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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騰驍並未將她安排在某個固定?的?位置。

考慮到孽物通常會大舉進攻,以數量壓製的?戰術,最好在?它們登陸之前解決。城

所以幼清申請了前鋒的位置,與鏡流一同。

景元守在側翼,丹楓久病初愈,守在?後?方,支援丹鼎司。

至於應星,他工造司一起操縱軍械,白珩也與飛行?士的?同胞一起,做好了迎敵準備。

羅浮太卜立於艦首,催動玉兆演算敵方航線。

根據演算,還有兩個時辰,孽物便會大舉進攻羅浮。同時,這?場戰役也會以險勝作為結局,自然?為所有將士增添了不少?信心。

騰驍提前在?仙舟周圍布好漂浮的?炸彈,整座仙舟回歸寂靜,彌漫著肅殺之氣。

幼清與鏡流對坐,天色陰沉,烏雲過境,幼清舉杯,望著窗外的?景色,輕歎:“不知這?場戰爭要持續多久。”

鏡流靜靜飲茶,幼清察覺到什麼,放下茶盞,兩人交換眼神,默契起身?,幼清將手放在?劍柄之上,沉聲道:“來了。”

一陣幽風席卷大地,裹來淡淡的?草腥與木腥。

幼清向?鏡流遞了個眼神,便禦劍飛起,轉瞬沒了蹤影。

隻聽蒔者吟唱藥王心經,遠遠駛來,如同一片看不見儘頭的?黑海。大軍壓境,幼清迅速預估了人數,向?騰驍提前報告。

以豐饒繁衍複生的?能力,他們麵對的?,很有可能是?數以千萬的?對手。

羅浮所有雲騎加在?一起,也不過對方的?一個零頭。

隻聽隆隆軍鼓之聲,天地震顫,所有人嚴正以待,而得到軍令的?飛行?士們首當其衝,如同光矢,飛穿而去。

天空響起劈裡啪啦的?爆炸聲,好似節慶時的?煙花爆竹聲,可空中?彌漫開來的?血氣無不提示著眾人,爆炸的?可不隻火藥。

敵軍越靠越近,飛行?士立即撤退,騰驍提前布置的?炸彈一連串得炸開,頓時血肉橫飛。在?紛飛的?孽物屍塊裡,肉與神經仍在?跳躍,有些能瞬間恢複,有些還在?蠕動,試圖重塑肉身?。

眼看他們即將登陸,一道籠罩整個羅浮的?天光陡然?撒下,騰驍回首,隻見一條偉岸的?銀龍橫亙天際,幼清穩立其中?,她一手持劍,一手捏訣,口中?振振有詞,天幕正隨著她的?聲音緩緩閉合。

見狀,所有仙舟士卒紛紛退到帳幕之後?,集中?火力掃射猛攻而來的?孽物。

這?天幕薄薄一層,如水輕柔,卻能抵擋千軍萬馬,巋然?不動,兩翼各有闖來的?孽物艦隊,雲騎們迅速重整隊列,隔著結界攻打,如同割肉般簡單。

幼清設好結界,尤其是?背後?的?居民區,幼清罩了足足三層庇護。

做完這?些,她抓住一旁正在?執行?任務的?星槎,二話不說地便閃了進去。

裡麵是?前來支援曜青狐人飛行?士,被她突然?邁進來,本能地要去打,幼清用劍擋了一下,忙說:“友軍!友軍!”

對方兩手握住操縱杆,將信將疑地望著她,幼清指揮道:“勞煩將我?送到外麵。”城

“你說是?這?個天幕外麵?”狐人困惑道,“不說這?個,你到底是?怎麼上來的??”

幼清糊弄了兩句,等對方穿過天幕,她又飛出去,抓住了另一個受害星槎,就這?麼跟上了飛在?前方的?仙舟艦隊。

她立在?艦船之首,試圖找到倏忽的?身?影。

隻見豐饒聯軍浩浩蕩蕩,綿延不絕,好像永遠沒有儘頭。許多造翼者振翅飛來,與仙舟艦隊纏鬥在?一起,幼清見狀,後?退兩步,凝聚仙力,奮力向?前落下一斬。

隻見天地開闔,一抹日光折射而來,緊接著便是?一場無根之雨,浩浩蕩蕩地奔襲而去。

沾染雨水的?孽物身?體分解,瞬時化成一捧清水,水泡炸了一連串,目之所及的?孽物紛紛化水而亡,幼清負劍凝望,指尖輕勾,那水紛至遝來,在?她指尖凝聚,又成了一根根銀針,瞬間向?四方射出。

那些無法化水的?孽物,恐怕都是?長壽的?智慧種,其中?不乏棘手的?步離人,宇宙之中?,即便是?幼清的?攻擊也不能無視宇宙規則筆直地穿透,攻擊性遠低於在?星球之內,不過將銀針刺入它們體內,或是?紮破對方的?艦隊飛船還是?能做到的?。

幼清這?兩次攻擊便消滅了目之所及的?大部?分敵人。

騰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幼清凝神去聽,便聽到他問:“如何?了?”

“不見倏忽。”幼清並未利用玉兆,而是?直接對他說,“也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仙舟遭逢大敵,而孽物同樣遇到了一位可怖的?敵人。

更可怕的?是?,他們根本看不到究竟是?誰在?出招。

是?工造司的?新型武器?還是?某支配合完美無缺的?艦隊?

孽物被這?兩道無形之手擋住去路,也開始謹慎對待,沒有再?貿然?進攻了。

不過兩翼仍有無數孽物試圖撞破幼清的?屏障,幼清索性引來一道雷光,孽物霎時被烤得外焦裡嫩。

白珩掀開護目鏡,雖然?沒看到幼清的?身?影,但也猜到是?她,不禁感慨:“這?哪給我?們出手的?機會呀…”

見它們退敗,不敢前進,幼清也退回天幕之中?,在?空中?靜靜巡視。

倏忽…它在?何?處?樹?狼?它會變成什麼?又會以怎樣的?方式攻向?仙舟?

她下意識看向?鱗淵境的?海岸,無數持明將士護在?此處,沒有被人入侵的?痕跡。

如果倏忽的?目的?是?奪取建木,幼清猜測,它會率先攻擊鱗淵境。

丹楓同在?那處,前線一波受傷的?戰士已被運回,後?方醫療立即跟上,不是?太緊急的?情況,丹楓不會離開寬闊的?海域。

靜得悚然?。

倏忽在?哪?幼清緊咬牙關,視覺、聽覺早已放到了最大,嘈雜聲中?,她仍在?尋覓可疑的?動靜。

謹慎起見,她還是?靠近海岸,以防萬一。

丹楓隻見一道銀光利刃般飛來,意識到是?她,他抬手雙手,想要接住,猝不及防的?,手腕一涼,待丹楓看到手臂被刺穿時,他仍感覺不到疼痛,但本能已經勝過思考,另隻尚能行?動的?手一把握住擊雲長。槍,一擊刺穿那根枝杈。

幼清來晚一步,見丹楓受傷,頓時護在?他身?前,借用雲吟法術,丹楓能夠輕而易舉地恢複傷口,可敵人入侵的?事必須通告所有將士,他立即下令,告知全軍,警鈴大作,臨近的?戰士紛紛嚴正以待,不成想天崩地裂,海麵翻湧,丹楓隻覺得胸口灼痛,前來支援的?雲騎將士紛紛失去知覺,銀杏枝杈從?他們體內複生,幼清連叫不好,她將將士們與湯海隔絕,可作用微乎其微。

隻在?一瞬,數千雲騎身?犯魔陰,向?同伴揮出利刃。

幼清抬劍環顧四方,卻不見敵人,戰況焦灼,她必須斬殺這?些墮入魔陰的?兵士,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雙手微顫,她向?騰驍請示,對方片刻沉默後?,準許了她的?決斷。

細雨落下,那些將士化作春雨,一瞬消失不見了。

幼清呼吸急促,揮手喚來萬千符籙,紛紛貼在?剩餘戰士的?額前,封閉五感,或許就不再?受豐饒之力感召,能夠避免墮入魔陰的?厄運,可即便如此,海水咆哮,他們仍舊痛苦倒地,無數銀杏樹葉從?他們的?盔甲縫隙湧現,蓬勃生長。

沒有用。

隻在?一瞬間,倏忽便消滅了雲騎一個艦隊的?兵力。

倏忽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幼清握緊佩劍,回首時,她才發現丹楓不見了。

熟悉的?氣息在?空中?飄蕩,是?他的?血。

幼清對準海麵橫劈而去,隻見無數樹枝登高直指,借著劍光,一條水龍破空而出,掙出牢籠。

幼清頓時明白,倏忽催動建木,想要借用建木的?力量吸納生命,為己所用。

丹楓在?保護封印,那海水之下,便是?倏忽的?藏身?之處!

幼清看了一眼浴血的?丹楓,忍下心痛,便闖入險境,去捉倏忽了。

化身?為龍,在?水中?穿梭之時,她甚至看到了持明卵的?殘骸。卜荀在?隔岸與龍師齊力保護封印,幼清揮手設下結界,緊接著,數十道劍光一齊落下,幼清雙眼猩紅,海水如同豆腐般被她切成幾十個等塊,一瞬間的?潮漲潮落後?,幼清終於找到了倏忽的?影子。

劍氣如虹,直衝敵首。

有幼清配合,丹楓不再?應接不暇,與她一同將倏忽逼至岸上。

隻見金色枝乾蓬勃生長,果實累累,樹形巍峨。

幼清撫著丹楓的?脊背,趁著片刻的?喘息,問道:“怎麼樣?”

