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溪雲看了過去,有些意外:“哥喉嚨不舒服嗎?”
“還好,”顧笙笑了笑,隻說,“有點乾。”
“要不我們換一家?”薄溪雲仍是有些擔心,“嗓子乾就彆吃辣了吧?”
們今晚來吃的是一家烤魚店,店出名的就是青花椒酸辣味。
“沒事,不用。”
被寶貝弟弟關心,顧笙的嗓子立刻不乾了,甜滋滋道。
“我點杯茶就行。”
聞言,薄溪雲立刻找來服務生,幫人點了杯潤喉茶。緊接著選味時,也辣度減到了低。
顧笙心更甜了。
然後一抬眼,就上了弟弟身邊的人。
易鐘深正麵無表情地看著。
“……”
顧笙立刻埋專心喝茶。
實也不是心虛,但今天剛寫完的假期綜述報告還是找大佬抄的格式,沒辦,不不低。
好在這點詭異的氣氛並沒有被一旁的少年察覺,等魚做好的過程,薄溪雲還說了一句。
“了,哥,我有件事要問你。”
顧笙立即應聲:“怎麼了?”
“就是,我近在整理衣櫥的禮盒。”薄溪雲說。
家人送的那麼多禮物,少年經拆了不少。
單是拆禮物並不難,但薄溪雲還會每個禮物都精心規置好,再禮盒封存還原,寫好記錄來源,所以花了不少時間。
顧笙點。
清楚這件事。事實上,近家人都發現了。
除了衣服、鞋包,還有一些藍牙耳機、銀質褲鏈之類的物件,都出現在了薄溪雲的身邊。
這也讓家人格外開心。
像一次次的驚喜一樣。
們之前精心挑選的禮物,都被孩地收下了,還很喜歡。
薄溪雲又道:“我看每個禮盒,都會夾著賀卡或者信件。”
卡片上寫著贈送人贈送時間,以及一些祝福與寄語。
這也是薄溪雲整理禮物來源的依據。
薄薄的紙頁上都是手寫字體,字行間,滿是少年的美好希冀。
薄溪雲一張張在讀這些賀卡信件時,幾乎都像是回到了禮物被準備好的那天。
尤是顧笙,薄溪雲差的年紀,賀卡上的字跡也是逐漸從稚嫩變得成熟。
禮物無形地抹去了間隙。
像是陪著薄溪雲一起長大。
不過薄溪雲今天要說的,是另一件事。
“我在那些禮盒,還發現了一套沒有署名的禮物。”
顧笙也有些意外:“沒有署名?”
薄溪雲點:“而且好像每年都有一份。”
之所以說是“一套”,而沒有說“一個”,正是因為如此。
似乎並不是偶爾遺漏,而是一個人一直沒有署名。
“不應該呀。”
顧笙摸著下巴,說。
“我記得每年,大家都會給你寫賀卡。我的時候,我媽還每年都會提醒我。”
顧笙想了想,問。
“會不會是賀卡掉出來了?比如賀卡被貼在禮盒外側,隻被包裝紙裹住了,拆得時候,就會掉出來。”
薄溪雲蹙眉,搖了搖。
“我在櫃子也沒看到單獨的賀卡。”
“哎……”
顧笙更奇怪了。
一旁的易鐘深忽然開:“署名的禮物整理過了麼?有缺了誰嗎?”
顧笙也恍然。
哦,家的人數是固定的,隻要看缺了誰,這份沒署名的應該就是了吧。
薄溪雲點。
正如易鐘深所料,少年果然整理好了每年的禮物清單。
但又道:“沒有缺誰。”
“而且,有的長輩每年會送不隻一個禮盒。”
這樣一來,就沒辦按照排除來確認沒署名的是誰了。
幾人又商量了一下,顧笙道:“等著我再去問問奶奶她們吧。”
薄溪雲點:“我回去也再找一下,看有沒有遺漏的卡片。”
魚鍋經上來了,三人也暫時結束了這個話題,開始專心用餐。
吃完飯,們準備去看花燈展。
花燈展的規模相當隆重,在一個占地很大的植物園,相應的,植物園位置就有些偏遠。
為此,三人還特意提前了晚餐時間。從吃飯的商場開過去,也要大半個時左右。
不過在三人走去地下停車場的時候,顧笙忽然接到了電話。
電話是朋友打來的,起初,顧笙還沒說什麼,隻讓方自己解決。
但等電話第三次打來的時候,連薄溪雲都察覺了不。
“是有什麼事情嗎?”
