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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摘得百冶頭銜,應星那隱蔽的工作室的門檻幾乎都?要被工匠們踏碎了。來者各懷心思,不管是為了瞧瞧百冶的模樣?,還是為了偷學技藝,總之,應星處人潮攢動,不得安生。

不過應星自有應對的法子,大門緊閉,窗戶也用上?防偷窺的玻璃,每天深入簡出,並不招搖,那些人自討沒趣,漸漸就散了。

工造司處偶爾會交給他一些難搞的訂單,還好,對於應星而言,並沒有處理不了的委托,但流程太漫長的,他也會謝絕,因為他的“挑挑揀揀”,工正們對他頗有微詞,但應星實力在此,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與他的交際也從此少了。

沒人打擾的應星樂得自在,每天都?在自己的小工坊鑽研新武器,景元體諒他打鐵辛苦,還特地給他要了隔壁的位置,兩邊打通,應星能使用的地方就更多了,為此應星也答應會給他重新打一把刀,給景元樂得睡覺時還在傻笑。

長生種?的生命真是漫長啊…

幼清眼看著弘月像春筍一樣?拔起來,已經有五六歲的模樣?了。就連小安安都?能舞刀弄劍,耍一套武術操了。

或許是因為每天都?有事?要做,幼清並未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還是白珩飛過來要慶祝應星的三十大壽,幼清這才發覺應星麵目的變化。

早就褪去了青年?氣,變得淩厲而嚴肅了。

吃酒時,景元歎道:“這兩年?雲騎都?在休養生息,倒把人養得閒了。”

白珩笑問:“閒不住啦?那跟我回曜青啊,我們那可是有打不完的仗。”

景元瞧瞧幼清,笑著搖頭:“還是彆了,閒是閒了些,但這樣?的日子難得,最好永遠持續下去。”

真是一語成讖。

剛說完這事?兒沒多久,騰驍便在夜裡急召景元入府,景元夜半驚醒,迅速穿衣赴約,幼清迷糊起來,景元按下她,低聲道:“等我消息。”

說罷便飛一般離開了自家宅院。

景元這一去便是一整夜。幼清睡不安穩,待到清晨,便等不及地去了將軍府上?,鏡流也在,騰驍周圍站了兩位心腹策士,而後便是景元,見將軍眉頭緊皺,幼清便知此事?絕不簡單。

她在一旁等待,騰驍掃到她的身影,也招招手,將她叫過來了。

隻見幾人圍著一個坐標投影討論不休。

“出什麼?事?了?”

“是豐饒民。”景元神情?凝重,解釋道,“仙舟收到密報,那些豐饒民意欲結盟。”

“結盟?”幼清也皺起眉毛。得豐饒賜福的種?族大多繁衍不息,更不易死,倘若他們像蝗蟲一樣?集結在一起…絕對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他們為何?結盟?見大家愁眉不展的模樣?,幼清便知,這群豐饒餘孽是衝著仙舟來的。

她抓住景元話中重點,“意欲結盟,便是還未達成同盟?”

“嗯。”景元道,“需得先發製人,不能讓他們聚首碰頭。這群孽物神誌不高,從中擊潰還有機會。”

看樣?子,這是景元的觀點。如今在屋內的僅有他們幾人,事?情?必然是機密中的機密,幼清率先開口:“可知他們的目的地?”

“景元聯絡太卜司攔截了一條訊息,需派一隊精銳前去打探虛實。”

不能大動乾戈,避免打草驚蛇,又得保住衝鋒者的性命,所?以隻能委派高手出馬。

上?次一戰羅浮亦有折損,曜青仍在執行自己的任務,既然是羅浮率先攔截到這則消息,他們也得身先士卒,先去求證,再請援兵。城

聽到這,幼清明白景元已經有了計劃,騰驍和策士應當是同意他的想法的。

“我會同去,保證鏡流等人的安危。”幼清道,“景元也要同行?”

“不。”景元道,“將軍意欲留我在羅浮指揮後方。”城

“景元應當與我同行。”鏡流忽而開口,“倘若想要最快取勝,還需景元謀劃。”

帶的人本就少,鏡流與幼清便能保證隊伍的武力值,再帶猛將也沒必要,這隊精銳更需要景元這樣?隨機應變的智將,更何?況,景元能做到快而穩,近年?來他的才華都?能為人所?見,騰驍大抵也是看中他的能力,才把景元留在身邊,當做至關?重要的一顆棋。

“既然如此,不如讓我們幾人同去。”幼清道,“羅浮此刻存有全?部?兵力,並無外?出的軍隊,實力雄厚,令人忌憚,將軍鎮守後方,穩坐中軍,更能服眾。而派出的精銳,不僅要保證補給、武力,更要保證隨機應變的能力。景元雖年?少,但屢出奇計,與我們同行再好不過。”

還是說,騰驍有彆的擔憂?

幼清從騰驍眼中看到了短暫的踟躕。

過了會兒,騰驍下定決心般說道:“好,你?們速戰速決,待諸君喜訊!”

此時天不過蒙蒙亮,幼清一來,像是一雙手推動了騰驍,令他下定決心,派他們幾人一起去那未知之地打探虛實。

除了他們幾個,還有鏡流一隊的精銳尾隨前往,兩隊人馬分開行動,為了掩人耳目,幼清還貢獻出了自己的飛船,畢竟她這艘船是公司的機型,不屬於仙舟勢力,她在外?也是以遊俠自稱,不論走到哪都?不至於惹人耳目。

接到任務後,丹楓與應星早早便等在了流雲渡。聽說要對付的是造翼者之類的孽物,應星還帶了一架有航行能力的金人殲滅機,這是個人大的方盒子,應星用金人運來,直接塞進了幼清飛船的後備箱。

幼清簡單擦拭飛船,應星得到鑰匙後給她做了檢查,確認無誤後,應星將沿路能夠補給的地方一一標注,又拖來兩桶機油,一起放在後備箱。白珩聽說此事?,也約定了航線上?的某點碰麵,與他們同行。

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

應星在外?麵記錄飛行器的狀態與數據,見他要用流雲渡貯存的材料為她更換機翼上?受損的鐵片,幼清連忙阻止:“乾嘛換掉我的翅膀?”

應星指著那銀色的鐵片,道:“隻是臨時用的材料,狀態並不穩定。”

“可是…”幼清抿抿唇,應星望著她,過了會兒,他又取出工具箱,淡淡道,“知道了,加固即可。”

說罷,他將這裡用工具密封得嚴絲合縫,好像這個銀色的大鐵皮本就與飛行器是一體的。

幼清嗬嗬一笑,“謝謝應星哥!”

