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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發熱了,您昨晚吩咐不讓請禦醫,所以我是早上才讓人去太醫局的,趙禦醫來看了,說公主是受驚又吹了風之故。”
綰鳶的手很溫暖,元貞一口一口喝著苦藥,默默地聽她說話。
“對了,七皇子來了,說來探望公主,我說公主還未醒,他一直留著沒走,公主可要見他?”
元貞想了想,點點頭。
很快,蕭杞就被帶進來了。
“阿姐,你沒事吧,聽說阿姐昨日在金明池夜市碰見亂子,人也病倒了,我……”
元貞抬手打斷他的話。
“我這會兒頭暈……”
意思讓他彆說話吵她了。
蕭杞忙打住說話聲,待元貞喝完藥,又在綰鳶的服侍下含住一顆蜜餞,他才又偎到床前來。
“早知道阿姐會遇上這等事,我就隨阿姐一起了,發生亂子時也能保護阿姐。也是先生布置的課業實在繁重,自打八歲後,小七就再沒見過金明池開池盛景。”
若論每年春天出遊踏春,闔宮上下誰最開心?
那必然是各宮娘娘和公主們。
若論誰最不開心,那必然是年紀小還未長成的皇子們。
大昊重文抑武,皇子們雖不用建功立業,但學業不好,可是會被言官們彈劾的。尤其宣仁帝,他自詡書畫雙絕,文采斐然,自然對皇子們的學業看重。
彆苑出遊是沒份兒的,自然不用說金明池開池這種持續十日的盛況。
“待明年你學業有成,我與父皇說,帶你同去見識。”元貞敷衍說。
似乎看出了公主的倦怠,綰鳶在一旁道:“公主病著,剛吃了藥,禦醫說讓公主多休息。”
見此,蕭杞自然也不好再多留,依依不舍留下明日再來看阿姐之言便離開了。
綰鳶上前來服侍她躺下。
元貞道:“父皇下午應該會來看我,你把——”她看了看背後的靠枕,“把這枕頭顏色換一下就成。”
綰鳶也沒多說什麼,隻說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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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宣仁帝果然來了。
“昨晚便尋思你受驚又吹風,大概要病一場,劉儉說不見你宮裡人去請禦醫。你也是,朕都發話了,你為何不讓宮人去太醫局請禦醫?”
元貞披散著長發,靠在天青色繡白玉蘭的靠枕上,見心思被爹爹點破,蒼白的臉露出幾分赧色。
“女兒就尋思太折騰,本來每次我若有什麼事,都會引得各處議論紛紛,這大晚上去請禦醫,怕是……”
宣仁帝見她臉上脂粉未施,麵色蒼白到近乎透明,不禁又歎又憐,搖頭道:“你啊你!”又說:“好好吃藥,我問過趙禦醫了,他說隻要好好吃藥,不要幾日便能好,你彆因為怕苦,又偷偷把藥給倒了。”
顯然元貞以前乾過這事,還被宣仁帝抓住過。
元貞麵上更顯赧然:“這次一定不會。”
又道:“女兒還尋思去蔣家一趟呢,昨晚蔣慧她們與我一處,兩位妹妹怕是也受了驚,如今我病了,倒是不能去探望她們。”
宣仁帝斟酌了下:“你自己都病著,勿要擔心他人。這樣,我讓禦醫去蔣家一趟,再賜些藥過去,其他的等你病好了再說。”
“女兒在此先替兩位妹妹謝過爹爹。”
“這會兒倒是多禮了,平時管朕要東西時,怎麼不見你如此多禮?”宣仁帝嗔怪說。
“那此一時非彼一時啊。”元貞小聲嘟囔,又道:“本來女兒還尋思,前陣子爹爹不是說尚書內省幾位直筆內人的字不行,女兒本想代爹爹去教她們字,打算近幾日便向爹爹請命,卻沒想到病一場,怕是又要耽誤許久。”
“你啊你!”
宣仁帝無奈點了點她額,“你自己病都還沒好,操心的事倒是挺多,怎生想著要去教直筆內人寫字了?”
“不是爹爹總說她們字不行麼?”
這話他確實說過,還說了不少回。
“教她們習字,自有學士院、崇文館及諸閣學士,用不著你上心。”
“可直筆內人從不與外朝官員來往結交,內侍省的人與她們水平相差不大,我的字卻出自爹爹,連爹爹都說頗有幾分你的神韻,教她們應該是夠用了。”
何止是夠用,是很夠用。
至少在宣仁帝眼裡,以女兒字的水平,出去教誰都夠用了。
他自詡書畫雙絕,尤其在書之一道,他自創的仙骨鶴體,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少不了有大臣為了討好去臨摹效仿,可讓宣仁帝來看,能學出他幾分精髓的,還屬他的圓圓。
世人都不解,為何聖上會如此寵愛元貞公主?
殊不知,在宣仁帝眼裡,圓圓除了是個極為貼心的女兒外,簡直就像另一個自己。
不光字好,丹青好,文采好,馬球打得好,各種奇思妙想好,會製香、會烹茶,會插花,反正哪兒哪兒都好,都隨了自己。
“既然你想為爹爹分憂,那就等你病好了再去。”
元貞高興點頭。
宣仁帝見她如此孩子氣,不禁疼愛地揉了揉她頭頂,就像她小時候那樣。之後,又叮囑了幾句讓她好好吃藥,便離開了。
綰鳶走上前來,想把靠枕拿開,讓元貞躺下。
元貞道:“不躺了,哪有這麼嚴重,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睡一覺又喝了藥後,感覺好多了。服侍我起來,我練練字。對了,福寧殿的插花應該有幾日沒換了吧?”
綰鳶遲疑:“已有五日了。”
一般插好的花視花期而定,看枝乾的管的時間會長一點,若是隻看花,為了保證觀賞度,五六日就要換上一茬。
自打元貞學會插花後,福寧殿的插花都是她親手而為。
年年歲歲月月,都是如此,從不會忘。
“東西早就備好了,每日都有小宮人去後苑各處采枝摘花,可公主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