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長大了, 不怕醉?”
寧桃站在那裡,隻覺得六神無主。鬱景和的話就好像刀刃,在她的皮膚上一點點割著, 凜冽且直接。
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想起白天他裝作不認識她的事,又想起他那種冷冰冰的, 置若罔聞的態度,她心裡就像墜了什麼東西似的難受。
寧桃站在原地,將頭扭到另一邊, 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但她能感覺到到鬱景和從旁邊一步步走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正不斷拉近。
“裝不認識我?”
清澈熟悉的聲音在身側的斜上方響起。寧桃捏緊了手指, 整個身體和後背都防備性的繃緊,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卻聽到他聲線裡明顯包含著的, 漫不經心的調侃和笑意。
“不叫哥哥了?”
寧桃站在那兒不動, 隻覺得對方好像在嘲笑她似的,心裡酸痛難忍。
“不用你管。”
她咬緊了牙, 梗著脖子這樣回懟了一句,眼睛卻開始發酸發脹。
她捏緊了手指, 心裡莫名有一種火,促使著她突然間像吃了火藥桶一樣蹭蹭蹭往前走。
剛剛腿腳還像灌了鉛水一樣, 沉得一步也邁不開。
此刻卻突然有了一種動力, 想把那個人遠遠的甩在後麵。她加快腳步, 但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 隻有一個要離鬱景和遠遠的,越遠越好的想法。
寧桃像個無頭蒼蠅似的, 隻顧著往前走, 也沒管鬱景和到底有沒有在後麵。
最開始時, 她感覺鬱景和好像沒有跟上來。所以緊繃的神經也稍微放鬆了一些,腳步放緩。可這種狀態還沒有持續多久,她便又感覺到身後有車跟了上來。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果然是鬱景和的車。
於是她便更生氣了,覺得自己好像到哪兒都沒有自由。不想再看到他,好不容易花錢搬了家,結果第二天就被他找上門;想出來叛逆一下,卻又被他抓個正著。
即使這種生氣無濟於事。
她心裡委屈,同時也莫名的煩躁。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江上的橋邊。
此刻的跨江大橋似乎比平日都要更涼爽些。
剛下過雨的緣故,橋麵還有些濕漉漉的。兩側的風因為沒有遮擋,所以也更冷,風速更快些。
寧桃穿得是很簡單的法式小黑裙,配了一雙偏軟底的馬丁靴。所以下半身光溜溜的,肩膀也隻有薄薄的一層布。
風吹過的時候,會稍微有一些冷。但或許因為心裡混亂的情緒,以至於比起冷,她更在意鬱景和正開著車在後麵跟著她。
她走在橋上,旁邊的車來來回回呼嘯而過。
向遠方望去的時候,江麵上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但卻可以看到江麵兩邊的城市和樓宇,百戶千燈,明明滅滅暗暗之間各有不同,拚湊起來便好像一條暖色的銀河。
寧桃收回視線,覺得眼眶發酸,但已經沒有什麼眼淚可流了。
她走得累了,腳步便也下意識放緩了些。
而就在這個空檔,她聽到了身後的路虎停下,有人從上麵下來,隨即車門砰的一下子關上的聲音。
她的心也緊跟著砰的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用力的擠壓了一下。
然後便聽到男人的腳步聲從身後由遠及近,直至到了她的身後。
鬱景和從後麵拉住了她的手,然後又繞到了她前麵。一下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對方胸膛前那種淺淡好聞的,薄荷和冰雪般的氣息又開始在寧桃的鼻尖縈繞,絲絲縷縷的,揮之不去。她被擋住,無路可去,隻得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心裡卻還是執拗著,悶著生氣。
“彆鬨了,乖。”
“聽話。”
她聽見他的聲音從自己的上方傳來,語氣是稍微軟化的,像是大發慈悲似的給她一個台階下。甚至稍微彎了彎腰,侵身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可她卻偏偏不肯下這個台階。
寧桃垂著腦袋,不想抬起頭看他。可即便如此,聽到他聲音的時候,眼前卻還是會自動浮現出他的樣子。
“我沒鬨。”
她這樣回了一句。他要碰她,她就偏偏不讓他碰,還故意把手用很誇張的弧度甩到後麵,最後又放到後背背了起來。
兩個人就那樣麵對麵站著,氣氛好像又從這句話開始降至冰點。連寧桃都能感受到某種凝滯住的氛圍。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中在對立,在拉扯。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就是喜歡跟他反著來。
也不管這些決定和話語是不是理智的,是不是合理的,隻要是能和鬱景和反著來就對了。好像隻有和他反著來才能讓她覺得心裡暫時的好受一點。
甚至會有一種報複性的解脫感。
隻是,她本以為自己懟完他之後,鬱景和會生氣的。畢竟他剛剛就已經生氣了。她了解他,所以知道他平時是什麼樣子。
但沒想到半晌後,他隻是問了一句:
“冷不冷?”
寧桃原本已經做好了新一輪和他對峙的準備,卻沒有料想到鬱景和會說這個。心裡卻鼓脹得有些難過。
她低著頭,抿緊了嘴唇不說話。
她聽到他好像歎了一口氣,然後又看見他把黑色襯衫夾克脫了下來,一下子罩在了她身上。
寧桃身體繃緊了一下,但沒有阻止對方的這種行為。
鬱景和的襯衫夾克上還明顯帶著他的體溫,暖暖的,讓她原本有些冷的上半身,一下子被一種暖烘烘的感覺順著肩頭將渾身包圍。
就好像……
就好像被他抱住了一樣。
但寧桃也隻是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感謝的話來。
“以後不要去那種地方了。”他說。
“就去。”
一聽鬱景和開始跟個家長似的教育她,她心裡的反叛因子就又開始作祟。
“我不僅要去,還要天天去呢。”
寧桃想也不想,就這麼沒好氣的回懟了一句。
其實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沒有過大腦,就是單純的想跟鬱景和反著來而已。隻是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才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過分,甚至是不妥。
“寧桃!”
鬱景和忽然生氣了起來,聲音裡難得有了動怒的痕跡,和平時的溫和判若兩人:“你是不是非要這麼跟我說話?”
“你覺得你自己現在這樣像話麼?”