丹楓的?傷口緩緩愈合,他吞下丹藥,擺了擺手,拂過她的?發頂後?,他再?度化身?,深入戰場。

倏忽現身?,所有精銳齊聚,幼清同樣張開結界,將它落在?這?顆球中?,幾乎傾注了半樹仙力,它在?劫難逃。

始終不見的?應星不知駕駛著什麼,飛速抵達戰場,幾炮轟來,那些金枝頓時被炸了無數大洞,洞口還有無數炸彈起爆,這?些炸藥再?紛紛炸開,竟然?炸煙花般燃了一串。

還沒來得及高興,隻是?眨眼的?功夫,倏忽恢複原狀,那些火藥也被它吞入體內,隨意消化了。

果然?不好對付。騰驍見狀,下令集火轟炸,而那些掉落的?果實也成了無數孽物,雲騎們蜂擁而上,發起總攻,可倏忽巋然?不動,它是?一株樹,沒有眼耳口鼻,更讓人看不懂情緒。

幼清與騰驍沒有擅自行?動,都在?靜觀其變,忽然?,一根枝條伸了出來,橫掃空中?的?星槎與軍艦,瞬間爆開無數血花。

幼清已經反應足夠快了,可仍是?慢了一步,割下枝杈之後?,仍有不少?將士喪命,血霧彌漫,空中?的?飛船迅速閃躲,猝不及防的?,萬千枝條瘋長揮舞,頓時擊毀無數戰機。

騰驍下令撤退,幼清則與丹楓一同,向?樹的?主乾發起攻擊。

水光四濺,血肉橫飛。金枝的?每一寸似乎都有自己的?意識,幼清對付起來尚能喘氣,地上的?將士便應接不暇了。

為避免全員無一生還,幼清還是?分出一縷心神,轉身?揮劍,一道劍氣破開萬裡,所過之處皆成水沫。

像是?戲耍般,在?幼清轉回的?瞬間,那些枝條橫衝直撞,直接刺入身?後?雲騎軍的?肉身?,血腥彌漫,人如同糖葫蘆穿在?一起,頭顱掛在?折斷的?脖頸上,血肉、內臟、斷肢…

怒火熊熊,幼清能聽到自己的?龍鱗都在?呲呲作響。

她對著粗壯的?枝乾橫劈一劍,這?一劍力道極盛,整座仙舟都為之震顫,幼清的?每一道攻擊都能避開同伴,同時不會減弱殺傷力,即便是?如此難以想象的?實力,在?倏忽的?樹乾上,不過留下了一抹擦痕,就這?樣草草掠過,很快便不著痕跡了。

斷裂的?金枝紛紛再?生,它們絞起雲騎屍首,扭斷頭顱,一一放入體內。

樹上瞬時多出許多果實,那人頭果實綴在?枝杈上,飽滿得令人作嘔。

那些頭顱紛紛看向?幼清,它們張口了。

“我?乃倏忽,我?乃萬古,與我?同生,與我?長生。”

幼清冷哼一聲,劍指怪樹,怒斥道:“放屁!憑你也配!”

萬千頭顱咯咯作響,像是?在?歡笑。

金枝衝來,並不攻擊她,直奔身?後?的?雲騎兵士,他們的?甲胄被刺穿,頭顱應聲而落,金枝如同得了玩具球的?孩童,笑著滾著,把頭顱歸為己用。

幼清怒不可遏,她後?退幾步,一手捏訣,放在?唇間,烈火噴湧,火鳳現世,與那些金枝糾纏不休,緊接著,幼清雙手成結,一條銀鱗巨龍橫空出世,緊緊纏繞住怪樹,不斷收緊,枝條崩裂,樹身?潰朽,銀鱗堅不可摧,更如熾熱的?水銀,竟然?將樹身?緩緩融化。

銀亮亮的?水漿流淌下來,倏忽的?枝條穿過銀龍肉身?,幼清吃痛,可仍舊不停止施法。

何?等奇景,龍纏繞著樹,企圖將其熔煉,而樹穿透龍,試圖將其吞食。

似乎是?個好時機。

騰驍手握陣刀,正準備喚起雷靈,眼前卻傳來崩裂之聲。

銀龍被倏忽生生折斷,幼清瞬間破印,收回銀龍,這?龍是?她的?一魄,一但傷了,損的?是?她。

還不能受傷,幼清記得保存實力的?約定?。

火鳳同樣被枝杈纏住,倏忽意圖吸收,幼清吐了口氣,電閃雷鳴,大雨滂沱,火鳳漸漸被雨水熄滅,幼清冷冷看著他,一人一樹,似乎都在?問對方:還有招數麼?都用出來吧。

恢複仙力的?仙器剛剛消耗一個,這?樣頻繁的?出招,不能單單依靠自己恢複精力。

幼清本想讓騰驍下令,讓雲騎將士不再?靠近倏忽,可金枝仍在?分離盤踞在?上麵的?孽物,他們不得不迎敵。

“怎麼能全都交給你。”騰驍歎道,“不要逞強,仍有我?在?。”

幼清搖頭,回道:“無事。”

還是?那句“我?有分寸”。

如今他們正在?對峙,似乎都在?思考殺死對方的?辦法。

丹楓立在?空中?,見雙方都不再?進攻,他同樣收回術法,靜觀其變。

雨仍在?下,飛行?士死傷無數,在?這?場對決間,羅浮的?飛行?士已經折損幾萬,曜青也死傷數千,空氣裡彌漫著血肉的?腥臭,地上的?血蔓延成河,被雨水緩緩衝向?遠方。

死了太多人了,前鋒戰隊幾乎全滅,幼清已經看不見最初的?那些將士。

為了防止外麵的?孽物突破天幕,兩翼仍在?堅守陣地,隻派了部?分前來支援。

可他們也有幾十萬的?兵士啊!

就那麼…

幼清看向?那顆故作慈悲的?怪樹,身?體因熊熊燃燒的?怒火而發抖,可她不能貿然?交出底牌,因為對方同樣沒有拿出真本事。

不能再?耗下去了。

幼清伸出雙臂,兩手並攏,幼清默念心訣,隻聽地動山搖,龍騰海嘯,數十米的?海牆紛至遝來,刹那光景,便將倏忽團團包圍,徹底浸沒在?她驅使的?海水之中?了。

第92章

想要消滅倏忽,幼清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便是將其化水,徹底消弭。

困住倏忽行動,雲騎軍們立即整備,將周遭的孽物一並清除,幼清嘗試消融它的枝杈,可惜溶解的速度遠遠跟不上它生長的速度。

還需要更多的力量,可一旦失敗,幼清避閃不及,就有受傷的可能。

即便是無形之?體,幼清也不想輕易損壞,更何況,倏忽看起來也沒有發揮全部的實力,幼清望著水內瘋狂複生的怪樹,她心生一計,吹出一朵火苗,輕輕拋入海水之?中?。

整個水牢瞬間沸騰起來,滾滾熱浪,幾乎要把?戰場烹煮爛透,雲騎們向後避讓,丹楓見狀,也不再向前,而是動用雲吟術,為受了重傷的兵士療傷。

見丹楓發力?,醫療兵們一擁而上?,以最快的速度搶救傷員,幼清無暇顧及,不敢分神去看,但丹楓在,應該不會有事。

被水煮的怪樹明顯露出不適的姿態,金枝被煮得熟爛,摻雜著木腥、肉腥以及一股奇異的、類似熟透果?實的香氣傳來,幼清勉強將之?形容為香氣…聞多?了,即便身經百戰的雲騎將士也乾嘔不止。

騰驍見她是想把?倏忽活活煮熟,便先組織傷兵退下,再調遣其餘各部上?前線補充,其中?飛行士損失嚴重,騰驍緊急調了一萬艘戰船過來,工造司的鍋爐轉得冒煙,應星嫌棄這群長生種行動太慢,直接連通內部通訊,把?所有星槎一起拖了過來。

除了軍用星槎,應星還調了兩百號金人,看幼清還在烹煮倏忽,他就將水牢圍了一圈,借用火符,把?散落在外麵的枝杈燒成了灰。

眼看不夠,應星丟了幾個炸彈進來,炸彈掉進水裡,幼清點點頭,幾個炸彈頓時炸出煙花,在水裡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水深火熱的頭顱果?實們發出哀鳴,幼清沒有心慈手軟,抬高聲音道:“繼續炸它!”

幾艘星槎抬高角度,紛紛向裡麵丟去新型炸藥,眼見要把?倏忽炸得四分五裂,枝葉果?實都煮得軟爛,倏忽突然挪動身形,數十根藤條上?下攪動,竟然把?仙舟帶得左右搖晃,它發出一種不可言喻的聲響,困守在在的孽物瘋了般攻擊天幕,倏忽也將尚能活動的枝杈伸出水牢,試圖攻擊幼清設下的結界。

怎麼可能如它所願?