畢竟這是他留下的痕跡。幼清不希望它消失,他們給她的禮物她都?好好珍存,這些記憶也被她存入懷裡,不會輕易消散。

忙活了半天,流雲渡已經打開天門,進行日常的流通,幼清的飛行器混在行商的隊伍裡出港,即便是接渡史也沒看出端倪。

幼清的飛船在當年?也是最先進的飛行器,飛行速度是軍艦不能比擬的,就是空間有限,不能攜帶大量軍械。

幼清坐在駕駛位,景元則立在她身邊望著航行圖出神,丹楓與應星實則並不知任務的細節,鏡流在與他們二人交代?,飛行器中彌漫起緊張的氛圍,距離抵達目的地還有幾天的航程,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這條路早已開拓,幼清不必再太空隕石搏鬥了。

雖知這是一項嚴肅的任務,可他們幾個又不是互不相?識的新兵蛋子…

想到這,幼清打開了操作台,一道動感的旋律傳過來,其?餘四人紛紛看向她。

幼清摸摸腦袋,然後伸長手臂,仰著頭說:“放輕鬆,我們幾個出馬,肯定所?到之處片甲不留!”

能理解她想讓大家放輕鬆的心情?,就是這音樂,動次打次的…藝術形式未免也太超前了。

第77章

幾個人走得匆忙,也隻帶了一些雲騎常備的軍糧,航行?了兩個時辰,見?鏡流端出乾糧,要與景元他們分了,幼清立即攔住。城

她伸手拉下一張長桌,旁邊的櫃子塞滿不少食物,幼清從裡麵取出鍋碗瓢盆,將自己貯存的食材烹煮上,幾個人圍在桌前?,幼清又說:“你們若是累了,那兩邊還能拉出兩排沙發,能對付幾天。”

幾人隨軍多年,早已適應了艱苦的軍旅生活,這樣的條件實屬不錯,大家不會挑剔,更彆?說?還有?新鮮的食材能吃,比起執行?任務,更像他們出來同遊了。

吃過飯,幼清拉著沙發,哄著他們幾個坐好躺好,駕駛艙有?三個位置,主駕駛位最大,旁邊有兩個並排的小座位,可以?橫向移動,幼清待在駕駛位關?注航線,景元繞了飛船一圈,便坐在她身旁,將座椅滑近了。

幼清側頭瞧瞧,笑著問:“怎麼了?吃飽了麼?”

景元點頭,伸手蓋住她的手背,湊近望著顯示器上的航路,低聲道:“還有?多遠?”

“距離可遠了…”幼清纏著他的手說?,“還得堅持一會兒。”

他帶著笑意後靠椅背,幼清側頭瞧瞧他,又向後探頭看去,兩個人刻意保持一段距離,但也隻有?很短的一段,平常飯後兩人都?會依偎彼此說?說?話,現在景元坐在這,一手托腮,眼睛眺望著遠處,彆?說?多迷人了,幼清心癢手癢,可大家都?在,不好說?什麼做什麼,隻能在這看著他。

思索的景元彆?有?一番沉穩的神韻,察覺到她的視線,景元側過目光,笑問:“在看什麼?”

幼清清清喉嚨,搖頭,“沒…”

景元道:“夜裡需要?有?人盯著,我還不熟悉飛船操作,不如先來教教我?”

“還得從頭再學,不如叫應星來。”幼清扶著座椅起身,向後麵擺弄工具的應星說?道,“應星,你會駕駛我的飛船對吧?等我們接上白珩,也該到大家休息的時候了,咱們二人先輪替值夜如何?”

應星“嗯”了聲,眼皮都?沒抬一下,幼清吐吐舌,起身將他推過來,指著屏幕上的坐標說?:“飛船設置了定向巡航,在這降落的時候可彆?忘了觀察地形。”

“你去何處?”

“我要?守夜,先去睡覺嘍。”幼清瞧瞧自己貼在牆麵的大床,又看了看各忙各的幾人,一時不知道還睡在哪裡,還是丹楓聽到她要?睡覺的聲音,抬手給她化出一朵蓮花,幼清躺在裡麵,被他的花瓣包裹,越縮越小,最後成了掌中一枚小小的花苞,細長的小龍躺在裡麵,慵懶地伸長身軀,又收回自己的長尾巴,在花心裡卷成一團,就?這麼抱著自己的尾巴入睡了。

丹楓收走蓮花,景元見?狀,多瞧了幾眼,大概是為了保護,丹楓把幼清握在掌心,並未覺察到景元的頻頻回望。

約到黃昏時,應星將飛船落在了與白珩接頭的一顆行?星,這裡同是仙舟建立的“驛站”,能夠做些補給,因為幼清的飛船並沒有?轉接艙,白珩沒辦法在外太空上船,便約定在這裡相會。

幼清的船太小,裝不下白珩的星槎,白珩便把自己的愛船“寄回”曜青,背著簡單的行?囊上了飛船。

還是第一次坐幼清的船,這裡裝潢簡單,有?寬敞的大廳和操作台,兩邊的牆壁做滿了儲物裝備,白珩一上來便笑著嚷嚷“幼清”,幾個人頓時神情肅穆,白珩立即收聲,小聲問:“怎麼啦?”

“幼清睡了。”丹楓道。

白珩立刻變得謹小慎微,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她左右瞧瞧,還是沒看到幼清,便偷偷湊到景元耳邊問,“幼清睡哪啦?這裡還有?臥室不成?”

景元指了指丹楓掌中的蓮花,裡麵垂下來一點尾巴尖,白珩噗嗤一笑,又捂住嘴巴,坐在丹楓與鏡流中間,伸手拍了拍兩位好友的肩膀。應星正與景元在駕駛艙操作,準備回歸航線,因幼清睡著,大家都?靜靜忙著,白珩沒得意思,伸手摸了摸那朵花苞,丹楓收回半寸,讓她不要?亂摸亂碰,白珩輕哼一聲,又去把玩鏡流的頭發。

幼清足睡了四個時辰。

這時大家也已準備歇息了,幼清從花苞裡鑽出來,飛到上層的儲物櫃,扯出幾條毛毯,又用茶幾和長桌與沙發相連,拚成兩張大床,鏡流與白珩在一處,另一處…

丹楓化出龍尾,坐在上麵打坐,其餘位置都?是應星與景元的。

盯了一整天?屏幕,兩人也生了倦意,景元鋪著床鋪,幼清見?大家都?已找到休息的位置,便拉下駕駛艙的簾幕,自己則倒了一杯冰飲,抱著坐到了駕駛位。

彆?說?,應星把這捂得熱熱的,坐起來很是舒服。

幼清調低艙內的亮度,白珩撩開簾子,問她:“小魚,你吃了沒?我給你留了點吃的,你自行?熱著吃吧?”

“好,不用惦記。”幼清壓著座位,扭身問她,“你來時可順利?沒落下什麼吧?”

