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方犀手套刀槍不入,不畏真武豐滿,再加上他根基雄厚,淨塵短時間內難以脫身。
識尊者見狀,僧袍一揚,射出廣法錐。
淨塵隻覺勁風籠罩於背門,尚未觸及便感肌膚刺痛,可見這枚法錐是如何厲害,但他被尹方犀纏住,根本無法抵擋背後殺機,隻能硬著頭皮,運起混元道胎護身,可最要命的是尹方犀的紫陽真氣不斷攻入他體內,使得他必須分出一半功力抗衡。
眼見摯友遇險,宗逸逍一咬牙關,劍法一抖,故意讓出一個破綻,神淵不假思索,一劍刺來,隻見朱紅飛濺,宗逸逍右肩被天銳刺穿,鮮血順著銳兵血槽汨汨而流。
如此輕易得手,神淵也大感意外,忽然紫氣蒸騰,熊熊熱浪撲麵而來,隻見宗逸逍強忍劇痛,一掌拍來。
麵對宗逸逍以招換招的打法,神淵怒罵一聲瘋子,立即抽身後退,孰料這一掌威力並不大,僅僅是個虛招,而宗逸逍之目的則是為了解救摯友危機。
宗逸逍一掌嚇退神淵,立即轉身撲向淨塵,一劍截下廣法錐,兩大神兵交擊之下,廣法錐內含佛力滾滾衝出,淨塵右肩受傷,右手險些握不住浩闕,再加上傷口成四邊形,血流難止,這一下令得傷口惡化,鮮血泉湧而出。
「宗書生!」
淨塵眼見好友濺血,急怒攻心,內息泉湧而出,不要命地狂催內力,硬生生將尹方犀逼退。
宗逸逍左手運起紫陽火勁,一掌拍在傷口,以火勁燒灼止血,頓時焦臭升起,宗逸逍臉色煞白,冷汗直冒,但還算勉強止血。
淨塵一把扶住宗逸逍,咬牙道:「書生,你還可以嗎?」
宗逸逍強顏歡笑,簡單地說了兩個字可以。
簡單的兩個字道出了那份真摯又親,淨塵眼角一熱,朗聲道:「好,不愧是吾之好友!」
說罷提起最高元功,隻見道冠崩碎,白發飄舞,一雙怒目環視四周魑魅,驚走八方魍魎。
宗逸逍撐起傷軀,單劍橫胸,與淨塵並肩而立。
識尊者收回 法錐,刀劍負後,自信滿滿地道:「為了這區區逆賊的遺物,明知死局也要踏入,本座真不知該諷刺你們愚蠢呢,還是讚揚你們勇敢!」
淨塵冷笑道:「薄情寡義之輩,怎知世間情義。」
宗逸逍接口道:「便是骨碎肉滅,吾等也要殺了你這偽佛,以報琉璃之恨!」
神淵拍手道:「好個重情重義之人,爾等雖投身賊逆,但這份風骨仍值歎服。」
宗逸逍呸道;「從你這賊廝口中聽到如此說辭,對宗某來說簡直是種侮辱!」
尹方犀凝眉道:「宗逸逍,你何苦如此呢,隻要你肯回 頭,棄暗投明,尹方犀看在昔日同門之誼,必保你身家性命!」
宗逸逍望了他一眼,覺得他不似作偽,不禁歎道:「尹方犀道不同不相為謀,宗某奉勸你一句,鳥儘共餐,兔死狗烹,你今日如此賣力匡助那位九五之尊,他日未必能得善終!」
宗逸逍話中之意直指邪神分身,神淵怒眉一揚,哼道:「諸位同道,速速將此二賊擒下!」
手持皇令,群雄蜂擁而上,儒道先天運起強招,無畏氣血將儘,隻為心中情義。
激戰群雄之時,兩人劍鋒走狂,眼見多少便殺多少,然而對方的三大先天伺機而動,令得兩人左支右拙,血灑臥虎林。
哪怕深陷九死之局,但道者正氣不減,儒者傲骨不滅,心中隻為摯友血恨,劍影刀光,難滅人間忠義。
那些殺紅眼的人不顧一切撲殺而至,口中大喊:「團結一致,斬妖除魔!」
