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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道情 金陵美人 65316 字 3個月前

121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文昌帝君什麼時候也劃給本尊管了?”◎

南荒魔界, 赤地千裡,寸草不生。

一眼望過去,魔城突兀地佇立在大地上, 詭譎怪誕, 死氣沉沉。

玄女慢悠悠地走在城中,魔族稀少, 骸骨遍地。羅睺竟將此地禍害成這樣,看來他確實被誅仙劍陣大傷, 魔力也不及須彌山時的十分之一。

“羅睺, 出來。”

魔宮空蕩蕩,寂靜的徹底, 忽然起風, 黑息貼地而過, 蕩起她的裙擺。

黑息在她麵前彙聚成一副空殼, 像是從虛無傳來的聲音,滋滋刺耳:“你要來, 怎麼不提前告知一聲,本座好設宴款待。”

玄女冷笑一聲:“南荒魔界被你禍害的差不多了, 這回去哪了, 西荒?”

“不, 本座在仙界。”羅睺的聲音聽起來惡意滿滿,“去見一見夢中人。”

玄女的眼神登時冷了下來,磅礴的靈力傾瀉而出, 無形的巨手一點一點的纏繞黑息, 一黑一白, 力量翻滾。

“你在紫微宮?”玄女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巨手慢慢收緊, 黑息逐漸扭曲,極致濃烈的殺意,“非要激怒我?”

神力重壓之下,羅睺的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譏笑道:“本座要成為五界至尊不見你動怒,區區一個文昌帝君就使你坐立難安。玄女,你當真是沒有半分長進啊。”

他話音未落,玄女眉頭微微一皺,巨手立刻收緊,空殼被捏成碎片,黑息四散而去。

煩。要快點找到羅睺的魔魂了。

突然間,玄女眼風刮過,靈力突襲,將鬼鬼祟祟偷窺之人釘在石壁上。

她走近後才看清這個魔不魔,鬼不鬼的東西是什麼。

東荒魔君,仇閆。

“放……放開……”仇閆像一條蟲,奮力蠕動身體,試圖掙開束縛。

看來,他也沒逃過羅睺的魔爪,被吸乾了魔氣。

哐當,靈力消散,他重重摔在地上,更像一灘爛泥。

玄女垂下眼簾,憐憫的口吻:“看在昊沉的份上,本尊饒你一命。”

“昊沉”兩個字壓下,仇閆抽搐了一下,這個魔族赫赫有名的戰將,他的祖輩。

許久,仇閆笑了起來,尖銳難聽:“魔祖羅睺降生在我兒身上,你自身難保。”

“你真當那是你兒子?”玄女漫不經心地說,“可惜,你死期將至,見不到本尊手刃羅睺。”

是啊,那不是他兒子。東荒的小魔君不會吸食父母魔氣,視同族為養料,甚至要榨乾八荒魔族世世代代,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家園。

事已至此,他無能為力。仇閆索性躺在地上,兩眼空空:“給我一個痛快吧。”

玄女清冷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淡淡道:“你現在很痛苦?那就夠了,這是本尊不殺你的緣由,也是你活著的代價。”

話音變成一道金光閃閃的符咒自仇閆頭頂壓下,她設下了保全咒,縱使日後他軀殼不在,靈識卻不散,永存天地之間。

“當真是冷酷無情的戰神。”仇閆虛弱的聲音散在金光中,“千行為什麼會,會愛上你?”

“不是本尊。”玄女轉身離去,“是一個凡人。”

玄女用最快的速度往三十天趕,眼前光影飛逝,耳邊充斥著破風之聲。

三十天靈光閃爍,仙氣騰騰,幾位大帝天尊站在紫微宮廢墟前,神情異常凝重。

還是來晚了一步。玄女不想與老家夥們多費口舌,腳剛沾地,就要離去。

“請玄女娘娘留步。”

紫微大帝的聲音從身後追來,身前憑空出現了一道屏障,看來這是非逼著她動手啊。

玄女手腕一翻,不動聲色地召出誅仙劍。

勾陳大帝笑嗬嗬地,出來打了個圓場:“玄女娘娘,許久不見。快下來,有話好說。”

得,就當是給勾陳大帝一個麵子。

“紫微大帝,何事要問?”她輕飄飄地落在半截石柱上,誅仙劍指地,神情冷漠,“本尊忙的很。”

紫微大帝沒開口,他身邊站著的翊聖元帥忍不住了,仗義執言:“九天玄女,你未免也太盛氣淩人了。”

她與翊聖元帥之間還有一樁舊事。彼時紫微大帝座下共有四位元帥,他與真武大帝一同被選為神界戰將,後來玄女獨留了真武,退了翊聖。

理由是:此人,不識時務。

她當年還真沒說錯,玄女低聲笑了笑:“翊聖,我見你依舊親切啊。”

翊聖元帥還沒想明白,為何親切?瞬間一道劍風襲來,將他打下三十天,哀嚎聲響徹寰宇。

勾陳大帝搖了搖頭,“哎”了一聲。

玄女口吻越發不耐煩,問:“有話快說。”

“今日魔祖羅睺突襲三十天,將紫微宮夷為廢墟,玄女娘娘可知曉?”紫微大帝問。

“知道。”玄女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本尊不瞎。”

“那娘娘可知,羅睺為何突襲?”紫微大帝問。

“不知。”她挑釁地看向紫微大帝,“欲判本尊勾結魔祖之罪,你還不夠格。”

紫微大帝冷笑數聲:“好,好,好。我隻問玄女娘娘一句,文昌帝君現在何處?為何八荒六合之中,尋不到他一絲生息。”

他早已了解清楚,文昌替天帝去昆侖山傳話後,就再沒漏過麵,不在玄女手上,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玄女眼皮微微一顫,輕笑道:“文昌帝君什麼時候也劃給本尊管了?”

她這話聽起來莫名輕佻,似笑非笑,不陰不陽。

紫微大帝怒從心頭起,厲聲道:“文昌帝君乃本尊座下弟子,如今紫府被毀,他生死未卜,本座還不能問一問玄女娘娘了?!”