她被鬱景和的這種突如其來嚇到,驚惶的抬起頭來,看了對方一眼。
少女圓溜溜的眼仁在昏暗的光下像一隻無辜的小動物。就好像她犯了錯,但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你對她凶,她也隻會覺得委屈。
反而讓你有一種無奈的,甚至是負罪感的錯覺。
“抱歉。”
而這時,鬱景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可能有些過激。最後沉悶的補了兩個字出來。
雖然眉眼間還有些不自然的怒意,但能看得出已經有所儘力收斂。
但寧桃和彆人不一樣。她是真的覺得委屈,且苦悶。
眼淚開始酸澀的在眼眶裡麵打轉。
她低下頭,心口發悶,覺得呼吸都開始有些不順暢。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告白的決定有多麼的錯誤。
她心裡那些小秘密在鬱景和看來是不是很齷齪,很惡心。
她害怕他在知道了她對他的肖想後,即使嘴上不說,即使努力像以往一樣對她,但心裡卻又是深深的鄙夷和道德上的唾棄。
雖然他一直說他會像以前一樣。
但他們誰都知道,有些縫隙一旦產生就永遠都不可能恢複到曾經的樣子。
寧桃甚至在想,反正她都這麼努力了,他也不喜歡她。那還不如就徹底變成他不喜歡的樣子好了。
起碼這樣子,自己心裡還能有一種畸形的,用來逃避事實的借口。
她沒有臉麵再在他麵前待著,也沒有臉麵再說任何一句話。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隻有再也不問,再也不提,當一個不會思考,沒有喜怒哀樂的人。
寧桃垂下眼睫,眼睛裡麵隻是酸酸的,但沒有眼淚。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隻是把身上的衣服褪下來,胡亂塞到了他懷裡,然後徑直從他身側越了過去。
鬱景和站在原地沒有動。
寧桃也沒管他,她隻是想離開而已,所以她也這麼做了。
隻是還未走出幾步,卻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很快的過來。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的兩隻腳便已經離地懸空了起來。
鬱景和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一下子過來把她抱了起來。
寧桃心裡嚇得一哆嗦,倒吸了口涼氣,甚至還因此出了聲。她怕自己掉下去,所以不由自主得抓緊了那人胸前的衣襟。
其實她長得並不算是很瘦弱的類型。
但對於他來說,抱起來卻很容易。
寧桃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他胸口上的肌肉,鼓鼓的,熱熱的,又聞到了他身上那種淡淡的,雪一樣好聞的味道。
她忍不住抬起頭看他,但看到的卻隻是那人線條流暢的下顎,以及夜晚投射在他側臉上的,靜謐的陰影。
鬱景和從一開始長得就好看。
最開始時還不甚明顯,隻是在同齡的男生裡更顯得清秀白淨些,看起來順眼。直到初高中時,那種乾淨又凜冽的,隻屬於成年男性的線條感才慢慢展現出來。
如果用更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大抵應該用英俊。
再俗一點,就是帥。
她看到他時,便總會想到武俠小說裡那種沉默寡言的劍客。清凜正直,卻又帶著一點點銳利的江湖氣。
寧桃以前總是沉迷於他那張生來便好看的皮囊,無論看多久都不會嫌膩。
但現在她卻沒有這個精力和心情。因為她能感受到他在生氣,而且是因為她而生氣。
江橋邊,涼風依舊。
夜晚的天色沉暗暗的,仿佛隨時隨地都可以再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
寧桃第一次感覺到鬱景和的耐心已經被她消磨殆儘。
還沒來得及掙紮,她就已經被他抱著然後快步走到車邊,隨即把她放下又塞到了車後座。
旁邊的車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寧桃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用餘光看著車外的鬱景和繞到前麵,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座上。
然後又是砰的一聲,將車門猛地關上。
至此,車內的空間便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寧桃縮在車後座,心裡好像被冷雨澆了個透。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能改變現狀,可是她心裡也覺得自己很委屈。
鬱景和啟動了車子,一下子便開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夾雜了情緒性的原因,以至於他開得有些急。車子像離弦的箭似的衝了出去。
寧桃也不知道他要開去哪兒。她心裡緊張,卻又死活不願意在這個空檔開口去問。
車子開了一會兒,才終於在一處安靜無人的路旁停了下來。
至此,氣氛好像又死寂到了冰點。
寧桃不想看著鬱景和,便逃避似的低著頭一個勁兒的刷手機微博。其實她關注的人也不少,但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卻好像都故意跟她作對似的,什麼也刷新不出來。
但就在這不知不覺之間,眼前卻變得水漉漉的,仿佛有一層簾子擋住了視線。
啪嗒一下。
她的眼淚掉在了屏幕上,眼前的世界也重新又變得明晰起來。
她用手指將屏幕上的水漬胡亂抹去,可卻又有新的眼淚又滴到了上麵。
執著的慌亂間,她感覺到前麵的男人動了一下。
鬱景和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了紙巾,轉過身,給她遞過來。
寧桃抬眼看了一下,卻又執拗的不肯接過來,而是草草的用手指擦了擦眼睛。
寧桃看著那人捏著紙巾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會兒,而後才收回去。
空氣中又安靜了一會兒。
寧桃從未感覺到時間變得如此難熬,好像每一秒鐘都在此刻被無限拉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重新聽到鬱景和的聲音在自己斜前方響起。
他沒有轉過來,隻是背對著她。
語氣是平靜且克製的,剛剛的怒火似乎已經被她的淚水洗刷殆儘,隻留下一層淺薄的無奈。
“我當你哥哥也一樣可以照顧你一輩子。”他說。
鬱景和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寧桃原本好不容易稍微平複下來的心情就又好像瞬間卷起了滔天巨浪。心裡麵好像本來就有一個缺口,好不容易用泥巴堵好。
可此時卻又潰了堤。
“誰要你照顧啊!”
她紅著眼睛,抬起頭說了他一句。滿腔滿腹的委屈也都在此刻迸發出來。一激動,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反正就是在純粹的胡言亂語,純粹的抒發情緒。
“我不需要你照顧,也不需要你來管我。”
“你沒有義務這樣。我又不是你親妹妹,所以你用不著有什麼精神上的負擔。”
“而且我又沒有要求你也喜歡我。我又沒有逼迫你讓你跟我在一起。”
“我都已經把你刪掉了,已經說了以後都不會再提這件事,你還要我怎麼樣啊?我都沒有再提了,也讓你忘掉了,就算你跟彆人談戀愛結婚我都不會阻止。”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這件事而已,連這樣都不行嗎?”
“我明明都沒有再提了,我都已經讓步了,是你一直在說一直在提這件事,那你讓我怎麼辦啊!”
寧桃嘰裡咕嚕說了一通,總算是把自己說了一個痛快。
似乎人的情緒崩潰到了一個地步後,其他的東西都已經變得無所顧忌起來。她也是說了一通之後,心裡的委屈滿滿當當的終於決了堤。
寧桃紅著眼睛說完之後,便忍不住自己捂著臉哭了起來。
她彎著腰趴在膝蓋上麵,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無助,又哭泣的醜態。
不管不顧亂哭一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哭累,抬起了上半身。
鬱景和一直都沒有說話,他隻是沉默著,在她哭累的時候又遞了紙巾過來。
但她卻執意不想拿。
寧桃很執拗,像一頭倔驢一樣,自顧自地轉身把自己的包包拿過來,在裡麵翻了好久才翻找出紙巾,然後擤了一把鼻涕。
然後,便又是一片長久的死寂。
其實她希望鬱景和能說點兒什麼,好打破這種尷尬的氛圍。
可對方卻什麼也沒有說。
她抬起眼來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朝鬱景和的方向瞄了一眼,隻看到他陰影下的背影輪廓,和年少時不同,已然有了成熟的痕跡。
半晌,鬱景和依然什麼都沒說,隻是兀自啟動了車子。
寧桃不知道他要開去哪裡,她也不想問。
她坐在後座上,車內的空調安靜運轉著,整個空間都讓人壓印得想要逃離。
實在太安靜了。
過了很久,寧桃順著車內往外麵看,隻覺得周圍的景色無比陌生。
這麼一折騰,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心裡動了動。
即使不願意,但實在沒有辦法,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所以最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把我隨便送到哪個附近的地鐵口吧。”
“我自己坐地鐵回去。”
或許是因為剛剛哭過,且長時間沒有說話的緣故,她開口時聲音又虛又啞,像是生了重感冒,沒有氣力說話似的。
但鬱景和沒有回答她,充耳不聞似的,連頭都沒回。
車子依然按原定的路線在行駛著。
寧桃心裡小小的慌了一下,於是又補了一句,“你停車,我自己去找地鐵站。”
“打車也好。”
誰知鬱景和還是像沒有聽到似的,還是在一直開。
寧桃哭也哭夠了,沒有精力再鬨。
其實她知道和鬱景和待在一起很安全,他不會害她。但依然還是有一些心慌。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
馬路上的車都已經變得愈來愈少,直到最後才停下來。
寧桃整個人在車後座已經變成了一個霜打了的茄子。很困很累,頭也暈暈的,但是精神卻一直緊繃著睡不著——
自己以前總是在他的車後座或是副駕駛的位置上睡覺。
她原本是警惕心很強,唯獨跟鬱景和在一起的時候會失去原本的戒備心。
反而覺得很安全。
所以便總是一上車就不知不覺會睡過去,一直到路程結束後才醒。
但今天卻有所不同。
她睡不著,隻覺得心裡酸酸的,很難受。
好不容易當車速放緩且最終停下後,才忍不住透過窗子往外麵看。卻發現此時,外麵的景色是她從未見過的。
外麵有些昏暗,但起碼看得出來是她之前沒來過的某個新小區。
花壇裡淡粉色的金魚草和純白的梔子都開著,綠草繁盛,四周都沒有什麼人。隻剩下四周的路燈亮著偏白的光。
以及保安亭裡值班的人。
夏天到了,路燈的光圈周圍也隱約能看見一些小小的飛蟲。
寧桃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問:
“這是哪裡?”