“沒有?,我可好了。等一會兒你困了,就?來叫我,我幫你開。”

幼清笑道:“我睡足了,明天?給大家做早餐。”

“可彆?逞強呀,要?是累了,就?來叫我們,我們幾個行?兵打仗,早就?練就?了鋼鐵之軀,有?次我血戰三天?三夜,可是眼睛都?沒眨一下…”

“好了白珩姐,再說?下去,一個不必開船,一個也不必睡了。”景元撩開簾子走過來,用下巴指指裡麵的位置,“師父要?歇息了,還是快回吧。”

沒辦法,要?是鏡流睡著了,她再過去會打擾到鏡流,見?景元沒走,白珩了然,知道有?他來陪幼清,便放心地鑽了回去。

幼清見?他來了,整個人都?鬆軟起來,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有?簾幕格擋,行?事也大膽了些,沒想?到景元比她膽子還大,竟直接將她抱了起來,與她擁吻在一處。

幼清與他貼唇低語,“景元…累了一整天?,快去睡吧。”

“在這陪你。”

一股甜蜜的熱流拱向心門,幼清咬著他的下唇,將他推到副駕駛位,撫著他的胸口吻了會兒,見?他眼中倒影朦朧,鬆開後,他又壓下了一個哈欠,幼清便笑著點點他的鼻尖,哼唧道:“瞧你困的,快睡吧,我給你調座位…”

說?著,幼清便直起身,給他將座位放平,還體貼地蓋上了她的大衣。

景元打著哈欠,握住她的小手,幼清就?這樣把他拉近,讓他貼著她躺著,待景元合眼,昏昏欲睡,她才?鑽進駕駛位,抱著冰飲瞧起他的睡顏。

大概是又長了些,臉蛋變得更成熟了,變化並不明顯,卻?讓人看不夠。

幼清扣入他的指縫,握著他的手,繼續盯著航線,其實她自己在宇宙中漫遊時,都?是該吃吃該睡睡,但一旦裡麵有?第二個人,幼清也會謹慎地換人值夜,更何況,她不睡也無妨,但時刻盯著的感覺確實乏味,不過這次有?景元在身邊,無聊的時候瞧瞧他就?好了。

又飛了幾個時辰,艙內光線昏暗,也有?些發悶,幼清撩開簾幕,往裡麵瞧瞧,白珩抱著鏡流,大尾巴甩呀甩,丹楓像個小夜燈,還微微發著亮,應星嘛…也不知是不是和他的經曆有?關?,他睡著的姿勢呈一種保護姿態,懷抱著長劍蜷縮入睡…即便是在夢中也很警惕呢。

幼清飛過艙內,在一旁的顯示屏察機艙的情況,幼清調節了濕度溫度與含氧量,確保他們睡得舒適,正好肚子餓了,幼清又拿了一大塊麵包,頂著一罐牛奶飛了回來。

無須加熱,開罐即食。

幼清坐回駕駛位,大概是因為鬆開手的緣故,景元有?些轉醒,等她坐下,景元便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去確認她的存在。幼清捏捏他的手,小聲說?:“我在這呢…”

他一笑,重?新合上眼眸,側頭繼續睡著,幼清見?他慵懶困乏的模樣,好像一頭酣睡的白色大獅子,幼清不禁鑽進他的懷抱,景元眯著眼睛,喉嚨裡滾出一聲響動,幼清蹭到他臉上,親著他說?:“還沒親夠,等會兒再睡。”

景元一笑,捏著她的下巴送到唇邊,幼清的口中還有?淡淡的奶香,景元舔舔她的唇肉,幼清立即含住他的舌,與他纏在一起,接吻已成了習慣,撫摸也無所禁忌,她最喜歡他精壯的腰身,幾年相處,有?時情迷,也會親親這裡…不過那兒並不方便,幼清便會退而求其次,去吻他的胸口。

景元還在睡夢之中,回應一會兒便抿唇收工,閉眼要?睡,幼清捏捏他的臉頰,他也是勾著唇,懶洋洋地叫她:“清清,乖些。”

每當他用那帶著半分?寵溺的低音喊她時,她便覺得渾身都?過了電,舒服又受用。

見?景元真睡了,幼清從他身上起身,再用大衣蓋住他,隨後獨自去駕駛位啃麵包了。

七個係統時不到,應星便醒了。他拉開半張簾幕,見?景元躺在這裡,幼清抱著杯飲料,咕咚咕咚地無限續杯,便走過去敲了敲幼清的小腦袋。

“哎呦…”幼清抬起頭,想?瞧瞧罪魁禍首的模樣,抬頭就?見?熟悉的鼻孔看人,即便是這樣的死亡角度,竟也沒折損他的帥氣,不過剛被敲頭的小龍可不領情,比著手勢說?:“景元還睡呢。”

應星對景元可比對她溫柔多了,比如…應星總是會摸景元的腦袋,從不敲打,這會兒聽到景元還在睡,應星也是收起動作,用眼神叫她回後麵睡覺。

幼清還不困,而且她還不想?離開景元,更何況,她還打算給大家做早飯呢。

不過應星來了,後麵的幾人也陸續行?動,聽到動靜,景元眯著眼睛伸了個懶腰,還是徹底醒了過來。

第78章

飛船駛入新的星係,免不了一陣顛簸,幼清和景元在這穩定飛船,其餘眾人已經架上煮鍋,做起早飯來了。

白珩沒想到幼清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本以為還要過許久縮衣減食的苦日子,但瞧見豐盛的食材,她也沒再客氣,大快朵頤起來。

幼清吃飽後便被幾人推到後麵休息,應星接過她的駕駛位,景元也沒多逗留,走到沙發?旁給她堆了個舒服的小窩,幼清躺在裡麵瞧他,景元坐在她身旁,伸手撫著她的腦袋,幼清便伏在他的腰側,合眼享受起他的撫摸。

待白珩吃好?,也過來摸摸她,幼清扭頭去抓她的大尾巴,兩人鬨了一會兒,幼清便打打哈欠,躺在軟綿的尾巴上睡了。

丹楓過來,見她藏在尾巴裡,還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幼清迷迷糊糊地攀上丹楓的手臂,躲進他的蓮花,丹楓本想自己?握著,但見景元緊盯不放,便將花苞遞給了他。

景元笑著接過,揣在胸口。

雖說景元跟著應星和幼清學?了駕駛的辦法,但為了省事,他們二?人形成了默契的生物鐘,一個值夜一個上白班,哪怕在宇宙之中?,天黑天亮並沒有多少規律,兩人還是?配合無間,大家也就隨他們去了。

飛了三日,便見目的地的光點,那是?一個淡褐色的星球,看著普普通通,並不確定上麵有沒有生命。幼清展開超級望遠鏡,無限放大那顆星球,隱約能見到大陸的輪廓,並不像一顆荒星。

為了不被人發?現,幼清提前開啟隱形模式,打開了所有探測儀器,緩緩靠近了那顆星球。

遠遠望去,似乎隻有凹凸不平的陡峭山頭,多數覆蓋著黃沙枯枝,偶爾看到一點綠,也不過曇花一現。

倘若慧駰族要與造翼者?在此集結,確實能在仙舟航路上突襲,做到出其不意,不過這條航線並不是?羅浮所經,而是?…

景元皺眉,抬手道:“他們的目的是?玉闕麼?”