“墨山,你來說,你家帝君現在何處?”紫微大帝一揮手,幾位仙侍把身受重傷的墨山抬了出來。

玄女還是笑,隻是慢悠悠地走到墨山身邊。他雙眼緊閉,麵容蒼白,五官痛苦的皺在一起。

玄女慢條斯理地撥開他胸口的衣裳,漏出碗大的一個缺口,噗噗往外冒著血。

“想讓他說什麼?說幾位大帝站在這裡,隻曉得捕風捉影,肆意加罪,卻舍不得一點靈力替星君醫治?”她眉目之間有了陰鬱之色,聲音裡更是摻了怒意。

她的指尖流淌出的神力將墨山包裹,迅速滋養傷口,長骨活肉,墨山緊繃的五官一點一點放鬆,逐漸趨於平靜。

“墨山,和紫微大帝說一說,你家帝君在哪?”玄女體貼的把黏在他麵上的頭發挑開。

墨山虛弱的不行,又慢又輕地說:“臣……不知道帝君去哪了。”

乖墨山。

玄女滿意地勾了勾嘴角,施下一道安神咒:“你辛苦了,好好睡一覺吧。”

“聽見了?文昌帝君的下落,與本尊毫無乾係。”

玄女故意撞著紫微大帝的肩膀走過去,擠出禮貌但不懷好意的笑:“不好意思,碰著你了。”

紫微大帝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玄女走出去兩步,又緩緩退了回來,輕聲如耳語,隻有倆人可聞:“數萬年前,你罰了一個不聽天地規則的小星君做了兩萬年的石頭。你放心,這塊石頭,我保定了。”

紫微大帝心裡一驚,她怎會知道此事?他正欲發問,玄女已化作星光點點,了無蹤跡。

“文昌確實在她手上。”紫微大帝冷不丁說道。

優哉遊哉喝了半壺茶的勾陳大帝終於放下的茶盞,笑著安慰他:“文昌帝君受八荒六合供奉,靈力充沛。他又精通術法,修為高深,你隻管放心便是。”

紫微大帝滿臉擔憂:“此話不假,可若是碰上功法上乘者,他毫無還手之力啊。”

勾陳大帝默了一默,術法再強,遇上羅睺,文昌隻有等死的份。

“幸好有玄女在,她不是見死不救之人。”勾陳大帝道。

紫微大帝歎了一口氣:“玄女的脾氣是壞的徹底,我怕她是見色起意,玩膩了就丟到一旁。她方才在我耳邊提了一樁經年舊事,奇怪的很。”

“什麼事?”

他又將原話複述了一遍,誰料勾陳大帝越聽越高興,最後竟笑出了聲:“我說她怎麼緊盯著文昌帝君不放,原來是有一段前緣往事。”

紫微大帝越發摸不著頭腦,罵道:“你這個老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說謎語?”

勾陳大帝擺擺手:“總之,你就不要擔心文昌了,他好的很。”-

玄女回了昆侖山,一路上風塵仆仆,她沒歇片刻,直往無極宮去。

西王母坐在軟榻上,手裡端了盞茶,沒有喝的意思,眼神直勾勾地望著一處發呆。

文昌帝君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坐在窗下的木椅上,肅然危坐,臉上找不到絲毫情緒。

玄女一進門,就瞧見這幅場景。

西王母如同見了救命稻草,快步走上前,將玄女拽至一旁,氣急交雜,她又不好當著文昌帝君的麵發作,咬牙切齒道:“我以為他是誠心誠意地跟著你,沒想到你竟如此上不得台麵,我的玄女娘娘,你怎麼敢給他下神界的禁錮封印?!”

禁錮封印,眾神殿裡十大封印之一,十分霸道。正如紫薇大帝所說,八荒六合中,尋不到一絲生息。

“你怎麼知道他不願意?”玄女反問。

西王母恨鐵不成鋼道:“祖宗!幸好我攔的及時,不然他怕是要耗儘修為來破你的封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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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風幾度,我們很合得來,不是嗎?”◎

玄女的神色當即冷了下來, 重複:“他要破開封印?”

不等西王母回答,她走到文昌麵前,慢慢地蹲了下來, 目光與他平齊, 溫柔的語調:“你應該知道的,強行破開封印, 會遭反噬。”

西王母從未見過這樣的玄女,她確實固執, 偏執, 一意孤行,孤擲一注。可歸根究底, 她也隻是想護愛人周全。

無極宮內隻剩他們, 空蕩蕩的, 令人窒息的沉默。

文昌避開視線, 垂眼看地磚:“我的紫府被毀,是何緣故?”

紫微宮與他的靈識相連, 在坍塌前,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 充滿惡意的聲音一直在在腦海中回蕩:“文昌, 你躲不掉的……”

是誰在說話, 誰在找他,誰要殺他。

玄女低聲笑道:“不巧,被一顆天外隕石砸中, 我路過時, 紫薇大帝正派人修繕。”

她有意將“紫薇大帝”這四個字咬的很重。

文昌幽幽抬眼, 深邃的眼睛冷冷盯著她:“你告訴紫薇大帝了?你當我是什麼, 是你床榻上的……玩伴?”