“直播那邊有點事。”顧笙說。
薄溪雲之前聽說過,二哥假期自己在搞遊戲直播,好像數據還挺不錯。
也知道,像這種有假期的節日是好直播的時候。
但顧笙現在顯有些不情願:“我要去看花燈,讓們自己處理吧。”
還得陪弟弟呢。
隻是第三通電話掛斷沒多久,下一撥電話又打過來了。
顧笙的表情越來越糾結,薄溪雲見狀,也勸到:“要不哥你先去忙吧,等下我們拍照片。”
眼下這種情況,顧笙就是去了,估計也要分心顧。
顧笙顯然經搖了。
薄溪雲又道:“等下你忙完再過來,或者太晚不願意跑了,也以我視頻,我錄給你看。”
顧笙歎了氣。
實花燈倒是沒什麼,比今晚更華麗的燈光秀顧笙都見過。
主要是想陪弟弟一起。
但直播那邊的確有事,沒辦,顧笙也隻好弟弟送上了好友的車。
還不放心地叮囑:“你們過去注意安全啊,注意看臨時交通管製的路段。”
“好。”薄溪雲坐在副駕駛上,應下了,“哥也是。”
臨走時,少年還乖乖人揮手道彆:“哥元宵節快樂~”
原懨懨了好一會兒的顧笙,頓時被這一句話就安撫好了。
嘿嘿,我弟真乖。
笑著揮手:“寶也快樂。”
等顧笙離開後,薄溪雲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身旁的人說這句話。
忙轉補上:“學長今天也快樂!”
易鐘深側看了孩一眼,點應了。
並不介意晚一步收到祝福。
因為們還有一整晚。
今天確實會很快樂。
抵達植物園時,時間正好。遊人還不算太多,天光然暗了下來,絢麗多色的彩燈格外亮眼。
易鐘深停好車,兩人順著遊園導覽,一路開始了參觀。
儘管今夜沒什麼強勁的冷風,但冬日晚間的氣溫,仍是低到會讓人覺寒冷。
兩人沒走幾步,易鐘深就自己搭在風衣外的灰色圍巾摘了下來,給身旁的少年係在了頸間。
薄溪雲來不想要的,自己也帶了圍巾,隻不過是係在外套麵的絲巾,與直接隔絕寒風的羊絨圍巾相比,的確稍遜一籌。
而少年也確實體會到了兩人的體質差距——不說體型力氣,單是說易鐘深隻穿了一件看起來並不保暖、被顧笙點評為“隻有耍帥用處”的長風衣,給人係圍巾的手指卻還那麼暖。
反觀薄溪雲自己。
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外套,戴了毛線帽一雙手套,下頜臉頰依舊卻被吹得有些冰涼。
易鐘深妥帖地係好圍巾,垂眼看了看被自己罩住的孩,忽然單手向上,攤平掌心。
“手。”
少年立時乖乖手搭了上去。
圓潤又軟乎乎的加絨手套落在易鐘深的掌中,男生卻沒有收緊手指握住。
反而用另一隻手,順著手套底部的入,自己的手指也伸了進去。
“唔……?!”
少年被這突然的作驚了一下。驀然貼上的觸,讓癢得不由一縮。
是方是從手背伸進來的,連想要蜷縮躲過都沒辦,卻隻男生的長指貼得更緊。
況且,固定型號的手套在艱難地容下兩隻手之後,驟然狹的空間根無處躲。
薄溪雲隻被迫受著自己手背敏的指根,一點一點被細致摸過的覺。
男生的聲音落在耳畔,溫暖的吐息激得白皙的耳廓也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涼的。”
薄溪雲慢了一拍,才回神。
學長在說,手指是涼的。
少年的體質偏弱,即使戴了厚厚的手套,手指依舊不暖。
“冷麼?”
雖然嘴上還在問著,易鐘深經有了作。
摘下了薄溪雲的那隻手套,微涼的纖細手指握在自己掌心,隨即將兩人交握的手放進了自己衣兜。
薄溪雲的手指先是被一陣熟悉的暖意包裹,隨即就被隔絕了所有寒風,安安穩穩地陷在了溫暖之中。
不隻學長的手掌,那貼著一層風衣傳過來的體溫,同樣是暖熱的。
少年眨了眨眼睛。
不隻是因為這溫暖,還是因為學長,讓終沒拒絕。
兩人就這麼牽著手,走過了一盞又一盞的花燈。
天色經完全黑下來了,四下形態各異的花燈如此光彩奪目,並沒有人會細看隱沒在夜色中的陌生人。
即使走得近了偶爾看到,也隻以為是並肩同行的情侶。
分散四處的花燈一個比一個絢麗耀眼,它們還各自有自己的形狀。
物、植物……甚至還有花車堆簇而成的節慶繡球,乖俏的造型令遊人目不暇接,驚歎不斷。
薄溪雲學長入園的時間比較早,加上們沒有執著於在哪個大型花燈下排隊等合影,於是自然地走在了遊賞隊伍的前列。
又走過兩處花燈區之後,四下的人也漸漸少了起來。
薄溪雲的手一直被握著,剛剛為了方學長聊天,連罩都摘了下來。
現下,四處都有些安靜,薄溪雲沒有開,卻一直想著一件事情。
之前還在考慮著兩人的關係,尚沒有易鐘深確地問起過。
而現在,正好是兩人獨處的時間。
或許今天……
薄溪雲正思忖著,忽然望見了不遠處的一片亮。
即使入園之前並沒有仔細查看導覽細節,薄溪雲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林間星海!”