鬱景和像是還在生她的氣,也不回答。而是把車開了進去,等停好了位置才下車,然後繞過來把後麵的車門打開。
寧桃從車上下來,嘴唇動了動,還未來得及開口,身上就又被猛地披上了他的外套。
夜晚真的有些涼了,以至於她這次倒是沒有反抗著脫掉。
他的衣服罩在她的肩上。一種溫和的,帶著雄性荷爾蒙的暖意又一次將她包裹起來。
“這是哪?”
她又問了一遍。
“我家。”這次,鬱景和總算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
即使對方說得不明不白,但寧桃還是很快的意識到了,這裡是鬱景和自己買的那處房子。
兩人現在的談話好像還暫時平和了些。
但其實隻是避免了敏感問題的交談。
“我要回我自己租的地方去。”
幾秒鐘後,她悶聲說了一句。語氣裡還有些像那頭倔驢。
“你租的地方不安全。”
鬱景和回了一句,語氣平靜,不像是生氣。好像沒有帶著任何負麵的情緒,隻是單純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但鬱景和不說還好。
他一提這個,寧桃就想起來上午自己剛搬完家他就找過來的事還裝作不認識她。
“哪兒不安全了啊!”
其實從今天上午有警察過來調查,以及保安大叔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來看,或許自己住的那裡可能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又不具體說,不告訴她,她心裡就愛多想。
她抿著嘴唇,狠狠的看了鬱景和一眼,然後便站在原地死也不動了。
鬱景和往前走了幾步,見寧桃沒有跟上來,才又回過頭去牽她。
他抓住她的手臂,寧桃卻拚命在原地不動。
男人隻好暫時放開她,轉過身來,用一種很嚴謹正色的表情對她說:“那地方以前出過事,你知不知道?”
“什……什麼事?”
寧桃原本還很支棱,但在鬱景和說完之後,氣勢就莫名矮了半截。
但一聯想到今天中午保安的話,自己心裡麵好像已經能夠猜出個七七八八。
鬱景和沒有繼續往下說,她也沒有繼續往下問。
隻是突然之間就不想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她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那我去住酒店。”寧桃略微想了想,然後說。
“你很有閒錢?”鬱景和回了她一句,弄得寧桃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因為交完房租之後,她確實沒有什麼錢了……
鬱景和也不想跟她再拉鋸戰,直接拉了她的手腕往裡麵走。他力氣用的大,寧桃掙脫了兩次都沒有掙脫開,就這麼被拽了進去。
後來跟著電梯上樓,又跟著他進了房門。
這是她第一次過來這裡。之前隻是聽鬱父鬱母提起過說鬱景和在這邊買了房子以後結婚用,但自己沒有來過。
兩人進門後,鬱景和隨手開了燈。
原本黑漆漆的房間啪的一下子亮了起來。寧桃站在門口,忍不住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房子很新,看得出來基本都沒怎麼住過人似的。
屋裡的裝修是偏現代化的,牆麵和地麵都很乾淨。
因為鬱景和隻有一個人有時在這邊住,所以另外兩個臥室暫時隻是放了東西,沒有投入使用。
寧桃站在那裡,又禁不住在想,鬱景和有沒有帶彆人回來過?
就算是帶了她也不知道……
她站在那裡,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直到鬱景和去了一趟廚房又回來,遞給她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寧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打算接過——剛剛哭了那麼久,她確實有些渴了。
隻是接過時,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皮膚的頂端好像有了一種莫名的電流似的,嘶嘶的滑過,順著皮膚又一直燒到了她的臉上。
她迅速的接過水,然後揣在懷裡。
“用不用我幫你打開?”
鬱景和看她一直把礦泉水抱在懷裡也不喝,低頭,這樣問了一句。
寧桃飛快的搖了搖頭。
其實她力氣也沒有很小,隻是鬱景和在旁邊的話她就會隨手讓對方幫她擰。但她以後都不想那樣了。
她用手蹭了蹭裙擺,好讓手心的汗沒有那麼重,然後一下子便擰開了。
鬱景和見她打開了,便沒有再多說什麼。隻留了一句:“你今晚先睡我那裡。”
“那你呢?”
她抬起眸子望了鬱景和一眼。看到對方的眼睛清亮亮的,瞳仁黑沉安靜。冥冥之中,兩個人說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一樣的順暢和自然。
但也隻是這一會兒工夫而已。
“沙發。”那人回了句。
“哦……”
寧桃低下頭嗯了一聲。手裡還捏著那瓶水,掌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有些出汗。
她抿了抿唇,長睫掩下,裝作不經意間問了句:“你平時有帶朋友來過嗎?”
那時候他正在幫她整理床鋪,也沒有看她,隻是回了句:
“沒有。”
她懸著的心就這樣忽然放了下來,即便他的否認並不能驗證真偽。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好像根本沒有立場去問這個問題。畢竟她已經清楚,自己和鬱景和之間根本沒有那種可能性。
現在不可能,以後也沒又可能。連百分之零點一的希望都沒有。
寧桃本來想說自己是跟朋友一起去的Taxonight,也是第一次去。但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她問。
“你自己發了定位的。”鬱景和回。
寧桃很無趣的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想明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把鬱景和拉黑了,他還能看到自己的朋友圈。
她也不想問,問了也沒有意義。
過了一會兒,他給她鋪好了床。兩個人之間十分默契,誰也沒有再提之前兩人懸而未決的話題,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或許是都覺得再提也沒有意義。感情的事,永遠也吵不出來一個結果。
但起碼,她知道了他的態度。
也知道自己如果一直淪陷在這件事情裡,隻會把自己作踐的越陷越深。她甚至懷疑,或許鬱景和早就看出來了她的愛慕。他隻是不說而已,像是要給她留點麵子。
卻沒料到她自己會把那些隱含的小心思,全部在一個夜晚給抖落出來。
每每想到這個,她心口就又酸又痛。
——
夜晚總是如此漫長。
寧桃側躺在床上,睡不著。腦子裡翻來覆去的產生了無數種想法。一想到自己現在所在的這張床是鬱景和的,她心裡就有一種隱隱臆動的感覺。
被子、床單還有枕套都很乾淨,好像洗完被曬過似的,有種乾淨的陽光的氣息。
但可能因為是全新的,所以上麵沒有鬱景和身上那種好聞的味道。
她躺在床上,心裡居然奇異的被一種幸福感所包圍。可稍微理智下來,卻又覺得自己這樣十分悲戚。
寧桃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心裡一直在想,自己絕對是這世界上最喜歡最喜歡鬱景和的人了。肯定不會有人比她更喜歡他了。
如果說彆人對他的喜歡是裝滿了罐子,那她對他的喜歡就是從罐子裡溢出來了的。
如果他願意和她在一起的話,她一定會對他很好很好。即使他沒有那麼喜歡她也可以,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她不介意自己的感情比對方付出的更多一些。
可是他真的不喜歡她啊。
為什麼呢?