“彆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她輕聲說。

文昌猛地愣住了, 當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她流露出脆弱柔軟的一麵,他竟毫無辦法。

他偏過頭,用儘量柔軟的語氣說:“彆再瞞我了,很沒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玄女向他伸出手,笑著說:“文昌,我們去吃點心吧。”

她沒說,可眼睛裡分明寫著:很有意思。

油鹽不進,也罷,既然她不肯說,他就自己去尋個答案。

文昌吐出一口濁氣,周身瞬間散發靈光,而包裹著他的禁錮封印也在此刻現形,如一口金鐘兜頭罩下,固若金湯。

靈力不斷衝撞封印,金光閃爍之下,文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顯然是在遭受反噬之痛。

“文昌,停下來。”玄女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且無奈。

她施下的封印,世間可解之人屈指可數,更何況,他還是被封印之人。

文昌雙眼緊閉,體內靈力震蕩,密密麻麻地道經傾瀉而出,凝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與封印對抗。

禁錮封印開始震動,竟被這股力量橫推出去,越來越薄,搖搖欲破。

該死,玄女目光裡有著化不開的陰霾,他不惜反噬,也要破封印。更另她吃驚的是,文昌的修為竟有此境界。

文昌的雙肩忽然被抓住,巨山一般的力量壓製下來,使他不得不分神抵抗。衝撞封印的力量陡然減弱,文昌仍不肯收手,竟以元神相抗,而玄女沒有給他第二次機會。

她沒有用術法,近身肉搏,將他狠狠地摜在地上,素來以堅硬著稱的太陰石被砸的碎片四濺,她幾乎要壓碎文昌的骨頭。

“你非要離開我,是嗎?”玄女死死摁住他的肩膀,語氣惡狠。

他們額頭相抵,無比親密的動作,說出來的話卻如一把尖刀,紮到心口血肉模糊才罷休。

“放開。”他厲聲道。

她微微抬起頭,他冰涼的喘息打在她的臉上,玄女沒說話,轉而去捏他的下巴,她想要在這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一點情緒,生氣也好,痛苦也罷,總歸不要是冷漠,好像她是個罪人。

任憑她如何去掐,去咬,去啃,身下的文昌沒有一點反應,肌膚冷冰冰的,眼神也凍了起來,像個提線木偶。

玄女忽然從他身上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碎石塊,森然道:“你要如何?”

文昌支著手肘,慢慢撐起上半身,緋紅的衣袍被血洇的深一塊,淺一塊,說不出的脆弱。

“你要什麼?”文昌冷漠反問。

他確實愛她,可這份愛裡容不得隱瞞和欺騙,更不要說,無緣無故的囚禁。

玄女靜靜地和他對望片刻,她是有機會說出口的,隻要她說,他便會明白她的難言之隱。

但是她沒有……

玄女挪開眼,輕浮地笑了:“文昌帝君,你得到的還不夠多嗎?你用故事,騙了我一個許諾,在女媧娘娘麵前得償所願。你還與本尊星前月下,攜雲握雨。怎麼,又開始叫屈了?”

她的話好像無數根寒冰紮進身體,身體深處翻滾著凜冽的寒意,他此刻才覺得痛的厲害,每一塊血肉,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痛楚。

文昌忽然笑了起來,令人痛心切骨,她真是極擅長此道。前幾日的魚水深情,柔情蜜意,究竟是對文昌帝君,還是凡人張殊南?他一次次的上當,陷在她虛偽淺薄,半真半假的情愛裡,親眼見證她又一次次地打碎真心。

文昌的臉上有一種異樣的慘白,用不加遮掩的脆弱眼神望向她,喉嚨裡艱難滾落一句:“你當我是誰?”

張殊南,還是文昌帝君?

不該再拖下去了,玄女想。她卻舍不得這樣的目光,哪怕他的眼中隻剩控訴和怨恨,她都舍不得。

最後一次了。

殿內驟然昏暗,若有似無地暗香輕蕩,她笑著說:“時至今日,帝君還分得清我是誰嗎?”

九天玄女,還是凡人雲霽?

珠翠落地,青絲散開在身後,柔順的衣袍一件一件墜下,她寬衣解帶,直到,寸絲不掛。

“何必分清,自尋煩惱?”她彎下腰,冰冷的手指去勾他的腰帶,“再讓我用一回,明日便放帝君離去。”

用一回?

文昌的視線始終落在她的臉上,她竟羞辱他至此,踩著他的尊嚴,將所有的情都歸於欲,還要拽他沉淪,一同深陷。

四目相對,她細長的眼睛嫵媚誘人:“春風幾度,我們很合得來,不是嗎?”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他做錯了嗎?

她冰涼的唇貼上的時候,文昌沒有拒絕,他恨自己,即便知道是騙局,他還是任由自己下墜。

他似乎想讓她一起痛,反客為主,惡狠狠地撕咬她的唇,直到神血特有的香氣在口腔中彌漫,她任由他發泄,沒有一絲反抗。

文昌看著她鮮血淋漓的唇,而玄女隻看他的眼睛。

痛苦,不甘,怨恨的情緒在此刻都化作濃烈欲念。

她輕而易舉的勾起他心底的憤怒與陰暗。

他們都在痛,那就一起痛下去。

雜糅著愛與恨,他一改往日的和風細雨,暴雨狂浪般的酣戰,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香,竟未發覺異常,一心沉溺欲海。

搖搖欲墜間,她閉著眼竭力去摸他的眉骨雙目。

“看著我。”文昌滾燙的汗珠落在她的眼皮上,“你在摸誰?”

“張殊南……”

她細碎的喘息中發出不大清晰的三個字,卻又如此清晰的落在文昌的耳朵裡。

麵頰上落下的不再是滾燙的汗,濕乎乎的,冷的厲害。

玄女不敢睜眼看他,處處都在痛,她想去握他的手,最好十指相扣,再不分開,卻被文昌牢牢束在頭頂。

“是我,三十天的文昌帝君。”眼紅心酸,他要她清醒,要她記住。

狼狽春事,毫無柔情可言,後半夜才休兵罷戰。

文昌靈台雲霧迷蒙,沉沉呼吸,半夢半醒。

西王母曾說過,心神大亂時,安神香效果更甚。

靈光環繞,她支著身子,深深看他良久,輕輕落下珍重一吻:“我將雲霽留給你,往後,忘了玄女吧。”

她要以雲霽的記憶為媒介,去封印文昌腦海中有關於“九天玄女”的那一部分。

從今往後,她隻記得三十天的文昌帝君。而三十天的文昌帝君,隻會記得在凡間的某一世曾有過一段情緣。

相見不相識,如此,甚好,甚合她心意。

天亮時,玄女請西王母入殿,她鼻子尖,一下就聞出殿內還沒完全散去的香味是安神香。

西王母驚訝道:“你當真封了他的記憶?我覺得你這人太過霸道,給他下禁錮封印是你有錯在先,怎麼一言不合還封印他的記憶?”

