,隻能打視頻,岑蔚又生氣又想哭:“我都說了自己買。”
岑悅彤磕著瓜子“哎喲”了一聲:“你就拿著吧,我那會兒還是求著爸幫我買的呢,你這樣搞得我多不好意思。”
顧可芳笑了聲,嗆她:“你還會不好意思呀?”
他們熱熱鬨鬨地說笑了會兒,周然從廚房出來,喊岑蔚吃飯了。
屏幕那端,顧可芳用胳膊肘拱了拱丈夫:“看到沒啊?”
岑燁裝傻:“看到什麼?”
“你什麼時候能做頓飯給我吃吃?”
“我沒做過嗎?你忘了?”
老兩口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起嘴來,這通電話最後在兩個女兒“不要吵架”、“好好相處”的叮嚀聲中掛斷。
這兩個月來周然和岑蔚從早到晚都在一起,生活裡的摩擦和矛盾不能說沒有,但也無傷大雅。
他倆都不喜歡吵架,也不是擅長吵架的人。
天氣暖和了些,趁著出太陽的周末,岑蔚把家裡的被套和床單洗了,換上了新的霧藍色的四件套。
陽光溫暖,空氣裡漂浮著細小塵埃,她看著空蕩蕩的窗台,想要不要在家裡種兩盆花。
周然最近閒在家裡沒事乾,開始訓狗,但教了粥粥兩個禮拜了也沒教會它握手,火腿腸倒是喂了不知道多少根。
本來岑蔚擔心疫情嚴重影響收發快遞,給粥粥囤了兩大盒這個牌子的低鹽雞肉火腿腸,現在都不剩幾根了。
看周然那副堅持不懈的樣子,岑蔚歎氣搖搖頭,心裡想以後給孩子輔導功課的任務就全部扔給他吧,這麼有耐心。
腦袋裡突然蹦出這麼個想法,岑蔚又愣住,回頭看了客廳裡的男人一眼。
她恍惚覺得自己已經和他結婚了好多年。
岑蔚收回視線,彎唇笑了笑,把濕床單在衣架上晾好。
“教會了嗎?”她走出陽台,回到客廳。
“會了一樣。”周然站起身,看著地上的小家夥說,“粥粥,開飯啦。”
小狗立刻搖著尾巴奔向它的碗盆,吐著舌頭作嗷嗷待哺狀。
周然滿意地笑了笑,看著岑蔚,一副求誇獎的樣子。
岑蔚抿了抿唇,於心不忍地說出實話:“這難道還需要教嗎?是條狗都會吧。”
周然板著臉白了她一眼,指責她:“就是有你這種總是潑冷水的父母,孩子才不相信它自己的能力。”
岑蔚做了個請的手勢:“那您來,育兒大師。”
等三月底,春回大地,暖風驅散了寒冬的陰霾。
疫情得到控製,公司通知下周一開始恢複正常上班,岑蔚看完消息後振臂耶了一聲,周然的情緒卻並不高漲。
他說:“你不覺得,其實這種居家辦公的模式也挺好的嗎?”
岑蔚看著他,眯起眼睛:“你不會還怕見人吧,小社恐?”
周然摸了摸脖子:“也不是怕,就是覺得社交沒必要。”
岑蔚問:“為什麼沒必要?”
周然頓了頓,開口說:“人其實都是很自私的,大部分在社交中受歡迎的人概括起來無非就兩個特點。”
“什麼?”
“可利用價值高,和會帶來的麻煩少。”
岑蔚琢磨著這話,發現好像確實如此。
周然說:“就像有些人看起來隨和、脾氣好,大家都喜歡他們,覺得和他們待在一起很舒服,那他們自己呢?他們自己也一樣舒服嗎?”
岑蔚垂下睫毛,想到了自己。
周然下結論道:“所以啊,人不過都是貪圖自己的安逸。”
“但是”岑蔚想到什麼,問他,“如果人真的有那麼自私的話,你那個時候,在蓉城,半夜看見我哭了,為什麼要過來?你完全可以不管我然後上樓睡覺啊。”
“我”周然一下子沒話說了。
岑蔚笑起來:“而且,你忘了一件事,人和人在接觸交往的過程中是會產生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你有再大的麻煩我也願意幫你收拾,哪怕你沒有什麼可利用價值我也想陪在你身邊。”
她說著,伸手牽過周然,十指交叉握住。
周然問:“你是說,愛?”
“嗯。”
周然點點頭,驀地笑了。
岑蔚又舉了個更直觀通俗的例子:“而且你說,雖然一個人吃飯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但是不是大家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時候才吃什麼都香。”
周然隻能認同地點頭。
窗外的樹冒出新芽,綠瑩瑩地煥發著生機。
鳴鳥啁啾,又是一年春天。
岑蔚生於寒冬,卻溫柔如春花。
在過往的三十年裡,她終究是被愛澆灌著長大的。
“岑蔚。”周然低聲喊她的名字。
“嗯?”岑蔚看著電視機裡的推理綜藝,已經是第五季了。
“你”周然頓住,清清嗓子,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我什麼?”
“你好溫暖。”
他抬手指了下窗外,語氣認真道:“你像春天,我很早就這麼覺得。”
難以說出口的原因不是因為這話有多麼羞恥,再膩歪的話兩個人都說過了。
隻是因為,這不是三十歲的周然想說的,那是十六歲的他想要告訴他的女孩。
——你好溫暖,你像春天。
在那段時間裡,他從來沒有過要表白或接觸她的想法。
他並不想把她占為己有。
他隻是想看著她,像他上課開小差的時候總是會盯著發呆的那株樹。
他能在十六歲的時候,見過那一場明媚柔軟的春天,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岑蔚緩緩偏過腦袋看向周然,有些看不明白他舉止言談裡突如其來的生澀。
那不是她熟悉的樣子,更像記憶深處某個好久不見的男孩。
她突發奇想地問:“你說,要是我們高中的時候就做了朋友,現在會怎麼樣啊?”