「斬妖除魔?說得好聽,卻不知真正邪魔就是那道貌岸然的佛教至尊!」
一個優雅清聖的聲音無端響起,好似仙音飄渺,壓下群雄的叫聲,霎時天際忽現萬劍鋪道,兩道婀娜麗影踏劍而來,正是於秀婷和魏雪芯母女二人。
大小劍仙各有風姿,倏一現身便將全場懾住,沛然劍意散於四方,不單是劍,便連其他兵刃也產生異動,好似凡人叩拜仙家。
於秀婷美目寒若冰霜,冷視環顧,眾人隻覺得萬劍加身,不寒而栗,不無側目,莫敢直視。
風尊者施展禪心法訣,勉強壓住驚駭的心情,吞了吞口水道:「妖婦,你好大的膽子,敢直闖而入,分明是置天下英雄於無物!」
於秀婷冷笑道:「彆裝模作樣,你們擺下這個擂台分明就是要引本座現身,如今本座已經如你所願,有何伎倆儘管使出,我於秀婷一一接下!」
一名黑袍劍者怒然拔劍,喝道:「於秀婷,你自甘墮落,與妖邪為伍,你當真是吾等劍者恥辱!」
一人拔劍,許多人也跟隨而動,劍鋒出鞘,他們欲趁此機會一擁而上,就算傷不到於秀婷,但隻要能將這劍仙逼退三五步也可以名揚天下。
於秀婷蛾眉一抖,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地撫了一下緇衣外袍的袖子,好像是在彈上邊的灰塵,就這麼一個漫不經心的動作,卻叫那些狂妄之徒心頭一斂,氣焰瞬間消散,湧起莫名敬畏。
「劍乃萬兵君子,爾等是非不分,有何資格用劍!」
於秀婷淡雅清幽的聲音飄出,那些意圖挑戰劍仙威嚴的人立即把持不住手中劍器,長劍被一股莫名力量扯得不住抖動,瞬息脫手,倒插在地,朝拜仙劍。
再見於秀婷,識尊者怒氣騰然,僧袍無風而動,戰意翻湧,誓要一洗前恥。
於秀婷冷視聖佛法身,朱唇輕揚:「閣下竟然能在天罡點朱之下活命,又練成佛門聖法,真不知是不是天不開眼呢!」
識尊者冷笑道:「多謝,本座乃是應天運而生,重整佛教,再開正法盛世!」
於秀婷哦了一聲,淡淡笑道:「既然是涅盤重生,閣下可得取個好一點的法號,可彆像以前那樣,專門盜取彆人名號。」
識尊者臉色一沉,淡淡道:「既是重生,自當重立佛號,從今日起,吾定發號波旬!」
於秀婷柳眉一揚,冷聲道:「我天劍穀以劍為尊,而波旬大師折劍擺擂,分明是當著天下英雄之前削我派顏麵,此事若不給個交代,於秀婷絕不善罷!」
識尊者僧袍一抖,縱身躍至擂台之上,哼道:「當日穀主強闖皇城,本座技不如人敗於穀主劍下,今日設擂便是要一洗前恥。」
於秀婷淩然無懼,淡淡地道:「擂台比武,可是一對一?」
識尊者道:「然也!」
於秀婷道:「勝者如何,敗者又當如何?」
識尊者道:「穀主若是勝了,本座便讓你們四人安然離去!」
忽然龍吟震霄漢,鳳鳴動九天,龍形鳳影壓迫而來,正是龍輝和楚婉冰攜手而至。
楚婉冰媚眼輕轉,在人群中掃了幾下,凡觸及目光者無不筋骨酥軟,煉鋼繞指,兵刃一一落地。
識尊者看得滿腔怒火,恨不得將眼前妖女碎屍萬段,當日便是這小妖女斬斷自己子孫根,由於這舊傷是在聖佛法身修成之前留下,故而無法修複,如今再無力參悟歡喜禪。
甫一現身,龍輝冷笑數聲,直截了當道:「放屁!你這賊廝殺害璃樓菩薩一眾高僧,還懸掛其首級遺物,羞辱死者,一個安然離去便想了卻此事嗎!」
識尊者從楚婉冰身上收回 仇恨的目光,冷冷瞪著龍輝:「你想怎麼樣!」
