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秉諍(2 / 2)

西州不見雪 而今聽雨 5281 字 2024-04-26

於是連上幾道奏疏,稱馮鄴用職務之便壟斷銓選,聚斂錢財,買賣官職,此次是因識人不清遭到反噬。

而他十六衛私下的這條暗鏈存在已久,若不徹底拔除將後患無窮!

皇帝大怒,撤了十六衛的銓選額,馮鄴吃了悶虧,卻動不得立了大功的荀修同,隻好拿他年邁的老師開刀。

不到三日便以徇私舞弊之名將胡汝襄投入牢中,於今日申時倉促斬首。

“我保不得。”

信上撇捺頓挫,風骨儘顯,她甚至能想到年庭蘭寫下這句話時難言的愧忿。

樹大根深之黨羽,拔起除之非一夕可就。馮鄴怒火不瀉,難以安頓其心。

文臣死諫,武將死戰,天下棋盤,粉身碎骨不過看作局長短。

荀修同走到這一步,應有將一切丟至於後的堅決。

人群驚呼四起,季融抬頭,見幾丈前一男子披著發,拖著一把花紋古樸的重劍自街中穿行。

眾人紛紛退避,唯恐一個不慎見了血光。

那人卻神色平靜,鎮定自若,宛如在自家室內行走,視喧嘩於無物。

素白的衣袍鬆垮垂地,長發披肩,握住劍柄的右臂似有些吃力,不像是平日提劍之人。

左手則托著一雙翅襆頭,恭謹地舉於胸前。

季融眉頭狠皺,撥開座前人便跟了上去。

那把劍似是青銅製成,尋常人提起堪比搬拿鐵塊。他提握費力但並不停下,季融也跟著向前。

然而越走一步,心便涼一分。

街巷儘頭即是東市口,府兵持戟盾肅立,一人雙手縛於身後,跪在刑場正中。

監斬官高坐,百姓圍於場外,脫下上衫的劊子手頭束紅巾,案上寬刀寒氣四溢。

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他靴底踏上木階,雙眸無波,衙兵高聲斥喝,卻充耳不聞。

霎時間,周身刀戟矛尖遍布,行一寸,透全身。

“擅闖刑場,來者何人?”

監斬官看到動靜,一拍醒木,高聲質問。

場中白發垂鬢的老人目含痛色,身型佝僂,竭力一呼,幾欲站起:

“來此作甚?!你糊塗!”

他話音未落卻被身後官吏狠狠一壓。

頭顱抵地,發髻頓散,遮住了那張溝壑密布的倦容,老者發出吃痛的喘息。

“我乃禦史台八品監察禦史,荀修同。”

男子撩袍便跪於階前,高舉官帽,朝台上深深一拜。

“今日至此申冤,非欲劫持法場,望大人海涵,容在下隻言片刻!”

台上副官一聽,想起上頭的吩咐,急了,正要命帶他下去,監斬官卻製止了他。

正午昏熱,難得來些醒神之趣,他倒要聽聽這人今日要說出什麼一二三來。

荀修同見座上同意,起身後雙手平舉,朗朗之音響徹刑場:

“荀某今日,借處斬朝廷命犯之時,要申的冤屈有三。還請諸位大人與父老鄉親為我評評理。”

他朝眾人一拜,舉止端肅,立時鴉雀無聲。

“其一,為我之師,今世有荀某之不孝徒而冤。”

“老師如亞父,於我有傳道授業再造之恩,一生清正廉潔,鐵骨錚錚,從來不懼生死,不畏強禦。”

“諫天子,護萬民,如今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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