第52章 第五十二封信
周然伸長手臂夠到桌上的檸檬茶, 低頭咬住吸管。
餐飲店恢複正常營業,岑蔚開始報複性消費,天天都點奶茶外賣,為了湊單還要拉著他一起不健康。
關於岑蔚提出的設想, 周然的第一反應是抗拒:“彆吧。”
岑蔚盯著他:“為什麼?”
周然說:“跟我做朋友, 圖什麼?讓我幫你追周嘉誠?”
岑蔚簡直無語, 不知道他的腦回路拐到哪裡去了:“你怎麼還記著他呀?周然, 你心眼有綠豆大嗎?”
周然斜眼白她,反正他記著那會兒自己每天被班裡女生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周嘉誠去哪了呀?”。
岑蔚靠在沙發背上,兩人肩挨著肩, 她暢想道:“你可以帶小說給我看啊, 然後我每天給你帶吃的,我們放學還可以一起回家, 你幫我做數學, 我給你抄英語, 不好嗎?”
周然笑了,點點頭評價:“這樣聽好像還不錯。”
岑蔚來勁了,把劇本繼續往下寫:“大學我們就都考到蓉城去, 然後你呢男大十八變,我回頭一看, 誒, 發現你還挺不錯的。”
周然嘴角掛著淺笑, 說:“如果你那個時候認識我,你不會想和我談戀愛的。”
聽他語氣肯定,岑蔚問:“為什麼?”
周然想了想, 回答她說:“減肥不僅僅是要打破生理上的很多習慣, 精神狀態也會受到影響, 會更容易暴躁,脾氣會變差,而且這個過程可能反反複複,有一段時間我都覺得自己沒個人樣。”
岑蔚抱住他胳膊,輕聲問:“那你後來是怎麼成功瘦下來的?”
周然側目看她一眼,說:“這一部分你應該不會很想聽。”
岑蔚眨了眨眼睛,懂了:“那我收回剛剛的問題。”
周然笑著嗯了聲。
他喝著加了薄荷葉的檸檬茶,說:“我還是覺得我們現在這樣是最好的。”
如果從一開始他就是站在朋友的位置上,他可能會一直喜歡她,但他不會敢來愛她。
現在才是最好的。
岑蔚點點頭,歪著腦袋靠在他的肩上:“你猜凶手是誰。”
周然報了個角色名。
岑蔚猜了另一個人,她露出一個壞笑,說:“好,誰猜錯了誰今天晚上做飯。”
周然答應完才察覺到不對勁:“你是不是剛剛去微博上看了?”
“沒有啊,我最討厭劇透了好不好?”
周然半信半疑。
等結局揭曉,岑蔚舉起雙臂歡呼:“耶!我贏咯。”
周然咬著牙不爽:“你肯定看過了。”
“我沒有!”岑蔚拒不承認,“你自己猜錯了怪誰?”
周然給自己挽尊道:“這期我沒認真看。”
岑蔚:“嗯嗯,快做飯去吧,大偵探。”
周然隻能願賭服輸,進廚房係上圍裙。
“下次看之前上交手機。”
岑蔚樂了,這該死的勝負欲:“行,交就交。”
四月公司要組織團建,大概是之前幾個月都在家憋瘋了,到最後投票結果公布,排名第一的地方是北大湖滑雪場。
他們人在西南,心倒挺野,都奔著祖國的大東北去。
周然最後把時間定在了四月底,這樣他們一回來就放五一,連著能有一個禮拜的假期。
這則消息一公布,公司群就被“老板萬歲”刷屏了。
岑蔚也跟在裡麵湊了個熱鬨。
有個男員工接了句“老公萬歲!”,不知道是手滑打錯字,還是故意玩梗,畢竟公司裡覬覦年輕老板的人還真不少。
他撤回的速度很快,但還是被大家單拎出來打趣,群裡氣氛一下子就活躍起來。
周然也看見了,勾起唇角笑了笑,放下手機,抬頭對沙發上的人說:“我還以為是你呢。”
岑蔚不以為意:“我怎麼可能乾這種事?”
聽起來就像一句搖搖欲墜的flag,周然說:“你最好不會。”
“不過你最近人氣下跌不少,你知道嗎?”岑蔚抿唇笑起來。
周然挑眉:“嗯?”
“齊全呀,EC部新來的小帥哥,他已經成為我司新晉流量了。”
“哦。”周然點點頭,疫情期間網絡直播成了銷售的熱門渠道,公司新招了幾個員工專門負責這塊,他記得是有一個小夥子長得不錯。
岑蔚告訴他:“最近辦公室裡聊的都是他,說他不該隻負責場控,應該去鏡頭前當主播。”
周然輕笑了聲,並沒有把這回事放在心上。
到了出發去吉城的那天,早上兩個人是一起去機場的,但周然直接進了候機室,岑蔚先去找同事們彙合。
冬奧會在即,聽他們說明年心橙也會加入到聯合推廣的國產品牌中,這次可不光光是來團建的,那些個高層還要見客戶。
雖然在同一家公司,但岑蔚很少過問周然的工作,下了班也很少再聊,是避嫌也是不想讓其他東西侵占到他們的私人生活。
怪不得昨天晚上收拾行李,她興致勃勃像個要春遊的小學生,周然唉聲歎氣仿佛被人脅迫來參加的。
他倆的酒店房間也不在同一層,周然問過岑蔚要不要把她換過來,被她拒絕了,不想引人注目。
白天岑蔚和同事們一起吃飯,又約好下午去雪場體驗一下滑雪。
他們很多都是山城本地人,連下雪都沒怎麼見過,更彆提這樣白茫茫一片的冰雪世界,仿佛抵達了童話中的神奇國度,天地開闊,白雪皚皚,他們一邊排隊進去,一邊頻頻發出感歎。
岑蔚換上了臃腫的滑雪服,拿出手機拍了段視頻給周然發過去,想第一時間和他分享此刻的激動心情。
周然很快回她:玩得開心。
岑蔚問:你不來嗎?