如今玉闕仙舟並未發?動,正?在相隔幾個星係外的太空緩緩漂浮,但距離確實是?最?近的仙舟了,各個仙舟的航線與目的地本是?機密,如果真為豐饒民知曉,那便代?表…

“即便是?探視星海的眼睛也逃不過離心之人的背叛。”鏡流負劍道,“擬定彙合點,分析形式,再去調查,若有發?現,及時聯絡。”

幼清點頭,立即掃描了整了星球,等待數據上傳時,景元的目光始終落在窗外乾涸的土地上,這裡的環境肉眼可見的惡劣,而身為信奉豐饒的使民,將這裡定做集結地的目的究竟是?…

忽然,他看到一段不和諧的畫麵。

就像被銳利的玻璃割斷,在某寸景色中?,一片綠茵茵的盎然生機,而另一片卻是?風暴與沙漠,景元緊盯那個位置,結果那片綠茵消失不見,仿佛是?他眼花錯看了。

幼清為觀察到降落地,正?在緩緩降低高度,艙內跳動的數據同樣沒有任何異樣,但景元總覺得這個星球有些蹊蹺。

他忽然伸手,握住幼清抓著操縱杆的手,全?神貫注下載地圖的幼清被嚇了一跳,她停止下降高度,幾人也感覺到飛行?器的頓挫,紛紛回頭看向駕駛位。

“不對。”景元立即推動拉杆,整個飛船呈垂直狀筆直攀升,後麵正?在穿戴輕甲的大家一個不查,差點跌倒在地,還好?都是?訓練有素的將士,幾人反應迅捷,都抓住了能夠穩定的身體的東西。

問題都沒問得出口,幾個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定在艙內,在飛行?器內的幾人定然不能看到窗外的場景,可若一旁還有一個觀察者?,便能見到這顆星球仿佛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引力,迫使並未靠近星球的小飛船進入它的引力層,繼而被其吞噬。

飛行?器的每一個零件都在吱呀作響,幼清與景元合力推動拉杆,即便已經到了速度的極限,他們也沒能逃離引力吸引,如同一條墜入深淵的魚,頓時消失在外太空了。

方?才的擠壓力讓飛船多數係統崩壞,幼清見已經被吸引進來,便想到了棄船迫降,她伸出手,想要給每一個人施加一個保護結界,霎時,一股無名的力量直攻飛船,竟然將整個機體攔腰折斷!

幼清反應迅捷,立即抓住景元的手腕,化出一道符籙,可那巨物並未給分散的眾人喘息的時間,它分離出更多的力量,幼清定睛一看,竟然是?好?幾條巨大的藤蔓。

它瘋狂攪動周圍的空氣,竟然在眾人之間產生狂風,他們瞬間被風吹散,如落葉四散開來,幼清下意識去抓身旁的景元,可他已經被衝去百米開外,幾乎看不清人形。

來不及多想,幼清立即雙手捏訣,為他們每人都套上一層水泡,讓他們不至於?摔傷撞傷,緊接著,她喚來水龍,想要將他們一起纏回自己?身邊,幾乎是?同時的,丹楓化身為龍,一爪握住距離最?近的應星,隨後見不遠處的她,便直奔她而來。

龍身奮力俯衝,幼清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龍須,可不論是?她放出的水龍,還是?丹楓本人,都沒能抓住彼此的分毫。

在墜落地麵之前,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徹底無影蹤了。

*

在這麼高的位置摔下來,沒死已是?萬幸。

丹楓隻抓住了應星,與他一同滾落在地,救人心切,丹楓並未意識到即將觸地,眼前一晃便直直撞向地麵,一時塵土飛揚,竟在地上砸出一個一米的深坑。

丹楓立即鬆開龍身,去看被他壓在腹下的應星。

他無事,水泡破裂,工匠隻是?沾了一些塵土,正?撲著衣擺起身。

丹楓幻化回人,向上探看,“方?才,你可看清是?什麼東西襲擊了飛船?”

“似乎是?某種植物的枝條。”

應星看著溝壑縱橫的戈壁灘,微蹙眉頭。

這裡並不像水源豐沛的樣子,可若沒有水,又是?什麼在供養這龐然大物?

遇襲突然,兩人唯一的準備便是?穿在身上的輕甲,即便丹楓是?龍尊,無水的環境也是?極其糟糕的。

還好?在飛行?器隕落前已經下載好?了星球地圖,隻需打開玉兆便能確定彼此的方?位,飛船爆炸或許代?表著行?蹤已經暴露,就是?不知幼清這種神乎其技的隱藏氣息的藏身之法是?怎麼被發?現的,但目前的情況看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麵對的,恐怕並不是?豐饒民那樣簡單的怪物。

既然已經暴露存在,不如率先?與同伴取得聯絡,再做打算。

等待期間,應星也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這裡到處都是?嶙峋的怪石,山洞無數,但沒有看到任何活物。

空氣中?有淡淡的硫磺味,還有一股說不明的草腥。

打開玉兆,剛剛上傳的地圖彈了出來,應星標注了二?人的坐標,然後發?射信號,等待接受他們的信息回應。

詭異的是?,他加強信號的玉兆竟然無法探測這小小星球上同伴的坐標。

這個行?星整個體積不足仙舟的十分之一,算是?很小的星球了,他的玉兆即便是?遠隔千百個星係的仙舟同樣能接收信號,除非方?才的顛簸摔壞了其餘人的玉兆。

不對…

這並不可能。

他能夠完好?無損,並不是?丹楓的力量,而是?幼清在他身上套的一層水膜。

幼清定是?給每個人都施加了保護罩,有她仙法庇佑,藏在手腕的玉兆怎麼可能有損?

一股不祥之感在二?人周圍彌漫,丹楓道:“這裡山巒錯落,但並不高。”

應星明白他的意思:飛起來俯瞰搜索。

眼下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丹楓再度化龍,抓住應星的身子,與他一同飛上了高空。

*

與此同時,景元處。

他是?從一片濕熱的雨林中?蘇醒的。

枝杈橫斜地堆了他一身,都是?被他撞擊後帶下來的,但他身上並無傷痕,等他起身,似乎聽到“波”的一聲,原是?幼清的水泡破了。

誰能想到距離那樣遠的其貌不揚的行?球能有這樣大的引力呢,唉…早在它周圍完全?沒有其他碎石碎渣時就該提高警惕的。

他們總是?抱有“談判在星球的某個地方?進行?”的想法,卻忽略了整個星球也可能是?危險源。即便景元反應夠快,也沒能逃脫毒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好?在丹楓與幼清反應及時,保護了大家,不至於?機毀人亡。