幼清早已將結界加固數次,其中?損耗的仙力?也已補足,除非是她親手破訣,這天幕不可能被攻破。

因它本就是一層水,而她若設的庇佑,不是堅不可破,而是不許豐饒孽物入侵。即便倏忽能來去自?由,那些低劣的孽物卻絕無可能穿過帷幕。

幼清加大火力?,勢要把?它活活烹熟,隨著倏忽發出的信號越來越盛,外麵頓時聚集了大量孽物,海底封印蠢蠢欲動,倏忽的金枝已經將水牢撕出一個口子,幼清緊握雙手,腳掌牢牢抓在地上?,即便如此也未能阻止枝杈破出水牢,滾燙的熱水四處奔流,應星埋伏在周圍的金人宣告報廢,幼清頓時收起力?量,那簇火苗也返回?她的身側,緩緩悅動著。

果?不其然,撕毀水牢的一瞬,金枝向外攀伸,幼清提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斷它們,她將赤火附在劍上?,砍下一根便能燒透一根,即便如此,仍有不少漏網之?魚,試圖去攻擊她身後的雲騎兵士。

丹楓見狀,化龍支援,一人一龍在金色的枝條中?來回?穿梭,劈砍,撕扯,孽物從?樹下紛紛墜落,騰驍抬起陣刀,秋風掃落葉般掃過成群結隊的孽物,雲騎們一同?提刀助陣,頓時打得不可開交。

為防止艦首有人攻入,鏡流聽候騰驍指令,始終守在仙舟的最前方。

步離人的巢父隔著一層水霧,和她冷冷對視,這群不怕死的野狼自?毀式的進攻確實哄人,不過鏡流看了一會兒便明白,它們沒有能力?突破幼清的結界,再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

看著後麵浩浩蕩蕩的軍隊,鏡流再次揮劍,冷月墜下,頓時摧毀一片聯軍軍艦,緊接著,她提劍飛出天幕,沒了阻擋的劍首連揮數劍,月牙般的冷刃斬斷天際,那步離的巢父飛身上?前,用彎刀擋住鏡流的攻擊,兩人纏打在一處,不死不休。

景元得到了指揮側翼的權限,雲騎們都成了炮兵,不斷填充炮彈轟炸,與工造司的調度也全權交給他處理。

遠在他方的友人不禁回?首,注視著那直攀明月的高大怪樹,其中?一藍一銀的閃光,恐怕就是幼清與丹楓在與倏忽糾纏。

戰爭從?來都是消耗戰。

仙舟本沒有直麵令使的能力?,景元前去玉闕時,最初的算法得出的結果?,也是利用闞雲鏡呼喚帝弓,才?有可能為羅浮掙得一線生機。

可變量出現,有幼清在,似乎無需求來帝弓自?傷八百的光矢,便能斬殺倏忽。

騰驍是下了必死的決心,才?在戰前,交付給景元許多?最高權限,他才?多?大年歲,竟然都成了代理將軍…景元望著手中?的虎符,眼看騰驍的雷光霹靂,景元不禁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守在高處的白珩幾乎看到了他們打鬥的全貌。

她能感受到,丹楓已經拚儘全力?,幼清還要保存實力?,騰驍揮砍孽物,指揮調度,已經大汗淋漓,十分疲憊了。

倏忽已經被幼清削弱了不少,煮熟的部分無法複生,幼清還在它的體內放入無數火苗,重新長出的枝乾還來不及冒出頭,就被她燒成灰燼。

似乎隻要再來一次水牢,幼清就能將倏忽煮熟,取得勝利了。

想到這,白珩召集艦隊,再度深入戰場,與倏忽和孽物交戰。

全身心投入戰鬥的幼清無瑕顧及他人,她與丹楓配合,隱約能聽到丹楓有些錯亂的喘息,他傷病還未痊愈,就這樣衝到前線來,幼清心裡隱隱擔憂,可她也必須承認,沒有丹楓為她掩護,那些枝杈就會穿透她的身體,她還要分神去療傷。

與丹楓並肩,讓她想起了以前在師門?,和師父一同?斬妖除魔的日子。

這次…她絕不會再讓珍愛的人失去性命。

倏忽這樣執著仙舟建木,那她就殺了倏忽,且看藥師還有多?少信徒這樣執迷不悟,過來送死,送一個,她就要殺一個!

仙力?充沛,幼清化身銀龍,龐大的身軀掃清障礙,吐息之?間,一道銀光從?口中?筆直射出,竟然將倏忽捅了個對穿!

她挪動笨重的龍身,用龍尾纏住倒塌的半個枝杈,以龍爪輔助,竟然生生將倏忽的樹身撕開,金光閃過,那些墜落的枝杈具為灰燼,銀龍張開大口,咬住樹身,如同?一隻野獸撕咬獵物撕扯著倏忽。

頭顱果?實在口中?跳躍,那擾人的心經在耳畔飄蕩,幼清心情煩悶,動用這樣的力?量令她壓製住的心魔蠢蠢欲動,她用龍爪攀住地麵,果?不其然,解放力?量的幼清無法照顧地麵的生命,一掌拍碎了地麵停靠的星槎。

幼清收回?龍爪,在撕咬拉扯中?,她聽到了倏忽的笑聲。

遊魚如同?一道茜色的晚霞,從?她的體內緩緩流出,倏忽吞下她的龍血,讀到了她的記憶。

那些記憶紛至遝來,讓幼清本就猩紅的雙眼充斥著血淚,紅色的小魚被倏忽貪婪吞咽,那是她的憶境,吞沒不會令她遺忘,可足以讓她再也見不到親人。

師父、爹爹、娘…

幼清的口中?鮮血淋漓,她張口,下意識想要去搶奪她最珍貴的東西,隻是幾微秒的瞬間,倏忽抓住她片刻的不專心,一條枝椏直衝幼清身後,幼清立即伸出龍爪按住,但仍舊慢了一步。

它刺向了正在迎敵的丹楓。

龍血噴湧,水龍一聲長嘯,龍吟妙法瞬時修補他外麵的傷痕,可裡麵的血肉沒有養料,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長好的。

丹楓頂著劇痛,化回?人身,以擊雲槍割斷枝杈,看出幼清珍視的東西,倏忽變本加厲,任由她去撕扯樹身,而它像是放棄了身體,改為用細小的枝杈去刺丹楓,以及背後的雲騎。

倏忽將雲騎將士們穿在一起,割下他們的腦袋,肉身隨意丟棄,然後令頭顱如同?燈籠般掛在一條枝椏上?,向幼清搖晃炫耀。

那帶血的頭顱,有的怒目圓睜,有的驚懼恐慌,有的緊閉雙眼,一個個頭顱掛著粘稠的鮮血,完好無缺的隻是少數,有的丟了一半臉皮,有的牙齒脫落,還有失了鼻子,何等可怖,可恨!

幼清甩尾揮開眼前搖動的頭顱,萬千果?實說?話了。城

它們在叫她,在質問她,為何不救?

那些聲音像是雲騎的,像是鏡流的,像是丹楓的,好像景元…好像爹爹和阿娘。

幼清吞咽血沫,用儘全力?撕扯眼前的巨樹,她流著眼淚,關?閉聽覺,不去聽母親的聲音。

隻要殺了它就結束了。

幼清將怪樹沿著樹紋撕成一條一縷,在它們複生之?前,幼清從?口中?吐出火苗,令其化為灰燼。

倏忽似乎不再動了。

它的樹身被焚燒、烹煮,如今已經成了一塊塊黑炭,強大的樹乾也被幼清的龍爪挖出無數大洞,歪歪斜斜,已經崩出許多?裂痕。

幼清落在地麵,淚水和血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拂過胸口和腹部,憶境丟失了許多?,這令倏忽能夠模仿爹娘的聲音,與她對話。

幼清抱住雙臂,短暫的哽咽過後,她伸出手,凝聚仙力?。

隻要炸毀它,戰爭就結束了。

蓬勃的仙氣在她指尖凝聚,就在她準備發出最後一擊時,騰驍的聲音猛地傳來,隻見天地變色,無數赤紅的枝條遮天蔽日,將地上?的將士包入囊中?。

血塗獄界。

在天地被完全遮蓋前,幼清看到騰驍揮來的刀光,可隻爭取到了一絲光亮,很快,他們就被倏忽吞沒了。

裡麵傳來無數尖叫,幼清點亮火光,號令雲騎聚集在她背後,能夠行動的雲騎躲閃著飛速穿來的枝杈,奮力?向幼清跑去,而大部分人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

倏忽割斷了他們的四肢、喉嚨,就像切菜一般隨意優雅,幼清甚至聽到了它吞食血肉的咀嚼吞咽聲。

幼清的光亮令所有人恢複視覺,可隨之?而來的也是恐怖的煉獄。

斷臂殘肢,懸掛的頭顱,還有報複般的,越來越高的溫度。

幼清麵不改色,冷冷捏訣,將剩餘雲騎庇護在結界之?中?。

丹楓以龍身庇護那些來不及逃命的雲騎,護送它們前往結界,這裡麵的每一寸空氣都是倏忽的爪牙,幼清以光明焚燒倏忽的化身,才?令活著的人得以喘息,一同?退避。

倏忽似乎不滿意還能留有活口的情況。

它伸出枝條,不像是進攻,而是挑釁般撫著幼清的臉,地上?、樹上?的頭顱代它說?話了。

“彆再掙紮,與我合二為一。”

幼清砍斷這根枝條,得到的也隻是倏忽輕蔑的嘲笑。

為了折磨她,倏忽果?然又將力?量集中?在那些仍有力?氣逃命的雲騎與丹楓身上?。

幼清恨得牙齒做癢,可她不能慌亂,隻敢分出一魄協助丹楓,而那些被斬斷的雙腿,實在無法前行的雲騎,同?樣抬起陣刀,揮向堅硬的牆壁。

“仙舟翾翔,雲騎常勝!”