周然說:今天應該沒時間了。
岑蔚心疼他:好吧,辛苦了。
她手指被凍得僵硬,打錯了好幾個字,慢吞吞的才編輯好一條消息:好想和你一起玩。
周然叮囑她:注意安全,彆受傷。
彭皓是個愛玩的,以前就學過滑雪,女孩們都圍著他去了。
岑蔚自認欠缺運動細胞,膽也小,學起來成效並不好。
但光在這茫茫雪地裡撒潑打滾就很解壓了,到最後他們打起雪仗來,嬉笑追逐成一片,仿佛回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
在停下來喘氣的空檔,岑蔚看著眼前散落的人群,又有些失落。
——如果周然也在就好了。
庾思若看她在發呆,雪球朝她砸過去都不躲,揚聲喊道:“姐,你想什麼呢?”
岑蔚晃晃腦袋,抖落頭發上的雪粒,喊回去:“想你姐夫!”
庾思若放聲大笑:“下次一起帶來唄,我看他們有人就帶家屬來的。”
岑蔚叉著腰歎了聲氣。
難得出來放鬆,從滑雪場回來,他們又定了附近的KTV說要去唱歌。
平時這些社畜們在辦公室坐了一天就喊累,這會兒一個個又都精神抖擻,還嚷嚷著要嗨個通宵。
幾十個人開了間豪華大包,膽子大的在群裡艾特周然,喊他一起過來玩。
老板說自己抽不開身,但今晚他買單。
又一次齊刷刷的“老板萬歲”。
年輕男女們湊在一起,光喝酒唱歌肯定不行。
有人拿了空酒瓶,招呼大家圍圈坐,要玩真心話大冒險。
不知道是不是這酒瓶成精,瓶口老是指到齊全,正合許多人的意。
他小學乾過的糗事都快被扒光了,不願再真心話,這次選了大冒險。
主持人讓他去抽一張卡,齊全拿了一張出來,看完後扶額閉上眼睛。
他的反應勾起眾人的好奇心:“什麼呀什麼呀?”
主持人提高聲音,讀出上麵的文字:“選擇在場的一位異性,公主抱做十個深蹲!”
起哄聲轟然炸開,他們一邊尖叫一邊鼓掌,都看熱鬨不嫌事大。
對齊全有好感的女孩子們屏氣凝神,捋著頭發,眼珠子骨碌碌打轉。
有誰喊了聲:“Pick me!”
大家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齊全站在那兒,臉都紅了,左右看看,為難地在眾人中搜尋對象。
和他四目相對上時,岑蔚正在樂嗬嗬地喝酒,就等著看熱鬨。
看他一直盯著自己,仿佛在用眼神詢問,岑蔚慌了,指著自己問:“你要選我啊?”
齊全朝她走過來,笑著說:“姐,幫個忙。”
岑蔚搖搖手:“我有男朋友的啊。”
其他人想反正岑蔚也不在競爭之列,不如就讓她去,沒選自己是小事,但也不想看齊全選了彆的女孩。
彭皓慫恿她:“哎喲,沒事兒,反正姐夫又不在!”
姐夫確實不在,但姐夫從發到公司群裡的小視頻中把全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聽到房門滴滴滴地響,周然把手機熄屏,扔到枕邊,拉高被子裹住自己。
白天的時候他找機會把自己的房卡也給了岑蔚一張。
某人喝得醉醺醺,語調輕揚地喊:“周然~”
周然沒動,也不理她。
岑蔚撲到床上:“睡著了?”
“嗯。”
岑蔚湊過去壓在他身上:“那你現在在說夢話嗎?”
周然無奈睜開眼睛,一臉幽怨地看著她。
“我讓你玩得開心,不是讓你玩得把男朋友都忘了。”
岑蔚朝他甜絲絲地笑了笑,果然還是看到了。
周然現在不想看見她這麼笑,從被子裡伸出手掐住她的臉頰:“你被他抱起來的時候笑得跟朵花兒似的你知道嗎?”
岑蔚抓著他的手腕掙脫開,揉了揉自己的臉:“真的嗎?我很努力在克製了。”
周然提起一口氣。
岑蔚撅嘴去親他,被周然摁著臉推開。
“齊全馬上就會因為左腳踏進公司被開除,對吧?”她問。
這話把周然逗笑了:“我倒是那麼想。”
岑蔚沉下臉色:“那你怎麼不把我也一起開了?”
周然挪開視線,歎了聲氣:“要不和大家公開得了。”
岑蔚果斷拒絕:“不行。”
她坐起身,嚴肅語氣說:“我隻想做這家公司的岑總監,不想當什麼總裁夫人。”
“知道了。”周然也就是隨口一說。
摸到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周然用被子裹住岑蔚,把她抱到懷裡:“要不這樣,你加油努力乾,升到總裁,然後我辭職,我給你做總裁夫人。”
岑蔚忍俊不禁,拿出手機說:“你再說一遍,我要錄下來。”
“錄下來乾什麼?”
“留著以後威脅你。”
“威脅我還要這些東西嗎?”周然幫她拉開外套拉鏈,“你一個就夠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封信
岑蔚抓住他手腕, 明知故問:“乾嘛?”
“睡覺。”
“我就是上來看看你的,今天自己睡吧。”
周然圈住她的腰,把腦袋靠到岑蔚身上,撒嬌似的哼唧了聲, 不想她走。
岑蔚笑意盈盈地戳戳他胳膊:“你多大了呀?”
周然順勢躺到她腿上, 閉上眼睛說:“再陪我會兒。”
岑蔚替他揉捏太陽穴, 今天他們是團建出來玩, 周然卻是來出差的,眉宇間疲態儘顯。
“工作還順利嗎?”
“不太好。”周然歎了聲氣,“紀清桓想爭獨家代理權, 但看人家那個態度, 到最後能談下一個聯名紀念品都不錯了,心橙說到底還是沒什麼優勢。”
岑蔚點點頭, 對他說:“辛苦了。”
周然掀開眼皮, 安靜看著她。
被他目不轉睛地盯著, 岑蔚有些不自在,笑了笑說:“你乾嘛一直看著我?”