楚婉冰接口道:「我夫君的意思便是要增加勝負條件!」
如出穀黃鶯的聲音,酥媚嬌脆的語氣,本是悅耳動聽,但識尊者卻怒火中燒,咬牙切齒。
神淵較為冷靜,心知龍輝有意挑戰,但當著各門各派之麵,自己若不應戰,威信定會無法維持,立即道:「閣下想如何定條件!」
龍輝哼道:「我方若敗,交出睦州、柳城、南麗、興湖四城」
四城為注,堪稱豪賭,神淵不由一陣心動,問道:「此話當真!」
龍輝揚聲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龍某敢當天下群豪許此承諾,自當遵守!」
神淵掏出皇令金牌,點頭道:「好,離京之前皇上曾命鄙人全權負責此事,吾神淵接下賭注!」
識尊者知曉神淵的身份,也不敢多言,任由神淵交涉。
而尹方犀見到對方有皇令金牌也不敢多言,靜靜立於一旁。
龍輝哼道:「彆著急,你先聽完所有條件再答應也不遲!」
神淵冷笑道:「有何條件儘管開口!」
龍輝一字一句地道:「我方若勝,必須將水火尊者、四大明王的遺體以及璃樓菩薩的遺物歸還。」
神淵不假思索點頭答應。
龍輝又補了一句:「除此之外,你神淵跟波旬必須向遺體下跪磕頭!」
此話一出,識尊者和神淵同時色變。
神淵恨不得就將龍輝碎屍萬段,但他話已經說滿,此刻反口隻會讓各門各派取笑,但又輸不起,隻得耍了個小心眼:「事關重大,一場輸贏難讓天下英雄心服,我們便以多局戰果論勝負!」
他想仗著人海優勢硬生生拖垮龍輝一方,就在他如意算盤剛剛打起,卻聞不屑冷笑響起:「我呸,要是什麼人都上擂台,要打到什麼時候,想上擂台的,就先走過此線!」
話音未落,一道氣勁隔空劃下,在那折劍擂台外劈出一道深痕,隔離出了一個十丈大小的圓弧,緊接而來大地一震,修為不足之人頓時摔了個四腳朝天,群雄站穩腳跟後才發現圓弧之內有根鐵棍倒插在地,一隻粗壯的手臂正握著鐵棍,此人衣衫破舊,不修邊幅,邋遢不堪,腰係酒壺,正是妖族大長老袁齊天。
風尊者叫道:「妖猴,你來作甚!」
袁齊天嘴角掛著一絲不屑冷笑,說道:「來看戲,先天激戰那是何等激烈,但要是有些小醜也上台打擂,這場大戲就遜色不少!」
風尊者見他擺明攪局,氣得眉頭倒豎,怒斥道:「狂妄妖孽,此地豈容你撒野,這擂台本是我們所設,誰都有資格上去!」
袁齊天吐了口吐沫,譏笑道:「有資格?嘿嘿,你們誰能接我一棍,就上去吧!」
說著拿起鎢鐵棍漫不經心地敲著地麵,一副有種就來的挑釁模樣,這猢猻表情雖然囂狂,但他每敲一下便是地動三分,如此雄沉的力量彆說是接一棍,就是被碰到一點也會去掉半條命,再無先天高手壓陣的情況下誰還敢挑釁。
風尊者暗忖道:「你這妖猴神通再大,也兼顧不了其他方向,到時候讓其他人從不同地方跳上擂台,就不信你還攔得住!」
他心已有定計,隻要下邊的人跳上擂台,就隻能是一對一,袁齊天若敢插手,他立即招呼所有人一擁而上,這兒有一萬多人,群毆廝殺任你再怎麼強悍也得耗損真元,到那個時候三大先天再伺機出手,除去龍輝等人。
袁齊天似乎已經料到他的心思,嘿嘿一笑,挖了挖耳朵,說道:「冰丫頭,待會跟你妹妹一人守住一角,那個不開眼的敢進來壞事,直接一劍捅死!」
楚婉冰嫣然笑道:「好咧,袁叔叔儘管放心。」