有些人仍不被它恐嚇,這顯然不是倏忽樂於得見的。

它當著幼清的麵虐殺那些失去行動能力?的雲騎,把?他們的頭顱連成一串,令他們笑著圍繞幼清跳舞。

丹楓緊握長槍,幾乎憤怒到了極點。

他揮開倏忽惡心的枝條,把?幼清牢牢護在背後,幼清握住他的衣袖,丹楓輕聲說?:“彆怕。”

他抓住她的手心,輕輕為她傳遞著溫暖。

幼清抿唇點頭,丹楓掃視可能突破的地方,準備與她一起攻出去,似乎聽到外麵雲騎的進攻,幼清認準位置,替他指明了方向。

兩人交換眼神,一同?聚力?,向那處猛攻。

倏忽還在一邊進食一邊迎敵,幼清重創他的肉身,不過這些血肉足夠讓它恢複,見倏忽還在吞食雲騎的屍體,幼清怒不可遏,一把?火焚燒了所有的血肉,倏忽似乎生氣了,在它的獄界內,幼清甚至能清楚感知到它的情緒。

狂傲自?滿的孽物啊…

幼清掄起一彎明月,水光瀲灩,不過眨眼功夫,這血肉做成的結界便被揮出一個豁口,丹楓化龍,以龍身衝撞裂紋,豁口越發大了,就在他將要撕裂結界時,數千根尖銳的刺幾乎將他們二人捅穿,丹楓反應再快,也難免受傷,龍血淅瀝,幼清揮開荊棘,想要抓住丹楓,倏忽早就先一步纏住水龍的身軀,枝杈化成的利爪剝下龍皮,龍鱗如貝殼般飄零凋落,丹楓嘶吼一聲,奮力?掙紮,可倏忽卻刺穿他的龍腹,企圖挖出他的心。

荊棘模糊了視線,幼清聽到丹楓不正常的嘯叫,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膨脹、暴怒,她震開擾人的荊棘,眼前的景象卻令她呆滯。

丹楓的龍身斑駁,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無缺的肉,大概是死亡的威脅讓他爆發了無與倫比的力?量,這強大的力?量撐破了他的皮膚,讓他幾乎不成形狀。

血龍掙脫倏忽的束縛,發狂般橫衝直撞,不顧死活地撞擊著方才?他們打出的裂縫。

野獸的吼聲響徹整個囚籠,它不分你我,甚至開始攻擊結界中?的雲騎。

“你能在他陷入龍狂時將他殺死嗎?”

冱淵君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了。

“你能嗎?”

幼清忽而覺得,她確實高估自?己的決心了。

她張開結界,格擋住所有的荊棘,然後抬起雙臂,抱住了發狂的丹楓。

銳利的龍爪將她身上?抓得血肉模糊,幼清的臉上?多?了幾條血道,她緊緊抱住丹楓,縫合他的傷口,試圖令他安靜下來。

“沒事的…”幼清收攏手臂,任由他將自?己抓得遍體淩傷。

在她溫柔的安撫下,丹楓兩眼逐漸失焦,緩緩癱軟在她的肩頭。

幼清撫著他清俊的龍身,將他暴露在外的龍筋龍骨小心放入皮肉,看他徹底陷入昏迷,幼清用佩劍支起身體,麵對倏忽,冷然矗立。

她張開手掌,澄澈的仙力?從?四肢百骸緩緩凝聚,倏忽的攻擊毫無效果?,但吞食血肉之?後,他的真身正在不斷複原。

幼清能感受到他樹乾的位置。

在這遮天蔽日的囚籠裡,幼清依舊能聽到外麵的響動。

用出這一擊,她也不能保證能否徹底殺死倏忽,但她能確定?的是,她肯定?會短暫地喪失戰鬥力?。

這是她唯一遲疑的地方。

她眼裡含淚,抬頭看向囚籠的穹頂,忽而,一道聲音從?破損的玉兆傳來,響在她的耳畔。

“幼清,準備好。”

是騰驍。

幼清點頭,把?手中?的力?量抓牢,她還在積蓄,將身體的每一寸仙力?全部抽乾,並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聽從?騰驍的指揮。

裂縫之?中?,她看到了刺眼的雷光晃過,在那最灼目的一瞬,幼清聽到了騰驍嘶啞的怒吼。城

“就是現在!”

幼清瞬間握緊手心的球體,這裡麵蘊含了所有的仙力?,以及她五百年的修為。

隻要她想,她可以將整個仙舟炸成灰燼。

刺目的白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宇宙。

在雷靈劈下致命一斬後,倏忽的身體便四分五裂,幾乎不給它任何喘息或者進食的時間,幼清爆發出來的力?量刺入它的肉身,裡麵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自?內而外的、如同?冒泡般,化成清水。

倏忽像是被煮沸般,無數熾熱的水泡將它取代,最終…驟雨忽至,生息絕滅,目之?所及的所有孽物,一瞬變為淨水,化雨而落。

囚籠斑駁,逐漸展露出天地來。

幼清仰著頭,天色灰暗,雨聲雷聲…以及周圍雲騎的呼喊聲不絕於耳。隻見一個人緩緩墜落,那高大的雷靈用手將他接住,而後藏匿雲端,在她視線模糊之?前便消散不見了。

第93章

好漫長的噩夢。

那是由殘肢和頭顱組成的血色地獄,幼清站在中央,即便恐懼,可她仍念著司水仙君教給她的靜心法門。

這讓她發出溫暖的柔光,令魑魅魍魎無法?近身。

她並沒有?停止吟誦,那些惡鬼同樣沒有放過她,幼清抱住佩劍,始終不?去與他?們對視。

不管他們變成了什麼,她都不?去看。

這裡好像東海啊。

可惜,隻?有?幽暗的海底,不?見曾經的輝煌。

那些可怖之物是她的心魔,但這次,她不?會再受心魔蠱惑了?。

在心訣的幫助下,幼清清退了?恐怖的魔物,卻迎來了?第二段絕望。

徹骨的孤獨和寒冷將?她包圍,陪她的隻?有?兩把劍。

幼清將?臉靠在有?情上,劍魄拂過她的臉頰,她墜落的淚水向?上飄蕩,斷情似有?感應,緩緩發出龍角的光芒。

幼清喃喃念著爹爹,那光芒將?她團團環繞,就像父親的懷抱。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些許說話的聲音。幼清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還有?些模糊,但還是能看出有?好幾個人影在麵前搖晃。

“哎!幼清醒了?!快叫醫生來…”

幼清頭痛欲裂,皺眉去摸腦袋,可手還沒碰到頭,就被一人穩穩握住了?。

她聽到他?在叫她清清。

幼清掙紮起身,視線凝聚,就見景元坐在她身旁,白珩還在指揮外麵的人叫醫生,而鏡流握著佩劍坐在她的床腳,就連應星都搬了?個板凳,在她身邊坐下。

幼清呆呆地看著大家,白珩湊過來,臉上還敷著藥,每個人都掛著彩,但都露出了?笑意。

“哎?小魚,還記得我?嘛?”

白珩在她眼前揮動手心,幼清癟癟嘴,豆大的眼淚爭前恐後地冒了?出來,像是忍耐了?很久,那嚎啕的哭聲比剛出世的嬰兒還要響亮,未等大家反應,便被她張開臂膀,緊緊抱住了?,抱不?住的,也被她用?龍尾裡三圈外三圈地捆在身上,讓他?們五個像一大塊肉粽子,結結實實地貼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露出無奈的笑意,紛紛摸摸幼清的腦袋。

等到幼清恢複點?理智,她才鬆開大家,轉而抱住景元,在他?懷裡哽咽著問:“丹楓呢?他?還好嗎?”

幾人麵麵相覷,白珩見大家都不?說,還是站了?出來,告訴幼清實情。

“他?傷得極重,景元已經投信方壺,請冱淵君前來為他?療傷…”白珩抿抿唇,歎道,“即便如此,丹楓還是處在昏迷之中,因你是羅浮持明長老之一,所以卜荀先生想等你醒後,再決定丹楓的…”

決定什麼?他?的死活嗎?

幼清想要掀開被子下床,白珩連忙阻止,拍著她的肩膀說:“事情雖然?著急,可也不?急於一時了?,景元說服了?冱淵君,她老人家同意再多等些時日,有?了?持明的照料,丹楓身上的傷愈合了?不?少,所以先彆擔心,養好身體?後再去,不?然?救不?下丹楓,也把你的身體?搭進去了?。”

景元點?頭,安慰道:“丹楓哥還活著,隻?要他?養好傷蘇醒過來,冱淵君就同意不?會強製轉生。”

幼清又想起什麼,側頭看向?景元,可看到他?腰間將?軍的帥印後,她又止住聲音,安靜地靠在他?的懷抱。

“唉,戰事慘烈,我?們都失去了?很多。但是也不?是一無所獲。”白珩數著手指說道,“你看看,倏忽,一個侵擾仙舟數次的豐饒令使死了?,實在是一場壯舉,還有?就是我?們六個都安然?無恙,也沒有?缺胳膊斷腿,簡直是人生之幸!不?僅如此,這次雲騎死傷也是曆史最小,多虧了?你的幫忙,洞天也沒有?損壞,平民?無一傷亡,簡直是奇跡了?!”

“所以彆愁眉苦臉啦,趕緊養好身體?,我?們一起去接丹楓。”白珩摸著她的臉頰說著,“好不?好?”

幼清露出一絲笑意,她點?點?頭,景元將?她抱過來,為她打理著頭發,幼清瞧瞧應星,他?胳膊上、腦袋上都纏著繃帶,反而一雙手乾淨健康,得見他?沒有?受重傷,幼清還是鬆了?口氣。

見她情緒穩定下來,鏡流起身拉走了?白珩,應星也站起來,揮手走了?。

屋裡隻?剩下他?們倆,景元抬起她的下巴,用?濕帕子憐惜地擦拭她的臉頰,幼清眯著眼睛,等他?擦完才睜大雙眼,景元笑著捏捏她的臉頰,把她抱到腿上輕拍,幼清問:“我?睡了?多久?”

“十天。”景元歎道,“期間你一直念著什麼,我?們都聽不?懂,可是有?重要的事還沒做?”