周然收回視線:“沒什麼。”
就是以前一個人悶頭咬牙也這麼過來了,沒覺得什麼, 今天突然聽到一句“辛苦了”,身體還是累的, 但心上的疲憊都被輕輕拂去了。
“滑雪好玩嗎?”周然問。
“好玩。”岑蔚說完又改口, “不好玩, 你不在,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周然嗬了一聲:“嘴這麼甜啊?”
岑蔚加重語氣:“我說真的!”
“知道了,下次再一起來。”
周然一回來就洗漱過, 沒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 岑蔚看著他睡著了才走。
他們返程的航班在第二天下午, 有人一大清早組團去體驗了當地正宗的早市。
岑蔚就沒這個精神頭了,昨天玩了一天,她一覺酣沉,睡到快中午才醒。
周然八點多的時候給她發了消息,問她醒了嗎。
岑蔚回了句“剛醒”,起床換衣服洗漱。
周然收到回複,撥了個電話過來。
“喂。”岑蔚把手機放到耳邊,嘴裡含著牙刷泡沫。
周然問:“中午想吃什麼?”
她含糊不清說了幾個字,周然沒聽清楚,問:“什麼瓜?”
岑蔚漱乾淨嘴裡的泡沫,重新說:“拔絲地瓜啦!”
周然哦了聲:“知道了。”
沒一會兒,門鈴聲響起,岑蔚正在化妝,剛抹好粉底。
她起身去開門,是周然,手裡提著打包袋。
岑蔚驚訝道:“這麼快?”
“問你的時候我就在店裡了。”周然把餐盒拿出來放到桌上。
岑蔚飛快給自己打上腮紅:“馬上好啊。”
周然夾了一塊拔絲地瓜喂到她嘴邊:“這個要趁熱吃。”
糖絲甜蜜,包裹住外酥裡糯的地瓜,岑蔚眼睛亮起光,點點頭評價:“好吃!”
老板打包的時候就叮囑過,這道菜要先吃。
岑蔚認真化著眼妝,周然一隻手握著筷子,一隻手捧著餐盒,時不時往她嘴邊喂一塊。
“怎麼感覺你好像在喂粥粥呢?”岑蔚說。
周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桌上還有幾樣當地特色菜,岑蔚指著其中一份問:“這是鍋包肉嗎?”
“嗯。”周然抓住機會,試探著開口,“要不要嘗嘗看?”
岑蔚搖搖頭,把筷子伸向了旁邊的地三鮮。
周然放輕語氣,哄她說:“我們可以先試試,慢慢來。”
岑蔚抬眸看向他,扯了扯嘴角:“其實我不是不想吃,也不是不能吃,我是不允許我自己吃了。”
周然蹙起眉心。
“我有的時候覺得,奶奶說得也沒錯,又不是一命換一命,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吧,我那些糾結算什麼呢?你們都和我說,不是我的錯,但我覺得就是我自己不懂事,沒有把這件事處理好,對不起他,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自己,所以就當是贖罪吧。”
周然放下筷子,牽住她的手,沉聲說:“岑蔚,你要真想贖罪,你更應該好好生活,健健康康的,不是用這種辦法來懲罰你自己。”
岑蔚鼻子泛酸,她眨眨眼睛,聲音低了下去:“他也這麼說。”
“留給我的信裡,說不怪我,說他這輩子沒法補償我了,他去了下麵會幫我祈禱的,讓我隻管幸福就好了。”岑蔚提起嘴角,紅著眼眶說,“哪有要死的人勸彆人好好活下去的,這算什麼?”
周然站起身,把她抱到懷裡,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的懷抱永遠寬大溫暖,岑蔚安心地依偎著,像倦鳥歸了巢。
“我不知道要怎麼幫你。”周然坦白他的無措。
“不用幫我。”岑蔚說,“沒關係,我現在不也過得好好的嗎?”
“我當然希望你能再更好一點。”
岑蔚抬起腦袋,胳膊圈著他的腰。
周然眼睛裡的那些情緒被她看見了,炙熱而真摯,燙得她心尖發顫。
“那我嘗一小口?”怎麼說也是當地特色菜,回去了就吃不到了,她勸說自己。
周然笑著點頭:“行。”
有些涼了,但味道不錯,酸甜口,正合岑蔚的口味。
周然問:“好吃嗎?”
“還行。”太久沒碰葷腥,嚼到白肉的時候岑蔚還是覺得膩,她忍住反胃感,嚼完咽了下去。
周然把剩下的肉放到她碗裡:“今天就先吃這一塊,回去了我往粥裡加點肉末給你試試。”
岑蔚點頭,乖巧地應好。
吃過午飯,她問要不要出去轉轉,但周然看上去興致不高。
聽見他打了聲哈欠,岑蔚問:“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今天一大清早就醒了。”
“嗯。”周然脫了外套,掀開被子躺到床上,“半夜迷迷糊糊地想去抱你,忘了你不在,撈空了,把我自己嚇醒了。”
岑蔚彎唇笑起來,爬到他身邊也鑽進被窩裡:“我還以為你認床。”
周然伸開雙臂,岑蔚靠過去,這是他們都最舒服的姿勢,已經是習慣了。
“準確地說是認你。”
岑蔚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睡吧,到點了叫你。”
“嗯。”周然閉上眼睛,適意地歎了聲氣。
岑蔚一個小時前才剛醒,沒有困意,躺在他身邊刷手機。
彭皓一早上沒看見她,在群裡艾特岑蔚,問她去哪裡了。
岑蔚打字回複說:酒喝多了,頭疼,在房間睡覺呢。
有同事說她那裡有藥,可以給她送過來。
岑蔚趕緊拒絕:沒事,我再睡一會兒就行,不嚴重!
蘇晚憶突然冒泡,問大家有沒有看到老板,說自己找不到他人。
同事們要麼說沒有,要麼說好像在電梯裡遇到他了,但不知道他去哪了。
周然睡得正熟,岑蔚怕是有要緊事,又不能直接向蘇晚憶打聽。
她小心翼翼地伸長手臂,夠到周然枕邊的手機。
他沒設密碼,岑蔚解鎖後點開微信,蘇晚憶五分鐘前問他在哪兒。
岑蔚斟酌了一下語氣,打字問:有什麼事嗎?