魏雪芯笑了笑,拔出歲月劍,守在圓弧一側。
這時宗逸逍提著浩闕走過來道:「宗某雖負傷在身,但要守住一麵還是可以。」
四大高手壓陣,再加上約定在先,神淵再難耍心眼,此時此刻已經無任何借口,若再不接戰威信蕩然無存,好不容易才召集的武林各派便會生出離心。
「好,那便三對三!」
神淵開口答應。
龍輝眯著眼笑道:「那麼貴方出戰的人選呢?」
神淵道:「自然是尹太師、貧道還有波旬教主!」
龍輝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請貴方高手上台守擂吧!」
擂台比武分為守擂和打擂,這折劍擂台乃是識尊者所設,他們這一方便要守擂,必須接受台下之人的挑戰,隻有勝利才算守擂成功。
龍輝拉過淨塵和於秀婷,傳音說道:「這一戰我們贏定了!」
於秀婷蹙眉回 道:「你如何有此把握!」
龍輝笑道:「就因為他們是守擂之人,所以得先上擂台,我們就可以針對他們的守擂者安排出戰順序。」
於秀婷柳眉一挑,來了興趣詢問詳情。
龍輝說道:「那個賊僧一心要跟穀主交手,雪恥報仇,那咱們便不遂他意,穀主對付尹方犀,這一仗我方勝算已定。至於神淵,他是滄釋天的分身,他一定會以為我會按不住家仇跟他血拚,我想滄釋天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算拚著犧牲一個分身也要重創我,所以我也不打算跟他交手,以淨塵道長的玄門武決,以柔製剛,後發而動,相信神淵也奈何不了道長,這一場咱們隻需要拖個平手即可。而我就對付那個波旬,以禦天借勢法門,完全可以不敗。」
滄釋天為人極重效率,做任何事都會評估付出和收益,重創龍輝可以最大程度地打擊江南義軍,所以就算犧牲一個來之不易的分身也值得,龍輝避重就輕那是理所當然,當對上淨塵,滄釋天便不會有犧牲分身的打算,再加上淨塵身負混元道胎,滄釋天不做殊死一戰根本彆想拿下這道宗先天,至於識尊者,龍輝雖不明他重生後的能為,可是以禦天借勢周旋,他絕不會敗。
所以這場激鬥,勝負早已分明,於秀婷相通此間關節,不由點頭稱讚。
「將軍,貧道有一不情之請。」
淨塵忽然開口道,「吾要跟那偽佛決一死戰!」
龍輝頓時一愣,蹙眉道:「道長,請恕晚輩無禮,那偽佛身居三教高位,對道宗武功已經了然在心,如今又有奇遇而重生,道長與他交手恐怕難以討好。」
淨塵笑道:「將軍的排兵布陣恰到好處,但貧道也有自己的堅持。」
淨塵頓了頓,緩緩抬起頭,望著那串染血佛珠,一字一句地道:「吾等三人相交多年,雖然教義不同,但卻是心意相通,交心知己,已經情同手足,今日無論如何,貧道都必須親手取回 那串佛珠……」
說到最後眼角已經湧現淚水。
於秀婷歎了一聲,說道:「龍輝,道長心意已決,我們便不要勉強了,交手順序就改成我對付滄釋天,你收拾尹方犀。」
龍輝沉吟片刻,堅決道:「不必了,道長的話已經提醒了我,摯友之仇不假手於人,同理滅門血恨也得親手而為,任由滄釋天有多少分身,我都要一一將他們摧毀,然後再將其本體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