少年迅速被吸引了注意力,拉著學長走了過去。
那原是林間的一處長廊,此刻,長廊側邊頂部的石柱上全被纏上了長長的暖黃色星燈,星點燈光彙聚成海,一眼望去,宛若璀璨星河落入凡間。
這也正是這次花燈展中為出名的一處。
兩人來得早,林間星海也尚未聚集起多少人。們走過去時,附近隻有三三兩兩的零散遊客在逛。
薄溪雲出神地仰望著麵前的星海長廊,暖色的燈光落在少年的麵容上,給那漂亮的臉廓更添了一分柔金燦。
易鐘深沒有在看燈,視線反而隻落在少年身上。
直到旁邊的笑鬨聲傳了過來。
那是兩個年輕的女孩子,像是經跑累了,一個女生撐著膝蓋擺手、
“不行不行,臉都笑酸了。”
另一個人問她:“真的啊?”
說著,問話的女生就伸過手去,在朋友臉上捏了一下。
隨即又捏了一下。
“哇,你臉捏著好軟。”
她說完,就迅速地收回手,敏捷地躲開了朋友的追打。
兩人又笑鬨著,一起跑遠了。
易鐘深垂眼,目光同樣落在了少年的臉頰上。
儘管然被渡上了一層光暈,但在少年吐出的團白霧之下,那細軟的臉頰卻仍舊被凍得有些發白。
薄溪雲這時也察覺了方的視線,沒來由地,忽然想起了剛剛自己被撐開手套的事。
有這前車之鑒,少年下意識想要乖乖罩拉起來。
隻是還沒作,臉頰上經傳來了一點暖意。
易鐘深用另一隻手覆住了少年的側臉,幫人暖起了微涼的頰側。
寒冬冷夜,沒有人會不眷戀溫暖。
少年初時還有些驚訝,卻也沒有抗拒,熟悉的暖意傳遞過來,還讓男孩愜意地抿了抿唇。
僅有的幾個遊人也拍好照像前方趕去了,四下經沒有了遊客。
喧鬨的人聲遙遙傳來,儘被隔在了遠處。
安靜的星海中,一時隻剩下了們兩個人。
被那雙盛著燈光星芒的圓眼睛一直看著,易鐘深到底沒忍住,低下來,用極低的磁聲問。
“以嗎?”
少年醉在一片暖意,原想說話,想了想,卻是仰起了。
學著易老師。
用行回答。
隨即,易鐘深隻覺一點微涼的柔軟觸貼在了的下頜骨。
作很輕,甚至還帶著一點生澀的顫意。
卻像是濺落的一點星火,瞬間燒燃了整片林間野闊。
等到那柔軟的觸貼到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作,遲疑著想要收回去時,被吻過的男生卻忽然抬指,鉗住了那纖細的下頜。
傾身吻了下去。
炙熱的暖意,終於在此刻烈烈燒起。
易鐘深的鼻梁高而挺直,線條極硬,貼近著壓下來時,實很有侵略性。
然而的吻落下來,卻又那麼溫暖,不帶一絲冷硬。
熟悉的霜雪氣息自周身籠落,少年驀地想起很早之前,坐在學長的車上,因為輕微的暈車昏沉地睡了過去。
那時少年嗅到這氣息,就曾隱約有過錯覺。
似有封凍許久的寒冰在燒灼。
而這麼長的時日過去,冷冰冰的學長所給予的,竟是從未變過。
毫無雜質。
全然皆是暖意。
深沉的夜色之下,千盞花燈共同彙聚於此,仿佛讓人置身於真正的星海之中,徜徉遊賞,如夢似幻。
星河點點,儘落人間。
這個吻持續了多久,薄溪雲經無分辨了,隻知道自己從到外徹底地被暖熱了,原冰涼的臉頰都滾滾發燙。
耳廓也全是急促的心臟搏聲,直到被放開許久,少年才勉強回神,隱約聽見了不遠處的聊天聲。
甚至被驚了一下,都沒察覺,身旁這麼近的地方居然經來了人。
直到走出幾步,臉頰無意識地燒得更燙了,薄溪雲才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居然學長在公開場合接吻了。
少年悶向前走,甚至沒敢在星海下再停留多久。
而跟一起的易鐘深也沒有開,隻重新牽起了男孩始終放在自己衣兜的手。
即使被親到呼吸含混、染了鼻音的時候,少年都沒想起自己的手收回去。
倘若有旁人知情,或者就拆穿易鐘深此刻的凡爾賽。
然而現在,易鐘深卻隻是獨自回味,無聲低歎。
孩這麼乖,有時也是甜蜜的煩惱。
“學長……”
少年略顯遲疑,啞著聲音叫了人一聲。
那點軟綿綿的尾音,卻是勾得人根沒忍住。
於是趁著夜深天暗,又行了一次不軌之吻。
直到少年親得鼻音更濃了,嚇得孩都有些不太敢叫,易鐘深才終於斂下作,安撫地捏了捏少年柔軟的掌心。
“怎麼了?”