蘇晚憶很快就回複:張總約您今晚再一起吃個飯,您看我需要幫您改簽航班嗎?
岑蔚看了看周然,思忖後替他回複:好的,我知道了。
退出和蘇晚憶的聊天框,她無意中瞥了眼消息列表,才知道周然一直給她備注的是“岑總監”。
岑蔚看著那冷冰冰的三個字,納悶又有些生氣,哪有給女朋友備注這個的?
沒等她叫,周然睡了一會兒就自己醒了,睡眼惺忪地問:“幾點了?”
岑蔚回:“一點半。”
周然舉高胳膊伸懶腰:“起來收拾東西吧。”
“小蘇剛剛發消息給你,說張總約你今天晚上吃飯,問你要不要改簽機票,我幫你回複了。”
“哦。”周然拿起手機。
岑蔚抱著手臂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透著不爽。
周然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抬眸瞥她一眼,問:“怎麼了?”
“為什麼給我備注岑總監?”
周然沒覺得什麼:“你不是岑總監嗎?”
岑蔚反問:“我隻是岑總監嗎?”
周然動了動嘴唇:“那你,那你不是也隻給我備注了老板?”
岑蔚眨眨眼睛,一下子被問住了,咄咄逼人的囂張氣焰瞬間熄滅。
也是哦
她撇撇嘴,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他的微信名片,重新修改了個備注。
“現在可以了吧?”岑蔚把手機屏幕舉到周然麵前。
他垂眸,自己微信頭像旁邊赫然寫著五個黑體字:老板兼老公。
她還從來沒當麵喊過這個稱呼,周然麵上沒表露出什麼情緒,但心裡的小人已經爽得做了個滑跪。
“行。”他點點頭,也點開岑蔚的微信,改了個對仗的新名字,——總監兼老婆。
“滿意了吧?”
岑蔚撅著嘴哼了聲。
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越來越會撒小性子了。
周然捏了捏她的臉頰,問:“先回家還是等我一起走?”
岑蔚說:“我早改好航班了。”
周然心滿意足地笑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那你準備怎麼和同事們解釋?”
“我說周總道德淪喪,拉我留下加班。”
周然覺得好笑:“公關部那麼多人我不喊,偏偏要留你啊?”
“嗯啊,誰知道你怎麼想的呢?可能是趁職務之便想圖謀不軌吧。”
周然故作嚴肅威脅她:“我要是在公司名聲敗壞,我就找你算賬。”
岑蔚笑嘻嘻地說:“那正好你卷鋪蓋走人,我上位做老板。”
“上位做老板?”周然輕蔑地笑了聲,“不太可能,上位被老板做倒是可以試試。”
“周然!”岑蔚氣急敗壞,拿了枕頭砸他。
“反正不急著走了。”周然一隻手接住枕頭,另一隻手伸過去抓住岑蔚手腕,朝她逼近。
岑蔚瞪大眼睛,警惕地看著他:“乾嘛?”
周然剛一覺睡醒,現在精神得很:“臟水都潑我身上了,我不得坐實一下圖謀不軌的罪名?”
作者有話說:
晚會還有一更
第54章 第五十四封信
岑蔚翻身想跑, 被他一把拽回來壓到身下。
“你想不想去滑雪?”她試圖岔開話題。
周然搖頭:“不想欸。”
岑蔚據理力爭:“來都來了,你都沒體驗過。”
他語氣輕佻道:“滑雪哪有你好玩?”
岑蔚抬腳踹他,被他抓住腳腕。
“嘶——”
“說了讓你報個瑜伽班。”
岑蔚咬牙瞪他:“人家練瑜伽都是為了修身養性,我去練瑜伽為了你能玩更多花樣?”
周然眯眼, 不滿她的用詞:“我都是以你的感受為先的。”
某人不僅是坐實罪名, 還變本加厲, 連帶著昨天公主抱深蹲的債一起討了回來。
晚上還有應酬, 快五點的時候,周然準備出門,岑蔚躺在床上, 運動完又犯起困來。
“要不要給你叫點東西, 吃了再睡。”周然套上外套,理著領口坐回床邊。
岑蔚搖搖頭:“不餓。”
“那先睡吧。”周然替她蓋好被子。
“誒。”她半睜著眼睛叫住他, “少喝點酒啊。”
“知道了。”周然俯身親在她額頭上, 摸了摸她的臉頰, “睡吧。”
岑蔚又閉上眼睛:“拜拜。”
周然被她這幅樣子可愛到,笑了聲說:“拜拜。”
岑蔚這一覺從黃昏睡到天黑,午飯吃得不多, 她醒來時覺得胃不太舒服。
屋子裡漆黑一片,她摸到手機看時間, 都快九點了, 周然像是還沒結束飯局。
岑蔚點開他的聊天框, 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過了會兒,周然回:快了。
岑蔚又問:沒喝多酒吧?
周然說:還行。
看他說話都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岑蔚皺眉, 放心不下, 撥了個電話過去。
他接得倒是挺快:“喂。”
“喝多了?”
“沒有。”
聽他說話的語氣和狀態都算正常, 岑蔚問:“還沒吃完飯嗎?”
“飯是吃完了。”周然沒說下去,但岑蔚感覺到他的無奈和疲憊了。
她小聲說:“早點回來。”
“好,吃飯了嗎?”
“還沒,我點個粥吧,胃有點疼。”
周然緊張起來:“怎麼胃疼了?”