怎麼辦呢?
她覺得很委屈,可是沒有人給她答案。寧桃也知道,這種事情永遠不會有答案。她隻能接受命運,當他的“妹妹”。然後看著他去和彆人談戀愛,在一起,然後結婚。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折磨人,更讓人痛苦的事嗎?
寧桃閉著眼,眼淚卻依然從下眼睫處的縫隙中流了出來,直到自己臉蛋壓著的枕頭都濕了一小片……
——
寧桃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反正她躺在那裡想了好多,最後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等第二天早上起床時,看了眼手機才發現自己沒有上鬨鐘,已經一覺睡到了九點多。
她胡亂整理了一下頭發,穿好衣服從裡麵的臥室出來。
彼時,整個屋子裡麵都空蕩蕩的,隻有陽光從一旁的落地窗泄了進來。
鬱景和好像已經不在了。
寧桃在客廳坐了一會兒,發了一會兒的呆。正想著一會兒要怎麼離開的時候,手機卻忽然有人打電話過來。
上麵是她沒見過的號碼。
她不喜歡接不熟悉的電話,所以下意識的按了拒接。可不一會兒,那人就又打了過來。
寧桃沒有辦法,也害怕對方是不是真的有事找她。所以想了想,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喂?”她先開了口。
“是我。”
電話那頭回道,聲線是微微的沉和磁性,但又很年輕,很好聽。
寧桃拿著手機的手微微僵了一下,沒有想到會在此時聽到鬱景和的聲音。她有些啞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早飯在廚房。怕涼,有一部分在鍋裡。”
“你自己去看一下。”
那人叮囑她,語氣是很稀疏平常的,就好像兩個人昨晚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撕扯和爭吵。
寧桃坐在那裡,聽著鬱景和熟悉而乾淨的聲音從放聲孔中傳出來,一直到耳際。直到好半天,才想起來應了一聲。
“嗯。”
她聲音有氣無力的,“謝謝……哥。”
以前說的很順口的稱呼,現在說起來卻覺得十分艱澀繞口。甚至於說出來的瞬間,心裡就像多了玻璃碴子一樣硌得難受。但她還是努力的說了出來。
隻是,話音落了。
寧桃聽到電話那頭的人明顯僵了一會兒,什麼聲音也沒有,隻是單純的沉默。
她被那時間中途的空白弄得有些心焦,直到幾秒過後,才重新聽到鬱景和的聲音。
“沒事。”
他隻草草的回了這麼兩個字,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寧桃怔愣的舉著手機在耳旁停了一會兒,最後才緩緩的放了下來。
她去廚房看了看,把還溫熱的豆漿和小糖餅,糍粑還有桂圓蓮子燉雞蛋拿出來。碗沿還是熱的,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放到桌子上。
一切就緒後,寧桃鄭重其事的坐到了桌子前。
她拿著勺子盯著自己眼前的早餐,大腦忽然有些放空。
豆漿和糍粑糖餅應該是他早起去買的。
跟鬱家附近的那家早餐鋪子做的口味不太一樣,但也很好吃。桂圓蓮子燉雞蛋應該是他自己做的,因為她之前高考的時候他也給她做過。是一樣的。
裡麵還放了枸杞和她喜歡的紅棗,冰糖,銀耳。
聞起來就很香。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看著,卻仍覺得眼睛發酸。她舀了一勺放到嘴裡,紅棗混合著桂圓和冰糖的甜慢慢沁入舌尖,心裡卻覺得苦。
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痛。
她坐在椅子上哭了一會兒,一邊哭一邊吃。最後吃完了才抬起手抹了抹眼淚。
過了好久,才重新將手機拿過來,找到了安笙的微信,像是下定決心般打了一串字過去。
“話說。”
“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
“我突然就,有點想談戀愛了。”
第14章
發完後, 寧桃起身整理了餐桌。把自己用過的餐具都洗了一下然後放回原處。
一切都弄好後打開手機,恰好看到安笙的回複。
“這個好辦呀。你直接在之前追你的男生裡麵選一個不就好了?[狗頭]”
“……”
聽上去好像也不是不可行。但寧桃真的回想了一下,每次聯想到具體的人的時候, 聯想自己要跟對方談戀愛,她就開始生理性的渾身厭惡排斥。
整個人都難受得不行。
“不行, 我不要。我想談一個正常的戀愛,能讓我分散精力的那種。”
安笙回了她一個無語擦汗的表情。
“你就很像我之前看過的那個表情包。就是一隻貓站在窗戶邊。一邊深情的凝望天空,一邊說自己好想談戀愛。然後旁邊有人問她要不要和他談戀愛, 結果她又炸毛叫人家趕緊滾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認真的……”
寧桃也很無奈。
她是真的想談戀愛好嗎?何況自己現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鬱景和身上,已經陷入了一種名為失意的漩渦, 每每想到這件事都沒有辦法好好的生活。
她必須得自救。
而且她總覺得,自己要是努力嘗試接觸一下彆的男生,說不定就不會再這樣了。
其實安笙說的辦法她也不是沒有想過。但覺得這樣的做法會很幼稚, 也沒有必要。
不僅是對自己不負責, 也是對彆人的不負責。
“可是我想要那種我喜歡對方,對方也喜歡我的甜甜戀愛。[流淚]”
安笙回:“告辭。你覺得你問一個母胎單身的人這問題合適嗎?我要是有辦法我早就自己先甜甜戀愛了。[無語]”
“我也母胎單身。[笑著流淚]”
彆說單身了, 她連曖昧對象都沒有過。
“欸?要不然你去參加那種什麼高校相親牆吧!不是有那種東西嗎?還有什麼相親角,什麼微信上什麼一周情侶的活動。不過我覺得這種東西就是抽抽樂, 可以玩一玩。但真要正經談戀愛還是不行。”
安笙突然提了一句。
“一周情侶是什麼?”寧桃抓住了那個看起來有點意思的字眼。
“就是一個挺常見的線上活動吧。我舍友參加過,挺好玩的。你去報名, 然後係統選中你的話會給你匹配陌生人組cp。也可以你自己指定和男朋友一起報名也可以。”
“他們會每天給你們一些小任務。然後除了這些任務之外就自由發展就可以了。”
安笙解釋說。
“等等, 我這邊好像還有鏈接。我找找噢。”
剛說完這句話沒多久, 對方便又給她發來一條鏈接。
上麵是一個叫“戀愛巴士”的公眾號。寧桃順著點進去, 看到的第一條推送就是直截了當的大字報。
“[一周CP]脫單末班車,最後48H!”
“……”
形勢這麼緊俏的嗎?
