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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殊對梅若堅其實也有點想法, 但被許碧這一句話卻說得哭笑不得:“讓雲婷去學倭語?學這個有何用?”
“哎喲,重點不是學倭語——”重點是讓沈雲婷見見梅若堅啊。
“胡鬨。”沈雲殊卻毫不猶豫地把她這個念頭否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兒家自己跑去相看的。”
許碧硬生生地被噎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身邊這個是土生土長的封建男人, 不是她那個時代的開明哥哥,不由得小聲嘀咕了一句:“那你還讓我去學呢……”
沈雲殊在黑暗之中麵露無奈之色:“那你是讓我也不許你再去?”說實在的, 這確實不合規矩。沈一等人自從上了頭一堂課, 回來就會悄悄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目光看他,連沈卓都委婉地向他提起過此事, 大意就是大少奶奶一個女子,混在男子之中聽講, 實在有些不便,若被梅家兄弟發現, 豈不尷尬雲雲。
其實連沈雲殊自己都覺得,不該讓許碧跑去的。可當時許碧一聽梅家兄弟也要教授倭語, 立刻說要去聽課, 當時她眼睛亮晶晶的, 看著他的時候全然是一片興奮, 仿佛絲毫也沒有想過他會拒絕似的。
也不知道怎麼的, 他看著那雙眼睛,拒絕的話居然沒法說出口,最後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倒是這會兒, 黑暗之中他看不見那雙眼睛,拒絕起來倒是更容易些。
許碧轉了轉眼珠:“就是京城裡結親,也有相看的。”這個不全是假話,有些人家在成親前也會讓小兒女見一麵的,不過那差不多都是兩邊長輩已經將親事定下,隻差最後一步了,便是小兒女自己不曾相中,這親事也是改不了的。
沈雲殊有些哭笑不得:“你當我真不知情?”就這麼明晃晃地哄他?
“這婚姻大事,必得遵從父母之命,沒有由得自己挑撿的!”
許碧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那若是父母挑選的人脾性不合,成親之後相互看不順眼,又當如何?”
沈雲殊皺皺眉:“什麼脾性不合?為婦之道,在後宅做好本份之事便是了,男子隻要不是糊塗之人,自然會敬重於你。若他做得太過,娘家人是做什麼的?”
許碧簡直要氣死了:“那若是雲婷自己不喜這個男人呢?”
沈雲殊語氣便嚴肅了起來:“這是什麼話?”
許碧脫口而出:“什麼話?真話!你們西北養馬,要配種的時候還得公馬母馬彼此看著順眼呢,難道隨便拉一頭過來就配不成?配馬的時候還知道叫馬兒自擇,怎麼到了成婚,反倒不許女兒家看一眼了!”
沈雲殊呼地坐了起來:“荒唐!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豈有你這樣胡鬨的?”還扯出什麼配馬來了,雖說,雖說配種之時確實還要看馬兒是否肯交配,但,但人豈能跟馬相提並論?
“我怎麼胡鬨了?”許碧也坐了起來,“男子娶妻不合心意,還可納妾,可女子呢?就守著那份兒所謂的敬重,要孝順公婆,管家理事,還要眼看他左擁右抱,替他養著妾室和庶出子女?”
“胡說!”沈雲殊微微有些動怒了,“這都是哪裡來的荒唐言語?許家究竟是怎麼教你的?我看,你也不要再去學什麼倭語了,好生在屋裡反省一下!”
許碧陡然想到沈家也是有妾的,她剛才的話已經算是說到沈大將軍頭上了,難怪沈雲殊會動怒。
自打成為了許家二姑娘之後,許碧其實一直沒有特彆深刻的認識到自己是來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時代。主要是因為她很快地離開了那個原生家庭,而進入沈家的方式和過程又有點——特殊。
因為這點特殊,沈雲殊其實對她也是特殊的,隻不過許碧從來沒有意識到而已。不過此時此刻,她算是終於明白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自由的女記者,即使有一天她的身體素質跟從前一樣甚至更好,她也不再是從前的許碧了。
“姑娘?”睡在外屋的知雨隱約聽見了點聲音,有些不安地喚了一聲,“可是有事?”
