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血(2 / 2)

“走?”

這聲音粗獷又沙啞,如同亂葬崗裡的烏鴉在高聲鳴叫,光聽著便令人不寒而栗。

侯百秀僵硬地轉過頭,隻見第一實驗室的門徐徐拉開,一個肥碩的身影佇立在實驗室中,正雙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著二人。

他也穿著白大褂,隻是那大衣的顏色不再潔白,反而被鮮血浸透,紅得晃眼。

透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第一實驗室的一小部分。

第一實驗室不像是師雨樓的第五實驗室一般整潔,地上有著斑斑血跡,實驗用的瓶瓶罐罐都被掃落到地麵的血泊中,活脫脫一個凶案現場。

此等可怕場景,駭得侯百秀後退一步,手指微微顫抖。

他曾聽過何信源凶名,但因資曆尚淺,對此尚且沒什麼實感,因此隻是顧忌罷了。

此時毫無防備地撞見這一幕,幾乎心臟驟停,木頭樁子一樣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幸而,何信源的主要目標也不是他。

“4號。”何信源向前一步。陰鷙的眼冰冷冷地掃向李禛的臉龐,頗帶著些居高臨下的味道,“你在這裡乾什麼?”

李禛揚起笑:“路過。”

“路過?”何信源陰惻惻地笑了聲,繞著她轉了一圈,“我以為你想進我的實驗室做客呢。”

侯百秀出了一身冷汗,右手死死捏著椅背。李禛卻不為所動,目光越過何信源,投射到實驗室之中。

實驗室最中央的實驗台上,禁錮著一具屍體。

屍體的頭顱從台上斜斜垂下,露出一張失了血色的麵孔。

死者死前似乎經曆過一番掙紮,臉部因極度的痛苦和仇恨變得扭曲,血液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流淌而下,在地麵上彙聚成一條鮮血的小河。

侯百秀也看到了這場麵,頓時牙齒打顫:“人、人體……”

“隻是仿生人而已。”何信源慢條斯理地打斷他的話,又一把扯下臉上的口罩,反問道:“師雨樓做實驗不用老鼠嗎?”

在他看來,所謂的仿生人,和實驗用的小白鼠也沒什麼區彆,甚至還要更低等一點。

侯百秀想反駁,嗓子眼裡卻堵了棉花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李禛的反應倒是出乎意料地冷靜。何信源本以為,見到同類的死亡,她多少會恐懼、害怕,但事實上,她隻是平靜地看著那具屍體,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老鼠的大腦,能裝下什麼東西呢?

它們有思想嗎?

何信源不屑地嗤笑一聲,絲毫不掩飾他對李禛的輕蔑。他冷冰冰地說:“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語氣中帶著威脅和警告。而昨天的事,必然指的是她重傷1號那件事了。

李禛揚眉看他,何信源卻不再說話,隻是看向侯百秀,冷聲訓斥道:“不想死就快滾。”

侯百秀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逃也似地邁開步子。

輪椅飛快向前,李禛回過頭,隻見何信源站在門口,表情惡意滿滿,而第一實驗室中,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慢慢走出,同樣用怨毒的目光目送她離開。

是1號。

或許1號的幸存,和何信源血腥的實驗有關?

李禛心不在焉地想著。何信源的手段並未讓她驚訝。

她生前參與過多次“除魔”活動,那些成為目標的魔頭,有些是受了冤屈的可憐人;有些人的手段比起何信源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禛見多了血腥場麵,覺得不可怕,侯百秀卻嚇了個半死。

他推著李禛的輪椅跑得飛快,隻顧著向前,幾乎不看路,仿佛有索命的厲鬼在身後追著他一般。

直到過了許久,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才將他從魔怔的狀態中解放出來:“侯百秀。你這是乾什麼?”

侯百秀猛地停下,在原地呆怔幾秒後,才如夢初醒:“師、師兄?”

原來不知何時,他竟已走到了第五實驗室門口。

師雨樓蹙起眉,看看坐在輪椅上麵無表情的李禛,又看看大汗淋漓的侯百秀:“你……算了,你身體不舒服,就去休息一下吧。”

侯百秀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將輪椅交到師雨樓手上,腳步虛浮地離開了。

師雨樓將李禛推到室內,看著實驗室機械門關閉,這才問道:“發生什麼了?”

他剛剛就想問侯百秀,但看到他精神狀態不穩定,便隻能作罷,轉而詢問看起來沒有大礙的李禛。

李禛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嚇到了。”

“嚇到了?”

“嗯。路上看到了你師兄的實驗室。”

礙於監視器,她說得模棱兩可,但師雨樓仍然猜到了真相。

隻見他眉頭舒展又皺起,盯著牆壁沉默良久,才道:“他太年輕了。你沒事吧?”

“沒事。”

李禛搖搖頭,見師雨樓沒注意這邊,便故技重施,偷偷將實驗台角落的一支玻璃試管勾到衣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