景元打開玉兆,下載的地圖彈了出來,他率先?標出自己?的坐標,然後發?射信號。

屏幕上的波浪緩緩散開,周而複始。

是?大家都沒醒嗎?不…應星曾說過,即便沒有回應也能立即檢測到附近的玉兆,而這個行?星並不大,不至於?等待這麼久。

再說,地圖檢測的整個星球都沒有多少綠植,即便有,也不該是?這樣攀天的高木。他心底升起一股涼意,即便有不好?的預感,景元還是?定定心神,借用玉兆走向了飛行?器墜落的坐標。

*

幼清在接觸地麵前扭轉了身體。城

事情發?生得突然,但幼清記住了他們消失的地方?,立即分出無數蝦兵蟹將去尋,幼清如同一道閃電,在他們失蹤的點位橫衝直撞,飛得迅捷,但結果極為遺憾:她隻找到了幾塊飛行?器的殘骸,並沒有發?現朋友們的蹤跡。

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幼清撿到了應星的金人。也不知包裹金人的是?什麼材質,在這麼高的位置掉下來,竟然隻摔了個輕微變形,裡麵的東西應當沒有損壞,可喜可賀。幼清將金人的大箱子塞進自己?的乾坤袋,這時才想起手上的玉兆,她立即點開,裡麵彈出一個球體,正?是?飛船下載的球形地圖,幼清用一個手指點點找找,終於?成功將自己?的坐標發?出。

抱著一絲僥幸,幼清坐在隻剩下一半的座椅上,期盼著他們能發?現她發?出的信號,然後紛紛出現在她身邊。

可結果並不樂觀。

幼清望著毫無反應的地圖,又看了看自己?無功而返的蝦兵蟹將。她沉下眉眼,又試著撥打景元的聯係方?式,但響了許久都沒有接通。

應星不是?說…他加強的玉兆,不論多遠都能彼此聯絡嗎?大家…都去哪了?

第79章

“如何,能聯係上麼?”

應星搖頭。他縮小屏幕,讓信號發射始終處於發射狀態,被丹楓抓著身子的感覺並不好受,而且說不上來的?不自?在,兩人飛了一會兒便在一處山頭降落,丹楓對?這處還有些印象,飛船墜毀時,他便看到了這處尖尖的?山頭,而一旁沙海漩渦處,或許便是那個破壞飛船的罪魁禍首的藏身?之地。

奇怪的?是,周圍雖有起伏的山巒,但海拔並?不高,又因?風沙肆虐,很?是乾旱,也沒有植被遮擋,不應該看不見幼清的飛船殘骸。

同樣的?,他也沒看到其餘人行動的蹤跡。

丹楓負手探看,過了會兒,他便覺得風沙吹拂,身?子不大爽利,便道:“底下便是山洞,先避避風。”

此地淨是流沙,應星也沒有找到能?夠借用的?工具,憾然離去。

劃過沙地,應星落在洞前,先警惕地投入一塊石頭,裡麵沒有多餘響動,更不是深不見底,這洞口?正好擋住沙塵,丹楓先走了進去,借用重淵珠照亮洞內,其?中並?無生命跡象,更沒有蟄伏什麼野獸,確實排除了危險,但不見半點生靈的?感覺更讓人心口?沉悶,十分不適。

應星與丹楓都神情凝重,兩人尋了個乾淨的?位置坐下,隨後寫下遭遇與勘探情況,一並?向同來的?雲騎發去。

不知對?方能?不能?收到訊息,但目前能?做的?,唯有等風停歇,再出門尋找同伴或探查情報。

漸漸,風聲轉輕,外?麵沉悶的?黃似乎又摻雜了些許灰,讓天顯得暗了些,見狀,應星道:“趁著尚能?看清,再出去找找?”

“嗯。”丹楓起身?,將衣物披在發上,用以抵禦風沙,兩人仍舊是一前一後,沉默地尋找有用的?蹤跡,可四周黃沙一片,哪有其?他景色?兩人找得煩悶,幾乎是一同直起身?子,看向了那個沙海深坑。

仔細看去,當中的?流沙仿佛有生命般,悄悄翕動著,應星與丹楓對?視一眼,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

比起丹楓與應星忍受的?乾涸,景元這裡濕濕黏黏,每走出一步都能?聽到鞋底發出的?“啪嘰啪嘰”的?動靜,似乎顯得更為惡心難受。

幸好他們幾人武備不曾脫手,都能?有自?保的?利刃,否則在這樣陌生的?星球上走散,恐怕要凶多吉少。

與其?餘人不同,景元看到的?,似乎與在飛船上所見之景截然相反,這裡遍布異樣的?綠植,而腳底噗嗤作響的?則是某種膠狀物,景元沒有用手去碰觸,低頭觀察,這些粘液呈現出深紫色,似曾相識。

這裡偶爾會發出異於自?然的?聲響,景元的?精神緊繃,哪怕此處潮熱無比,他還是警惕地用衣物裹住裸露在外?的?皮膚,順著腳下的?小徑慢慢向前尋找出路。

噗嘰。

鞋底緊緊黏上一坨紫色的?粘液,景元強忍惡心,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裹上布袋才低頭刮動粘在腳底的?東西。

就在他視線下移,神情專注地刮鞋底時,旁邊突然竄出一小塊異物,直直衝向他的?耳道,可惜,它沒有碰到景元分毫,反而被他放出的?雷電烤得外?焦裡嫩,景元笑著抓住這個怪東西,方才它的?行動同樣印證了他的?猜測。

視肉…

一種能?夠改變形體、寄生他物的?膠狀原蟲。

在千年前,視肉幾乎是橫行宇宙的?疫病,在仙舟合力滅除下,數量銳減,如今並?不常見了。

而滿地粘稠的?膠狀物,大概就是視肉的?屍體。如此龐大的?數量,便說明活著的?隻能?更多。

景元順著視肉出現的?位置看過去,他伸出陣刀,輕輕撩開眼前的?綠葉,那些視肉紛紛爬上他的?長?刀,景元催動雷電,焦糊的?味道彌漫開來,在那些不怕死?的?低智原蟲背後…景元屏住呼吸,停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

*

“的?虧幼清給咱們套的?保護套,否則我的?胳膊就要斷成兩截了!”白珩抱著受傷的?胳膊長?歎,“怎麼就掛在樹上,又直直地掉下來了呢?”

鏡流一言不發,沉默地向前走著,白珩在她身?後說道:“我說劍首大人,咱們這是要去哪?救援手冊上可是說了,不能?確定前方的?情況,原地不動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鏡流挑挑眉,向後看了一眼,白珩“哎呀”一聲,緊跟上她的?腳步,吐吐舌頭,“知道啦,我這不是怕咱們迷路,更找不到他們幾個了嗎?”

“原地不動無異於等死?。這裡不正常,還是早日離開為上策。”說罷,鏡流並?不懼怕打草驚蛇,而是故意彈出飛刃,將眼前低矮的?灌木削得攔腰折斷,白珩豎著耳朵,細細聽著周圍的?動靜,忽然,她聽到一聲不和諧的?聲響,儘管傷了一條胳膊,白珩還是拾起一根樹枝,搭弓射箭,射出一道光矢。

另一邊,景元揮出一記斬擊,雷聲陣陣,閃電劈啪,電流順著那些團聚的?視肉穿身?而過,所到之處片甲不留,而那最大的?異性視肉,同樣發出痛苦的?哀嚎。

那聲音就像一個女?子淒厲的?哭聲,景元剛想抬手補刀,便見一道箭光飛馳而來,直接將這巨炸成了煙花,景元大喜,笑道:“白珩姐!”