許碧咽了口氣:“沒事,你睡吧。”
“都進門這麼久了,怎麼還叫你姑娘?”沈雲殊沉著聲音道,“明日讓她們改過來,若被外人聽見,也太沒有規矩了。”
許碧還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確,她既然嫁過來了,知晴知雨也就應該改口叫她少奶奶了。不過她不願意回答沈雲殊的話,而是一頭又倒回了枕頭上。
說真的,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想到了香姨娘這個“特殊人物”。
這個特殊,不是指香姨娘在沈家的特殊地位,而是指她做為“姨娘”這個角色,對許碧的特殊意義——沈家,也是有妾的。
都說父母的婚姻觀念會影響到兒女,那麼沈大將軍有妾,而且香姨娘於沈雲殊又十分親近,那麼幾乎可以確定,沈雲殊——也不會反對納妾。
許碧瞪著眼睛看著帳子頂。從青霜爬床失敗之後,她好像一直就沒弄明白一個問題——青霜和紫電的失意,其實是因為她們是沈夫人挑出來的,所以沈雲殊一直防著她們。他防的是沈夫人的人,而不是兩個潛在的通房丫鬟。事實上,如果不是他長期身在軍營,或者紫電和青霜不是沈夫人挑的,又或者根本沒有沈夫人這個人而是連氏夫人活著,那他今年二十歲——她許碧嫁進來的時候,他身邊應該就已經有人了,就像沈雲安現在房裡的剪秋一樣。
剪秋的事兒,雖然不曾大張旗鼓,但月例銀子一換,滿府的下人也就都知道了,自然在許碧麵前說過。可就是那會兒,她都沒有聯想到沈雲殊這裡,現在回想起來,也真是傻不愣登了。
沈雲殊半天都沒有聽到許碧的聲音,黑暗之中也看不見什麼,他停頓片刻,還是輕咳了一聲:“你——”待要開口喚她一聲,才發現這些日子他總是帶點戲謔地稱她“大少奶奶”,以至於此刻竟不知該叫什麼才好了。
這麼嚴肅的氣氛,再叫大少奶奶自然不合適。可若是叫“許氏”,又未免顯得太冷淡了些。畢竟她也是一心為沈雲婷著想,便是言語之中有些出格的地方,似乎也不必如此嚴厲——她年紀還小呢。
但若是叫“碧兒”,好像又……又有些太過親切了。現在犯錯的是她呢,他是得要教導她才是。
沈雲殊正在為難,便聽許碧冷冷地說了一句:“大少爺,若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那連家表妹就不該到江浙來。父母不在,長兄如父,她就該聽從兄長的話,乖乖嫁到彆人家去做妾!”
沈雲殊一時無語。的確,如果真是咬定了父母之命,連玉翹就根本不該對兄長的安排心生怨懟,以至於千裡出逃。
“這,這怎會相同——”沈雲殊噎了片刻,終於想起了反駁的話。連玉笙是為了自己利益把妹子賣去做妾,而他自然會替沈雲婷仔細挑選一個門當戶對、人品穩重的夫婿,這裡頭可是有天壤之彆。
許碧不吭聲。其實她現在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件事,但她想說的話卻又並沒有理由說出口,因此隻能沉默。
沈雲殊又等了片刻,見許碧還是一言不發,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我先走了……你好生想想,今晚的事錯在哪裡。”到底還是補了最後這一句。
自從宣城驛救人之後,他覺得許碧與一般女子不同,也就對她格外寬容。可這寬容不該是無限製的,以至於讓她如此——沒規矩,說起話來無所顧忌,連父親都指摘了進去。若是再不管束,萬一她在外頭也這般口無遮攔,卻要如何是好?若真是丟了沈府的臉麵,沈夫人必會借機發作,到時候她怕就要受罰了。
許碧聽著沈雲殊下了床,然後打開窗戶翻了出去。窗戶重新落下的那聲輕輕的嘎吱聲讓她莫名其妙地鬆了口氣,但緊接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感覺就隨之而來,既像失望,又像傷心……
到了這會兒,她不得不承認,她喜歡沈雲殊。是的,從前的三十多年她都沒有戀愛過,所以直到現在,她才能確定,她的確喜歡上了沈雲殊,雖然這個過程完全跟她從前想像過的不一樣。
不但是過程與她想像的不同,就連對象,都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許碧在黑暗之中苦笑了一下。其實一直以來,她都在有意無意地回避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現在的這個身份,許二姑娘,已經嫁人了。在她剛剛穿越過來的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她的歸宿。
隻不過,因為年紀太小而沒有圓房,已婚的身份就好像還並沒有那麼咄咄逼人不可忽視,所以她從頭至尾,都沒有把沈雲殊當成自己的丈夫。更多的倒像是個朋友,或者說,是男朋友。
然而,情況並不是這樣的。實際的情況是,沈雲殊是她的夫君,而這是個小妾合法的時代,並且以沈雲殊的身份,納妾或收通房,以這個時代的標準而言都是正常的。很顯然,沈雲殊自己大概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