寧桃點進去看了一眼。前麵長篇大論的無非是像棉花糖一樣膩歪人的文案。倒是最下麵一些評論讓她有些許心動。
底下有很多評論留言, 說自己和自己男朋友就是通過這個認識的。
交往五年, 兩個月前已經領證了。
還有幾個通過這個認識, 幾個月之後也真的在一起了的留言。
寧桃看著看著,還真有那麼一絲絲想要報名。但又不想讓係統隨機給她安排。
介紹裡麵說有組隊?婲優惠,邀請自己列表的朋友以cp模式一起參加的話不僅可以優惠,還可以參與最後抽大獎的活動。
有五萬塊的戀愛資金!!
寧桃原本還沒有什麼強烈的感覺,直到看到這五萬塊的大獎才真有些忍不住了。
萬一呢?
雖然五萬塊聽上去不是很多,而且還要分一半。但就算是兩萬五也能用好久呢。
寧桃點進去填了一下自己的基本資料,然後興致勃勃的將鏈接發到了朋友圈和微博分享:【報名了一個一周cp的活動,有人想要一起參加嗎?可以抽獎。[愛心]】
發完了之後,她又覺得有點丟人。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跟她一起參加……
做完這些後,寧桃捏了捏汗津津的手,深呼了一口氣,回到臥室把自己睡過的床重新整理了一下。
她將被子疊好,把床鋪弄平整。
寧桃疊被子一向疊的不太好,雖然軍訓也經曆過幾次了。每次教官都會教疊被子,但她隻有軍訓的那短短一個星期能疊好。一旦懈怠就有疊不好了。
其實她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疊被子。
明明展開鋪著就很好,晚上也好睡,就很方便。
但鬱景和在這方麵就向來很自律,而且總是能把被子疊成豆腐塊的形狀,乾乾淨淨,方方正正的擺在那裡,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明明鬱父鬱母看上去都是生活中比較隨性隨意的人。
卻不知道是怎麼培養出鬱景和這樣的兒子。
寧桃也想不明白。
一切弄好後,她在房間內呆呆的站了一會兒。說實話,她隻要自己一靜下來,一想到鬱景和,心裡還會有難受的感覺。
她默默垂下眼睫,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
可是要去哪裡呢?
回自己租的房子那裡嗎?寧桃又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晚鬱景和說那房子以前出過事的話,感覺後背發涼。
其實不知道有事就還好,就怕知道了但又知道的不全麵,她就容易瞎想,自己嚇唬自己。
可錢都交了……
而且除了那裡她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她總不能真的住在鬱景和這裡。
那自己搬出來的行為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寧桃一想到這些事心裡就很亂。
———
快要出門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手機。恰好看到安笙給她發回的消息。
以及手機上方的信息欄蹦出的好多條消息提醒。
“不是吧姐,你真的發朋友圈啊!”
“那這朋友圈裡想跟你報名的人不是得好多……[發呆]”
“你自己小心點啊。這年頭沒什麼好男人,這就是一個遊戲。你可彆當真把自己弄裡麵去了。何況現在猥瑣男那麼多……媽耶我真的好像你家長,擔心自己女兒吃虧。”
“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寧桃回。
“不,你沒有。[白眼]”
微博那邊也因為她發了這個有幾條評論。
寧桃平時沒有怎麼發微博,所以就以為自己沒幾個活粉。沒想到這一條微博倒是一下子炸出來了很多。
【就是說……女生也有機會嗎(弱弱)】
【我震驚了,這個年頭連美女也需要以這種方式找對象嗎?真的不是軟廣?】
【懂了。我轉手就是一個報名的動作,謊報自己是男生然後跟美女貼貼~~】
【好像已經報不了了?可惡,晚了一步!】
寧桃看著那些評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搞錯了。這個鏈接好像是應該單獨發給一個人的,而不是這樣貼出來……
完了。
她有點頭暈,自己點進去鏈接看了看,好像已經報名成功並鎖定了。
她站在那裡瞪大了眼睛去看,整個人有些被嚇到。
這個人是誰啊!
因為要登陸微信進去才能填資料。所以鎖定成功後的標識上麵也會顯示兩個人的微信頭像。
但現在的問題是,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微信頭像啊。
她慌裡慌張的去好友列表搜了一圈。
寧桃本身微信列表人數也不多,除了同學老師和一些親戚朋友還有兼職過程中需要加的人,其他就沒了,所以翻找起來很快。
可翻了半天也沒看到和這個一樣的頭像。
她有些懵。
算了,反正也不一定能報名成功。可能就是自己微博那邊的某個粉絲手快注冊的吧。到時候真選上了再說……
她抱著這樣的心態,一路心情複雜的出了樓。
自己之前沒有來過這裡,昨天又是一路被鬱景和帶過來的,隻好又先導航走路去了最近的地鐵站,坐地鐵回去。
此時已經是中午了。
誰知她剛剛到地鐵的時候,手機就又有電話打過來。
因為剛剛鬱景和打電話的時候,她有特意記了一下那個號碼,所以能很快判斷出這個陌生號碼不是鬱景和。
她抿了抿唇,接起來後才發現,對方是把房子租給她的中介。
對方上來就是一頓道歉:
“美女啊實在不好意思,你租的那個房子是我們搞錯了。”
“反正你也才租了兩天嘛,然後我們是七日之內可以免費退租的。你看看你能不能今天搬離一下,房租和押金啊手續費我們這邊肯定都會退給你。”
“啊??為什麼啊?就是突然不租了嗎?可這不是違約嗎?”
寧桃隻覺得當頭一棒。
她好不容易找到這個還算心儀,搬家也花了錢花了氣力的。
而且現在搬離,她還能去哪裡啊?
“對的,就是這個房子暫時不租了。主要是當時我們內部交接的時候沒交接好,所以我也不知道這個房子房主暫時不租了,實在不好意思啊美女。”
對方的道歉倒是十分誠懇,一點都不像當初催她快點簽約的樣子。
“這樣吧,因為確實是我這邊的問題。除了房租和押金退給你之外呢,我再額外自掏腰包賠給你一個月租的違約金,您看這樣行不行?”
男中介自己在那邊叭叭叭說,但寧桃已經懵了。
頭腦一時間無法轉動。
“可是……就是為什麼不能租了啊?換租可以嗎?我現在搬了都沒有地方可以去啊。”
寧桃站在那裡,手還抓著地鐵的杆子,突然有些想哭。
她鼻子酸酸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父母去世,家裡房子被收走,叔叔帶著她到處找願意幫忙照顧她的家庭的時候。
就好像,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角落是屬於她的。
沒有安全感。
“這個……這個,哎實話跟你說吧美女。那個房子之前出過事,就不太吉利。”
“之前那裡死過人,凶案你曉得吧。就是那種事情。反正你住的話也不太好,真的。”
男中介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不好意思,說的磕磕碰碰的:“所以我們是打算收回的。而且你也沒有住多久,現在退的話也就不收你錢了還給你違約金,美女你看行不行?”
