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非如此,隻怕此時我們還不知曉太後的心思……”
皇帝沉吟了一下:“她今日又入宮了……”也不知還要對袁勝蘭說些什麼。景陽宮的人被皇後換過之後,固然插進去一些眼線,但袁勝蘭也是更小心了。
沈雲殊默然,不打算再對此事發表什麼評論了。袁勝蘭到底還是皇帝的嬪妃,袁勝蓮對她下手,說起來其實也是對皇帝的不敬了。
“嫡庶有彆啊……”皇帝又歎息了一聲。袁勝蓮之所以對袁勝蘭如此不留情,與她受袁勝蘭的欺負大有關係,皇帝又怎會不知道呢。這嫡庶之間,說是親兄弟姊妹,可又有幾個真能和睦相處的呢?就說他的後宮裡,正側之爭,也是嫡庶之爭的一種。
“你不肯納妾,怕是早看清楚了吧?”皇帝略帶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調侃地問沈雲殊,“聽說許氏快要生了,你有福氣啊。”
沈雲殊摸摸鼻子:“臣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未必隻是運氣。”皇帝又笑了笑,“這滿朝之中,能說不納妾的又有幾個?其實,朕本來也頗為你有些抱不平,想著賞你幾個人,或是給你做媒,納一房賢惠妾室的。”
沈雲殊連忙擺手:“臣跟許氏甚是和睦,實在不需彆人了。”皇帝賞人,做媒,一方麵是為他抱不平,另一方麵,怕是也不想他和許家走得太近。不過,今日將淨凡與袁勝蓮之事和盤托出,皇帝大約可以放心了。
皇帝果然笑道:“看你與許氏這般情深,卻又把許婕妤之事捅出來,許氏不會埋怨你麼?”
沈雲殊正色道:“許氏與臣說過,沈家隻忠於陛下即可。”
“許氏真是如此說的?”皇帝揚了揚眉毛,“朕對她倒是越發的好奇了。”許家究竟是怎麼養出這麼個庶女來的?
沈雲殊輕咳一聲:“臣無半字虛言。”其實還有些事,他並沒有告訴皇帝,譬如許碧會倭語,又比如是許碧假冒晚霞,將倭人騙入圈套。有些事情,沈家內部知道就行了,並不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許氏也是庶出……”皇帝感慨了一句,但也沒有再說下去。不管許氏是因為當初在娘家被苛待而記恨也好,還是真的忠心也好,他不妨就相信沈雲殊的話就是了:“遇事明白,是個好的,讓你誤打誤撞碰著了,著實是你有福氣。”
沈雲殊嘿嘿一笑:“既然皇上也覺得臣妻明白,那臣妻的三品誥命……”
皇帝笑罵:“就你急!滿朝堂的官員,朕沒見著哪個為了妻子的誥命跑到朕麵前來討要的,偏你一次兩次的,急什麼呢?”
沈雲殊叫屈:“臣如今升到從三品,臣妻還是五品宜人呢,臣怎能不急?”
皇帝哈哈大笑:“以前在邊關的時候,看你對那些傾慕你的女子都不多看一眼,朕可真沒看出你是個愛妻如命之人。”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平安進來了:“皇上,沈同知的家人在京衛指揮使司尋沈同知呢,說沈宜人——”
他話還沒說完,沈雲殊就跳了起來:“可是要生了?”王太醫說了就是這幾天,隻可恨正趕上他忙的時候,都沒法守在家裡。
平安忙道:“初時來人是說沈宜人發動了,不過後來又來了一個,說是已經生了。”
沈雲殊大吃一驚:“生了?”他早晨出來的時候許碧還沒動靜,這會兒才正午呢,就生了?該不會是平安聽錯了吧?想他是個內侍,必定也不懂生孩子的事的。
平安尷尬道:“確說是生了,還要恭喜沈同知喜得貴子呢。”他再是個宦官,聽人傳話總不會聽錯的。
皇帝頓時哈哈笑起來:“這也夠快的!”
沈雲殊顧不得皇帝的調侃,忙問:“許氏可好?”