玄女淡淡開口:“勞娘娘將文昌帝君送回天宮,就說他當日來昆侖山傳話後,不慎走進山中幻境,於今日清晨才被精怪發現。”

西王母急忙道:“你不怕羅睺去殺他?”

她的身上籠罩著死寂的氣息:“我會待在羅睺身邊,直到發現魔魂的藏身之地。”

言下之意,隻要她看住羅睺,文昌帝君就不會有危險。

西王母立刻反應過來,上前拽她,神情凝重道:“假裝歸順羅睺,確實算一條計策。但你有沒有想過,神界隕落後,你一直生活在仙界,此舉無異於背叛仙界,你堵不住眾仙的嘴巴。”

玄女麵無表情道:“我做事,何時在乎過旁人的想法?更何況,我從未歸順仙界,談何背叛?”

西王母終於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以什麼為媒介,行的封印術?”

“一段記憶。”玄女轉頭看她,“怎麼了?”

西王母神情複雜地看著她,凡間的記憶使她變的鮮活,如今失去了,腦海中隻剩神界與後來一段生活在仙界的記憶,她自然而然又變成了從前冷若冰霜的模樣。

沉默許久,西王母歎息一聲,道:“玄女,我賭你一定後悔。”

“我後悔許多事。”玄女抬腳往外走,她要去找羅睺算賬了,“縱羅睺囂張至今,乃悔中至極。”

123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切和從前一樣,就真的能回去嗎?”◎

濃霧滾滾, 漫天風雪,北荒魔界寒涼刺骨的濁氣撲麵而來,玄女興味索然地望著遠處冰雪皚皚的群山。

想不到羅睺這麼懷念須彌山, 她倒是可以做個好心人, 送他回去。

一團黑霧朝她湧來,既然有人熱情相邀, 她也省些腳力,任由黑霧裹挾著, 往魔宮去。

“今日怎麼有空?”殿內歌舞升平, 羅睺懷裡擁著美人,慢悠悠地抬眼看她, 一如往常肉麻, “玄女, 許久未見, 孤很想你。”

畢竟吸收了四荒魔界的全部魔息,他恢複的很好, 周身魔氣充盈,散發著幽幽暗光。

就連眼神都變了。

東荒魔界時, 羅睺還不能完全壓製仇千行的魂魄, 而此刻, 他顯然已經完全掌握這幅皮囊。

出乎羅睺預料,玄女沒有拔劍相向,反而神情平淡的坐了下來:“想見本尊, 該去昆侖山, 而不是三十天。”

羅睺輕笑一聲:“文昌帝君橫在你我之間, 他該死。”

“橫在你我之間的, 是蓄意欺騙, 是圖謀不軌,是心術不正,是血海深仇。”玄女眉梢一揚,認真與他探討,“你可有要補充的?”

羅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裡閃爍奇異著光芒,今日的玄女很不一樣,他甚至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對,沒錯,是虛偽的味道。

她那張笑臉之下,隱藏著巨大的殺意,隨時都會給他致命一擊。

羅睺有些奇怪:“你不是為了文昌帝君來?”

“區區文昌帝君,不值得我來。”玄女冷冰冰的看著他,“你想與我合作,可以。下三界歸你,我要上三界。”

羅睺坐直身體,有些驚喜,更多的是懷疑,她態度轉變的太快,很不像她一貫作風。

他眯起眼睛,麵色陰晴不定,危機四伏:“玄女,你殺不了我。”

“是啊,那你有什麼好怕的?”玄女淡淡道,“神界已隕落,你我互相成就,總比自相殘殺來的劃算。”

“你也不想,再被天帝撿個便宜吧?”她笑說。

上古最後一戰,神界隕落,羅睺被封印後魔界實力大減,白白讓仙界撿了便宜,做了數萬年的六界主宰。

羅睺費儘心思卻為天帝做了嫁衣,這是他心中至怨至恨。

“玄女,就算你要六界,我也舍得給。”羅睺似笑非笑,“隻是我要先殺了文昌帝君,省得夜長夢多。”

“羅睺,彆不識抬舉。”玄女冷淡開口。

果然,她還是要硬保文昌。羅睺神情不愉:“哦?你既不是心悅誠服,我如何敢將你留在身邊,豈不是白白送死?”

玄女將誅仙劍放在案上,目光慢條斯理地看向羅睺:“我搬來魔界居住,你我日夜相對,彼此蹤跡了如指掌,不是更安全?”

羅睺咽下美人送到唇邊的美酒,撐著下巴,很苦惱的樣子:“玄女,我做夢都想與你日夜相對,可是你心裡既牽掛著文昌帝君,又想要我的魔魂。你說說,我該如何是好?”

他慢慢走下高台,聲線上揚:“不如你我締結血契,永生永世不能互傷互殺,違誓者魂銷魄散,元神隕落。”

就算玄女有一日反悔又如何,憑她左手之力,壓根不是他的對手,再有血契加持,一旦她動手,立刻遭到反噬,無力回天!

隻要魔魂在,他隨時可以重誕世間。

玄女眼裡凝著寒霜,她沒有給羅睺反悔的機會,當即劃破左手,神血在空中凝成八卦圖,香氣濃鬱,羅睺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令他無比懷念的氣息,上一次聞到,還是在浮浮居。

“爽快。”羅睺隨即劃掌引血,漆黑的血順著八卦圖的脈絡迅速與神血融合,八卦圖散發著詭異的光輝。

融合的最後一刻,緊要關頭,玄女突然開口:“再加一條。魔祖羅睺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能傷害文昌帝君性命。”

話音未落,血契已成,容不得羅睺抗議。

“這有什麼難的?孤可以借旁人之手殺他。”羅睺笑意陰森,他被玄女擺了一道,心中十分不爽。

玄女手裡的誅仙劍忽然朝著羅睺刺去,寒光一閃,離他眉心隻有半寸,她臉色煞白,仿佛有一股無形力量順著血管蔓延全身,重壓在元神上。

羅睺用兩指輕輕挪開劍鋒,聲音中滿是關切:“疼了?”