“白天沒吃什麼東西嘛,沒事。”
掛電話之前,周然說:“我馬上回來。”
岑蔚拿到外賣,坐下來喝了沒幾口,房門就傳來動靜。
“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問:“還疼嗎?我買了藥。”
岑蔚朝他笑了笑,坦白說:“其實沒有那麼不舒服,我就想你早點回來。”
周然鬆了口氣:“沒有那麼不舒服也應該告訴我。”
他身上沾著股濃烈的煙草味,怕岑蔚誤會,他解釋說:“我沒抽啊,彆人抽的。”
“知道。”岑蔚接過他脫下的外套在衣架上掛好,“先去洗澡吧。”
下午的時候他把自己的行李拿了下來,樓上的套房也退了。
岑蔚問他為什麼不退自己這個。
周然給的說法是樓上那張床他有陰影了,但岑蔚覺得他就是想省錢。
等洗完澡出來,周然擦著頭發,坐到她旁邊:“給我一口。”
他說著湊過來張開嘴,岑蔚用勺子舀了一勺喂給他,問:“晚飯沒吃飽嗎?”
“沒吃下。”周然歎了聲氣,“那個張總今天不光喊了我們這一家,去了才知道他就是想看看誰更會裝孫子。”
“啊?”
周然想起來就來氣:“我坐到一半就想走人了,玩我呢。”
岑蔚把粥遞給周然,讓他先吃。
“其實我想了一下,咱也沒必要非得搞這個聯名啊,到時候我們就出一個冰雪運動係列,反正大家都在蹭這個熱度,誰管得了。心橙也可以找一些有潛力的運動員做代言人,我們畢竟是新牌子,也不是走國民路線的,你也說了沒競爭優勢,用不著非得爭這個機會。”
她一番話說完,周然看著她,隻笑不語。
岑蔚不好意思起來:“我說得不對嗎?”
周然搖搖頭:“特彆對。”
“那你笑什麼?”
周然咳嗽了聲,開口說:“就是覺得你現在對心橙的感情不太一樣了。”
岑蔚想了想,她自己並未意識到這種變化,周然的意思應該是她終於把心橙也視作自己的一部分了。
“該說不說,這種和你並肩作戰的感覺還不賴。”
周然挑眉,伸出拳頭。
岑蔚也攥拳輕碰上去。
“吃完沒?給我留點。”
“給你給你。”周然把打包盒還給她。
“哪有人出去酒池肉林回來還搶我夜宵吃的?”
“意思下次換你出去酒池肉林,岑總?”
“誒。”岑蔚嘴角往上翹,“再喊兩聲我聽聽,讓我過過癮。”
周然才不,不能讓她太嘚瑟。
吉城沒有機場,來的時候是坐著公司包的大巴車,第二天早上他們得先坐高鐵去附近的城市,再坐飛機回山城。
蘇晚憶已經叫好了車,在酒店大堂等他們下來,她看到周然後喊了聲老板,又朝岑蔚微笑著點了下頭。
走到出租車邊,周然讓她倆先上車,他把行李箱搬進後備箱。
岑蔚猶豫了下,還是耐不住好奇開口問:“小蘇啊,你是知道我和周總”
蘇晚憶點點頭:“知道啊。”
“他告訴你的?”
“也不算吧,我自己猜出來了,老板其實也沒藏著掖著。”
岑蔚有些驚訝,她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瞞得好,進進出出那麼多次周然的辦公室,蘇晚憶都沒起疑,原來人家一直都知道。
“而且你倆挺明顯的。”蘇晚憶說。
岑蔚瞪大眼睛:“真的嗎?哪裡明顯?”
“你倆身上的味道很像。”
“香水味?”
蘇晚憶搖搖頭:“也不是,反正很像。”
被她這麼一提醒岑蔚才意識到,他們同吃同住,洗衣液和洗發水都用的同一瓶,像也難免。
周然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路上,周然和蘇晚憶交代了幾句工作上的事,岑蔚坐在一旁沒說話。
三人的高鐵座位在同一排,周然讓她們兩個女孩坐一起,自己去了另一邊,旁邊是個男乘客。
蘇晚憶壓低聲音,湊到岑蔚耳邊說:“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訴你。”
“什麼?”
“我調過來之前,和老板的前秘書做交接工作,雨櫻姐告訴我說他有的時候會陰晴不定,而且不會按時吃飯,哪怕你中午記得給他買,他也不會記得吃。但我來了之後覺得他挺好說話的呀,每天也按時吃飯,還一次讓我點兩份,我當時就覺得他肯定是有對象了,你又經常在飯點來找他。”
岑蔚扯了個笑,有些心神不定。
她問蘇晚憶:“這事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蘇晚憶搖搖頭:“我不會和彆人說的,你放心,我知道你倆想低調。”
岑蔚放下心來,朝她笑了笑。
蘇晚憶又說:“謝謝你哦。”
岑蔚不解:“謝我什麼?”
“你把他馴化了呀,不然我上班會痛苦很多的。”
岑蔚噗嗤一聲笑了,大大方方地回:“不客氣。”
山城近日氣溫飆升,才五月初就有了夏天的跡象。
這兩天在吉城穿得厚,岑蔚沒注意,回到家換上T恤短褲才發現自己胳膊和腿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
估計是那天在雪地裡磕碰到的,斑斑點點在白皙的皮膚上看著有些嚇人。
她自己沒放在心上,周然卻很擔心,一再詢問她那天有沒有撞到哪兒摔到哪兒,怕她傷到骨頭。
“沒事兒,本來女人皮膚薄,身上就容易有淤青。”
“晚上散步的時候提醒我去藥店買點活血化淤的藥膏。”
“哦。”
粥粥被送回岑蔚爸媽家了,周然媽媽這兩天也來過,替他們收拾了屋子。
岑蔚打開冰箱門,裡麵被瓜果蔬菜塞得滿滿當當,她看到側麵架子上有兩瓶玻璃瓶裝的飲料,拿出來問周然:“這什麼呀?牛奶嗎?”
周然回頭看了一眼,伸手攔她:“這個你不能喝,是杏仁核桃露。”
“你媽媽自己做的?”岑蔚把飲料放回去,她記得之前自己還在岑悅彤家誤喝過。
周然回:“嗯,上學的時候我愛喝可樂,她說不健康,就做這個給我喝,讓我多補補腦。”
岑蔚哦了一聲,剛要關上冰箱門,又猛地想起什麼,重新取出那瓶杏仁核桃露。
“周然。”
“嗯?”