平安暗暗慶幸自己多問了一句:“說是母子平安。”
“多謝平安大監。”沈雲殊隨手在身上一摸,扯下一塊玉玦來。平安笑嘻嘻地也就接了:“奴婢也沾一沾沈同知的喜氣。”
沈雲殊嘿嘿一笑:“同喜同喜。”轉頭就向皇帝道,“陛下,容臣告退,臣得回家看兒子去了。”
皇帝把手一擺:“急什麼。這孩子的名字可取了?不如朕給他取一個?”
沈雲殊其實早就取好了,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取了好幾個呢,但皇帝說要賜名,誰能回絕,當然隻有說尚未想好的了。
皇帝沉吟道:“這孩子生在秋日,秋主金。且虎父無犬子,想來將來也是能征善戰的,就取名沈錚罷。”
沈雲殊拱手一拜:“臣謝陛下賜名。”唉,其實他本來想給兒子取名叫沈元的,這下隻好做個小名兒罷。
皇帝還不算完呢:“賞長命錢一對,玉玦一雙,棉綢四匹,給孩子做小衣裳穿罷。”
沈雲殊帶著一堆東西歸心似箭地出了宮,皇帝不禁搖頭笑:“瞧瞧他,連拿東西的這點工夫都要等不及似的,哪裡像個統兵的將軍,簡直就是隻猴子。”
平安在旁笑道:“沈同知年紀也不小了,這喜得嫡長子,自是坐不住的。”
“是啊——嫡長子……”皇帝歎了口氣,忽然問道,“那袁氏還在景陽宮?”
袁勝蓮確實還在景陽宮,而且是關起門來與袁勝蘭說話。
“你,你說的是真的?”袁勝蘭臉色煞白,手背上青筋都迸了出來。
袁勝蓮臉上還有兩道紅痕,是剛才袁勝蘭斥她胡說八道的時候順手打的。虧得她避得快,隻被袁勝蘭的指甲帶了一下,若是這一下打實了,到出宮的時候可沒法遮掩。
臉上有些火辣辣的,袁勝蓮心裡暗罵,麵上卻微紅著眼圈道:“姐姐若實在是不信,隻當我沒說過。”
袁勝蘭嘴唇顫動,半晌才道:“你說!”
袁勝蓮心裡冷笑了一下,細聲道:“那淨凡道姑說的,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她既敢說這話,我怎麼也要來跟姐姐說一聲兒,免得姐姐三不知的著了彆人的道兒,如何是好?”
“淨凡呢?”袁勝蘭咬著牙道,“你怎不帶她進宮來當麵與我說?”
“她如何敢了……”袁勝蓮也沒想到,淨凡回了道觀之後,那道觀竟失火了,將她燒死在淨室之中。這會兒她是沒法把淨凡帶來了,就隻能糊弄一下袁勝蘭:“她與我說,說出這話來已是萬死……姐姐怕是還不知道吧,那回給姐姐來診過脈的老太醫,才不幾日就跌斷了腿,告老回鄉去了。這事兒聽著沒什麼,可姐姐想想那時間……”
若是淨凡當麵來跟袁勝蘭說,袁勝蘭倒不一定信,可這會兒說淨凡不敢來,袁勝蘭倒覺得有幾分可信了,再聽袁勝蓮提起此事,不由得又吃了一驚:“隻聽說他告老了……”
的確,那時頭一天太醫來給她診過脈,說是十日後再來,結果就換了一個。原先她並沒往心上去,反正都是寧壽宮安排的太醫,哪個敢不儘心呢?但現在想起來……
“可,可我確是有孕了,思酸作嘔,不想飲食……”袁勝蘭還是不能相信,自己根本沒有懷孕。
“淨凡說,有一種假孕之藥……”袁勝蓮細聲道,“她說,若不是因為姐姐被下了藥,前頭吃的那些求子方也都是不錯的方子,怎的就沒動靜呢?”
“可,可姑母——不,不可能!”袁勝蘭還是不肯相信,“姑母為什麼要這麼做?”
袁勝蓮心中一嗤,低低道:“太後,隻怕早就是在騙咱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得死去活來,昨天就沒更……那個……大家原諒我吧,後麵儘量不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