誅仙劍被召回,重壓逐漸消散,她口吻無比惋惜:“看來真不能殺你了啊。”

“我住哪?”她望著窗外,狂風旋卷著雪花,“這裡太冷,我不喜歡。”

羅睺的聲音一下子變得低沉,深邃的眼睛看著她:“我為你搭建神界,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住在浮浮居,好不好?”

曾經他們立場不同,所以生出了釁隙。如今他們生死與共,為什麼不能回到從前?

“我會儘我所能來補償你。”羅睺伸手去攬她的肩膀,重複道,“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一切和從前一樣,就真的能回去嗎?”玄女旋身躲過,冰冷的看著他,“騙騙自己就得了。”

他是該回去,應該徹底死在須彌山。

玄女突然有些後悔與羅睺締結血契,應該晚一點,先斬他一條胳膊,再剁一條腿才好。

羅睺沉默片刻,忽然一揮袖,殿外風雪驟停,既然她不喜歡冬季,那就改為三季時氣輪轉,每日可見春夏秋三景。

“你不喜歡,孤就將冬季從天地間抹去,改四季為三季,可順你心意?”

窗戶轟然合攏,將討好春景隔絕在外,玄女麵沉如水,毫不掩飾的嫌棄:“太蠢了,你離我遠些。”

羅睺如同狗皮膏藥,沒走兩步又黏上來:“仙界有三十六重天,孤這裡有七十二殿,隨你挑。”

玄女腳下一頓,靜靜地看著他,雖然她極不願回憶起從前,但無論是淩蒼還是羅睺,都不是這樣的性子。

倒是像仇千行,和在琅邪山時如出一轍。

隻是占了一副皮囊,照理說不會改變脾性,除非他與仇千行的魂魄融為一體,潛移暗化的影響,無聲無息,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有點意思,玄女忽然笑了,笑意不濃,卻足以讓羅睺感受到破冰。

她看不出喜怒,抬腳往前走,淡淡道:“琅邪山的夏猶清,你照樣子給我搭一個吧。”

羅睺愣了一下,不動聲色:“我也住?”

“不然呢?”他在她身後,故而看不見她眼底凝結的一層冰霜,強壓下心頭湧起的惡心,“誰來伺候本尊起居?”

戰神殿裡,淩蒼不僅是她手下戰將,更是她的近侍。

身後傳來羅睺低低的一聲笑:“好,臣遵旨。”-

文昌帝君被昆侖山的仙使送回天宮,天帝問:“何故不醒?”

西王母人未露麵,萬裡傳音道:“文昌帝君下山時誤入幻境,並無大礙,睡上幾日就好。”

天帝笑而不語。

但紫薇宮還在修繕,文曲星君重傷,天帝便命藥仙暫時相顧。

紫薇大帝心疼座下大弟子,立刻將人領回了北極中天玉府。

文昌帝君這一覺睡了兩個月,紫薇大帝請藥師佛來看,藥師佛一眼便看出其中奧妙,笑道:“帝君想醒時,自然也就醒了,凡事莫強求。”

文昌在夢中,又將張殊南的一世從頭看過,隻是他再也看不清雲家二娘子的容貌,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看不透這團濕冷,沉沉的雲霧。

煙雨朦朧的青石板,繁星閃爍的大明山,繁華喧鬨的汴京街頭,清心靜雅的木蘭閣。他不停的看,一次,兩次,數次,他任由自己溺在夢海中,一直沉,一直墜,隻為抓住她一縷裙擺,尋得一瞬清晰。

“回去吧。”不知追了有多久,那道身影忽然急促的跑了起來,越來越淡,化成一陣風,“殊南,你該回去了。她更需要你,快去,快去!”

昏睡了半年之久的文昌帝君,悄無聲息地醒了。滿天星辰撞進眼中,他不禁愣住了,他怎麼會躺在紫微大帝的府邸裡?

文昌坐起身,慢慢環顧一周後,墨山正巧進屋,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不管不顧地撲了過來,老淚縱橫:“帝君,您終於醒了!”

大概是睡的太久的緣故,文昌莫名頭痛,他緩緩捏著眉心,問道:“我怎麼會在紫微大帝這裡?”

“帝君從昆侖山回來後就陷入了昏迷,紫微宮又破破爛爛,大帝心疼帝君,將您帶回來照顧。”

“為什麼會昏迷?紫微宮又怎麼了?”文昌覺得自己的頭痛的越發厲害了。

墨山裝模作樣地去倒茶,實則是他不會說謊,若是被帝君盯著,保準露餡。

“帝君去昆侖山傳話,下山時誤入幻境,這才陷入昏迷。至於紫微宮……”他頓了一下,“魔祖羅睺不知道抽什麼瘋,甩出一塊天外隕石,正好落在紫微宮上。”

墨山按照西王母與紫微大帝商量好的借口,一板一眼,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誤入昆侖山幻境,他怎麼一點印象也無?如此說來,他夢中所見,竟是幻境導致的?

至於什麼魔祖羅睺,什麼天外隕石,當真有這樣的巧合嗎?

他剛要開口,紫微大帝端著一碗湯汁從殿外走進來,嚴肅道:“昆侖山的幻境,乃是上古神界所遺留,對元神傷害極大,你能醒來已是萬幸,不要再費神細想了。這是藥師佛熬製的定神湯,趁熱喝吧。”

紫微大帝都這樣說了,文昌隻好按下心中疑惑,接過定神湯,一飲而儘:“多謝師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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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神界,隻維係六界平衡,不行黨同伐異之事。”◎

文昌帝君重回二十九天, 眾仙懸著的一顆心剛落下沒幾日,仙界又出了一樁大事。

淩霄殿朝會,眾仙家正在垂首聆聽天帝教誨, 姑射仙子突然衝進來, 二話不說就跪在大殿中央,哭哭啼啼地求天帝做主。

她披頭散發, 衣衫襤褸,哪還有半點司雪之神的威儀, 活像是剛從虎口狼窩逃出來。

花神驚呼道:“姑射姐姐, 你這是怎麼了?”

