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好顏色(1 / 2)

渡雲川 言峭 8343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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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麵月顏,仙姿秀骨,垂著眼往那一坐活似一尊俯瞰眾生的神像。

縱然謝雲生曾與姬元溪有過一麵之緣,知曉他容色出眾,再見這出塵絕世的好顏色也不免恍神。分明已過而立之年,皮相仍如少年,絲毫讓人瞧不出歲月的痕跡。

裴行川卻是望一眼便移開了目光,瞧見謝雲生沉默的樣子,勾唇諷笑一聲:“師父何時也這般膚淺了,此人有一副好容顏又如何,做的事情絲毫上不得台麵。”

他總是與她嗆聲,她已經心無波瀾了,幽幽道:“若是你再好看些,師父每日盯著你看也未嘗不可。若你當真有這般好顏色,師父哪怕是為你拚了命又何妨。”

即便知曉她是在譏諷他,他也不免怔愣,下意識探向自己的臉,首先懷疑的是自己真的不好看嗎,其次在想她當真如此看中皮囊嗎,最後才是去反駁她。

“顏色再好有何用,不過是一具繡花枕頭,風一吹就倒了。”

說罷,劍勢一掃,直逼閉眸打坐的姬元溪。

謝雲生淡定道:“倒了就再扶起來,反正好看,愛看。”

然而話才落,望著倒在玉台上的姬元溪,謝雲生卻是一步都沒動。

裴行川顯然也意外極了,這怎麼真的風一吹就倒了,準備上前查看時聽到石門處傳來聲音。

“果然等到了你們,既然來了,就彆想走了,用你們來護陣想來美妙得很。”

一道矮小的人影倏然出現在石室內,鬥笠幾乎遮住了大半個身子,與黑袍一起將整個人裹在其中,半點皮肉都沒露出來。

果然等到……敢情真成了祭品中的一個。

謝雲生想起裴行川那次勸阻她的話,不禁揚眉,“徒兒,若不是你一直在我身邊,我都要懷疑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了。”

裴行川瞥她一眼,毫不留情道:“壞人就喜歡逞英雄的人,師父想逞英雄,卻不帶腦子,可不就中了計。”

這一路走來,謝雲生多少是了解這徒兒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對人對事皆存戒心,不會放任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掛起沒錯,可若人人都掛起,這人世當真就沒有一絲曙光了。總要有幾個掛不起來的人,她願意做這掛不起來的人,而她既然要為他改命,便不會讓他掛起。

掛得太多,不做好事,沒有功德福報護佑,如何躲得過命定的災禍。

見他們旁若無人的聊天,鬥笠人隻覺怒火上湧,“你們將我這裡當什麼了,既然來了就把命留下,畢竟我等你們很久了!”

此戰難免,本以為劉聽夏能帶人在城門口截住此人,到底是沒截住。

二人一左一右立著,謝雲生執起遁雲傘,手指摁在傘柄上,裴行川握著玄泉劍,調動體內真氣。

然而鬥笠人飛身躍來時竟生生調轉方向,緊接著發出一聲怒吼:“你們殺了他!”

謝雲生與裴行川皆愣住,鬥笠人伸手探在姬元溪鼻端,眸中幾乎噴火,扶起姬元溪後,十指緊攥,殺意騰騰。

無儘的怒火裹著濃重的不甘以及落寞,讓這矮小的鬥笠人忽然彎了脊背,跌跪在地上,淒愴喊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就要成功了,他怎會突然……”

不知此人底細,謝雲生不確定有傷在身的他們能拖住他多久,而且她也不信姬元溪這麼輕易就死了,便道:“他興許隻是入定了。

鬥笠人眼眸如刀,聲聲寒厲,“我們相識多年,我怎會不知他入定是什麼樣子。他氣息已無,若不是你們,他怎會突然斷了氣息!”

“何況整個地宮,隻有你們進來了,若不是你們殺了他,還能是誰?”

裴行川方才是使了一劍,卻隻用了一成功力,化作劍勢出去已所剩無幾,連一隻兔子都傷不了,怎會讓一個人沒命了。

他心裡納悶,便問:“聽仙教弟子說姬元溪神智受損,可有損傷到軀體?武功可還在?”

鬥笠人搖頭,“不曾,他是神智受損,然而隻是不識人,經常昏睡罷了。”

可即便是昏睡,也不是這兩個有傷在身的人輕易就能殺了的。

謝雲生知曉此人也是在疑惑,並不信他們能在短短幾息時間內殺了姬元溪。

既然他也疑惑,那便是他們的突破口。

“此處沒有旁人進出,他身上也沒有傷口,怎會忽然沒了?”

謝雲生又問:“他可有服用什麼藥,或者中了什麼毒?”

一句斬釘截鐵的“不曾”讓他們陷入重重靜寂之中。

無傷無毒無人,怎就突然死了。

想起那個必死的卦,謝雲生猛然搖頭,“不對,他不是自然死亡,他是被人殺了。”

裴行川與鬥笠人皆掀眼看來,“何意?”

謝雲生道:“仙教弟子曾找我看了一卦,卦象顯示姬元溪會死,用神被日辰刑克,得月令生扶,元神雖休,卻有暗動之爻來生,照此看來,身體上隻是小有損傷,不會亡故。唯一凶險是旺相官鬼發動來克,變爻又來克元神,忌神與仇神皆在外爻,且臨玄武,乃是賊寇所致!”

鬥笠人渾身一顫,緊緊盯著謝雲生,許是在沉思她話中意,然片刻後冷笑一聲:“我倒是忘了你是千機門人,千機門應當有不少東西能悄無聲息要了人的性命吧。”

不管他是否有心栽贓,謝雲生都不願背這個罵名,“若依你所言,我殺姬元溪的動機是什麼?”

鬥笠人道:“你雖不慕名利,可諸葛同真已去,千機門衰敗之勢已定,你要扛起千機門,自然需要天下第一的頭銜,欲為天下第一,最快的方式便是殺了原來的第一。”

聽著這頭頭是道的分析,謝雲生點頭說是,“這倒是我淺薄了,原來光複千機門還能如此。”

見謝雲生承認,鬥笠人的殺意再次湧現,裴行川輕撫額頭,笑了:“當真是沒腦子。”

這下謝雲生也不知裴行川是在罵誰了,鬥笠人卻猛地轉頭,“輕狂豎子,你們師徒倆,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說罷,身如輕影,瞬間便到了謝雲生身前,抄手拿起燈盞朝謝雲生砸去。

這輕功當真是舉世無二,難怪能扮得了蠱雕。

謝雲生旋身一閃,避開燈盞,可數道黑影朝她襲來,遠看似蟲,近看竟是數道銀針。

甲蟲銜著長針,無需人指揮便朝謝雲生刺去,謝雲生揮傘抵禦,然而那蟲針竟知繞開遁雲傘。

江湖上用蟲蠱之人多出自萬虺宗,若說暗器則以涼州雷什寺為尊,然而他的功法又似出自交州四方會。

當真是讓人摸不透底細,謝雲生翻手推傘,但聽哢嚓一聲,傘麵驟然升起火焰,竟讓那蟲針半點近不了身。

鬥笠人隻能改換目標,揚手一推,數道蟲針朝裴行川灑去。

蟲針遇物斷物,砸向石壁竟能穿牆而過,露出一個紫黑色的小洞,顯然帶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