“那,好吧……”
對方執意不租,也說了原因,寧桃也沒有辦法再賴皮待在那兒。何況對方說的原因也確實讓她沒法再住下去。
雖然鬱景和已經給她說過,心裡也有類似的心理準備。
但被中介這樣一說,心裡還是會有後怕和毛愣愣的感覺。即使她不迷信,但還是覺得想起來會不舒服。
寧桃心情差到不想再多說,覺得好累。
隻說了好之後就先掛了電話。
恰逢地鐵到站,寧桃旁邊的一個人下了車,空出來了一個座位。她找地方坐了上去,然後兩隻眼睛便看著地麵開始靜靜放空,不一會兒,視野便又被水霧所籠罩。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很委屈。感覺自己特彆命苦。
種種事情夾雜起來。
好像上天就是喜歡看她出洋相,看她這樣被命運戲弄之後可憐兮兮的樣子似的。
地鐵上人蠻多。
寧桃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掉,眼圈也紅。可是她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所以還在極力的忍耐。
而與此同時,在城市另一邊的某處。
一個男人在掛斷電話後總算鬆了一口氣,然後立馬換上了另一副笑臉。
“都辦好了辦好了。錢都會退的,違約金也是我們出。”
“哎呀警察同誌,這種錯誤我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真的!我們也是沒辦法的。就是那個房主也對我們有隱瞞,我們也不知道啊。”
“同誌,要不要抽根煙?這是好煙,國外的好貨。”
他像是想湊近乎般,一邊笑著,一邊自顧自從口袋裡掏了一根煙給對麵的兩個人遞了過去。
然而,站在中介正對麵的年輕男人卻好像完全沒有接的意思。隻是淡淡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隨後驀地笑了一聲。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語氣有點冷。
那中介不知是不是心裡有鬼,趕緊縮回了遞煙的手,笑容和語氣都十分勉強:
“這個……你放心好了,以後這種房子我們絕對不收,就不做這個生意了。生意人嘛,其實我們也是避諱這個的,嗬嗬嗬。”
跟著鬱景和一起過來的袁禮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及時出來打了圓場。
“行了行了,這次就不追究你了。”
“我說你們做這種生意的也彆太鑽錢眼裡了,可著這種還沒畢業的小姑娘騙。喪不喪良心啊。”
“喪喪喪,真的,以後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了。”
說著,那中介便又是一陣點頭鞠躬道歉一條龍。
鬱景和站在那裡沒出聲,還是袁禮揮了揮手示意那個中介趕緊走。
畢竟也是混跡社會多年的人,立馬就心領神會,一邊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一邊騎了自己的電動車跑了。
剛剛的那兩根煙,鬱景和沒有接。
但袁禮接了。
他呷了幾口,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多嘴評價了一句:
“我說你也是。”
“桃子那麼小個姑娘,還是這種內向又不愛說話的,本身就容易被騙。”
“你還真敢放她自己一個人出來租房子住啊。”
作者有話說:
我本是上市公司的老總,卻被詭計多端的奸人所害!
下屬棄我!股東逐我!甚至清空我的股份!
重頭再來,我隻想奪回我的公司!要奪回公司,要鬥智鬥勇,以完成我的臥薪嘗膽大計。
現在隻差一個訂閱一個收藏,我就能東山再起。
來訂閱我,收藏我,聽聽我的複仇計劃!
等我奪回公司後 ,我會送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下一次更新是9號晚!9號!就是明天捏,今天暫時不更啦】
【啵啵啵!】
第15章
“是她自己要搬出去的。”
鬱景和皺了皺眉, 雙手自然垂在兩側,聲音淡淡的。依然像是棵青鬆似站得筆挺,但頭微微垂了一下, 看上去像是有一層苦惱且無奈。
“小姑娘嘛。這不就是鬨脾氣,稍微哄哄就好了。”
袁禮很大氣的拍了拍鬱景和的肩膀, 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你要是不跟她交流,她就會越來越鑽牛角尖。”
“你彆不信,這可都是哥的經驗之談。”
“這種年紀的女生都是這樣的, 就是彆扭。”
“再退一萬步說,總比她自己在外麵真出了點什麼事兒好吧。而且現在這世道……你就不怕她真被哪個混小子給拐跑了?”
鬱景和側過頭看了袁禮一眼, 眼底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但很快又將視線收了回去。
其實他也有想過,是不是真的去哄一哄寧桃就好了。
但他很難確定寧桃的這種舉措到底摻雜了多少意氣用事, 又有多少是因為那晚告白被他訓斥之後而產生的逆反心理。
這次他退一步, 那下一次呢?
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真正的長大。至少現在還沒有。
目前來看,寧桃還隻是一個心智未成熟的妹妹。
所以順著她, 卻並不一定是對她好。
她很可能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 一切都是非確定性的。甚至究竟是喜歡,還是單純的不想讓親密的人跟彆人好, 一種純粹的占有欲也不確定, 根本沒有可信的參考價值。
就像小孩子, 有時候看到父母抱一下或者逗一下其他的小朋友也會因此而生氣不開心一樣。
其實鬱景和本沒有立場。
他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護她, 照顧她,讓她快快樂樂的生活就好——就像當初她叔叔帶著她第一次來到他家的時候一樣。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一旦隨著年歲的增長, 似乎某些東西就會被刻進血液之中, 成為一種身體的本能。
鬱景和知道自己不能做錯任何決定, 也不能隻為了自己而做決定。
因此隻能謹慎——
就像有些事情一旦有了開端,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一樣。
他比她年長幾歲,也必須要考慮和顧及得更多,更周全。問題的關鍵是,他怕她隻是一種依賴,甚至是孩子氣的占有欲。
更怕她之後會後悔。
——
寧桃回到家之後心裡就莫名憋屈。一方麵要重新打包收拾東西,另一方麵還要忍耐因為這件事而帶來的,心情上的鬱悶心理。
因為早上起得晚,剛吃過早飯沒多久,所以也不餓。
再加上房子這件事的問題,更是一點吃中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或許自己唯一幸運的地方就是前天剛剛搬過來用的那些收納箱還沒有被她扔掉。如今既又派上了用場,可以直接拿過來用了。
她一邊收拾著一邊心裡鬱悶得要死。
隻覺得怎麼什麼倒黴的事情都被自己碰上了。寧桃感覺自己就像實驗室裡麵的小白鼠,被研究人員用奶酪又或者在迷宮裡麵繞來繞去,做著無用功。
剛把書本再次整理好放到收納箱低,正拉開抽屜準備把雜物也收拾一下,門口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這次敲門聲倒是沒有昨天上午那樣重了。
還算比較溫和克製,沒有讓人慌亂的感覺。
寧桃以為是中介又過來要跟她處理什麼合同解約的事,所以便直接放下了手裡的活兒去客廳開了門。
可誰知推開後,門口站著的卻並不是中介。
她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凝固,呆站在門口半天,不知道該不該迎那人進來。
“見到我就這麼不高興?”
鬱景和看著她說。
其實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她隻是單純的有些意外。而且在這種時候還沒有想好以後要怎麼樣跟鬱景和相處——他總是不給她時間緩衝和思考。
“沒有。”
寧桃眼簾垂下來,睫毛扇了扇,悶悶地說了一句:“沒有不高興。”
她放下搭在門把手上的手,轉身便往臥室去了,沒有再管身後的鬱景和。但依然能感覺到那人直接從門口進來,一直跟在她後麵進了臥室。
寧桃不想搭理他,自顧自的到書桌前繼續收拾東西。
鬱景和倒好像不管這些,隻是走到了她旁邊的位置然後停下,看著她低頭悶氣收拾東西。
“我車就在樓下。”
鬱景和頓了頓,然後才問:“你想回家住還是去我那裡?”