幼清搖頭,“是心訣,避免心魔作祟的。”

景元了?然?,他?撫著她的發,柔聲問著:“肚子餓不?餓?還有?沒有?哪裡痛?一會兒大夫來了?,需不?需要服藥?”

“不?用?,我?沒有?受太多傷。”幼清歪在他?身上,氣息微弱地說,“就是太累了?。”

睡著這段期間哪有?時間調息呢?現?在氣息紊亂,丹田虧空,她沒了?坐著的力氣,隻?想喝水,景元給她拿水來,幼清咕咚咕咚喝了?一缸不?止,這才把菜色的臉喝到白,幼清蒼白著一張臉,把他?往床上拉,景元身上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不?過他?還是沒說出口,陪著她躺下了?。

她靠在他?的懷抱,腦袋緊緊貼著他?的頸窩,緩緩道:“陪我?再睡一會兒,等我?醒了?,我?們就去接丹楓吧?”

“好。”景元親親她的額頭,安慰,“睡吧。”

幼清很快就睡著了?。

她在睡夢中調理氣息,吸了?不?少靈力來充實金丹,周邊的花草被她吸死了?一片,她渾然?不?知,這次她睡了?足足三日才醒,不?過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她坐起身,天大亮,景元沒在身邊,但有?一位持明醫士陪著她。幼清還不?知這是哪裡,起身要走,醫士連忙阻止,“還不?能下床!”

她借著窗戶向?外看去,隱約覺得這裡似乎是將?軍府…

外麵的竹子黃黃的,是枯死了?麼?

“將?軍吩咐,要等他?回來才能出門。”醫士說完就開始撥打景元的玉兆,連撥五次才聯絡上他?。

接到訊息的景元讓幼清來聽,幼清聽到他?說著:“事出緊急,脫不?開身,渴了?餓了?,就拜托醫士小姐幫你,如何?”

幼清悶悶應下,景元怎不?知她在想什麼,溫聲哄道:“待我?回來,我?們就一起去看丹楓哥。”

“嗯。”幼清抿抿唇,與他?道,“你彆太累了?…還不?知你有?沒有?受傷,身子怎麼樣了??”

“我?一切都好。仍在談事,一會兒聯絡。”

說罷便切斷聯係,幼清返還玉兆,在室內踱步,醫士看得兩眼一黑,恨不?得把她推到床上休息,還好幼清很乖,走了?一會兒就躺回床上,怕她口渴,景元在屋裡放了?一缸清水,幼清抬起腦袋看看,又走過去,埋在水裡,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醫士瞪大眼睛,看她小龍吸水般喝完一缸水,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幼清喝了?個水飽,就去摸自己的玉兆,大概是損壞了?,哪裡都找不?到,就連景元母親給她的玉鐲都消失不?見了?。

幼清趴在床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盼來了?景元,她一個箭步衝出去,一把抱住了?他?,景元將?她摟在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幼清摟著他?的脖子說:“該去看丹楓了?。”

“好好好,一起去看丹楓哥。你如何了??”

幼清拍拍自己的肱二頭肌,“我?現?在很有?力氣,絕對能治好丹楓。”

絕不?會讓他?被迫轉世的。

景元一點?也不?緊張,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冱淵君不?但同意過來給丹楓療傷,還願意等他?康複再返回方壺,要是有?龍師議會拱火,重傷的丹楓沒準就要被迫轉世,化身成卵了?。

倏忽本想奪取建木,羅浮鱗淵境也有?死傷,整個鱗淵境內都流露出傷感的氛圍,幼清落地,由景元攙扶著向?前,遠遠便見龍師們設立的結界,丹楓靜靜睡在中間,龍鱗上還有?乾涸的血跡。

被剝下來的皮膚還沒有?長好,深可見骨。

隔著薄薄的龍腹,她甚至能看到緩緩跳動的龍心。

丹鼎司與龍師已經竭儘所能保住丹楓的性命,但他?身受重傷,昏迷前又神誌不?清,陷入龍狂,為防止龍尊傳承斷絕,令丹楓轉世才是最好的結果。城

可景元不?願。

他?與卜荀統一議會的意見,一同保下丹楓,更親自請來冱淵君,想要得到方壺龍尊的首肯。

這才撐到幼清蘇醒。

景元清楚,幼清如果能醒,在她沒有?折損太多的情況下,一定能治好丹楓的皮肉傷。但陷入癲狂一事,他?無法?解決,隻?得一賭。

最差的結果也不?過丹楓轉世…

而不?是死。

他?會回來的。

景元望著懸在眼前的水龍,輕輕歎息。

幼清走到丹楓麵前,龍師之間冒出一個丸子頭,原來是小弘月。

弘月憋著眼淚,一看到她便繃不?住了?,哭喊著跑向?幼清,緊緊抱住了?她的腿。

“救救丹楓大人…”弘月哀求道,“救救他?吧!”

幼清摸摸她的頭發,溫聲安慰:“我?會的。不?要怕。”

她伸手,穿過龍師的結界,輕柔地抱住丹楓的龍首。

幼清抵著他?的額頭,緩緩吐出她剛剛吸納的仙氣。

她背影單薄,仿佛隨時都可能墜落。

但卻挺拔如鬆,那樣堅韌,任憑風吹,依舊巍峨不?動。

將?仙力用?儘,丹楓的傷果然?痊愈,幼清呼喚著他?的名字,水龍抬起雙眸,清澈的水藍逐漸凝聚,待看清來人後,他?才緩緩恢複神智。

冱淵君立在他?們身後,靜靜等著什麼。

丹楓合上眼睛,以龍首輕蹭幼清的側臉,輕聲回道:“嗯。”

得見他?神智清醒,冱淵君背過雙手,向?景元遞了?個眼神便離去了?。

龍師的封印同樣能為他?傳輸養料,幫助他?滋養身體?,丹楓沒有?動彈的力氣,回應之後便再次陷入沉睡,弘月看他?沒了?動作,一時心急,忙拽著幼清的衣袖問:“幼清長老,龍尊大人好了?嗎?”

“嗯,他?還需要養病,就有?勞你照顧啦。”幼清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控製住龍狂的不?是她,而是丹楓那決絕的毅力,他?不?想失去對這具軀體?的掌控,所以才能在與內心的爭鬥中奪回主動權。

見他?沒事,幼清鬆了?口氣,人也疲憊地滑了?下去,景元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的腰,幼清像條滑溜溜的小泥鰍,軟塌塌的,景元想把她舉起來,幼清卻越來越小,最後化成了?一條小龍,團在了?他?的掌心。

弘月張大嘴巴,小心翼翼看向?景元的掌心,一條銀色的小龍盤著身子,睡得呼嚕呼嚕地吐著泡泡。

原來…幼清姐姐也能化龍,還是這樣小的龍!

景元把她放在懷裡,向?卜荀行了?個禮,簡單交代之後,他?走到丹楓身邊,撫著他?的龍角道:“丹楓哥,好好養傷,過幾日再來看望你。”

丹楓龍須微動,似乎是告訴他?明白了?。

*

聽說丹楓醒了?,鏡流幾個人組團去看了?他?,鏡流基本沒有?損傷,若不?是前鋒需要看守,她去支援騰驍的話…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雲騎折損一員大將?,卻保全了?多數雲騎主力,幼清身上的皮外傷也多是丹楓抓破的,她幾日未醒,估計損耗極多,騰驍救治不?及去世後,鏡流望著臉色極差的幼清,也一度懷疑她也不?會醒來了?。

想到這,鏡流神情凝重,但也鬆了?口氣,舉起一杯酒,緩緩灑向?地麵,然?後重新斟了?一杯,向?丹楓的龍身遞了?遞。

白珩差點?被孽物咬掉一隻?耳朵,耳朵上裹著紗布的模樣實在滑稽,她架著一條手臂,用?不?熟練的左手去摸酒杯,嘴裡還念叨著:“你這個樣子,我?居然?沒有?丁點?的不?習慣,畢竟每次一起玩,你都是這樣安安靜靜地戳在一邊打坐。”

龍重重呼出一口氣,白珩揮手趕走震起的煙塵,咳嗽道:“好啊,居然?還變得小氣了?!”

她拿起酒杯,故意不?再敬他?,剛想吞進嘴裡,就被鏡流伸手攔住。

“大夫說過,不?能飲酒。”

“是不?宜,不?是不?能!”

