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女皇和她的江山美人(七)(1 / 2)

(七)

邊塞告急,宗室叛亂,朝臣逼宮——榮姝的皇位還沒有暖熱就要退位了。

她早就知道這些諸侯對她是麵服心心不服,當年她也算是拿著先皇遺詔登基,正兒八經的繼承人,這幫人就敢來京城鬨事,若不是她足夠鎮定,林杪也足夠強勢,當時都收不了場。

這大概也是林杪會縱然她跳過大理寺,格外設置禦史,羅織罪臣的原因——某些時候,兩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宮外亂做一團,榮姝卻端坐台前品茶,手腕輕輕一提,杯子裡點出一朵牡丹花。魏全勝跪在地上,捧碟子的手在發抖。

“你慌什麼?”榮姝斜了他一眼:“我若是禪位當個違命侯,你就跟著我一起退居偏殿嘛。”

魏全勝幾乎要哭了:“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陛下您可千萬彆認輸啊,就眼下這局麵撐死了下個罪己詔就完了,您還可以去找國相,他當年就曾手持先皇天子劍,逼退諸侯,今日應該……還可以”

魏全勝的聲音沒了底氣,陛下最近著實得罪了國相,若他真覺得這女皇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很有可能倒戈了諸侯,擁立新君。

而且,國相掌管尚書台,陛下得到的消息,他沒道理不知道,可他卻遲遲未動——難道他真的要倒向諸侯?魏全勝頭皮一炸,匍匐在榮姝腳下,抱住了榮姝的腿:“陛下,奴一定擋在您身前,為您效死。”

榮姝看著這小人兒哭鼻流清的模樣,忽然明白皇帝們為何為喜歡宦官——生死榮辱全在你手,若真改朝換代,帝王可能會優待,但禪位帝王身邊的勢力自然要肅清。如他這般“佞臣”就徹底要死了。

她呼嚕呼嚕魏全勝的頭發:“放心,你這麼可愛,朕怎麼會讓你死呢。”

魏全勝瞪大了眼睛:“陛下?”

榮姝摸摸下巴,嘴角的笑容像藏著一個諱莫如深的秘密,她說:“更衣。”

林杪在靖安王府中安安靜靜的坐著,他的麵前是一把三尺長的烏鞘寶劍。先皇臨終前把榮姝帶到他跟前,垂危的老人,哪怕是帝王,也顯得那樣淒惶無助,他先說:“大周不能亂”,喘息好一陣,又歎息:“

榮姝隻有你了。”

有些時候,他也會忍不住懷疑,先皇英明一世,怎麼做了這樣一個決定。榮姝又不是男丁,其他諸侯上位,哪怕為了天下人前敷衍的過,也會優待公主。她足以平安優渥過此一生,這天下危機四伏,何必由個姑娘操這份心。

但這個念頭往往隻有一瞬,他會立即清醒過來,先皇的選擇,對他是最有利的。如他,論宗室非宗室,論諸侯非諸侯,看似備受榮寵,其實早被架在火上,若真換了彆人當皇帝,他不僅風光不在,甚至可能被處死——他的出身,本是皇室的恥辱。

每每念及此處,攬權的渴望都會瘋狂滋長——如若真有不測,他所擁有的,就是他談判的砝碼。

隻是他錯了,他一廂情願的認為女帝會聽話。原本覺著一個乖順溫柔的女孩子,怎麼看都好操控,結果現在發現乖順溫柔並非女孩兒的固有秉性,自己也對她著實有些刻板印象。

仔細想想,他該早已體會到榮姝的聰明——比如年前撇開大理寺另設禦史管刑罰。

比如挑選皇夫,準確的排除了他試圖安插的人。

比如,夜宿章台。他從內廷中得來的消息不僅比以前遲滯,而且不夠準確。她在悄無聲息的收服,淘換人手。

跟榮姝聯合,對他最有利,但榮姝要對付他,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林杪輕輕按了按額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在這時拚命想起小女皇的好——難道是腦子在說服自己彆往諸侯那邊傾斜?

正怔仲,忽聽下人通報,皇帝駕到,那臉色活像見了鬼。

林杪冷臉:“來就來了,又不是沒來過,怎麼做出這麼個表情。”

然後他就知道為什麼了——

當今皇帝陛下穿著一條粉紅色帶銀絲鎖邊的裙子跑過來,頭上斜梳墮馬髻,耳朵上掛著一片輕盈的鶴羽耳飾,那裙擺很輕盈,跑起來像樹梢一片桃花。

林杪瞬間止住,連行禮都忘了,愣愣的站在那裡,直到她飛鳥投林似的撲進自己懷裡。這個動作,她還小些的時候,倒是常有,每次喊著“小叔叔”,哭天抹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其實不過是心愛的裙子被刮破了,糖人化掉了,太醫要給她紮針,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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