大驚小怪,太陰元君白她一眼, 立刻上前為姑射披衣, 輕拍後背安慰道:“有話慢慢說。”

姑射仙子泣不成聲:“魔界欺人太甚, 還請天帝為我做主!”

天帝神色凝重:“你將前因後果仔細道來。”

姑射仙子從懷中取出碎成幾瓣的瓊霜瓶, 憤憤不平道:“半年前,北荒極寒之地襲來一股魔氣, 將我的寶瓶打碎,魔祖羅睺不許我降雪, 不許我踏足下三界, 竟命手下將我禁錮在紫府內。今日, 我趁著他們分神的空隙,才得以逃脫。”

文昌聞言一怔,半年前?正好與他昏睡的時間對上。

天帝道:“姑射仙子, 你可知羅睺此舉是何緣故?”

姑射仙子躊躇不決, 話在喉嚨裡滾了三四遭, 愣是沒敢說出來。

“姑射丫頭, 你但說無妨。”勾陳大帝道。

姑射仙子的聲音又細又小:“我聽魔界的人說, 是,是魔後不喜冬季降雪。”

“魔後?”真武大帝將這兩個說得無比大聲,淩霄殿內滿是他吃驚的聲音,“羅睺什麼時候有的魔後,怎麼我們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我……我不知道,是聽魔界的人說的。”姑射仙子突然覺得被關在紫府裡也挺好的。

真武大帝上前兩步,著急追問:“這個魔後是什麼來路?若是妖界或鬼界的公主,一旦魔妖鬼三界聯手,於仙界極為不利。”

姑射仙子剛止住的眼淚又撲簌簌的往下落,太陰元君不滿地瞪他一眼:“你個莽夫,快點往後退,嚇著她了。”

真武大帝被訓的臉紅脖子粗,作禮:“我也是心急,姑射仙子道歉。”

天帝道:“姑射仙子留下,其餘仙家都退下吧。”

眾仙見沒有熱鬨看了,紛紛拱手告退,殿內隻留下幾位大帝天尊,還有……坐著沒動的文昌帝君。

照理說,他也是有資格坐在這裡聽的。

紫微大帝輕輕咳嗽一聲:“文昌,你才蘇醒,元神尚不安定,不可多思多慮,回去歇著吧。”

天帝笑道:“他聽一聽也無妨,總不會派他去解決魔界之事。”

紫微大帝顧不得君臣之禮,當機立斷:“文昌,回去吧。”

文昌帝君遲疑起身,他覺得紫微大帝有些奇怪,似乎很抗拒他知道魔界的事。沉默片刻後,行禮道:“臣思慮不周,多謝大帝體諒,先行告退。”

文昌離開後,紫微大帝歎息一聲:“天帝莫怪,文昌昏迷後元神震蕩,忘記了一些事,本尊也不想他再記起了。”

天帝了然道:“你用心良苦。”

勾陳大帝朝他擠眉弄眼,好奇道:“忘記了哪些事?”

這裡都是自己人,紫微大帝也不再隱瞞:“有關九天玄女的一切。”

坐在一旁的姑射弱弱開口:“是,正是玄女娘娘。”

大殿上人多嘴雜,她不敢說,此事非同小可,深怕惹火上身。

“哎,文昌帝君的運氣是差了一些。”真武惋惜的搖搖頭,一邊回姑射的話,“玄女娘娘怎麼了?”

“魔後,是玄女娘娘……”

七個字落地,死一般的靜寂。

真武大帝狠狠地的倒吸一口涼氣:“你胡說什麼?玄女娘娘怎麼會和羅睺攪到一起?!”

勾陳大帝的神情也罕見地冷了下來。戰神和魔祖統一戰線,妖鬼兩界必定全力支持,到時候仙界就成了案板上的一塊肥肉,任人宰割了!

姑射用袖子遮臉,趕忙把自己摘了出去:“我是聽守門的魔使說的,並沒有親眼所見!”

“姑射仙子,你暫時住在太陰宮,法器交由李天王修理,去吧。”

天帝這是讓她閉嘴,姑射仙子點點頭:“我知道了。”

天帝一揮袖,一道清光朝著昆侖山飛去:“請西王母與九天玄女速速前來。”

茶續了兩輪,西王母款款而至,她見殿內氣氛嚴肅,心中便猜到了七七八八,不動聲色道:“天帝,何事尋我?”

“九天玄女為何沒來?”

他如此一問,西王母立刻就明了了,玄女去魔界的事瞞不住了。

西王母回道:“玄女下界遊曆,未有歸期。”

天帝又道:“此前姑射仙子的法器被羅睺所毀,提到羅睺新迎娶了一位魔後,西王母娘娘可知是誰?”

“竟有此事?”西王母故作吃驚,“魔界之事,本尊如何知曉?”

天帝終於憋不住了,開門見山:“聽說是九天玄女。”

西王母連連擺手:“絕無可能。她若是嫁了,總得知會昆侖山一聲的,沒有偷偷摸摸的道理。”

天帝走下寶座,負手而立,神情莫名嚴峻緊張:“西王母,你當真不知道玄女在魔界?”

西王母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一回,仙界仰仗著神族,已經做了數萬年的六界主宰,天帝更是手握絕對權力。

玄女說的不錯,天帝貪戀權力,絕不能容忍魔界生出不軌之心。

西王母姿態威儀,朗聲道:“倘若我沒記錯,九天玄女不曾歸順仙界,她的蹤跡,也需要向仙界時刻彙報嗎?”

眼見氣氛不對勁,紫微大帝適時開口:“玄女娘娘總歸是在仙界住過一段時,與仙界也該有些情分在吧?她當日在大殿上,說與羅睺積怨已久,我們是擔心玄女娘娘被羅睺要挾,並非出於自願。”

西王母轉過頭看他,言辭淩厲:“我聽聞紫微大帝半年前曾在紫微宮前向玄女發難,這就是情分?”