“去我那裡的話我就幫你把空的臥室收拾出來。我平時也不回去。你要是想自己住去那裡就好了。”
對方問這句話的時候寧桃正在把手裡的文具和台燈放到收納箱裡,當鬱景和的聲音傳到耳際的時候,她正在放台燈的手頓了一下。
然後放好才說:“我不去,我哪都不去。”
“這裡不能住我再另外找房子租就是了,反正會把租金退給我。”
她想也不想便說。
鬱景和一時沒有回她。寧桃隻覺得周遭空氣都安靜了,心裡毛毛躁躁的。她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卻恰好對上他正看向她的視線。
心尖突然像是被微弱的電流穿過似的。
她飛快的收回了視線,低著頭繼續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
然後,她便聽到鬱景和在旁邊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然後才終於湊過來。
寧桃看著他往自己這邊靠,身體和心都緊了一下。男人湊進過來,她又聞到他襯衫的香氣。寧桃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卻發現那人的手卻越過她,去拿了她頭頂旁邊上的雜誌。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視線莫名就落在對方的脖頸上。
看到他的喉結在平整白淨的脖頸上明顯凸起,看著那樣明顯,卻又那樣莫名吸引人。
鬱景和幫她把頭頂的那一遝雜誌拿了下來,然後放到旁邊的空箱子裡。
“你乾嘛?”她問。
那人連頭都沒有抬,隻是說了句:“不然你自己一個人要收拾到什麼時候。”
寧桃這次倒是沒有反駁。
一是鬱景和說的也有道理,她自己一個人確實收拾不完,而且這本身也是很累的是;二是因為她知道就算自己再因此而和鬱景和吵架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她繼續低著頭整理。
但沒想到當自己拉開下層抽屜的時候,一時間忘記了規避鬱景和。自己當初塞在最下麵那層的那張照片暴露了出來。
寧桃心裡慌了一下。
她不想照片被鬱景和看到,趕緊瞥了一眼對方在乾嘛。好在那人在收拾書架上的東西,沒有往這邊看。
她小心的將自己的那些書本蓋在相框上,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放進收納箱裡,企圖蒙混過關。
卻不想那照片和相框都太大,自己的書本尺寸小,蓋不住,還露了挺大一部分邊角出來。
而更不巧的是。
當她要把東西放到大箱子裡麵去的時候,鬱景和也恰好收拾好了她的那些零零散散的筆,用筆袋裝好了準備放過來。
寧桃能明顯感覺到鬱景和的身體停頓了一下,目光落過來。
他的視線讓她感覺自己手上的皮膚火燒火燎,像是被滾燙的開水澆了一下似的難受。但已經太晚了,他已經看到了。而且傻子都看得出來那張照片是鬱景和——
更彆提是他本人。
空氣好像變成了果凍,整個凝滯住。寧桃隻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被剝了皮的山竹,裡麵白色的瓣兒都赤.果果的露在外麵。
尷尬又難堪。
雖然鬱景和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喜歡他這件事,而且還是自己主動戳破又被拒絕的。
可如今這樣她又會有些覺得尷尬和不舒服,好像自己多年來隱晦而羞恥的臆想,全都被正主本人知道了一樣。她覺得很不好意思,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心臟亂跳,腦子發脹,又胡亂的往裡麵塞了一些東西才蓋住那個帶著相框的照片。
然後偷偷去瞄鬱景和的神情。
好在那人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隻是淡淡的收回視線,然後繼續幫她收拾東西了。
可寧桃總覺得自己好像輸掉了什麼,很不平衡。
哪怕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她腦子裡憑空幻想出來的戰爭。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她站在那裡,冷不丁的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然後看著鬱景和停了手上的動作一下,直起身來看向她。沉黑色的眼底像夜晚平靜的海麵,靜謐卻也危險。但終究沒有任何表態,就隻是看著她。
寧桃被他看得有些後背發毛。
總覺得鬱景和是已經看穿了自己為了找補而做出的,某種無謂的詭辯。
鬱景和看了她幾秒,什麼也沒有說,最後又低下頭幫她疊衣服去了。寧桃卻因此而有些心慌。她覺得他沒有信,所以便又急急忙忙的強調補充了一句。
“我真的已經不喜歡你了。”
她語氣加重,故意把真的那兩個字強調了以下。
“嗯。”
這次鬱景和終於有了反應,但也隻是隨便應了一聲,說不上敷衍還是不敷衍。寧桃已經看不透他了。隻知道他是嗯了一聲,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
“知道了。”
他好久以後回了一句,語氣輕飄飄的,聽不出喜怒。
寧桃站在原地捏緊了手指,指甲的邊緣微微的陷進掌心的肉裡,隻感覺自己好像輸得更加徹底。
鬱景和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啊?
她喜歡誰他都不在意,就像他對於她喜歡他這件事也不怎麼感冒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寧桃就是感覺自己心裡被一下子剖開了似的,難受的情緒又開始瘋狂蔓延。她眼睛酸酸的,但又不想丟人的哭,隻好忍著繼續收拾東西。
她心裡一邊難過,一邊惡狠狠的想,自己一定要找一個比鬱景和更好的男朋友。
一定一定。
而這時,鬱景和已經幫她疊好了一部分衣服,正要走過來放到臥室中間的大箱子裡。
路過時,有意無意的看了寧桃一眼,卻隻瞥見了女孩兒撅著的嘴巴和微微紅的眼眶。
他看得出來她又不開心,犯了那種沒有安全感又十分玻璃心的小性子。
他了解她的程度。
可能都遠勝過他了解他自己。
“餓不餓,我先帶你去吃飯吧?”
鬱景和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哄她,隻好這樣說了句。
寧桃卻忽的一下子轉過身,也不回答,就兀自開始裝東西,還每一件東西都放得很帶有情緒化似的,非要弄出一點聲音來發泄。
不知道為什麼。
寧桃明明在難過,鬱景和卻忽然覺得她這個樣子有點可愛。
像一隻傷心的小豬。
作者有話說:
第16章
兩個人又收拾了一會兒, 把床鋪和寧桃的衣服也裝好放進收納袋裡。
眼看著快三點,鬱景和帶著寧桃先去附近吃了飯。
而寧桃還在因為剛剛的事情心裡有情緒。
但另一方麵,她又感覺鬱景和在的話挺好的, 至少自己不會因為這裡發生過不好的事情而害怕。
她的注意力都跑到鬱景和身上去了,完全忘記了有這回事, 直到出來之後才又後知後覺的感到後背發涼,但也隻是一瞬之間的想法。
因為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鬱景和身上去——
總之, 她現在就很討厭他。
有一點由愛生恨的意味。
吃飯的時候,她也不想看他, 不想跟他說話,隻是一邊吃飯一邊看手機,儘最大的努力想要忽視掉坐在自己對麵的人。
可惜在等上菜的時候。
微信裡空空如也, 微博也沒有什麼可看的東西。世界又在跟她作對一樣, 什麼也刷不出來。
兩個人沒什麼話說。
鬱景和就在對麵靜靜的看著她。
直到上菜後,寧桃囫圇吞棗似的吃了一點, 然後就繼續盯著手機看。
不過這一次倒是有了收獲。
微信聯係人那裡冒出了一個紅色提示。點開看了一下才發現是好友申請。而對方的頭像恰好就是顯示跟自己報名成功的那個人。
但更重要的是,下麵附了一條申請留言。
“謝欽淮。”
寧桃愣了一下, 隨即瞪大了眼睛。所以說,報名和她組一周cp的人就是那個白頭發的攝影師嗎?
她拿著筷子的手都頓了頓, 在那兒呆了好幾秒。
“怎麼了?”