鏡流的眼刀飛過去,白珩立刻耷拉下耳朵和尾巴,她望著酒水,歎道:“知道啦…那這杯酒,就敬騰驍。”

一直保持沉默的應星,聞言也舉起酒杯,以酒敬英雄。

鏡流與白珩扶持著結伴離開了?。

隻?剩下他?與丹楓,應星望著封印中的丹楓,兩個人以前相處也是這樣,誰也不?說,各自看各自的風景,隻?不?過在品同一種茶或者酒水。

這次…應星起身,在他?龍身旁邊停住。

丹楓身上新生的鱗片十分顯眼,看起來薄如蟬翼,異常羸弱,應星打量著他?,過了?會兒,他?抬起手,搭在了?龍的鼻尖上,像摸一條小狗那樣上下擼動。

丹楓掀開眼皮,嫌棄地躲過了?他?的安撫。

應星嗤笑一聲,揮手瀟灑離去,丹楓也沒理會,繼續睡去了?。

第94章

回到家,景元把幼清放進了一隻碗裡。

他也有好幾天?沒有合眼,騰驍此前已經將多數事物交給他處理,即便如此,剛剛坐上?這個?位置,許多事務處置起來還不算熟練,通常要忙到很晚。

比起麵見元帥,正式接過將軍的位置,景元還是選擇了留在羅浮,先行安置受傷的雲騎。

救治傷員、安撫去世兵士的家屬,待軍中?穩定,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後,景元又操辦了騰驍的葬禮。期間還要照顧丹楓,不得?不說,幼清一口氣解決掉龍師議會實在很有遠見,如果議會不是卜荀把?控,他幾乎不可能救下丹楓。

忙完這些,他才?能擠出一點時間去看他的清清。

景元不敢閉眼,因為他從未看過她?這樣憔悴。鋒利的龍爪將她?抓得?渾身是傷,鮮血淋漓,卻不見傷口愈合。

上?了藥後,景元摸出她?的乾坤袋,在裡麵找到無數藥瓶,丹士們仔細分辨,才?找到能夠療傷的藥物,景元不知劑量,隻看她?平時都?是一顆一顆服用,便在三餐時間喂她?服下。

卜荀負責了多數治療的工作,幼清的傷在三日後自行愈合,也有了淡淡的呼吸,景元鬆了口氣,這才?睡了不足一個?時辰。

現在回到家,他托腮看著碗裡的小銀龍,水中?沒有像以前那樣仙氣騰騰,雲霧繚繞,而是分出一些汙血,景元見狀,每隔一個?時辰便為她?換一次水,想起之前說過山泉有利於她?修養,景元便取來泉水,讓她?浸泡滋養。

幼清睡得?還算安穩,景元伸出手指,輕柔觸碰她?的龍身,幼清用尾巴卷住他的指尖,還用牙齒輕啃他的指甲。

景元一笑,趴在桌上?,抱著這口小碗,合眼便昏睡過去了。

這次一覺睡到天?亮,玉兆積累了不少?訊息,就連策士都?追到家來,敲了半天?他家大門。

景元趕忙去看幼清,水裡有淡淡的血色,小龍睡得?不舒服,尾巴已經?浮起來,搭在外?麵的碗沿上?了。

一想到一會兒沒法好好照顧她?,景元給她?找了一個?大一點的魚缸,將山泉水倒進去,再把?她?小心放在石頭?上?,又喂了兩顆療傷的藥丸,幼清在水底遊動一圈,找了個?石頭?縫隙鑽進去,一下就沒了蹤影。

看她?如此,景元放心不少?,低聲囑托:“我需要離開一會兒,要是不舒服,就用玉兆聯絡。”

想到她?的玉兆壞了,景元便放下自己的備用玉兆,就這麼匆匆離開了。

幼清遊啊遊,睡啊睡,窗外?的紫藤同樣是仙草,被她?吸得?蔫了一片,鳥雀沒了吃食,餓得?高聲鳴叫,幼清被鳥鳴吵醒,從水裡鑽出來,那幾隻山雀圍攻過來,幽怨地?看著她?,幼清還不如它們大呢,像條可憐的小蚯蚓,小鳥們用腦袋蹭她?,幼清隻好化成人身,給它們分了點花蜜,小鳥們大快朵頤,嘰嘰喳喳吃著,幼清看它們肥嘟嘟的,不免抱怨一句:“都?吃這麼胖了,居然?都?不準我吃一口,沒良心。”

小鳥們聽懂了,還討好式地?蹭她?,幼清失了仙力和修為,整個?人都?疲憊得?不像話,以前在師門,受傷了還有師父他們幫她?調息,現在隻有她?自己,缺失的仙力隻能自己找補,吃得?太快容易走火入魔,吃得?慢了,人就沒力氣,又懶又累…

她?趴在桌子上?,從乾坤袋裡摸出仙器仙丹,吞咽丹藥後,她?點燃香爐,強迫自己凝神靜氣,坐起來打?坐,吸了半宿香,幼清終於有了力氣,便乘勝追擊,把?貯存的仙力都?吞了個?乾淨。

這才?滋補回來,讓她?能正常站立行動了。

她?坐在佩劍上?,想去找景元,可出去一圈也沒見他的身影,幼清又去雲騎軍營找鏡流,這才?得?知景元去麵見元帥了。

“景元他…”幼清說出自己的猜測,“是成了將軍麼?”

鏡流頷首,給她?遞了杯茶,幼清擺手,沒有接下,解釋道,“尚在修行,需要辟穀。”

鏡流理解,就給她?倒了一杯清水。

幼清抿了抿水,聽鏡流緩緩道:“騰驍此前便中?意景元,元帥對他讚賞有加,這次去,應當是接過帝弓令使的權能。”

“令使的權能…是那座雷靈麼?”

“不錯。”

幼清若有所思,她?追問?:“倏忽如何了,應當已經?死了吧?”

“找不到任何殘骸。應當是死了。”

“那便好。”幼清歎道,“沒想到倏忽如此難對付,要是我早一步出手,騰驍…”

“沒有人能預見成敗。如果沒有騰驍削弱倏忽,你失去戰力,形勢反而不利於雲騎。”鏡流道,“在開打?前,他便有赴死的決心了。”

“與孽物爭鬥,難就難在,它幾乎是無法消滅的,能夠次次卷土重來。如果一個?令使就如此難對付,那藥師,是不是真?的做到長生不滅了呢?”

鏡流默默飲了一口茶。

“此次未能與倏忽交手,確實遺憾。但對待藥師…”鏡流望著她?,平靜道,“仙舟…絕不會手下留情。”

聽到這,幼清追問?道:“鏡流,帝弓可曾與藥師正麵交鋒過?”

鏡流聞言一頓,她?回想起讀過的史冊,描寫兩位星神的纏鬥的記載…她?並無印象,但那些大舉進攻的孽物,通常不會挺過帝弓一箭。

幼清又問?:“有沒有機會和帝弓說上?話呢?”

與星神對話?鏡流想告訴她?,星神不是那麼好說話的,祂們很多都?遠離人群,在各自的軌道上?不偏不倚地?前進,不會傾聽每一個?凡人的訴說。

幼清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家鄉的神都?很好說話。不說司水天?君,就是三清帝君都?待人和善,有什麼要緊的事,往上?飛兩層樓還是能見到他們的。

看來星神並不一樣,遼闊星海也不是她?那個?藍色的小星球。

鏡流問?:“你有什麼話想傳達帝弓司命?”

“我想問?問?祂,對付豐饒有什麼好辦法,要是想要見到藥師,該如何做。”幼清說,“畢竟帝弓正在追殺藥師,不是嗎?”

“你想要殺死藥師。”

幼清沉思半晌,回道:“殺死?如果祂能夠被殺死的話。星神也會死亡,就像星係最終都?會坍塌隕落,但是仙舟同樣是豐饒的一枝,根死,樹如何生?”

隨後,她?又陷入了長久的靜默,一言不發。

鏡流問?:“在想什麼?”

“在想…我聽說藥師賜福不問?緣由,要便給予,那如果我能與祂對話,我想向祂提問?。”幼清看著窗外?道,“倏忽是受建木吸引而來的,聽聞羅浮百姓是吃了建木果實才?漸漸獲得?了長生,如果拔出建木,至少?那些豐饒信徒不會如蒼蠅般一擁而上?。但仙舟航行千年,隻是將建木封印…”

那就說明,普通的辦法,不可能拔除建木。

鏡流並非是羅浮人,但在此處生活也近千年了,她?點頭?,說道:“嗯。即便是帝弓,也隻是把?它折斷,不再生長了。”

“它幾乎與仙舟長在一起了,剔骨剜肉,都?不一定能夠將它拔起。更何況…很多事物,也要仰仗建木供給吧?”

尤其是藥材,大部分藥物都?由建木派生,貿然?割去建木,之後的補給又還從何得?來?

還好如今的羅浮已經?沒有那麼依賴建木了。

所以幼清在想,能不能請藥師收回這些豐饒神跡,至少?那些豐饒民不會為了這等神跡集結起來攻打?仙舟。

鑒於仙舟與豐饒有血海深仇,兩軍交戰在所難免,但拔除建木,或許也能根除魔陰,讓仙舟人再回到短生的最初形態。

即便不能如此,至少?可以令仙舟人的壽命止於某一段,而不會催生魔陰,讓他們痛苦地?死去。

想到這,幼清也覺得?自己有些單純,如果帝弓都?沒有找到藥師,她?見到祂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聽說仙舟是在宇宙混沌交織處找到的豐饒之神,萬一祂還在那裡呢?

她?迫切想要得?到一個?答案,隻因她?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慘劇一再發生,如果仙舟就這樣在爭鬥、死亡、生不如死中?飽受煎熬…幼清覺得?,這不應當,也不正常。

她?不想仙舟再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了。

活化行星吞噬了鏡流的家鄉,又想故技重施,去吞沒玉闕。

幼清的力量能夠阻止這些慘案的發生,可是在接二連三的大戰後,即便是她?也會疲憊,如果豐饒聯軍再趁著她?閉關修行時攻打?來呢?