紫微大帝沒想到她會翻舊賬,尷尬道:“一時情急,改日有機會,必定登門道歉。”

“不必了。”西王母冷眼環顧幾人,態度堅決,“與從前住在仙界一般,九天玄女確實搬去魔界居住。其中緣由,本尊並不清楚,恕無可奉告。”

天帝眼中閃過一線寒光,走回寶座,居高臨下的看著西王母。

他的聲線冰冷且緩慢:“九天玄女,可會與仙界為敵?”

狐狸尾巴終於按耐不住了。

西王母神情高傲:“神界,隻維係六界平衡,不行黨同伐異之事。”

她話中有話,在場諸位都聽出來了,勾陳大帝抬眼去看天帝的臉色,果然,冷的駭人。

西王母不多言,轉身告辭。

勾陳大帝輕咳一聲:“她脾氣一向不好,確是嘴硬心軟之人,不如找東王公勸一勸吧。”

“嗯,此事交由你去辦。”天帝垂眼看殿下幾人,“今日之事,不可外傳。”

“遵命。”幾人異口同聲道。

從淩霄殿出來,紫微大帝沒有立刻回玉府,而是去了一趟二十九天。

文昌極具慧根靈性,紫微大帝怕他悟出些門道。

文昌帝君坐在桌前批閱半年以來累積下的公文,紫微大帝靠著窗邊坐下來,笑道:“文昌,你有心事?”

他手上一頓,沉聲道:“沒有。”

“元神動蕩確實有些痛苦,每日可按時服用湯藥?”紫微大帝問。

“師傅,我按照藥書中所記載的定神湯藥方,抓了一副來煎。”文昌話說了一半,靜靜盯著他看,“每日送來的,是定神湯嗎?”

兩副藥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紫微大帝慢慢斂了笑意,他這個大弟子太聰明,糊弄不過去。

“不是同你說了嗎,昆侖山的幻境是上古神界所遺留的,威力非同小可。”紫微大帝語重心長道,“湯藥是西王母娘娘每日派人送來,你放心。”

這套說辭,文昌已經聽了不下五回,他自然是不信的,可他又抓不到漏洞,這種無能為力,逃脫掌控的感覺令他不爽,神情越發沉重。

在昆侖山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忘的一乾二淨,他到底忘記了什麼?

“今日為何不讓繼續聽下去?”文昌壓抑著情緒,手腕懸在空中,墨汁順著筆尖滴落,在雪白的紙上洇開一團汙垢。

紫微大帝淡淡看他一眼,避而不談,反而去喚墨山:“今日的定神湯,帝君可有服用?”

墨山垂首道:“在爐子上溫著,帝君說稍後再服用。”

“立刻端來。”紫微大帝眉目間流露出不愉,“不是說了,一定要請帝君按時服用嗎?”

文昌眉頭緊皺,又來了,頭痛欲裂。分明千絲萬縷卻毫無頭緒,像是有什麼壓製不住,在身體裡橫衝直撞,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墨山迅速呈上定神湯,文昌端碗的手都在顫抖,他沉重的喘息聲在殿內回蕩,緩緩地問:“一定要喝?”

紫微大帝歎息一聲:“喝下去就不會痛苦了。”

“我……不該知道嗎?”他的神情近乎脆弱,蒼白的一觸即碎。

封印波動了,紫微大帝走到他身邊,握著文昌的手腕,強硬的將碗拽至嘴邊:“這份痛苦,不該由你來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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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露水情緣,也算軟肋?”◎

九天玄女投誠魔界, 嫁魔祖羅睺。

這一則消息散的飛快,不止仙界,就連妖界鬼界也有涉及, 一時間眾說風雲, 流言蜚語洶湧詭秘。

仙界上下,走到哪都能看見交頭接耳, 咕咕唧唧的人。

說來也奇怪,當日淩霄殿上隻有六人:天帝、西王母、勾陳大帝、紫微大帝、真武大帝還有姑射仙子。

西王母定是不會說的, 再借姑射仙子三個膽子, 她也不敢散播謠言。

勾陳大帝去尋紫微大帝時,恰好真武也在, 他們三人坐下來討論了許久, 隻得出了一個結論。

真武神情複雜道:“原本讓東王公和西王母去勸一勸, 說不定玄女娘娘也就回心轉意了, 這下可好了,謠言滿天飛, 這不是置她於不忠不義之地嗎?”

“真武,不得妄言。”紫微大帝雖然斥責了真武, 但一言難儘的表情很快就出賣了他, 他轉而去問勾陳大帝, “天帝讓你去尋東王公,可有結果?”

勾陳冷笑一聲:“還有必要去找嗎?這對夫妻定是氣得不清,我可不是傻子, 做不出上趕著找罵的事。”

紫微大帝長長歎息一聲, 哎, 這事可難辦了。他死活想不明白天帝為何要如此行事, 他剛要張口, 就被勾陳大帝搶了話頭:“依照九天玄女的脾氣,就算清嶼尊神在世,她也不一定會改。天帝此舉,無非是破罐破摔,不論真相如何,先坐實玄女背叛,下一步就該請三清出麵,給西王母夫婦施壓了。”

勾陳大帝端起茶盞潤一潤嗓子,接著道:“妖界和鬼界一定會幫著魔界作亂,但絕不會讓魔界成為下一個六界至尊,他們隻是想借此機會從而掙脫仙界的壓製。換句話說,玄女助魔界攻打仙界,不過是重現當年的神魔大戰,兩敗俱傷,誰都占不到便宜。”

“天帝啊——”勾陳大帝邊搖頭,邊無奈一笑,“東西已經吃進肚子了,他不願意吐也正常,隻是手段太下作。你等著看吧,那幾位神族,不會輕易饒了他的。”

坐在一旁的真武大帝突然站了起來,神情異常激動,這樣的話,他在昆侖山聽過一回,玄女娘娘曾說:“至尊主宰的位置坐久了,便會心生貪戀。”