白珩的?耳朵抖動一下,立即回道:“景元!”

顧不得手上的?傷,白珩飛快地越過那些灌木和樹根,衝進一片低窪的?平地。

“景元!”白珩有些焦急,聲音也緊了三分,“景元,你在哪?”

鏡流緊跟其?後,揮劍劈開周圍的?灌木,但此處除了一片圓形的?窪地,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是景元…”白珩低聲說,“我聽見了他的?聲音。”

語調擔憂,但笑容先一步攀上臉頰,白珩拉著鏡流道:“還好,景元沒事!他們應當也平安無事!”

鏡流卻?緊縮眉頭,目光迅速掃過四周,她道:“方才你聽到了什麼?”

“是哭聲。”白珩捂著耳朵回想,“一聲極為淒厲的?哭聲…”

樹林中果然回蕩起那刺耳的?尖叫,不過那叫聲更像是蒙上幕布,投在水裡的?聲音,聽著並?不真切,更像是從遠處傳來的?回聲。

白珩不知,她腳底便是那尖叫的?來源,隻因?她正站在巨型視肉的?屍體上!

景元確實聽到了白珩的?回應。

他舉起陣刀,奮力一揮,那攀天的?巨樹也應聲而倒,盤踞周圍的?視肉四處逃竄,想要鑽入景元的?體內求生,可它們本身?便是絕佳的?導電體,尚未近身?便被電得劈裡啪啦,顫抖地掉在了地上。

即便揮開這些遮擋視線的?東西,景元也沒能?找到白珩的?身?影。

他放下陣刀,神情凝重地望著前方,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而鏡流耳畔忽然飄來一段風,她側首,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景元…似乎就在這。

他們卻?無法看到彼此、感受彼此。

這是怎麼一回事?

鏡流叫了聲:“景元?”

可惜,這次再無回應。

*

丹楓與應星已?經?來到了沙海之眼。

丹楓禦風而行,因?凝聚不出雲來,應星隻能?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掛在他的?肩膀上,兩個人望著蠕動翻湧的?流沙,應星問:“如何?要做嗎?”

“不試一試,同樣是死?路一條。”

這裡沒有任何水源,空氣也極為稀薄,丹楓能?喚來萬水,但也是借水為己所用,不能?憑空變出水來,他貯存的?力量有限,而應星也已?經?臉色發灰,將要到達極限。

脫水窒息而死?,還是把那個怪物炸出來,割斷它的?臟爪子再死?,應星更喜歡後者。

他從懷裡取出一張符籙,這是用幼清送與他的?朱砂寫成的?,能?發揮出極大的?爆破力,應星的?想法便是將這個洞炸開,他們二人再去一探究竟,說不定能?開辟出新的?路來。

說乾就乾,應星將符籙一拋,丹楓夾著他的?腰迅速攀升,應星像袋大米一樣掛在龍尊胳膊上,本就身?體不適的?他更是頭暈眼花,幾乎要把小命交代在這。

倒計時結束,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這聲巨響震動了整顆行星,霎時地動山搖,怪異的?吼叫不絕於耳,而此時此刻,他們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聲詭異的?響動。

白珩的?耳朵最靈,她指著聲音的?方向說:“沒準是應星搞了個大的?,走,快去瞧瞧!”

也不知是哪來的?默契,他們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認為是應星炸了星球,給其?餘夥伴提供了坐標,這樣確實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可能?會招致意想不到的?危險,但對?於分散四處的?眾人來說,這聲響動卻?格外?悅耳,能?為他們指明方向。

應星見炸出的?大洞,哼笑一聲,又因?丹楓抓著他的?樣子實在太不體麵,兩人又落在之前上過的?山頭,準備等硝煙散去再靠近觀察。

他們二人期盼的?長?爪怪物並?未出現。

黃橙橙的?濃霧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攢動,像蠕蟲,更像是一股蔓延開來的?黑水。

丹楓眉頭一鎖,不待他們反應,一頭高大的?人馬獸帶兵而至,竟將他們圍堵在懸崖。

血腥味、草腥味,以及這一股鳥屎臭混合在一起,令應星嫌惡得後退兩步。

看來情報沒錯,豐饒民再此集結,滋生陰謀,或是籌劃著一場奇襲。

烏壓壓的?豐饒孽物席卷而來,不可否認的?是,應星的?超型號炸彈炸翻了他們的?老巢,或許炸死?了幾千甚至上萬隻豐饒孽物,但這對?於輕易複生的?豐饒民來說,這點損失幾乎是不痛不癢的?。

打頭的?人馬舉起長?槍,號令身?後的?士卒衝鋒陷陣,那些會飛的?、會跑的?的?奇形異獸如雨墜落,向他們俯衝而來。

龍嘯震天,丹楓化身?為龍,與他們纏鬥一處,而應星取出長?刃,奮而廝殺。

他們默契後退,隻因?身?後便是他們方才藏身?的?山洞,隻要翻身?下去,還有躲藏的?可能?性。

即便龍尊的?力量震動天地,可在這樣乾涸的?風沙地,無水可用的?丹楓很?快便要耗儘力量,那隻指揮的?慧駰族驅動視肉,想要蠶食丹楓的?龍身?,卻?被一條突然襲來的?火蛇接連吞沒,應星揮動劍刃,火光四濺,墜落在蟲潮般的?豐饒聯軍中炸出一道道煙花,血肉橫飛,熱量備增,應星極速地呼吸著,但空氣中並?沒有多少供他生存的?氧氣。

要死?在這了嗎?

汗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看向那奮力擊殺孽物的?蛟龍,還是咬咬唇,從懷裡取出兩張符籙,狂風四起,野火混著油脂一路燎過,綿延數百裡!那些孽物被炙烤得尖叫連連,同時也為丹楓贏得了喘息的?時間。

“走!”