鬱景和問了她一句。
“沒, 沒事。”
寧桃抿了一下唇, 很快搖了搖頭。但其實心裡小小的訝異了一下。因為她確實沒有想到會是那個人。
她扒了幾口飯, 然後點了同意。
“吃飯都放不下你的手機。”
鬱景和在對麵幽幽的來了一句,聽上去好像有些不高興。語氣雖不明顯, 但她了解他, 就能分得出來。
寧桃撅了一下嘴, 然後就把手機倒扣著放到了旁邊。可還沒吃幾口,心裡便又有些不平衡。
自己為什麼要聽鬱景和的話?
他對她一點也不好,她乾嘛還要聽他的話。
她皺了皺眉,開始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草草的夾了菜又扒了幾口米飯。
這家川菜館的水煮牛肉做得不怎麼樣。
雖然看起來放了很多辣椒,紅紅綠綠的,但實際吃起來卻沒有什麼辣味,反而是隻有油油的感覺。
她一邊因為鬱景和而不開心,一邊又有些想念鬱景和做的水煮肉的味道。
一頓飯下來兩個人也沒有說幾句。
寧桃一放下手機就愛東想西想,更彆提鬱景和本人還坐在她對麵。
“我要自己租房子住。”
兩個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寧桃又冷不丁的突然來了一句。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連她自己都感覺自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哪哪都不想讓鬱景和如意。
能給鬱景和添堵的話,她心裡就會稍微平衡跟好受一點。
她說完後,鬱景和也沒有立即回話,隻是繼續吃飯的動作。
但寧桃知道他聽見了。
“乾嘛不理我。”
空了幾秒之後,見鬱景和不回,寧桃又眨了眨眼,悶悶不樂的問他。鬱景和不回的話她就會覺得自己有一點尷尬,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你要是今天能在今晚搬走前順利找到,你就租。”
鬱景和回了一句,聲線恢複到了冷冰冰,像是沒有喜怒的狀態。
寧桃一下子就像霜打了茄子,泄下氣來。
嘴癮是能過的,但說實話,讓她今天就找到房子有點不切實際。
畢竟附近的房子她之前找的時候就已經看了很多了,不是經濟負擔不了就是環境和設施不太好,她又對環境比較挑剔,所以本身就很難兩全。
再加上時間又短,聯係中介再看,可能根本看不了幾戶就天黑了。
要是簽的話,說不定還要涉及到等房東和收拾衛生的什麼的,不可能馬上就住人。
可她行李都收拾了一大半了,床鋪也收拾起來了,如果今晚找不到合適的地方自己要去哪裡住啊?東西那麼多,搬走了放在大馬路上嗎?
寧桃現在就是很懊悔。
她本來可以收拾的慢一點的,結果鬱景和一過來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一下子把行李都打包收拾得差不多了,直接切斷了她的後路。
最糟糕的是,她剛剛腦子裡光計較被鬱景和發現自己私藏他照片的事了。
一時間都忘了這個。
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怎麼快找到合適的房子,何況上次就找房子就已經把她累得半死了。在好一番天人交戰後,寧桃才終於選擇屈服於現實。
她不說話了,也不頂嘴了。
草草吃完飯之後就像一隻鵪鶉似的坐在座位上,一眨不眨的看著鬱景和。
可能總是被寧桃這樣直勾勾盯著看,鬱景和像是早就已經習慣了的樣子,仍舊麵色如常。
寧桃本身飯量就有些薛定諤。鬱母總說她在外麵吃飯就像小貓吃食似的,總是先試探性的嗅嗅,然後再小心翼翼地嘗一點兒,最後才吃。而且飯量還小,每次在外麵就隻能吃一點兒。
但在家裡,輪到鬱景和做飯的時候,她就能吃滿滿一大碗。
所以在外麵的時候,她基本都是很快就吃完了,然後坐著等著鬱景和吃完。鬱景和就沒有她這樣嬌氣,好像在哪裡胃口都很好似的。
過了一會兒,寧桃拿過手機看了眼。
她和謝欽淮已經加為好友。
寧桃記性特彆差,尤其是對於跟自己和鬱景和無關的事情上,幾乎都是前腳知道了後腳就忘。在學校有時候班長或者老師下達了什麼消息,她前腳問了彆人知道了,有時候過了一會兒就又會想不起來。為此還不少被同學吐槽過。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好像生下來某部分用於記憶儲存的腦容量就非常小似的,總是健忘。
後來就隻好在本子上記一些事情,或者用便簽才能記住很多事。
比如作業,再比如提交日期等等。
她之前看著當時匹配成功的頭像就覺得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具體在哪裡見過。
現在加上了之後,又跑回之前的合作時候拉的微信群組去看才發現,果然就是謝欽淮沒錯。對方沒有換頭像,還是之前的,所以她早就見過所以才有那種熟悉感。
隻不過就是沒有想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而已。
說實話,寧桃心裡居然有一種緊張的感覺。因為她完全搞不懂謝欽淮要乾嘛,在她的印象裡他不像是會參與這種幼稚事情的人。
而且……她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
可能是因為店長提醒在先,她也先入為主的覺得對方就是不好相處,性情古怪的人。
但事已至此,不說話好像也不太好。
寧桃想了想,最終還是發了一個打招呼的表情過去。
對麵沒有很快回複她。
但不知道為什麼,跟謝欽淮發消息的時候,她心裡麵總會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發完後,還忍不住抬起頭來瞄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對麵的鬱景和。
但好巧不巧,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趕上那人也在看著她。
鬱景和的眼睛本身就是偏犀利狹長的類型,很漂亮,她有時候和他對視的時候就會像喝多了似的暈乎乎,一時間忘記很多事。
但有時候又會覺得緊張,好像自己是個小偷被抓住了。
就比如此時此刻,被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一盯,寧桃就忽然如芒刺背,又緊張地低下頭去。
但鬱景和卻像不打算放過她似的,很冷淡的問了一句。
“同學?”
寧桃抿了抿唇,心虛的嗯了一聲,眼睛從左邊滑到右邊,又從右邊滑到左邊,隔了一會兒才否認。
“不是。”
聞言,鬱景和沒有繼續問下去。
反而是寧桃心裡像是被鬆了土似的,不上不下。她很希望鬱景和能繼續問一點什麼,那樣子的話她就可以添油加醋。
可惜他什麼都沒有繼續問。
過了一會兒,寧桃實在憋不住了,說了句:“我找了一個男朋友。”
雖然……也算不上。
她也知道這隻是遊戲性質,不是真的。但她就是想這麼說。
寧桃坐在那裡,看到鬱景和拿著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但又很快恢複如常。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情緒滑過。涇渭分明的眸子,隻冷冷淡淡的掠過了她的一眼。
沒有任何溫度。
寧桃的心緊了一下。鬱景和的眼神讓她一時噤了聲,不敢再說下去。
其實她本來可以解釋一下,說是假的,逗他玩的。
但心裡的某種逆反心理就是促使她不想說,好像說了就會變得很丟人一樣——即使她現在已經夠丟人,破罐破摔了。
她像是癟了的氣球,坐在那裡一字不吐。
等到鬱景和吃完飯付了錢,兩個人從裡麵出來。那人拿了兩瓶乾淨的水,習慣性的隨手先擰開才遞給她。
寧桃默了一下,然後才拿著接過來,喝了口。
一路上,她都跟在鬱景和後麵默默走著。兩個人一前一後,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走到街上。
“你都沒有什麼好說的嗎?”寧桃問。
她隻是有些泄氣。
明明知道鬱景和不喜歡她,但還是一個勁兒的想要作死,來找到一點兒在他那裡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