岑蔚舉著飲料瓶,麵向他問:“以前高中的時候有人天天往我家門口的牛奶箱裡放吃的,是你嗎?”
周然沉默兩秒,搖頭否認:“不是啊。”
岑蔚篤定道:“就是你。”
“好吧是我。”
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岑蔚又好奇又疑惑:“為什麼啊?你知道我杏仁過敏,想來毒死我?”
周然簡直想翻白眼:“我哪知道你杏仁過敏,我那次被你嚇死了好嗎?”
岑蔚記得他當時送了好多她見都沒見過的進口零食,她還以為岑悅彤被哪個富二代看上了。
岑蔚更想不通了:“那為什麼?你該不會暗戀我吧?”
“我”周然清清嗓子,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以為你那個時候在家裡受欺負,每天早飯都吃不好。反正你家離學校近,我每天上學都能經過,就順路放的。”
岑蔚努努嘴,心情有些複雜,小聲嘟囔說:“怎麼聽起來你像是在喂路邊的流浪貓啊?”
周然聳眉:“還真差不多那感覺。”
岑蔚問:“你是可憐我嗎?”
周然看著她,搖搖頭。
“我就是心疼你。”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大家晚安。
第55章 第五十五封信
他總是用最平常的語氣說出這些話, 岑蔚又不知道該怎麼接。
她從來沒想過會是周然。
怎麼會是周然。
岑蔚把飲料瓶放回冰箱,心裡有一堆疑問,張口時卻把話題帶到了無關緊要的方向:“你那個時候哪裡來那麼多好吃的啊?都是進口的。”
“我小姑那個時候談了個男朋友,他送的, 小姑就全給我和妹妹了。”
“哦。”岑蔚笑了下, “結果後來全便宜給我了。”
周然在收拾行李箱, 岑蔚靠在沙發背上, 看著他在家裡忙進忙出。
之前和董依純聊天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以前可能誤解周然了。
一個十六歲的男孩能看透她多少?
討厭她敏感懦弱、討厭她總是察言觀色沒有主見的,也許都是她自己。
因為怕被人討厭所以也不敢討厭彆人, 把自己逼成了完美無缺的樣子, 像套了層玻璃,表麵光滑潔淨, 但裡頭是空的, 悶得慌。
是不是她把周然當作假想敵, 當成了一個發泄口?
時間過去太久,記憶模糊,當時的心境也忘了。
“幫我把手機拿過來。”周然對她說。
岑蔚回過神, 應了聲,拿起茶幾上的手機遞給周然。
她問:“晚飯想吃什麼?”
“都行。”
岑蔚提議:“我請你去吃日料吧?”
周然抬眸:“冰箱裡那麼多菜呢。”
岑蔚嘖了一聲:“你就說吃不吃。”
“好吧。”周然指著她, “你說的你請啊。”
岑蔚笑了, 用力點頭:“我請。”
第二天岑蔚要去接粥粥, 顧可芳乾脆把岑悅彤和祝樾也都喊回家吃飯,一家人正式見個麵。
天氣熱,周然從衣櫃裡找了件T恤穿上, 薄荷綠色的, 挺少見他穿那麼鮮豔的顏色, 岑蔚覺得新鮮,忍不住多看兩眼。
她問:“誒,這是我在智穎店裡買的那件嗎?”
“嗯,一直沒怎麼穿過。”
岑蔚記得這還是情侶裝,當時隻是隨手給了他,沒想到後來他還真成她男朋友了。
“但我那件不知道去哪了。”
周然說:“你可千萬彆去換啊。”
這話聽得岑蔚不樂意了:“為什麼?穿情侶裝出去很丟人嗎?”
周然反問她:“不丟人嗎?而且大家都會回頭看你。”
“哦。”
等到了家,岑蔚摁下門鈴,聽到屋裡響起一聲狗叫。
“來了!”是岑悅彤的聲音。
門打開後,岑蔚看了她一眼,瞪大眼睛,指著岑悅彤身上的淺紫色T恤說:“原來是被你拿過去了啊。”
岑悅彤啃著油桃,低頭看看自己:“是你的嗎?一直都在我那裡啊。”
估計是顧可芳收拾衣服的時候放錯了,岑蔚撓了撓脖子,有些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的場景。
身後響起腳步聲,周然停好車,捧著一箱水果上來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岑悅彤瞳孔地震,呼吸停滯。
周然也嚇一愣,“呃”了一聲,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空氣凝固,他倆尷尬地大眼瞪小眼,岑蔚抬手捂住下半張臉,壓住嘴角怕自己笑出聲。
誰知道是他倆的情侶裝,岑悅彤趕緊拖岑蔚去臥室:“快點,我跟你換。”
岑蔚抽走自己胳膊,拒絕道:“我不換,某些人今天說和我穿情侶裝很丟人來著,誰愛穿誰穿,反正我不穿。”
周然:“”
岑悅彤拉不動她,哎喲了一聲,轉身喊廚房裡的祝樾。
爸媽下午帶奶奶去了趟醫院做檢查,老太太最近總是喊身體不舒服。
晚飯是岑悅彤掌勺的,岑蔚來了之後給她打下手。
岑燁和顧可芳回到家,看見女婿倆排排坐在沙發上,中間空了好大的位置,生分得像不認識。
“都來啦?”顧可芳說。
祝樾喊:“爸、媽。”
周然放下懷裡的小狗,也起身打招呼。
兩個女兒都陸陸續續搬了出去,家裡難得熱鬨,顧可芳心裡高興,臉上也笑容燦爛:“誒誒。”
岑燁的目光在他倆身上轉了一圈,率先發現不對勁。
“咦。”老丈人微微向後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評價道,“你們倆怎麼二斤花椒炒二兩肉的。”
祝樾和周然沒說話,心裡都把自己家媳婦罵了千遍萬遍。
聽岑燁這麼一說,顧可芳也注意到了,哎喲喂了一聲,跑進廚房找兩個女兒:“你倆作什麼怪呢?”