薄溪雲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然後立時就停下了這個作。
雖然夜深看不見,但的唇瓣經有些腫了。
隻是少年此刻卻無暇分心去掛念這件事,一心想的,隻有這一次的徹底坦誠。
“我們,兩個……”
薄溪雲隻說了個開,卻又被卡住,隻念出一句。
“……不起。”
的唇上被很輕地蹭了一下,不疼,是易鐘深用指腹點了點。
易鐘深道:“我,不用說這句話。”
少年卻好像因此而變得更茫然了。
直到手掌處源源不斷傳來的暖意,暖醒了複又變得冰涼的指尖,男孩才終於自己的話說出。
“我的喜歡,似乎隻是單方麵的。”
薄溪雲的聲線比剛剛被親吻時變得更低啞了些。
“好像,就隻是想讓自己開心。”
再早之前,薄溪雲從未考慮過戀愛的事。
而這種喜歡的模式,也不會造成困擾。
“是……”
現在,有了學長。
這樣的喜歡交付給學長,又怎麼匹配?
所以之前除夕夜的接吻,薄溪雲才會那麼在意易鐘深的覺。
不想隻是自己舒服。
少年輕聲問,眼廓微紅,鼻音更重。
“你要怎麼辦呢?”
“我的喜歡……好像太自私了。”
易鐘深沉默了一瞬。
實無論男生沉默多久,薄溪雲都不會奇怪,著這一個死結,自己經反複思慮過多日。
但是薄溪雲沒有想到,隻是短暫的一瞬,或許連半秒鐘都不到,易鐘深就有了作。
男生拿出手機,翻找起了什麼。
薄溪雲怔怔地看著男生被白色薄光映亮的冷俊麵容,隨即,的視野就被白光占據了。
易鐘深手機轉向了。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易鐘深的體檢報告。
“之前,你還有些細節沒有看。”
易鐘深說著,指尖點在了白底黑字的那一行。
薄溪雲的視野還蒙著一層水汽,遲鈍地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才看懂。
“疑似……激素不敏。”
少年一時甚至沒理解,片刻才忽然反應過來。
“……不敏?”
易鐘深點。
“嗯,激素類用藥,我的收效會很緩慢。”
薄溪雲怔住了。
許是知道此刻思緒混亂,又或者是,學長向來都如此耐心。
易鐘深一字一字地為分析清楚。
“所以你之前猜測,你我缺的某類激素互補才治療我,應該是錯誤的方向。”
薄溪雲人還愣著,但實經想到了這一點。
自己的猜測根不。
學長的體檢結果顯示,根不缺激素,也外來的激素都反應遲緩。
而再早之前,白修還有過更直接的說——易鐘深是因為唯獨與薄溪雲接觸,才會喜歡上。
故事同樣也有這種,從身體糾葛發展而出的情。
但那都不是學長。
事實的真相,終於由易鐘深親告訴了。
“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被你安撫。”
薄溪雲在這一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有多麼遲鈍——
為什麼學長有潔癖,卻隻接受的碰觸。
為什麼學長的應激,隻有安撫。
為什麼學長的大片傷痕,與接吻之後會消失殆儘。
原來從來沒有什麼生理分析,科學解釋。
隻有一片赤誠滾燙的愛意。
“雲。”
易鐘深低聲告訴。
溫柔地帶著薄溪雲,解開這個看似無解的死結。
“喜歡你,會讓我變好。”
“這不是自私。”
“——這是愛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