她?當然?清楚,沒有她?,仙舟一樣能挺過難關,她?這樣想不免有點自大。

因為有沒有她?,仙舟有帝弓的庇護,就是無法被打?敗的。

可捫心自問?,幼清不喜歡戰爭。

她?知道,景元也不喜歡。

他喜歡萬家燈火、璀璨明媚,每個?人都?安居樂業,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才?是景元期望的。

他大概沒有那麼激進,幼清從未聽他說過他要大殺四方,曾經?他也是意氣風發,可自從他失去父母、一次次失去戰友後,幼清發現,最初見到的景元已經?不在,他成長了,但幼清不敢說這樣是好的。

如果沒有這些戰役,如果沒有魔陰身,沒有豐饒孽物,景元會是一個?聰明的公子哥,繞在雙親膝下自得?其樂。

不止景元…那些雲騎,包括將軍騰驍…

幼清知道,雲騎們舍生忘死,是不會畏懼死亡的。就像鏡流上?陣殺敵,每次都?拚儘全力,是因為她?恨。

恨這銀河浩蕩,居然?都?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心願,容不下這份簡簡單單的幸福。

如果她?、白珩,或是丹楓死在了這場戰爭中?呢?他們會如何?景元又會如何呢…

他們已經?親如家人。他們五人,都?因為豐饒失去了家人。幼清都?不敢想象,眼前的朋友第二天?就消失不見的滋味,她?也不想再嘗到這種滋味了。

這些爭鬥都?不足以解決根本,而這一切的源頭?,是豐饒。

她?必須見到藥師,令使的權能她?已經?領會,五百年的修為能夠換一個?令使,幼清仍可以再修煉一千年,如果有必要,她?可以拚儘全力,殺死藥師。

鏡流隱隱明白她?的意思了。

思索過後,她?打?開玉兆,叫來了白珩。

白珩的耳朵已經?好了,上?麵少?了一片肉,被她?用飾品裝點,看著很有個?性,胳膊也不吊著了,但仍纏著繃帶。

瞧見幼清,白珩蹦蹦跳跳便過去抱住了她?。

“叫我來做什麼?是不是要開飯啦?”

鏡流點點她?的額頭?,白珩隻好坐在一旁,清清喉嚨,端正神色道:“是正事?有什麼事?我這就要回曜青了,要是特彆要緊的,恐怕不能出力了。”

幼清不免擔心:“這麼快?你還沒養好傷。”

“彆擔心,都?是小傷,彆看我平時總是烏鴉嘴,可炸了五艘星槎,我才?斷了一條胳膊,很幸運了。”

白珩又轉向鏡流,等著她?開口,鏡流坦言道:“你要押送犯人返回曜青,對麼?”

“嗯。”白珩皺眉,看看幼清,與鏡流道,“此乃機密,我知幼清不是外?人,但將軍有命,不能向外?透露。”

“我並無此意。”鏡流道,“此前不論各種刑罰,那人都?不發一言,對麼?”

“是。回了曜青,自然?有讓他開口的辦法。鏡流,你的意思是讓幼清來審他?”

“嗯。你可以回稟曜青將軍,由我舉薦,更何況,幼清得?元帥首肯,確實不是外?人。”

白珩平時大大咧咧,但執行起公務來幾乎是不近人情的,尤其是涉及曜青或仙舟的安危。聽到這,白珩謹慎問?道:“幼清,你為何對此感?興趣?”

幼清並不知道叛徒被抓的事,不過她?很快便明白了鏡流的意思。

想見藥師,不如從信徒入手。

那個?狐人如此長壽,聽聞,也是他喚起了倏忽,這樣的角色,沒準清楚藥師的去處。

而且,他沒有令使的力量,能夠被雲騎擒拿,就說明至少?在戰力上?,他不可能贏得?過幼清。

隻要得?到曜青的準許,幼清可以儘其所能地?向他套話,直到逼問?出她?想要的答案。

幼清道:“我想從他口中?得?到豐饒星神的下落。”

白珩眉頭?一皺,抓著椅把?說:“什麼意思,難道你要…”

幼清點頭?,鄭重道:“不錯,我想要見祂,和祂商量一件事,如果談不攏,我就會殺了祂。”

*

看在以往的情誼上?,白珩同意過問?將軍。

在書寫理由時,白珩幾經?猶豫,還是如實告知了。

怎料將軍很快便回了訊息,不但同意了幼清的請求,還連說了幾個?有種。

想到幼清居然?想單挑星神,白珩不免擔憂,此時景元還沒回來,要是幼清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怎麼向景元交代?

見幼清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白珩隻好陪她?一起,見了那狐人。

他被鎖鏈捆綁,垂著腦袋,就像死了一般。

曜青的兵士設法讓他蘇醒,即便是用烙鐵去燙,他還是一動不動,幼清隔著柵欄觀察片刻,便請求道:“還請打?開柵欄,讓我進去。”

幾個?人麵麵相覷,白珩也阻止道:“要小心些,這個?人很狡猾。”

幼清仍舊堅持,見她?如此,白珩便準許開鎖,跟著幼清走了進去。

幼清背著手打?量片刻,便說:“我可以窺見一個?人的記憶。”

“憶者?”那人緩緩抬頭?,見了她?的麵容,又笑了一聲,“原來是你。”

“不錯,是我。上?次在活化行星,承蒙賜教了。”幼清眯著眼睛,聲音低沉道,“我想你誠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她?的目光忽而深邃了。

像是有一陣漩渦,將人牢牢鉗住,掙紮不得?。

“能夠回答問?題了嗎?”

對方磨著牙齒,笑聲滲人,緊接著,他咬斷自己的舌頭?,隨意吐了出來。

白珩輕嘖一聲,躲開地?上?的臟東西,幼清道:“看來起作用了,不然?他也不會咬掉舌頭?。”

他的精神力也沒有強過她?。

幼清伸手握住他的頭?顱,龍鱗顯現,銳利的爪尖刺穿顱骨,白珩哪見過幼清這樣狠辣的一麵,不禁道:“他不能死。”

畢竟幼清的動作看起來像是要把?他的頭?捏爆了!

幼清在看對方的記憶。

之所以這麼粗暴,是擔心他有針對憶者的措施,她?雖然?不是憶者,可解除防範還是很麻煩的。

狐人的記憶十分混沌扭曲,不過他仍有清醒的神智,就說明他肯定有清晰的記憶。這些手段針對憶者確實有用,可仍舊不能防範她?的入侵。

不管怎麼樣,她?也算半個?神明啊。

幼清很快便尋到了有利的訊息。

狐人是察覺不到她?在看什麼的,劇痛讓他不斷甩動腦袋,幼清一掌劈暈了他,眼看狐人脖頸上?留下一道青紫的血印,似乎再用力一些,脖子就能哢嘣折斷,白珩看幼清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佩。

很快,幼清便從裡麵抓出了不少?銀絲。

其中?沒有她?需要的訊息,不過她?還是將它們貯存在瓶子裡,遞給白珩。城

“是他的記憶,想看的話,放在水裡就行了。”幼清又道,“我可能要走一會兒,白珩,麻煩你在這看著了。”

白珩點頭?,問?:“你要去哪?”

隻見幼清雙目失神,整個?人僵直般站立著,好像一尊雕像。

*

幼清回到了他的記憶之中?。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麵對星神,他們是無法直視的,那是他們無法理解的存在,即便真?的見到,脆弱的大腦也會讓他們陷入迷亂,甚至發瘋。

幼清在接觸到有關倏忽的記憶時,隱約感?受到了這樣的迷亂感?。

她?邁過蘇醒的金枝,緩緩向背後的幻影走去。

不知這是狐人的,還是倏忽的記憶。她?在迷霧中?尋覓,不斷向前,或許在此時此刻,她?想要找到藥師的願望比他的信徒還要強烈,於是祂回應了。

迷霧散去,她?看到滿樹碩果,祂端坐其間,多臂多目,手持麥穗,麵容慈悲。

緊接著,她?便明白這究竟是誰的回憶了。

這狐人的肉身興許並不是他的,而這幅麵貌,也不一定是他本尊,是倏忽利用它的能力,將狐人的意識存留,在寄宿到新的肉。體上?,幼清已經?見識過它集合意識的能力了。

當二者融合時,狐人的意識中?殘存一部分倏忽的意識,似乎也說得?通。

幼清看到祂正在為一株即將枯死的樹苗淋水。

有了神明的滋潤,樹木越生越大,甚至能夠開口說話。

啊…這便是倏忽麼,創造一個?令使,對祂而言,難道就像飲水一樣簡單?

幼清想,以她?現在的力量,恐怕是無法殺死豐饒星神的。這幾年疏於修行,倏忽便讓她?吃儘苦頭?,如果真?要解決仙舟的麻煩,她?還需要再修煉幾百年,這期間,她?也要尋找到靈力更為豐沛的東西,否則,乾巴巴地?閉關修行並沒有多少?用處。

旅行宇宙多年,真?正稱得?上?人傑地?靈的星球又有幾個?呢?幼清看著蓬勃生長的倏忽,突然?有了一個?新奇的想法。

她?不會受豐饒蠱惑,而豐饒最原本的力量也沒有一絲汙濁,她?大可以吸收豐饒之力為己用。

想到這,她?也明白為什麼那群孽物要來爭奪建木了。

她?不會給它們機會,在她?找到處理掉神跡這個?麻煩之前,她?會先吸乾建木,令它永遠沉睡。

第95章

白珩左等右等,終於等到幼清蘇醒。

清醒後的幼清稍稍挪動身子,大?概是在適應,過了會兒?,她張開口,與白珩道:“謝謝,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白珩摸摸她的胳膊,問道:“還?好?麼?”