岑蔚張口就甩鍋:“姐乾的,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岑悅彤穿著祝樾的黑色T恤,手裡還拎著菜刀,氣鼓鼓地瞪她。
岑蔚伸手護住自己,往後退了一步:“誰讓你拿我衣服穿的?”
顧可芳歎了聲氣,一掌一個拍在她倆背上,換來兩聲痛呼。
想想又覺得滑稽,不知道誰先噗嗤一聲,三個女人在廚房笑了好半天。
吃飯的時候祝樾和周然死都不肯麵對麵坐,兩個人坐一邊畫麵卻又更詭異。
岑悅彤拿手機要給他倆拍張照片,可不是天底下所有連襟感情都那麼好的。
祝樾和周然嫌丟人,拿胳膊擋住自己的臉。
顧可芳往他倆那個方向看一次就笑一次,說下次給岑燁也搞一件,岑燁聽了直搖頭。
岑悅彤和祝樾的婚禮本來在三月,因為疫情一直耽擱到了現在,好不容易重新預約好場地,最後定在五月二十三號那一天。
臨近女兒出嫁的日子,這頓飯開始時歡聲笑語,老倆口說著說著,又都紅了眼眶。
祝樾在國外那會兒,岑燁和顧可芳看著岑悅彤到了適婚年齡卻一直沒個著落,替她著急,盼著她趕緊成家,現在心裡的大石終於可以放下,他們又開始舍不得女兒。
雖說住得近平時也可以常往來,但出嫁和沒出嫁,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岑燁喝多了酒,拉著祝樾囉哩囉嗦地囑托了好長一段話。
周然在旁邊聽著,抬眸看了眼桌對麵的岑蔚。
粥粥趴在她椅子邊,饞桌上的肉吃,岑蔚挑了些小的碎肉喂給它。
算了,周然打消心裡的某個念頭,還早,往後的日子還長。
婚禮前一周,岑悅彤和岑蔚都搬回家住了,祝樾和周然有的時候下班了會過來吃口飯。
顧可芳說,等岑蔚再一嫁出去,她就能徹底安心了。
岑悅彤不信:“才不會呢,你馬上又會開始催我倆生小孩。”
“我不催,你倆愛生不生。”
“好,你說的啊。”
顧可芳剜她一眼,又轉頭問岑蔚:“小周有沒有和你提過啊,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岑蔚吃著桃子,在和周然發微信,回答說:“沒,我倆才談多久,不著急。”
岑悅彤幫腔:“就是啊,彆結婚,結婚煩死人。”
顧可芳打她,讓她少說兩句。
這幾個月看多了電子屏幕,岑蔚總是覺得眼睛乾澀,這兩天戴回了框架眼鏡。
有的時候分開住也挺好,之前和周然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都快沒新鮮感了。
今天他穿了件岑蔚沒見過的淺藍色襯衫,氣質一下子溫潤了起來,看得岑蔚眼前一亮。
午休時她在周然辦公室,突然好奇他戴這種細框眼鏡是什麼樣子。
“彆動啊。”岑蔚說著,摘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戴到周然臉上。
周然不近視,一睜眼隻看到模糊一片,引得他眩暈發作,閉上眼睛喊:“不行不行。”
岑蔚趕緊幫他取下來,有些失望道:“還想讓你斯文敗類一下呢。”
周然眨眨眼睛恢複過來,看著她,挑了抹笑:“好這一口啊?”
岑蔚不承認:“沒有,我就是好奇。”
“哦對了,媽讓你周六那天早點來,要搬東西。”
周然應:“知道了。”
隔天早上公司開例會,岑蔚坐在會議室裡,撐著腦袋打哈欠。
聽到旁邊的同事突然倒抽一口氣,岑蔚抬起頭,問:“怎麼了?”
同事指了指門口,小聲說:“看周總。”
岑蔚緩緩把目光投過去,卻再沒能收回來。
周然不知道從哪弄了副黑色細框眼鏡,灰襯衣沒打領帶,袖子往上折了兩折,露出手腕上的機械表。
一路從門口走到會議桌主位,他神色如常,視線沒往旁邊偏一下。
岑蔚呼吸收緊,手指不自覺蜷縮,用力抓握成拳。
一直到會議開始,有人站起身開始彙報工作,她也沒辦法克製自己不去偷瞄他。
太犯規了。
岑蔚拿起手機放到桌下,摸魚給他發微信:你這樣很影響我工作效率。
幾秒後,他的回複傳來:你果然就是好這口。
不用看都知道他這會兒肯定在偷笑。
岑蔚深呼吸一口氣,把手機翻扣在桌上,扶額無奈。
到了下班時間,同事們陸陸續續地離開格子間。
岑蔚拎著肩包,卻逆向走進了走廊儘頭的總裁辦公室。
周然沒走,看樣子是還有工作要處理。
“在忙呢?”
他嗯了聲。
“那我不打擾你了,走了。”她作勢要重新拉開門。
“站住。”周然看著她,下令道,“過來。”
岑蔚鬆開門把手,把包放到沙發上,朝他走過去。
鏡片折射出電腦屏幕的冷光,周然靠著椅背,微微勾起嘴角,等著她走近。
那笑帶著點勝券在握的意味,岑蔚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她走過去,瞥了眼屏幕,上麵沒有郵件也沒有什麼文檔,就開著一個蜘蛛紙牌的遊戲窗口。
岑蔚被氣笑了:“你是不是就在等我呢?”
“嗯啊。”周然站起身,把她抱到辦公桌上。
沒等岑蔚準備好,他的吻便強勢落下。
他的辦公室門沒鎖,走廊裡隱隱約約響起腳步聲,岑蔚忽視不掉,卻也沒辦法讓自己推開他。
周然含住她唇瓣,近乎強勢地入侵,愈發洶湧和深入。
四五天沒好好待在一起過了,平時在公司打的照麵完全就是望梅止渴。
一吻完畢後兩人的呼吸都在發燙,周然埋在她頸側,低聲請求:“今天回家住吧,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明天休息一天~
第56章 第五十六封信
岑蔚沒答應, 但也沒辦法直言拒絕,隻是說:“才過了幾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