丹楓幻化成人,一手摟住應星的?腰,夾著他向斷崖跑去。

力量即將耗儘,他必須保證他們二人都能?逃出生天。

可等二人走到涯口?,眼前之景卻?令人絕望。

隻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橫在麵前,而他們沿路看到的?、能?夠藏人的?山洞都消失不見了。

丹楓正在思索對?策。

不過一瞬間的?遲疑,溝壑之中便伸出一枝藤蔓,直衝他們二人而來。

丹楓不查,立即被戳穿手腕,應星此時已?經?意識模糊,但不知為何,他竟然有力氣握住那根藤蔓,將它從丹楓的?傷口?出生生扯出。

藤蔓瞬間纏住他的?手臂,一股蠻力將他直接拉下懸崖,丹楓瞬間握住他的?手腕,不知為何,應星望著丹楓這略帶狼狽的?貴公子麵容,發出了一聲嗤笑。

“放手。”應星說。

丹楓眉頭緊鎖,另隻手化出水刃,割開向他們襲來的?藤蔓。

“放手!”應星咬牙吼道。

倘若放手,他能?化龍而飛,不至於全部不明不白地折在這裡。

但丹楓始終沒有放手。

他的?護腕緊繃在應星手背,在丹楓水藍的?眼眸中,似乎泛起悲痛的?漣漪。

“放手。”應星說了最後一次,他的?聲音與心底的?聲響重合,那心裡發出的?聲響冷靜自?持,沒有任何情緒。

心在告訴丹楓放手。城

丹楓望著這個倔強的?工匠。

不知不覺間,他們似乎已?經?同行數年了。丹楓並?不喜歡他的?性格,大抵是與自?己太像。被仇恨蒙蔽的?短生種,妄圖突破生命的?極限,不過是飛蛾撲火,蚍蜉撼樹。

多可笑。但…

也值得欣賞。

可…心在催促他放手。催促他放開他這為數不多的?朋友。

丹楓呼吸急促,抗拒地握緊應星的?手腕,那股積壓已?久的?濁氣順著他的?喉嚨噴薄而出,幾乎是怒吼般反抗著龍心。

不。

丹楓說,不。

內裡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力,一條巨龍脫胎換骨,穿雲奔騰,丹楓被他牢牢抓在爪下,即便藤蔓穿身?,這條巨龍依舊擺尾前行,逃出追捕,直到力竭而止。

第80章

幼清抬頭,望向遼闊的天際。

她聽?到巨響而來,可這裡除了戈壁荒漠,就是一個接一個的黑黝黝的?洞口。

忽然,一滴血墜落。

它落在幼清的臉頰,幼清用手抹開,放在?鼻尖。

居然是丹楓的?氣息。

他就在?附近,幼清能?聞到龍血的?味道。

丹楓受傷了,而且不輕。

幼清穩住心神,循著血的?味道,她來到了一處山洞前。

幼清輕輕問:“丹楓?是你在?這裡嗎?”

空氣稀薄,火光微弱,幼清凝出一些清澈的?仙力,點亮微光。

黑洞洞的?山洞,如同外麵的?夜,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

思索良久,幼清離開山洞,一手在?前,另隻手抽出斷情?。

她在?尋找這個臨界點。那個分割他們的?世界的?臨界點。

斷情?能?夠割開因果,更?彆說這個空間折疊的?星球。

天才俱樂部的?大學者們說得沒錯,多讀書確實可能?救人一命,譬如現在?,幼清便猜測這裡的?星神之力已?經扭曲了時空,他們找不到彼此,或許就是因為他們根本處在?不同的?空間。

幼清摸到了一層薄膜。

就像幼兒的?胎衣,濕漉漉,滑溜溜,在?她的?仙法下無所?遁形。

幼清抬起斷情?,輕輕割開那層胎衣,眼前的?景色就像一層被?剝離的?皮肉緩緩墜落,最終與她的?世界完全融合。

忽然,一把劍刃冷不丁地?劈砍而下,幼清反手格擋,瑩瑩冷火照亮了眼前人,彼此都是一愣。

“應星?”幼清先?是驚喜,繼而是狂喜!

她都不知道找了多久,終於?…終於?找到他們了!

可應星的?狀態並不好,他臉色灰敗,呼吸緩緩,唯有?揮出的?劍是有?力的?,在?見到幼清時,這股力氣也消失殆儘,讓他扶著洞壁坐了下來。

裡麵燃著一道藍色的?火光。

仔細看來,應星竟然借用最後一張符籙的?力量焚燒了一塊晶石,若不是尋常火無法點燃,他也不會出此下策。城

在?這冷藍的?光下,幼清看到了靠在?洞壁上的?丹楓。

他呼吸粗重,壓抑著痛楚般喘著氣,幼清見狀,迅速遞給?應星一壺清水,然後坐在?丹楓身側察看他的?情?況,應星看了看,並未接過,幼清歎道:“好了,我知道…我這裡有?很多水,喝吧。”

等幼清拿出第?二壺水喂給?丹楓後,應星才拿起水壺,雙手微顫地?放在?唇邊。

丹楓已?經無法吞咽了。他渾身發抖,壓抑著無名的?痛苦,不隻是肉身的?傷痛,更?是從心臟蔓延到身體每一寸的?鈍痛,幼清看他身上纏著布料,又看應星的?衣服破爛不堪,便明白大概,她伸手解開,底下的?模樣確實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隻見丹楓的?傷被?燙得皺成一團,都不像是人的?皮肉了!這個傷口似乎是貫徹肩膀的?圓洞,如今卻被?人用火燙在?一起,更?是用了針線縫合……

丹楓引以為傲的?龍吟之術失了作用,幼清甚至看到一旁處理傷口剩下的?染血布料上散落的?、破碎的?肩骨。

“隻為應急。”應星捂著額頭,知道做此事的?殘忍,也明白不這樣處理,丹楓挺不過回到仙舟,甚至可能?無法蛻生。

幼清看清楚傷情?後便開始為丹楓療傷。

自從幼清來後,那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雨般濕潤溫暖的?空氣。

幼清一手為丹楓療傷,另隻手丟出乾坤袋,催促道:“應星,趕緊吃些東西恢複體力。”

應星一手搭在?膝上,搖搖頭,經曆了方才的?事情?,即便餓,也沒了吃東西的?胃口,水壺中的?清水源源不斷,不知喝了多少,喉嚨中刀割般的?撕裂感才有?所?緩解。

他呼出一口氣,側頭望去,丹楓一手握著胸口,額頭青筋凸起,正抵在?幼清肩上急促地?喘息,幼清安撫地?向?他注入仙力,潔淨的?仙氣流遍四肢百骸,身上被?豐饒孽物洞穿的?傷口紛紛愈合,幼清扶著他的?肩,讓他能?靠向?她,丹楓受傷不輕,療傷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因她分身乏術,應星那邊還來不及關照,隻得全神貫注地?救治丹楓,還好,丹楓本為龍尊,有?幼清助力,他恢複半分神誌,已?經能?用雲吟之術自我調息了。

稍稍和緩過後,丹楓已?然力竭,更?是維持不住化形,便這樣垂在?幼清膝頭,龍尾也蜷在?她身後,合眼沉眠。

幼清撫著龍首,垂眸觀察,見他並無大礙,幼清才抬手,握住了應星的?手腕。

幼清的?手總是偏涼的?,放在?平日,應星定會隨手拍開,不準她亂捏,可飽受過乾旱風沙之苦後,這樣的?清涼便如甘露,讓他不願再?去擺脫了。

幼清握住他的?脈門,靜靜聽?了會兒,又看他衣衫殘破,上身隻留了一件遮陽蔽體的?裡衣,此時也是為了散熱半敞胸懷。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硫磺氣,幼清用手背摸摸應星的?臉頰與額頭,他卻抬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心,放在?膝上,聲音嘶啞道:“無礙。”

幼清說:“脫水嚴重,還好這裡並沒有?烈日,否則你已?曬成了人乾!”