“沒事的。”幼清道,“這人的意識有一半都被倏忽融合了,這具肉身可?能是個幌子。”

那就?說明,不論這人究竟是不是背叛者,答案也無從找起?了。

即便如此,曜青也需要一個交代。白珩示意她已知曉,然後親自把?她帶下了曜青的飛船。

“幼清,你?所說之事,還?有他的記憶,我都會如實交代給將軍的。”白珩看看時?間,和她說,“快要出發?了,下次見。”

幼清點頭,和她揮揮手,“再見,白珩。”

曜青的軍艦浩浩蕩蕩地?駛離了渡口。

幼清收回視線,從懷裡摸出一顆麥穗,她垂眸凝望著,又悄悄收回了口袋。

*

景元在兩日後便返回了。

騰驍的幾個親信都在最前方衝鋒陷陣,死傷無數,如今將軍府人才緊缺,景元回來後便在忙人員調度。

其中有一位年輕的持明策士,景元頗為欣賞,便把?她調到了將軍府任職。有了青鏃的幫助,景元終於得以喘息,至少能空出一陣午休的時?間了。

大?戰過後,景元也沒有舉辦什麼將軍繼位儀式,失去騰驍,所有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更?有一些勢力不服他的繼任,浸潤官場多年,景元深諳“穩”的重?要性,如今第一要義是穩定?軍心,至於自己的獎賞和利益,都可?以無限期的延後。

青鏃正在幫他整理文件,張口閉口都是將軍,景元擺手,“叫我景元便好?。”

對方不從,仍叫將軍,景元拗不過,隻得隨她去了。做將軍也有半個月,他還?是不習慣被?如此稱呼,坐在中位,放眼看去,還?都是騰驍的痕跡,那身重?甲他穿不動,就?掛在一旁,連同騰驍的重?刀一起?…

兀自忘得出神,玉兆的響聲令他意識回魂。

他查看消息,而後揮彆青鏃,起?身離開了。

幼清始終在鱗淵境守著丹楓,她猶豫著想說出建木一事,但想到景元節製雲騎與仙舟,不論她做什麼決定?,她都該和他商量。

備用的玉兆亮起?訊息,幼清抬起?一看,是景元,他詢問她的所在,還?說要去接她。

見他回來了,幼清便放下手裡的仙器,點燃香爐,撫著丹楓道:“你?好?好?休息,調理好?身體?,我要回去一趟。”

“嗯。”丹楓淡淡應了一聲。

幼清觀察著他新生?的鱗片,已經變得堅硬,好?轉許多了。她摸摸丹楓的龍角,與他告彆後,折返回家。

景元在臥室裡為自己倒茶,看樣子是渴極了,一連喝了半壺,幼清邁進?來,他才放下茶盞,聲音沙啞道:“回來了?身體?怎麼樣了?”

幼清聽到他的嗓音變了,胸口一緊。她伸手去摸他的脈,景元卻順勢把?她摟到腿上,靠著她的肩輕蹭,幼清用指尖去刮他的臉頰,景元微微仰頭,懶散地?笑著,幼清無奈,輕聲問:“去做什麼了?嗓子都啞了。”

“話說多了就?會如此。”景元又倒了一杯茶,一飲而儘,幼清隔著皮膚去揉他的喉嚨,本想讓他張口,她好?瞧瞧是不是哪裡發?炎了,但景元沒讓她診斷,而是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吻著。

他沒得到多標誌性的器物代表身份,可?他換了天青衣袍,衣著莊重?,旁邊也掛著他剛剛脫下的甲胄,看他如此打扮,周圍人便能猜到他是誰了。

他做將軍,有人真心祝賀,有人疑慮,有人頗為不滿。就?是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隻有蔓延開的心疼。

幼清撫著他的發?,把?他抱在懷裡,景元索性咬開她的衣領,埋在軟玉之間,而幼清的手在他脖頸遊走,癢極了。

在她麵前,景元無需遮掩情緒,倦怠和煩悶一並襲來,讓他有急躁得發?熱。

他壓製下心頭的煩,抬頭,壓著嗓子道:“娘給你?的鐲子,我叫師傅修了修,但是玉兆碎了,待過幾日太平些了,我再帶你?去太卜司挑一個,如何?”

這麼說著,景元從懷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麵赫然是幼清丟失的玉鐲。

上麵是老師傅修後留下的金紋,景元摸到她的手腕,握著她穿過圈口,看她戴在腕子上,景元舒了口氣。

她不免有些愧疚:“對不起?…”

景元趕緊捂住她的嘴,笑嗬嗬地?哄她:“說什麼呢?誰都沒有對不起?。”

“我下次不會再…”幼清抿著嘴唇,看樣子快哭了,景元趕緊環住她的肩膀,腰也直了起?來,讓她能依偎在他的懷裡,景元耐心道,“彆這麼想,玉飾磕磕碰碰,實屬正常,失而複得,本該欣喜。你?不知道,這是我娘最老舊的首飾,還?有不少好?的呢。”

幼清清楚,他母親和她說了許多次那個首飾盒子,足有一麵牆高,金銀玉石,要什麼樣就?有什麼樣,讓她隨便挑選。

幼清不好?拿人家的東西,婉言拒絕,景母隻當她是害羞,也就?不強求了。

“好?了好?了…”景元親親她的額頭,溫聲說道,“高興一些。”

幼清笑不出來,她抓著他的衣領,用濕漉漉的鼻尖蹭他,景元瞧瞧時?間,還?有半個時?辰的午休,羅浮的大?小事務像催命符一般追著他,身子已經疲憊至極,想到這,他索性把?她抱起?來,一起?躺在床上,他在她耳邊求她幫忙寬衣,幼清的耳朵一紅,果然,她不再思考彆的事,支起?身子,乖乖給他寬衣解帶。

景元躺在床上,兩條胳膊累得蘇麻刺痛,腿也不聽使喚,偶爾抽筋,雖然沒有惹眼的外傷,可?渾身上下都疼的要命。

他原來並不知道自己竟然這樣疼,被?剝得隻剩下一件舒適的裡衣,景元才皺起?眉頭,幼清看他皺眉抿唇的樣子,便體?貼地?詢問:“怎麼了?”

他說:“疼。”

幼清如臨大?敵:“哪疼了?”

景元歎道:“頭痛腳痛,中間無一處不痛。”

幼清明白他的是累的,見他還?在與她撒嬌,幼清的尾巴微微擺動,俯身哄他:“一會兒?就?不痛了。”

說著便挑開他的唇齒,凝了一口仙氣渡給他。

親吻過後,景元一頭埋進?她的懷裡,幼清拍拍他寬闊的後背,用尾巴給他捏著酸痛的小腿,他這樣,幼清怎麼可?能再和他說公事?隻想讓他好?好?休息,不再去想將軍的責任了。

“晚上泡一泡,我給你?弄些藥來。”幼清輕捏他的肩頭,早已硬成兩塊石頭,腿也發?硬,估計都沒有坐下的機會。

幼清說著要給他準備什麼藥,景元卻一動不動,低頭一看,已經埋在懷裡,睡得沉極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陣,景元便被?玉兆喚醒,幼清沒合眼,低頭擺弄著藥材,聽到他起?了,幼清探出頭來,就?看他迅速穿好?衣物,低頭係腰帶時?還?不忘叫她的名字找她。

幼清應了聲,過去幫他,景元並非此意,而是囑咐她:“好?好?休養,我和丹楓哥都不必擔心,多在家休息。”

“嗯。”幼清給他打理衣領,他披上輕甲,從桌上拾起?一份公文,大?跨步地?離開了臥室。幼清看他步履匆匆,趕緊追了兩步,景元在樓梯停下,就?見她捏著一顆褐色的硬丸要喂他,景元張口含住,幼清道:“治嗓子的…”

話未說完,已經被?他攬住腰身,抵著他的胸膛與他吻在一處,薄荷的涼氣在口腔蔓延,景元將她緊緊扣在身上,口中交纏吮咬,吻得餮足後才將她鬆開,額頭相觸,景元鼓著腮,低聲道:“晚些會回。”

幼清的指尖劃過他披在肩上的發?絲,景元深深望向她,終究還?是大?步離去了。

幼清下午在家整理藥材和煉製好?的丹藥,睡覺時?景元給她喂了不少,其中還?有清熱解毒的藥,著實消耗了許多她本用不上的藥材。幼清拿出聚寶盆,把?空缺的藥瓶一一補足,又取出藥材,做了幾個舒緩疲勞的藥包。

景元忙得腳不離地?,幼清通常是整日整夜地?不見他,自從他接受帝弓垂青,處理起?事情來也順利很多,至少不至於無法回家睡覺了。

他年齡小,諸事還?要親力親為,才顯得謙遜,以防被?居心叵測之人彈劾,不過軍中有師父鏡流與幾位老前輩支持,景元並不擔心內亂軍變,就?是這無止境的六司雜事才最磨人,為此景元也提拔了幾位信得過的策士,幫他分憂,否則他連回家的機會都很是渺茫。

他甚至來不及去咀嚼戰爭的得失。

尤其是幼清,她幫助羅浮處理了一大?勁敵,可?親眼見證之人死傷多半,還?有人以為那層天幕是帝弓的神跡。

他不在乎獎賞與誇讚,但景元始終惦念著幾位朋友的貢獻,放在以往,他可?以用個人的身份宴請親朋,現在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羅浮的意思,太親近他們,反而會造成傷害。

本是很簡單的事情、很單純的情誼,坐在這個位子上,卻要添上好?幾層考量。

他一邊向家走,一邊回想騰驍對他說過的話。繼任將軍一事,景元最初想要拒絕,但話到口邊卻說不出,因他十分清楚,騰驍之所以重?用他,便是將他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真到了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他必須頂上。

家近在眼前,景元推門而入,屋裡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幼清這幾天悶悶不樂,他都沒有時?間多多陪伴與安撫,看她心事重?重?,景元不想再因為公務而忽略家人,如今他有了些許時?間,他便不再去想多餘的事情,滿心都是她了。

循著藥氣,景元來到浴室,幼清已經燒好?熱水,正在浸泡藥物,聽到他的腳步聲,幼清扭過頭,問道:“吃了麼?”

“墊了些點心。”

“先去吃東西,我還?有一味藥沒有煮。”

景元應下,乖乖吃了她留的飯,幼清的藥熬製得差不多,便讓他一起?吞了,景元被?苦得眯起?雙眼,自行找了糖塊塞進?嘴裡,幼清看他吃好?了,便推著他的後背走進?浴室,催促道:“快些進?去,要泡一炷香的時?間,解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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