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被炮灰的原配(一)(1 / 2)

(一)

鞭炮炸響,嗩呐震天,紅妝瀲灩,遍地華彩,江南最大的商戶榮家的女兒要出嫁了,夫婿還是京城裡的侯爺,英俊瀟灑前途無量。

一大幫賓客說說笑笑滿麵豔羨,哎呀商戶女也攀了高枝變鳳凰,真是叫人好眼紅。沒人知道,華堂之下,內室之中,新娘父女卻在抱頭痛哭。

“平遠侯府乃是世家列侯,按道理我們再怎麼有錢也攀不上。我已經探聽清楚了,新皇登基,整頓吏治,要清查戶部虧空,那陸家在戶部欠著五六十萬的銀子,急需錢去補窟窿。我不是什麼高門嫡妻,我是那過年時節要供給宗廟神靈的犧牲!父親,咱家那銀子沒助了我,倒害了我。”

新娘子披紅著彩,一雙眼睛含了珠淚,朦朧如一蓑江南煙雨。

榮父滿麵愁雲,他子孫福薄,蹉跎半生也隻得一個女兒,這些年悉心栽培,百般寵愛,原指望她一生平安富貴,那承想招陸家惦記上了。

“再落魄的王侯也畢竟是王侯,榮家萬萬開罪不起,不過你也安心進門,為父已經跟陸清遠談了個條件,如果他非要娶你,那也行,但陸侯爺從此隻能有你一個妻,不得沾染彆的女人。他已經答應了,隻盼以後看在那百萬嫁妝的份上,能對你好。”

“好了好了,彆哭了。妝都哭花了,往好的地方想,隻當用錢買了個侯夫人的誥命,也算是拿財捐官了……”

榮姝從夢中醒來,伸手一摸,眼淚已打濕了金花蝴蝶軟枕,她麵色蒼白,額頭微汗,腦仁一陣陣發疼。

她嫁進侯府已經三年。外人看來,她的婚姻是榮家祖墳冒青煙,原本水裡遊蕩的鴨子,搖身一變成了金籠翠帷裡的美孔雀。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不是白玉堂,而是吃人的魔窟。

嫁進來後,她嫁妝迅速被充公,一轉眼挪去六十萬。隨後侯府又讓她管家,說是對她的信任,其實是供養了一堆吸血蟲。

一家子貴太太闊老爺隻管安富尊榮,逍遙享受,上下二三百口人,全靠她一個人養,用著她的錢還看不起她。上到妯娌婆母下到丫鬟仆從,全都盯著她,好似看戲法的人盯著取樂的猴子,稍

微有不順心,便扯出一大片閒話來,動輒拿她出身說事。

榮姝日日受累,處處受掣,唯一的慰藉就是陸清遠成了侯爺,平步青雲,而自己簪纓掌印,成了陸家的侯夫人。

然而前不久,她的唯一慰藉被斬斷。陸清遠在她二十歲生日宴上,提出了和離。

她這才知道,丈夫一直心有所屬。他早年曾有一個婚約對象,叫蘇子嫻。這蘇子嫻也是豪門清貴之女,隻是新帝登基朝臣換血,蘇家勢敗,而陸家又急需一大筆銀子填窟窿,所以才千挑萬選弄來榮姝這隻肥羊,而陸清遠也隻得忍痛割愛,為著家族,出賣自己的婚姻。

這些年他一邊穩住榮姝,一邊在外尋找蘇子嫻,找到了便克製不住多年壓抑的感情,要跟她重續前緣。這個女人已經作為外室被他偷偷養了許久,現在都懷孕了……

榮姝使勁揉了揉額頭,覺得自己挺傻的,這麼多年夫君與自己同床異夢,她還騙自己“相敬如賓”,不斷填嫁妝管家,還以為是“被信任”,現在看來她本就是一塊吃完了就被扔的瓜皮。

難道我這一生就這麼完了?

榮姝產生一種很微妙的感受,仿佛她本不該如此,本不該是這樣的人。

心裡隨後便湧起濃濃的不甘。她成婚多年,自欺欺人,壓抑不堪,現在到了為自己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一念至此,榮姝起身更衣,帶上隨從,駕上馬車直奔城西。這裡的街區雖不繁榮,卻也清雅,正是陸清遠以前用來安置蘇子嫻的溫柔鄉,粉牆黛瓦小花園,垂柳遮蔭百花香,看著還挺彆致。

榮姝聞言眸中閃過一抹厲色,她扶著丫鬟的手下車,對著緊閉的房門伸出一根指頭:“砸!”

霎時間雞飛狗跳。

一個紫衣如霞的女人尖叫著闖了出來,她烏發如雲,香腮似玉,舉動間都是花嬌柳媚的好風情,倒真是個嬌滴滴的可人。

她看著榮姝,麵上神色驚疑不定。繼而仿佛想起什麼似的,一撫掌做出迎接姿態:“姐姐為何這樣凶?可是怨妹妹未能出門來迎?我聽說你病了,原本是要特意去看看你的,想著你臥床無聊,我還帶了一本詩集給你解悶兒。可臨行前又想起姐姐是隻看賬本不看詩書的,於是隻

好作罷了……”

她說罷掩唇嬌笑,也許是覺得自己幽默。

榮姝長長的睫毛微微煽動了一下:“蘇子嫻,我聽說你家覆滅以後,輾轉飄零,混過漕幫還當過歌姬?這可真是本色當行,說的比唱的好聽。”

她緩步走上來,清淩淩的目光如水似的,從蘇子嫻全身淌過:“你倒是飽讀詩書,可一點禮義廉恥都沒學會,反而學會了下三路子狐媚,勾引有婦之夫,我看這詩書不讀也罷。”

蘇子嫻頓時俏臉彤紅,她最恨人揭她的短了,當即怒道:“若不是天意弄人,我和陸侯爺孩子都生一堆了,他娶你榮姝隻不過是麵對家裡催婚逼迫,無可奈何的妥協之舉。是我出了事,你才有機會趁虛而入!不是我要插足你的家庭,是你在我和陸公子之間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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