說罷又凝出一袋冰塊,給?他浮在?額頭的?位置,追著為他降溫。

應星的?雙唇均已?乾裂,幼清給?他倒了一盆涼水,也找了條帕子,為他擦著臉頰脖頸,等輪到身子,應星接過帕子,自行擦拭起來。

洞裡的?溫度適宜,幼清給?他的?水中亦有?仙藥,一炷香後,死?裡逃生的?兩人都恢複了不少。

外麵黑黢黢、陰森森,似乎有?萬千蠕蟲在?爬動,又像風沙席卷,呼呼呲呲…讓人神經經繃,生怕會有?什麼東西一擁而上,將人蠶食殆儘不可。

還好,幼清在?這,懸著的?心緩緩落地?,應星眼皮發沉,靠著洞壁強撐精神,幼清見狀,便指了指自己的?肩頭,應星微抬唇角,伸手敲了敲她的?額頭。

更?像是刮蹭,一點力氣都無。

他就這樣靠在?石壁上睡著了。

幼清眨眨眼睛,外麵還遊蕩著她分出的?蝦兵蟹將,借用他們的?視覺,幼清還在?搜尋其餘人的?身影。

既然知道了空間的?秘密,那便不能?隻用眼睛瞧,還是尋找氣味更?靠譜些,隻可惜幼清養的?都是小魚小蝦,會嗅味道的?靈寵一個都沒,再?加上外麵氣候惡劣,氣味分散,更?需要強大的?嗅覺來分辨,即便處於?劣勢,幼清還是在?外麵安插了不少眼線,也基本掌握了那個襲擊飛船的?巨物的?所?在?地?。

若不是應星破局,她就算在?各自的?空間上走上十七八年,也彆想找到彼此的?蹤跡了。

正專注看著外麵的?情?況,肩頭忽而一沉,幼清收回目光,微微側頭,應星伏在?她的?肩上,雙手抱著自己的?武器,沉沉睡著,並未察覺身體的?歪斜。

幼清一笑,悄悄把他的?頭往舒適的?地?方抬了抬,她兩手撫著丹楓的?龍脊,小聲說:“難得瞧見你們兩位這樣依賴我呀…”

他們幾乎是因過度疲憊而昏厥,所?以沒有?聽?到這驕傲的?一聲,當然,也錯過了她的?長歎。

“不知道景元他們如何了,是分散還是同在?一起…”

*

此時景元處仍是亮堂堂的?,但身體的?疲憊提醒他,現在?或許已?經過去了一整天,他並未離開,就坐在?這群死?掉的?視肉中間,視肉這種寄生生物不會靠近死?屍,尤其是同類的?屍身,但景元並未掉以輕心,正因知道此處有?能?夠寄生的?孽物,他才不敢輕易休憩,必須時刻警惕周圍的?動靜。

可即便自己同是得到“藥師賜福”的?豐饒“餘孽”,但仍舊是肉體凡胎,整整二十四個係統時都不曾鬆懈神經,即便是景元也產生了強烈的?倦怠感,他將石火夢身刺入地?麵,學著幼清的?樣子,借用雷電編織了一張能?夠籠罩自我的?網,景元眼皮打架,幾乎仰頭睡去,即便是休息,景元也打了一半精神,就像那話本中睜著眼睡覺的?奇俠,竟也能?稍微緩解疲乏。

歇了一會兒,景元忽然覺得周圍氣溫驟降,他強打起精神,架起陣刀,豎起耳朵聽?著周遭的?動靜,果然,腳下冰霜凝聚,更?有?箭矢破空之聲,景元隱約聽?到白珩與鏡流的?交談聲。

“鏡流,咱倆都在?這射空氣一個時辰了,便是壽瘟禍祖在?這也得原地?寂化,如果景元真的?在?這,萬一打中他怎麼辦?”

“無妨,再?打。”

那冷冽的?飛光不斷墜下,地?麵都被?鏡流劈得泥土翻飛,現在?也被?她凍在?地?上,成了厚厚的?積冰。

景元合上雙眼,試著去尋風聲的?歸處,很快便找到了一寸位置,鏡流與白珩似乎在?不斷攻打此處,景元架起陣刀,屏氣凝神,聽?著鏡流揮劍的?頻率,在?她下次揮劍時,景元凝聚力量,奮力一斬。

雷光劈裂了那無瑕白月,兩相?撞擊,麵前的?屏障如同玻璃炸裂,濕熱黏膩的?感覺緩緩消散,背後高大的?樹木也逐漸化成低矮的?灌木,而眼前…正是堅持不懈的?白珩與鏡流二人。

白珩見了景元,幾乎是跳起來抱住他的?腦袋揉搓,鏡流也露出微笑,輕聲問著:“可傷了?”

分明與平時一樣語調,卻讓景元眼眶發紅,搖頭道:“徒兒無事,讓師父擔憂了。”

“怎麼忘了你的?白珩姐?我可是先?發現你在?這的?,我還以為鏡流不信呢,結果她居然在?這劈了一個時辰!”白珩揉揉發痛的?手臂,感慨,“還好鏡流的?判斷是對的?,不然我們就要走了。雖不知是什麼把咱們隔了起來,但隻要打碎這層限製,想必就能?與他們會麵了吧?”

有?景元的?先?例,她們便明白,她們六人為了尋覓彼此,恐怕都沒有?離開失事地?多遠,隻不過受不同空間的?阻隔才彼此失散,聽?到應星的?響動,白珩本想先?過去看看,但鏡流並未動作,也不知是師徒連心,還是她確實感知到了景元的?位置,她立在?原地?,打算先?找到景元,再?與應星會和,白珩自然讚同,吆喝了半天景元的?名字,隻可惜景元並未聽?到,見喊叫無用,鏡流才決定出招,畢竟白珩射出的?箭能?消失不見,便代?表攻擊能?夠傳到景元身邊。

景元因為疲乏沒有?離去,也算是因禍得福,得以與鏡流與白珩團聚。

喜悅之後,淡淡的?憂愁攀上心頭。

過去這麼久,他還不知道幼清是否安全,如何不擔心?

他不抱希望,可還是問了聲:“師父,此處隻有?你與白珩,並沒見到其他人了麼?”

“嗯。”鏡流抬劍,指向?不遠處的?山穀,沉聲道,“方才你可聽?到那聲異響?”

景元點頭,鏡流收劍入鞘,帶頭道:“應是應星,過去看看。”

曆經千帆,鏡流在?麵對不利之境時同樣冷靜沉著,望著她的?背影,景元心中的?憂慮逐漸散去,他跟上鏡流的?腳步,隨之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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