“真武,你有話要說?”勾陳大帝問。

真武由衷地笑了,眼中滿是敬佩:“玄女娘娘早料的會有今日,她不會怕這些流言蜚語。”

勾陳大帝點頭:“她作風一慣如此。”

紫微大帝倒是心事沉重,他很擔心文昌。西王母曾特彆提醒過,封印初下,文昌帝君的情緒不能有較大波動,最好是隔絕一切有關九天玄女、昆侖山、魔界的消息。

這下可好,消息滿天飛,想不知道都難-

玄女漠然的坐在院中的葡萄藤下,一樣的院子,一樣的藤椅,她曾經在這裡等過文昌帝君。

那夜的風十分涼爽,她看著黑不隆咚的房間,心裡空落落的。她竟像個小姑娘,期待著文昌的歸來。

原來,早在那時她就已心動。

“在想什麼?”羅睺走進院中,風中翻滾著濃烈酒氣與熏人的胭脂香。

這幾日,羅睺格外的忙碌,妖君鬼帝紛紛登門拜訪,大宴小會不斷,有意與魔界合作。

半年了,羅睺將魔魂藏的嚴嚴實實,她一絲線索都沒有發現。

玄女擰起眉頭,淡淡道:“你身上的味道很難聞。”

羅睺並不在意她言語中的嫌惡,哈巴狗似的蹲在藤椅邊,笑道:“托玄女娘娘的福,妖界鬼界這回是徹底下了決心,要與我聯手攻下仙界。”

玄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這些天的風言風語,她聽得夠多了。

“我何時說過要幫你?”玄女歪斜坐著,順勢將手肘支在他的肩膀上,語調輕浮,“這碗飯硬吃下去,也不怕撐死?”

清涼凜冽的白檀香鑽進鼻腔,羅睺酒醒大半,反問:“如今他們都曉得,九天玄女是我的魔後,你當真能置身事外?”

玄女曼曼生笑:“他們如何想,對我來說,重要嗎?”

羅睺臉色逐漸變得陰冷,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你要反悔?”

玄女慢悠悠地站起身,微微側頭,清冷的眼睛不疾不徐地上下打量一遍羅睺,唇邊溢出的冷笑,好似在說:你能拿我如何?

藤椅在羅睺的掌下化為碎片,突然迸發的殺意也同樣使他感受到了血契所帶來的痛苦。

該死,她根本不想要什麼上三界,他竟然一時激動與玄女締結血契,本想有玄女相助定能順利拿下仙界,想不到竟被她擺了一道。

不過,她還真以為他拿她沒轍?

羅睺陰森森地看向她的房間,低語聲在玄女耳邊回蕩:“你以為自己心如金石?我知道你的軟肋在哪,好好考慮清楚。”

燭影搖動,她立刻就明白了羅睺言語之下的威脅,“唰”地一下,屋內陷入沉沉黑暗。深淵之中,她的手握成拳,又緩緩鬆開,一念嗔恨,滿盤皆輸。

她慢慢將殺意積攢,將所有憤怒壓抑,輕笑道:“露水情緣,也算軟肋?羅睺,縱使心急如焚,也不能饑不擇食啊。”

她見識過文昌的術法,能排仙界前列,自保不成問題。

“當真如此?”羅睺也跟著笑,“試試便知真假。”

玄女施下屏障,將羅睺的聲音隔絕在外,瘋話連篇,聽得她心煩意亂。

夜半時分,夏猶清閃出一道清光,迅速地往昆侖山飛去。羅睺坐在窗前,五指支撐著下巴,極有節奏的一下又一下的起伏著,頗玩味的笑了-

西王母坐在青玉案前發愁,玄女輕輕推過去一盞瑤池仙露,平靜地問:“天帝找你麻煩了?”

西王母瞥她一眼:“他不敢明著找我的麻煩,暗地裡卻說了不少壞話,說我管教無方,縱容你了。”

“你呢,魔魂查的怎麼樣了?”西王母呷一口茶,曉得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必定有事相求。

玄女尋了個空位坐下來,淡道:“他戒備心太重,我無從下手,毫無頭緒。”

“那回來做什麼?”

玄女誠實道:“多謝天帝的推波助瀾,妖界與鬼界這幾日與羅睺頻繁往來,想聯手對付仙界。羅睺想逼我出手,或許會拿文昌做要挾。”

西王母打斷她,神情凝重:“倘若真有那一日,你是保文昌,還是與仙界刀劍相向。”

“不會有那一日。”

“是不會有那一日,還是你做不出抉擇?”

玄女靜默片刻,低聲道:“我已替文昌尋得了保命之法,羅睺動不了他分毫。”

“你用了什麼法子?”西王母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玄女搖頭道:“娘娘不必知道。”

西王母歎息一聲:“那麼,你想讓我做什麼?”

“羅睺不能親手殺他,卻能借刀殺人。”玄女緩緩抬眼看她,“請娘娘護他周全,如果可以,最好是把他丟去蓬萊島東王公身邊。”

西王母道:“文昌是絕頂聰明之人,你就不怕被他看出端倪,封印動搖?”

“有娘娘的定神湯在,我很放心。”玄女忽而一笑,“五界中有關於我的謠言太多,蓬萊島與世隔絕,正好讓他遠離喧囂。”

西王感慨道:“你當真為他想了許多。”

待玄女離開後,偌大宮殿寂靜無聲,幽幽傳出一聲:“就是不曉得,文昌帝君日後領不領你的情。”-

第二日,東王公就跑去向天帝訴苦,說凡世得道登仙的人太多,他分身乏術,忙得不可開交。

天帝曉得他是有備而來,沒什麼好臉色,問道:“東王公有什麼打算?”

東王公佯裝看不懂天帝的臉色,笑眯眯道:“點化凡人成仙一事極為嚴謹,請天帝安排一位溫文儒雅,道高德重的仙者從旁協助本尊。”

他就差將“文昌帝君”四個字明恍恍的說出來了。

紫微大帝故作驚訝:“哎呀,東王公竟然這麼忙?”

“誰說不是呢。”倆人公然唱起了雙簧,“忙得本尊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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